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蘇牧笙
蘇牧笙,原名朱亞龍,1988年出生于甘肅定西。甘肅省玉門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詩文散見《飛天》《北方作家》《蘭州日報》《蘭州晚報》《夢陽》《西北軍事文學》《春韻》等報刊雜志。獲得過第四屆全國青少年作家記者杯散文類二等獎,“超星杯散文一等獎”等若干。2013年畢業(yè)于蘭州財經(jīng)大學新聞系,文學學士。做過流水線工人、民警、記者、編輯、后入仕,現(xiàn)在某地政府工作。
看過許多地方的月亮,唯獨玉門關(guān)上那輪明月,異常皎潔,蒼涼孤絕而寂寞。高懸在河西遼闊的天空,任憑西北的風沙刮過,也如湖中蓮花,峰頂雪蓮,一塵不染,也像絕世的美女素衣而立,可望而不可即。
因西域出產(chǎn)美玉運往中原須經(jīng)過此關(guān)而得名玉門關(guān),后張騫做鑿空之舉打通歐洲、西亞,將東西方連成一氣,互通有無,走出了歷史上著名的“絲綢之路”。玉門關(guān)與陽關(guān)互成犄角,相互策應,一陰一陽,拱衛(wèi)中原王朝一方平安,又連通西亞歐州諸國,實為古代中國最主要的海關(guān)要塞,其地位相當于今天沿海港口城市。
是啊,在這里踱步,看山川無言,不遠處的祁連山亙古如昔的側(cè)臥著,疏勒河不動聲色流淌著,像天下所有父母,護佑玉門關(guān)一方百姓的平安,并不計你曾經(jīng)多么輝煌還是落魄。這輪玉關(guān)上的明月,用她千年不變的光輝,鑒證了那些掩映在大漠深處遙遠的駝隊背影,駿馬來回奔馳濺起的黃沙,她始終圣潔的躲在萬里高空,沉默著、看著、指引著一切路過她腳下的人間故事,那人間故事繁如星斗,而玉門關(guān)月,只做唯一的自己。
那月今夜靜的出奇,孤絕的出奇,像人間的帝王,空懸于這遼闊的天空,萬物皆已被夜幕包裹,他輕盈的邁開了步子,斗轉(zhuǎn)星移,在西空馳騁,此時的萬物再次被他的光華籠罩,繼而被喚醒。
日主陽而月主陰,植物向陽而生,而動物,便在這月亮銀質(zhì)的流光中了獲得生命能量,人也變得亢奮?窗,這片被關(guān)月?lián)嵛壳甑陌冢蟾攀枪糯袊钸吶年P(guān)月了,這不是秦淮河上嫵媚的風花雪月,而是孤絕傲然于西北蒼穹的玉門關(guān)月,與風情萬種的云朵保持著距離,游離在星漢燦爛的宇宙之外。聽吧,蕭蕭聲是他與西北風的相互唱和,他只與這西部的戈壁縱情對飲。他們相互欣賞,萬年相守,他們有高山流水的情誼,誰都舍棄不了誰,故而能成就“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人間奇景。
自古燕趙多慷慨悲歌之仕,地域性格影響地方風物的性格,同樣也影響人的性格。王門關(guān)月帶著大西北特有的氣質(zhì),大氣蒼涼,通透澄澈,光華所到,一覽無余。如一位老者倚門而立,歷經(jīng)了人生風雨,并不言語,沉默著,哀婉往事都鋪展在他道道皺紋上,白發(fā)間。
南朝仕子庾信因梁國敗亡,滯留北朝為官,但他渴望南歸,魂牽夢繞于故國山河?吹轿妓,眼前便幻化出江南風景:“樹似新亭岸,沙如龍尾灣,猶言吟溟浦,應有落帆還!。接到南方故人的來信,更禁不住悲慨萬端:“玉關(guān)道路遠,金陵信使疏。獨下千行淚,開君萬里書!
由南入北的經(jīng)歷,雖在庾信看來無異于一場災難,卻使得他的詩作在藝術(shù)造詣上達到“窮南北之勝”的高度,文風一改昔日柔糜,變的渾灝勁健、遒勁剛毅,豐富了文學史上并肩于柔美的另一種美——壯美。開拓了美學意境,上接《詩經(jīng)》之風,下啟“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陳子昂、唐宋八大家、杜甫、蘇東坡、辛棄疾等陽剛一派。杜甫贊他:“庚信文章老更成”,也正所謂“國家不幸詩家幸”了。可以說,是西北的宏闊蒼茫重塑了庾信,玉門關(guān)的月光注入他以剛建的靈魂。投筆從戎的班固走過這里,他本是一介書生呵,他統(tǒng)率大漢鐵騎來到玉門關(guān)前,也正是這輪明月守候著他,撫慰他們的思鄉(xiāng)之心的正是今夜我頭頂?shù)倪@片月光,“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門關(guān)”。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一千年后的納蘭容若抬頭遙望這片月輪,對亡妻的纏綿之情,悲悼之意盡情表露,是不是遙遠的邊關(guān),背井離鄉(xiāng)的人都能在冰雪皎潔的月光里找到一種內(nèi)心的慰藉呢?
