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趙志峰
作者簡介：趙志峰，筆名夏冰， 1964年生于山西定襄。山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燕趙文學(xué)》《華夏散文》《散文世界》《紅塵》《中國詩歌在線》《歲月》《詩文雜志》《小品文選刊》《山西晚報》等。《梅子》入選《中國當(dāng)代散文大觀（第五卷）》；《活著五味》入選《中華散文精粹•世紀(jì)經(jīng)典美文》并獲一等獎；《與她有關(guān)》獲第二屆中外詩歌散文邀請賽一等獎；《擱置》獲第二屆瀟湘杯網(wǎng)絡(luò)征文小說類優(yōu)秀獎。
飼養(yǎng)處是在村子北邊偏東的地方。我和姑姑家的幾個孩子在街上玩著玩著，就走到了飼養(yǎng)處。一隊飼養(yǎng)棚前面是一片空地，只見你騎在大哥身上，左手揪著大哥的脖領(lǐng)子，揮著右掌在大哥腦袋上啪啪地扇，還日爹操祖宗地破口大罵。我們站在離你們不遠(yuǎn)的地方，愣住了，不知大哥又犯了什么錯！
大哥十六七歲，也是姑姑的孩子，早早就輟了學(xué)，他的淘氣在全村是有名的——上房用磚頭蓋人家的煙囪，爬樹摘下全村最大的喜鵲窩，把里面的喜鵲蛋敲碎了滋滋地吸進嘴里，要不就趁女娃子們不注意給人家衣兜里放蛤蟆，惹逗得人家尖叫著哇哇的哭……所以常有人找到家里來告狀。嫁到外村的姑姑不在跟前，奶奶看不住他，就讓他跟你去干活。你讓他鍘草料，三分鐘不到他就跑沒了影。等他再磨磨蹭蹭出現(xiàn)在你跟前，你的脾氣就上來了，一把抓住他，用一只膝蓋頂著把他壓倒在地，不由分說就是一頓好揍。那種堅決果斷，讓我們看著就倒吸冷氣！
從我記事起，你就是個“喂牲靈的”。你在家里是說一不二的。那把新做的木頭椅子是你的專座，吃飯時候，誰要是坐了那把椅子，那是絕對不可以的。無論什么大小家務(wù)，你都不搭手，但是家里必須拾掇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否則你就要大發(fā)脾氣。就連奶奶也老是遷就你。奶奶的理由很簡單，就兩條，一來你沒上過學(xué)。因為家窮，當(dāng)年爺爺奶奶能供大伯和父親上學(xué)已經(jīng)很不容易，你和姑姑則沒登過一天學(xué)堂門。二來你一輩子沒成過家。奶奶的縱容讓你越發(fā)在家人跟前理直氣壯，好像你當(dāng)了一隊的飼養(yǎng)員，就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了，就是英雄了，就應(yīng)該讓家人捧著，敬著了。事實上，根正苗紅的你，很受大隊器重，你憑自己的二桿子勁兒，干得也不賴，年年會拿回家一張先進、模范的獎狀，奶奶把它們都貼在大炕上方黑乎乎的西山墻上，不論誰，走進屋門猛一看，那么大的一片，光彩照眼。那是你的光榮和驕傲，也是全家人的光榮和驕傲。不過誰也知道，這是你起早搭黑，夜半也得起上好幾趟，辛辛苦苦喂好了牲靈，才掙來的！
