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洲
沙洲，本名何曉李，1977年9月生，李白故里四川江油人，大學(xué)文化。作品散見《牡丹》《劍南文學(xué)》《北方作家》《荷花》《閱讀》《參花》等報(bào)刊。
一
一朵奇葩，生長在黎明的界口。神曰：彼岸；ㄩ_無葉，葉生無花，花葉相錯(cuò)，生生世世，永不相見。百年千年，千年萬年，花開花謝，葉生葉落，周而復(fù)始。眾生皆知：花兒
極美，葉兒極美，芳香極幽……
日月精華照耀，大地孕育出花葉二仙——花仙名喚曼珠，葉仙名喚沙華。神授使命，駐守彼岸。神令：花與葉，數(shù)千年不相見，天意不可違……
花與葉同根，共生天地間。此間，本該無欲無求。不料，迷人的芬芳，天長日久，喚醒了久違的愛欲。而后，無孔不入的愛欲在曼珠和沙華心間瘋狂地孳生，直到某一刻，他們情不自禁，一見鐘情……
這唯美的一刻，為愛人綻放的花妖嬈勝血，為愛情癡迷的葉疊翠欲滴：這唯美的一刻，曼珠和沙華真情相約：只羨鴛鴦不羨仙，哪怕就像一對凡間的夫妻，在鮮為人知的角落里，成雙成對，相敬如賓，恩恩愛愛，不離不棄……或者，一起在遙遠(yuǎn)的塞外牧馬放羊；或者，一起在多雨的江南水鄉(xiāng)，男耕女織……
然而，生長愛情的春夢，在黎明來臨的時(shí)候，承受不住天地間最狠毒的詛咒，承受不住天地間最猛烈的風(fēng)雨。此后，曼珠變成了那彼岸之花，沙華變成了那彼岸之葉——此后，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相錯(cuò)……
二
花為誰開？花為誰艷？花為誰香？
葉為誰生？葉為誰綠？葉為誰癡？
花開之時(shí)，葉已飄逝。葉生之時(shí)，花已枯萎。此間，每
一個(gè)晨曦，生命總會滿懷希望的開始，歷經(jīng)一世苦苦求索之后，以悲傷的方式結(jié)局。而后，誘人的芬芳總是會讓他和她在絕望的時(shí)刻，再一次想起愛人的存在——而后，他們一如前世般地執(zhí)著，并且，無怨無悔地奔波于追尋彼此的漫漫長路……
千萬次劫難中，改變的總是悠悠歲月，不變的總是天地間最最狠毒的詛咒……
千萬次輪回中，改變的總是山河地理，不變的總是對愛人最最癡心的相思……
千萬次輪回后，懦弱的眼淚早已流盡，剩下只有兩顆歷劫彌堅(jiān)的心，穿越茫茫大漠，穿越怏怏大海，穿越萬水千山，穿越古老的冰川，穿越看似無邊的黑夜……
三
愛人的方向，那是生命的天堂；
愛人的遠(yuǎn)方，那是生命唯一的念想。
愛人在哪里？
或許，遠(yuǎn)在天涯；
或許，近在咫尺。
愛人在哪里？愛人就在彼岸。
彼岸何在？
滄海茫茫，心中有岸……心中有岸，于是，葉心有花；心中有岸，于是，花心有葉；心中有岸，于是，花葉同心——穿越時(shí)空的距離，曼珠沙華，長相廝守……
晨露
我想，看你在我手心盛開，鮮花一樣綻放，極致的溫存與芬芳……
我想，看你在我手心升起，星星一樣閃耀，極致的華彩與光芒……
我想，看你在我手心炫舞，仙子一樣呈現(xiàn)，極致的美麗與靈巧……
你從哪里來？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一日早晨，你的再次到來充滿神秘，也讓我萬千驚喜。你或許來自于一座山，來自于一個(gè)湖，來自于一條河，來自于一片葉，抑或來自于繆斯的夢中，像一條魚，游到平庸的世界來看我。
而我也一直渴慕好好看看你。這個(gè)愿望，由來已久；蛟S，早在千年以前；蛟S，更早……
我想好好看看你。在太陽融化你之前，在風(fēng)吹干你之前，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你。我要珍惜，上帝賜予的寶貴機(jī)會，也許，下次不會再有這樣的幸運(yùn)，亦或者需要等待更久。