在華夏子孫心底,到了玉門關(guān)就是到了家門口,就算是死也可瞑目了,雄關(guān)內(nèi)外,正是大漢民族抵抗外侵,迎來送往的前哨。無論身處何方,只要還在這片關(guān)月之內(nèi),就還是在家里。但凡踏出玉門關(guān),便是“故國回首月明中”的喟嘆與惆悵了,不論橫刀立馬的將軍還是羽扇綸巾的文士。思鄉(xiāng)之情與悲慨之意涌入心間不能釋懷,唯獨玉門關(guān)上那片明月與眼前的蒼茫弋壁,見證著幾千年的離愁別緒與壯士去兮的凌冽決絕。
久遠的離愁別緒之怨與慷慨悲歌之氣聚集,使得后人憑臺瞭望玉門關(guān)時,丹氣下沉,腋下生風,雄如豪杰,氣吞山河。這是玉門關(guān)的氣質(zhì),再脆弱不堪的人,置身這里,都想學學李太白的“會須一飲三百杯”?杉幢闶秋嬋俦煜伦盍业木,也不如站在這里,憑關(guān)覽月的醉意吧?
此間關(guān)月周而夏始,風雨無阻,像母親等候出征的兒子,情人等候遠去的丈夫,等待他們路過的時候,以自身的灼灼其華撫慰路過這里的人。我想在這里驅(qū)逐兇奴的霍去病將軍定是受了這月光饋贈,不然千里突襲如何做到神出鬼沒?莫不是這玉門關(guān)的月,暗夜的天空下,投下宇宙間唯一的光茫,指引著他立下這不世功勛?
左宗堂來到這里時也恰逢一輪皓月當空,他良久駐足。這是通往新疆必經(jīng)之地,時正值新疆叛亂,“將軍親住玉門關(guān),不破樓蘭終不還”。他命人在隨行大軍中為自己準備了一口棺材,迎著月色,左將軍面色如鐵,心潮卻跟著澎湃起來,他想:“雖說埋骨當是桑梓地,可出征在外,加上自己年事已高,還能不能回中原,轉(zhuǎn)念又想,能死在玉門關(guān)也好啊,至少有月亮陪吧,你看,你可曾在京師的夜空中窺探過如此決絕而不媚俗的皓月?索性再植些紅柳,就來它個三千里,引來春風度玉關(guān),多好?有春風關(guān)月伴我,應當可以睡會好覺了,哪怕是在地下,將軍想!
左宗棠收夏新疆全境這年,已過七十歲,幸而回到中原。我想生死未卜之際,駐軍中原最后的驛站,遙望玉門關(guān)月,所有的家國情懷都系在這片關(guān)月之上,他一定是感慨萬千的。
玉門關(guān),歷盡兩千多年的歲月雕刻,如今只剩下一個方方正正的墩臺,但是,它贏得了世人極大尊重。這一座斷壁殘垣大土堆兒佇立在茫茫戈壁中,與藍天、大漠、綠草構(gòu)成了一幅遼闊壯美的神奇畫面。神奇的是班超生入玉門關(guān)的期待;王昌齡“孤城遙望玉門關(guān)”的惆悵;李白“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guān)”的喟嘆;岑參“玉門關(guān)城迥且孤,黃沙萬里白草枯”的蒼寂。
而玉門關(guān)月,如今依然散發(fā)光輝,以歷史唯一見證者的身份,訴說著一段段關(guān)于玉門關(guān)的神奇故事。
蒼茫古道上的抒情與寫意
——王新軍先生散文創(chuàng)作淺談