你的刻板，嚴(yán)肅，暴躁，讓人有些怕，但是你對我并不兇，看著我的時候，還會露出點笑意來。逢到這時候，我就也讓自己對你笑一笑，不過恐怕那笑十分難看，因為你看到我笑時，就咧一下嘴，皺一下眉頭，轉(zhuǎn)過身忙你的去了。那些年，你住在飼養(yǎng)棚西頭的那間小屋里。那是你的宿舍，辦公室，兼做會客室？腿艘话闶俏覀冞@些小屁孩。大人們顧了地里的活兒，很少來。趕上農(nóng)閑，你這小屋就熱鬧了，人們會三五成群的聚攏來，抽著小蘭花，煙霧騰騰的，說些露骨的葷話，有些戲弄的意味，常常就讓脾氣暴躁又單身的你拉下臉來一迭連聲攆他們走。有的就走了，也有的趁勢把話題轉(zhuǎn)了向，于是，你又和他們拉呱起來。到了飯點，你就慢騰騰走回家，那時候，村街還沒硬化，黃土路上浮塵堆積，柴禾葉子遍地，羊糞蛋子這里那里十分隨意地滾來滾去。你背抄著手，走得不慌不忙，本來清瘦黝黑的臉龐，紅光滿面，像是得勝回朝的大將軍。正屋里，奶奶已經(jīng)把飯做好，稀飯晾在一個半大的小瓷盆里。你一進門，端起瓷盆一氣猛喝，咕嘟咕嘟咕嘟，差不多半盆稀飯就進了肚，然后從篦子上抓起一個大窩頭，玉米面的，啃一口，同時捏起筷子，嘎嘣就一口咸菜，再操起一棵大蔥，噌噌噌地咬上幾口，這才一邊嚼著，一邊抬起頭來打量站在門檻邊看著你的我，嘿嘿嘿齜牙一笑，我就沖你吐一下舌頭，扭頭跑回西屋，對媽喊：“媽，媽，我三伯用菜盆子喝稀飯咧……”
逢到假日禮拜天，我們兄弟幾個喜歡相跟上到飼養(yǎng)處玩。那里有四排飼養(yǎng)棚，中間是過道，東西各半排，全村四個小隊，每個小隊兩半排。咱家是一隊，一隊的飼養(yǎng)棚在東邊從南數(shù)前兩排。經(jīng)常就趕上你在那只半大的鍋里煮豆子。這也是你辦公事項里重要的一項。聞著那香噴噴的豆子味道，我們肚子里的饞蟲就動了，但不敢明著要，知道那豆子是煮熟后喂隊里牲口的飼料。你歪著腦袋打量著我們，笑一笑，扭頭攪拌著鍋里的豆子。蒸汽騰騰地冒上來，遮住了你黑瘦的臉。過上一會兒，你順手舀一勺豆子伸過來。我們一個個猴急急的伸開雙手，由你在每個人手心里分上一小把。然后我們就雀躍歡呼著飛出小屋，在院子里的陽光下享受美味去了。盡管那豆子混合著一股子草料味，也足可讓我們樂滋滋地吃上半天了。而你則坐在門檻上，吸著自卷的陽旱煙，看著我們瘋，目光里流露出一絲笑意。
吃完了豆子，就去看牲口。還沒走近牲口棚，一股濃郁的大牲口氣息夾雜著草料的苦香味就撲鼻而來。棚子里以驢和騾子為多，很少有馬。它們站在那里，安靜地啃嚼著草料，發(fā)出嚓嚓的響聲。它們的大耳朵前后搖擺著，寶石似的眼眸忽閃忽閃的，偶爾“噗——”地打一個響鼻。你再三警告我們，不敢太靠近它們，以防被踢著。雖然說牲口踢人時候很少，但是很少不等于沒有。有一回，一匹大灰騾不好好吃草不說，還踢踢踏踏越界嘶叫，攪合得其它牲口也不得安生，你拉著大灰騾韁繩往它位置上牽，大灰騾飛起后蹄就踢，恰好踢到你肚子上。當(dāng)時家里人都怕了，著急忙慌地讓我和兄弟們趕緊撒尿，卻羞羞答答怎么也撒不出來。一開始不知道其所以然，后來才明白，民間說法，童子尿?qū)Φ驌p傷有特效。所幸你沒有大礙，炕上躺了兩天就又去了飼養(yǎng)處。
你沒有一樣愛好，不下棋，不打撲克，電影也很少看，除非打仗的。看到我們扛著凳子相跟上去看電影，你就問，打仗不。回答說不打仗，你就撇撇嘴說，不打仗，那還叫個電影咧。
