我早晨到辦公室,拉開窗簾、打開窗子,意欲通通風。此時,忽然看見不常開的那個窗棱縫里夾著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只黃蝴蝶。
我把它取出來,拿到了桌子上,發(fā)現(xiàn),它已經(jīng)死了。頭上的一對觸角,已經(jīng)不見蹤影。身體業(yè)已干枯,兩對漂亮的翅膀,顯得凌亂。用手輕展,勉強可以展平。美麗對稱的花紋,仍清晰可見。手上,就沾滿了黃色的粉末,撮嘴一吹,便在晨光中浮游,猶如蝴蝶的靈魂。
我不是一個很容易傷感的人,但看見這只漂亮的死蝴蝶,還是有一點難受。看來,它已經(jīng)死了很久了。蝴蝶,飛翔于郊外,游戲于花間,成雙成對,常給人們帶來美好的視覺感受,引起人們無限的遐思,卻又為何,單單被夾到了窗棱縫里,就如被夾在電梯門縫里的少女,無可奈何地失去了鮮活的生命?它的同伴又在哪里?怎么會分離?是否感覺到了失去的傷悲?
忽然想到胡適的詩句:“兩只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么,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個,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
這只黃蝴蝶,是否就是那只“忽飛還”的蝴蝶?途中,迷了路,一頭撞到了窗棱縫里,就此與它的同伴,陰陽兩隔?那么,那只“也無心上天”的蝴蝶呢?是什么造成了它們分道揚鑣?
許多秘密,不得而知。
我不是生物學家,這樣的秘密,自然破不了。我只能窗里窗外的尋找,看能不能在附近發(fā)現(xiàn)另一只蝴蝶,結(jié)果一無所獲。
也許,蝴蝶進化到今天,也和一些人一樣,思想解放了,即使伴侶尸骨未寒,或者還在世間活得好好的,也不影響它另覓新歡。當然,也不排斥這是那只“也無心上天”的蝴蝶,回追得急,以致遭了此禍。而那只“忽飛還”的蝴蝶,早已和其它的搞在了一起。也許,活著的蝴蝶,還不知道這只蝴蝶,已經(jīng)命赴黃泉,仍在四處苦苦尋找。若是如此,便會動人了。總之,有種種可能,與人世間的事,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人們的心里,蝴蝶,好像一直都是和美好的愛情連在一起的。
龐龍的《兩只蝴蝶》歌,即使我這種粗人,也聽得心旌搖曳,感覺到了愛情的美好: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來跳個舞,愛的春天不會有天黑……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越這紅塵,永相隨……能陪你一起枯萎,也無悔。
生死相愛,生死相依,一路相隨,輕快明媚,一路同舞,無怨無悔,感人至深!
這是美得不能再美的情況了。
聽著《酒醉的蝴蝶》,又是另一番感受。
還有一種美,卻是凄美。
最經(jīng)典的,莫過于梁祝化蝶的故事。“英臺乃造梁墓前,失聲慟哭,地忽開裂,墮入塋中,秀裙綺褥,化蝶而去。”梁山伯與祝英臺,為了愛情,一個憂郁而死,一個跟著墮入墳,二人同化為蝶,生不能在一起,死了卻在一起,雙憩雙飛。據(jù)說,這成了美好愛情的象征。
但若這就是美好,我不敢茍同,這恐怕有些誤導了。誤導的結(jié)果,就會出現(xiàn)一些為了所謂的愛情而腦殼被門縫夾扁了的瘋子。還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也是在誤導人們?nèi)プ非笏^的生死戀。
我不懂生死戀。在我看來,這實在是誘導人去做傻事。美好的愛情是存在的,但美好的愛情是理智的。有一個前提,就是作為肉身的人要能夠存在,所謂的愛情,才會有所依附,從而也可以細水長流。動輒死去活來的,那不叫真愛情,那叫自作孽、瞎折騰、害人也害己。真正的愛情,應(yīng)從愛護自己、他人的血肉之軀開始。世間,除了所謂的愛情外,應(yīng)該還有許多珍貴的東西值得人去瀟灑走一回。失去了愛情,不等于失去了一切。
愛情是理想的,也是現(xiàn)實的。走極端,不好。走死路,更不應(yīng)該。無論男女,都必須要有相對獨立的感情和骨架,要有離了誰都能堅強活下去的思想,自己的骨架必須要由自己撐起,不能一身血肉都倒在另一方身上,一旦失去對方,就不能獨立、獨活,這樣,只會愛死自己,別人也會被愛死。雙輸!