王新軍先生以小說創(chuàng)作馳名文壇,多年來連續(xù)入選“甘肅小說八俊”,也被評論界一致認為是“西北小說家群體”中的代表人物。王先生又是甘肅玉門人,與我同鄉(xiāng),我加入當?shù)刈鲄f(xié)后與他有過幾次交流。當然作為晚輩,所謂交流,多是他對我寫作道路上的一些期許與希冀罷了。對我來說,無論從時間還是空間上,他算得上是離我最近的一位文學大家了。
王先生的小說我讀得不多,可散文卻是看了不少。從他的微信公眾號上,我是逢出必看的,篇幅不長,卻篇篇精彩。
他的散文厚實又有溫度,像一件上好瓷器,質(zhì)地翠而不裂,釉色溫情脈脈。內(nèi)容多以他的生活經(jīng)驗為主,尤其是早年的農(nóng)村生活,數(shù)載的游牧經(jīng)歷。這些大西北底層的生活經(jīng)驗,給他日后一系列重要小說和散文的創(chuàng)作,積攢下了豐實的素材。他后來寫的《水磨溝》、《酒坊》、《大倉庫》、《三個氈匠》、《九棵柳樹》等系列文章,皆是早年農(nóng)村生活的鮮活再見。他如實描述西部農(nóng)村生活的原貌,記錄農(nóng)村人的平凡與瑣碎,于是那些在尋常人眼里再尋常不過的意象,便詩意的從他的筆端流淌出來。水磨、酒坊、倉庫、紅柳、胡楊皆走入他的文字世界。
王先生的散文,情緒飽滿而語氣舒緩。生活的戾氣收斂、濾制繼而酵發(fā),類似于釀酒的過程,都有一個聚吸萬物精華的步驟。以時光為佐料、密封,時機到了、傾蓋。而香氣醉人、沁人心脾。王先生文字的魅力,皆來自于西部的民間深處,民風民俗,獨特的地域性特征。河西遼闊的天空,戈壁無垠的邊際,祁連連綿的雪山,疏勒流淌的詩意、連片的胡楊紅柳,以及河西戈壁上一代代人真實的生存與幻滅。
王先生生在其中,這些西部豐茂的意象自然是抓的穩(wěn)、用的巧,繼以大火猛攻、小火慢燉,故而每餐必有美味、每讀必有佳作。他的散文滋生著持久的生命力度與溫度,且透著濃濃的煙火味,炊煙的味道,人間況味。不是時下流行的心靈雞湯之文、假大空、矯情做作之語。至于時代縱橫交錯的不可把握,生存的維艱與人物命運所呈顯出來的無奈,皆隱沒在他娓娓的敘述中。
不批判、不抱怨,讀他的散文,仿佛是看一群孩童圍著一個老人聽故事,而老人這些故事中的“我”,是老人自身,或者不是。他是置身故事當中的,又似乎飄乎在敘述之外。這大概是與他的小說家身份有關(guān)。這種身份的介入讓他的散文呈現(xiàn)出冷靜、舒緩、視野開闊的特點。但出于作家本能,他實在又難以飾掩與這一方黃天厚土之間精神紋路上的絲脈牽扯,字句間無不侵潤著詩人一般的抒懷與詠嘆。有屈原式對故土故國回環(huán)往復的依戀,有陶淵明式的對田園生活場景的重新構(gòu)筑。
《青山》中他這樣起筆:
“青山蒼遠。
這一片古象濃烈的邊地,因了山巒與灰天的磨接,便有了一個詩意的名字——青山。”
照例是寫一個地名,劈頭蓋臉,青山蒼遠。開篇一派蒼茫古意,干枯的大漠戈壁剎然一股來自遙遠深處的濃香撲鼻,文字之美在這里產(chǎn)生奇妙的化學反應,這是造夢者的手筆。
《我來到了地壇》中,王先生這樣說到:“我也想過要在一個黃昏走進這個園子,不需要春日的繁花,不需要夏日的爛漫,秋應當也是有著缺憾而不飽滿的,或者踏著冬天的一層薄薄的雪,腳下不會有“咯吱”聲。我走進去了,一個人默默地走進去!