我要好好看著你，用繆斯的眼神看著你，用滿懷的驚喜看著你？茨愕钠椒，看你的神奇，看你如何瀟灑于瞬間和永恒之間，看你如何展翅翱翔……
我用一片翡翠般的蓮葉托起你，放在手掌。我保持足夠的安靜，幾乎屏住呼吸——我不讓你知道我在某個(gè)角度悠然地看著你，盡最大努力不打擾你。
我看你熠熠生輝，像一顆珍珠；我看你晶瑩剔透，像一顆水晶；我看你照見蔚藍(lán)的天空，你真是一顆幽藍(lán)的星星。我看見五彩斑斕的你，照見了鮮花，照見了高山，照見了飛鷹，照見了大地，照見了河流，照見了萬物蒼生……
我將你傾聽，拉長了耳朵。我聽見了風(fēng)雷陣陣，聽見了大海磅礴的濤聲，聽見日月在你的體內(nèi)起落，聽見千萬條河流在你心中奔騰，聽見高山向云朵生長，聽見樹在向蒼天拔節(jié)，聽見蝴蝶扇動(dòng)著輕盈的羽翼……
我也在你體內(nèi)，看見了自己……
你悄然化去，去追陽光，去追風(fēng)華；蛟S，你把自己給了一朵花，給了一棵草，給了一只燕。然而，我確信你并未消失。我站在原地，欣然看你打開了一個(gè)明凈的大千世界，你其實(shí)已與天地同在……
待我長發(fā)及腰
渺渺長空，有歌聲過耳。朵朵祥云里，也不知誰在撫琴。歌聲撩動(dòng)春華，我心也漣漪蕩漾。側(cè)耳傾聽，我在冥冥中記得，如下的詞句：
繾綣紅顏，隨風(fēng)曼舞；
飄逸青絲，流云飛瀑；
弱水三千，我只飲一壺……
優(yōu)美歌聲后，明麗陽光下，我口渴難耐。猛然仰見瑤池，一個(gè)仙童碰翻一只水酒壺。壺嘴里，吐出一縷芬芳的清水，悠悠地劃過我的唇邊，流經(jīng)我的心田，流向昆侖山，穿過幽谷，遠(yuǎn)去蒼茫天邊……
多年以后，我轉(zhuǎn)世輪回，降生于昆侖山。有一天，扎著羊角小辮的我，在山中亂跑，追一只受傷的小白兔。追到一個(gè)山澗，我正要飲水時(shí)，從草叢竄出一只小鹿，閃電一樣飛馳而過。在小鹿的后面，你手持弓箭疾馳而來。那時(shí)候，你正青春年少，玉樹臨風(fēng)……
匆匆一瞥，我竟猛然想起前世。曾經(jīng)，我是一株小草，你是那犯錯(cuò)的仙童，一不小心碰翻了酒壺。而后，壺中甘露將我滋潤……
嗨，等等我——
一個(gè)聲音從我胸腔蹦出？墒牵悴⑽赐２。只是回頭看看我，微微一笑，撇下我遠(yuǎn)遠(yuǎn)地哭……
從此，我便將你癡念，也總將你夢見，并傻傻地想：
比翼雙飛，與你共舞；
風(fēng)花雪夜，與你同路；
有你作伴，我再無他慕……
然而，今生的你并不在意，連前世的記憶也已模糊。
軟軟的春愁，在夢里水草一樣生長，小河一樣流淌。幾回回夢里相依，貼近你的心跳，像地脈在和弦；傾聽你的呼吸，像清風(fēng)在飄蕩；仰望你的笑顏，像火焰在燃燒。在夢里，我悠然醉了，醉成一朵粉紅的桃花，盛放在你的胸懷……
夢醒時(shí)分，我撥弄著滿頭華發(fā)，悠然想起：
繾綣紅顏，隨風(fēng)曼舞；
飄逸青絲，流云飛瀑；
弱水三千，我只飲一壺……
唱著唱著，我不禁又淚雨紛飛了。五彩的山花在我身邊綻放，多情的蝴蝶圍繞著我的茂密青絲跳舞，小鳥在林中為我唱歌。而我的心早已燕子般悄悄飛去了遠(yuǎn)方，從昆侖到大理，從大理到江南，從江南到塞北，從塞北到雪山……
驀然回首，有些落寞的我已然婷婷玉立，像曼妙的仙子，一襲長發(fā)飄然及腰。
你卻在何處等我？難道在更遠(yuǎn)的天涯……
你要我等到何時(shí)？難道要我人老珠黃，你才姍姍來遲……
【編輯：與文為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