回到這只死蝴蝶上,沒有發(fā)現(xiàn)另一只蝴蝶,是符合理性邏輯的。若發(fā)現(xiàn)另一只蝴蝶也一起死了,雖滿足了人們對傳統(tǒng)美好愛情的審美判斷,但總覺得是在教育人們偏離人生真正最美好的東西,那就是只有一次的生命。
死者長已矣,生著常戚戚。相愛的雙方,若一方不幸先去,活著的另一方,不是跟著也去死,而是要化悲痛為力量,好好的活著,去完成已逝者的遺愿。我認為,這種生死情,才是真正有意義的。
另外,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這種生死捆綁,生死之交,也是在教人們干傻事,也是不應(yīng)該的,盡管表面上看很悲壯。
除了美好的愛情,蝴蝶,還和許多美好的事情相連。
和友情相連。毛阿敏的《思戀》唱道: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飛進我的窗口。蝴蝶如友,友如蝴蝶,輕盈拜訪,朋友之情,躍然歌間。
和人生哲理相連。莊周夢蝶的故事,能很好的說明這一點。莊子運用浪漫主義的想象力,通過對夢中自己變成蝴蝶和夢醒后蝴蝶化為自己的事情描寫,提出了人不可能確切地區(qū)分真實與虛幻和生死物化的觀點。他認為人如果能打破生死、物我界限,則無往而不快樂。這是能發(fā)人深省的。
和美好的日常生活相連。據(jù)說蝴蝶有一萬四千多種。各種蝴蝶,常現(xiàn)于人們的眼目。“狂風柳絮有時見,舞入梨花何處尋。”“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蛺蝶飛來過墻去,應(yīng)疑春色在鄰家。”蝴蝶在人們尤其是在詩人、兒童的眼里,是輕靈的、美好的。有蝴蝶的生活,如春,也美好無比。
和詩詞相連。許多大詩人,如李白、杜甫、李商隱等,都寫過與蝴蝶有關(guān)的優(yōu)美詩句。蝴蝶,激發(fā)了詩人的靈感,而美好的詩句,又美化了人們的心靈。在詞方面,還形成了獨特的詞牌:蝶戀花。分上下兩闋,共60個字,一般用來寫多愁善感和纏綿悱惻的內(nèi)容,柳永、蘇軾、晏殊等,都是這方面的大家,所作,經(jīng)久不衰。
和民樂相連。如哏德全的葫蘆絲獨奏《蝴蝶泉邊》,閉目欣賞,仿佛身心都到了蝴蝶泉邊,藍天白云,蝴蝶翩翩,泉水清澈,魚翔淺底,微風拂面,氧氣充沛,美女濯足,一身紅塵,瞬時褪去,妙不可言。
和科學相連。理論上講: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能在兩周后在美國德克薩斯引起一場龍卷風。這就是有名的“蝴蝶效應(yīng)”,是1963年美國氣象學家愛德華.羅倫茲提出的概念。指在一個動力系統(tǒng)中,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能帶動整個系統(tǒng)的長期巨大的連鎖反應(yīng)。所以,我們要注重初始、注重毫厘。
當然,美麗的蝴蝶,還和其它美好的東西相連,如影視、流行歌曲、小說、書畫、建筑、標本、民間工藝等等。
蝴蝶是美的,與它相連的人、事、物,也很美。美,是其共同之處。
但我想,蝴蝶再美,若沒有人,美就是多余的。蝴蝶,因人而更美。
透過美麗蝴蝶的時空,眼前的這只黃蝴蝶,說到底,在我的眼里,它不過就是一只死去的黃蝴蝶,美不美,復不復雜,相關(guān)的故事多不多,也因人而定。
沒有必要難過。
若是莊子,恐怕還會“鼓盆而歌”呢。
我當不了莊子,畢竟,蝴蝶,充斥人們的生活,融入人們的精神世界里,承載了人們太多美好的東西。
面對這只死去的黃蝴蝶,我只能默祝:
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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