他走進去了,走在史鐵生當年走過的園子里,他只想在一個日落微黃的黃昏走進去,不需要季節(jié)的變化鋪陳氣氛。他是尋著精神上的血親而去的。地壇,他看重的不只是當年皇家祭祀的地母之地,更是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巨擘史鐵生先生的感懷之地,他們在精神上血脈相通,并且在這個黃昏做了靈魂上最為愉悅的交談。
這個黃昏對他來說必是世界上最長的一個黃昏。
這些糾纏著的現(xiàn)實與浪漫、寫意與抒情兩種情緒之間的相互妥協(xié),相互滲透,讓王先生創(chuàng)作的散文別具生面,意趣盎然,使那些堅硬的架構(gòu)起西北意象的萬物形貌,在他的筆下變得溫馴而充滿詩意。
《黃花三章》中他寫到:
“仿佛可以想像那無垠的金黃對墾荒者目光的震撼與干擾,此地不取“黃花”為名,便實在有違常理。黃花在這里同樣是一個地名,而到了他的筆下,幾經(jīng)點染,竟多出幾重審美意象,開始變得色彩紛呈、絢爛起來了。
仿佛間生活與生存的因由一經(jīng)點染,便能四散生花,隨意揮灑,而自成風流別韻。他早年間深造于魯迅文學院,后來回憶起這段時光,獨獨對魯院的兩顆桑樹起了興趣。
“四月末,膨大起來的桑葚轉(zhuǎn)色了,先是泛起一層微微的粉白,轉(zhuǎn)天便由嫩粉而肉紅了。又轉(zhuǎn)天,酒紅,接著紫色就覆蓋了全部。聚集起來的紫色向里滲進去——紫到發(fā)黑的時候,桑葚變熟了”
這樣去寫一顆桑葚的成熟過程,且不說其觀察之細致入微,就幾個色彩詞的應用-“微微的粉白、肉紅、又轉(zhuǎn)天酒紅,紫色覆蓋、紫到發(fā)黑”,已入化境了。這是小說家寫散文,以做長篇的手筆,四兩撥千斤,拈花帶露,且不傷花也不碎露,高手中的高手。金庸先生所說武學修為有三重境界。即“手中有劍,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钡竭@第三重時,人劍合一,人即是劍了。此時如遇高手過招,不必較量于一招一式得失,甚至手都懶的一動,勝負于意念中已決。
而文學亦然。王新軍寫小說早已功成名就。他的散文同樣創(chuàng)造出了文化意義上的祖國西部。西部人文、自然的雙重遼闊注入他的文字以蒼茫幽深之境,這蒼茫幽深之境所轄之處,且都是一路芳香。這種開闊壯大了他作品的格局,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中談到文學格局的問題,說格局一大,品格自高。余秋雨講到諸葛亮與曹操文學品性的問題時說,諸葛亮出師一表,無論如何名世,傳達的內(nèi)容也多是君臣微義,“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曹操筆下多是宇宙蒼生,“皎皎如月,何時可掇。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就論這文學的格局與品性,曹操高出諸葛亮許多矣。
王先生無論是小說還是散文,都離不開他腳下這片生養(yǎng)他的土地,祁連連綿的雪山,疏勒汩汩的詩意,以及對這片土地上小人物生存狀態(tài)的廣泛關(guān)注與描寫,就決定了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占有了較高的格局與品性。一個作家的終極關(guān)懷即是代言,為所處的失語的時代代言,為腳踩的無言的山川代言,為沉默的弱勢群體代言,這是作家的崇高之處。而王先生的文學創(chuàng)作,讓祖國西部的山河說話,讓這一地域的底層人物鮮活,這是他的不可替代、無可忽視之處。
文學家的創(chuàng)造性在于,他筆下的世界,因他的重塑整合,被一代一代讀者銘記,然后身披文化的袈裟,長久的潛入歷史,并上升至宗教國度。這就像桃花源之于陶淵明,赤壁之于蘇東坡,湘西之于沈從文,高密之于莫言,商州之于賈平凹、瓦爾登湖之于梭羅。而王新軍的西部,西部廣袤的胡楊林于紅柳林;他的此黃花非彼黃花的黃花農(nóng)場;他的西溝一隊,西溝一隊的大倉庫、飼養(yǎng)院……。這是屬于他的的記憶,也是大西部的記憶。王先生通過作家的敏銳嗅覺,重新創(chuàng)造出他筆下的西部。這些自然范疇的名稱地理,也將躍然于它的原本屬性之上,在文化版圖中重新構(gòu)筑出另一種的地理坐標。
如若文壇也是江湖,王新軍先生就像是一位這蒼茫古道上的俠客,在通往西域的路上,他小說為刀,散文為劍,時而抒情,時而寫意。刀鋒劈開江湖路,劍氣縱橫天地間。王先生使劍,已然是不滯于物了,草木竹石均可為劍,朽葉飛花皆可傷人的了。
這自然是高手,還耍什么花招呢?就一招制敵,一劍封喉,得了!
滬杭郊外的午后
時值杭州至上海D9878次列車疾馳在通往上海虹橋的終點站,即在今天下午4點半左右下車,打的赴上海老惠處,杭州行結(jié)束了。正在列車窗外密集的江南煙雨中,細雨中灰瓦白墻的二層小樓、小樓不遠處肆意舒展的小溪或者小河,再遠處些,就是大片大片的綠野,一望無際。這讓我自然想到大西北的戈壁沙漠,在氣勢上,這里自然占不得半點便宜,總之,同行者中一片唏噓聲,多是贊嘆與艷羨的味道,蘇杭贏了,贏在氣韻上,精致上。
已到嘉興站。列車提醒旅客注意行李的聲音,車窗子與越加密集的雨滴摩擦出的梭梭的聲音,停在嘉興站。這是座對我來說不很知名的南方小城,哦,這也是大名鼎鼎的周莊所在地,恕我孤陋,正像南方人只知敦煌不知甘肅一樣。名與利皆是容易喧賓奪主的氣象,對人生如此,對地域也同。
接著是旅客稀稀拉拉的下車的聲音,不多時,車窗上水滴就成了小串珠,小蝌蚪,奔向卵巢的精子。但并不妨礙視線,蘇杭多雨,多河,多船,遠處較為寬闊的河面上橫渡著數(shù)條小帆,沿線是高低起伏的電線塔和天線,每座塔上都有燈光,串成了長長的光線,這些光線又忽隱忽現(xiàn)的埋在更遠處茫茫的白霧中,偶爾會有幾幢灰頂白墻的人家冒出來,車走遠了就復又隱沒在霧中,再無其他色彩了。
大片的綠色,除去小河蜿蜒剖出的格局,再就是一整片綠色的國度,沒有諸侯各色的割聚一方,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有的是宏闊的綠的天堂。較高大的樹木群加重了這種綠,再被時而隱現(xiàn)的建筑物沖淡,這里的建筑也多是民居,或者叫別墅吧,不是別墅區(qū),建筑分散的廣闊,互相之間獨立,不與他的同類建筑呼應,反倒是和周邊無垠的綠野、起伏的群木、隨性的河流、肆意的鴿群相互托付。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史中將人生境界劃分為四個等級: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在城市建筑中大概也可這樣講,祖國的大部分城市大都處在功利的層次,初去蘇杭,給我的感覺是干凈,城市的概念淹沒在叢茂的古樹深林中,建筑物與映像中南方的繁華對我觸動,并不比城市綠化給我的震撼大,蘇杭這類的城市應當是到了道德境界的層次了。而我眼前的滬杭數(shù)百公里的郊外,這些零星散落的色彩單調(diào)的建筑物,當是天地境界了。
人類追求繁華盛大,然后回歸自然簡素,步數(shù)都需走到,得繞著圈回到起點,這是輪回,所謂大道至簡。我們尋花問柳追喧逐鬧,向往高樓闊市,這是好的,我們有一天退在山林里與草木花鳥為鄰,藍天碧海作伴時,那追逐熱鬧的過程是不可省的一步,且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所以往熱鬧處擠。
隱沒在綠色中的建筑群密集起來了,大概是大上海就要到了。
上海,我想到過多種走進你的方式,當然這是其中一種。我會在大上海逗留兩日,而后過南京回蘭州,再度遁入祖國西北,潛入無邊瑣碎的生活。我知道上海留不住我,我也留不住上海,就像我已經(jīng)離開蘇杭,在西湖邊上駐足,將會離開南京,在秦淮河邊兜留。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記錄。“我于某年某日與某人在某地”。這是一切指使我生命起因與結(jié)果的命題。我們生下來學的最好的本領(lǐng)就是對抗。對抗饑餓,對抗孤獨,對抗敵人來保護朋友,對抗生活的兇險來護佑塵世的幸福。而我此刻在做的無非也是對抗,對抗時間的無涯,對抗未知的死亡。這種記錄本身就是對抗時間,或者記錄就是對抗本身,在我看來除去吃喝與活著,這算得上是很重要的事了,亦即書寫。
上海之行有多種未知,據(jù)說有臺風“杜鵑”登陸,意味著大雨中游走上海灘,應當別有滋味,天意安培風雨給你,哪有抗拒的道理,車窗上面水滴像是河流從天上降下來的。此刻就是這樣。
是以為記。
【編輯:與文為鄰】
筆者以大氣磅礴之姿書寫玉門關(guān)月,將玉門關(guān)千年的恢宏與蒼茫全都融進一輪明月。意境深遠,筆觸細膩,風格豪邁,是一篇難得的散文佳作!
筆者以大氣磅礴之姿書寫玉門關(guān)月,將玉門關(guān)千年的恢宏與蒼茫全都融進一輪明月。意境深遠,筆觸細膩,風格豪邁,是一篇難得的散文佳作!
筆者以大氣磅礴之姿書寫玉門關(guān)月,將玉門關(guān)千年的恢宏與蒼茫全都融進一輪明月。意境深遠,筆觸細膩,風格豪邁!是一篇難得的散文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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