1974年，爺爺過世后，正屋一進門沖墻的位置正中，掛上了爺爺放大的黑白遺像。周圍是全家人的照片，比起爺爺這張遺像來，要小得多。爺爺?shù)淖邔δ棠淌莻重大的打擊，奶奶總是犯迷糊，老是認(rèn)不出跟前的人是誰。做飯時候也常拉著風(fēng)箱就打起了瞌睡，并且，一來就忘了往鍋里添水，要不篦子上忘了放窩頭，炒的菜也常常是少鹽沒醋的。你喝叱起奶奶來的時候越來越多，奶奶總是怯怯的樣子，諾諾連聲，卻日后照舊。當(dāng)1975年的一天，奶奶也溘然長逝后，當(dāng)著全家人的面，你面對爺爺?shù)倪z像跪了下去，痛哭流涕，邊哭邊訴：我的個爹呀，我可咋辦呀！塌了天了啊……
是啊，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過慣了人伺候你的日子，講究還尤其多，這下可慘了。沒辦法，姑姑讓自己的三兒子來咱村上學(xué)，順便給你做飯、洗鍋刷碗、收拾家。我這個三弟很勤快，也活泛，挺討你喜歡。你對他的疼愛一點不加掩飾。隨著時間推移，慢慢的，你自己也學(xué)會了做簡單的飯菜。
你的身體一直以來算是強壯的，不過或許是當(dāng)飼養(yǎng)員吃飯不規(guī)律的緣故，你的胃一來就疼，厲害的時候就在炕上打滾，喊爹叫娘的。那年去了醫(yī)院，本來準(zhǔn)備做手術(shù)了，但你卻在即將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改了主意，決意回了家。事后才聽你說，你聽同病房的一個人說了，你這病不用手術(shù)，自家回去喝酒就成。也怪，你自此每頓飯前喝兩三盅白酒，居然就把胃喝好了，再沒受胃疼的折磨。你常得意地說，多虧我主意正，少挨了一刀子，少花錢不說，關(guān)鍵是少受了多少疼痛！
幾年后，生產(chǎn)隊實行了包產(chǎn)到戶，騾馬驢牛都分給了個人，大隊的飼養(yǎng)處失去了用武之地，椽檁木料門窗也讓人們悉數(shù)拆了去，只留下破墻爛院的那么個空落落的地方在那里，任由孩子們鉆上爬下地玩。年近半百的你失業(yè)了，只好像村人一樣，自己耕種起了地畝。往往人手不夠，父親母親，加上我們弟妹們，就在假期禮拜天幫你一把。當(dāng)年我們還住在老院子里。最忘不了秋收，全家大小都出動，收割，拉回家，連夜剝玉米棒。整個秋收下來，搓疼了手，累散了架，全家沒一個人說半個“怨”字。
八十年代初，你的耳朵有了問題，耳聾的毛病日甚一日。我們跟你打招呼，得大聲吼，像是跟你吵架。所以這就很難辦。不打招呼吧，你嫌我們不理你，大聲吼的話，你又說我們罵你，常拿這些事指桑罵槐，喋喋不休。每當(dāng)你罵罵咧咧的時候，媽就哭，但也都忍了，說你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性情難免古怪，不跟你計較。最嚴(yán)重的一回，你數(shù)落著數(shù)落著，竟然沖著媽破口大罵，連祖宗都搬了出來。氣得媽渾身發(fā)抖。生性綿善的媽從來不會跟人吵架，如果遇上不說理的人，人家說上七八句話，她連一句也還不上口來，F(xiàn)在面對你的污言穢語，她只剩下了顫抖著嘴巴呼呼喘粗氣的份。這些情形我沒見，是聽別人說的。當(dāng)時我在縣城工廠剛上了班，不在家。媽說這日子沒法過了，于是跟父親商量，在村子北面，原來飼養(yǎng)處的位置，批了三分宅基地，于1986年住上了自己的房子！
由于姑姑的三兒子過繼給了你，所以最初我這個三弟也跟你做伴，但人家結(jié)婚不久就蓋了新房住出去了。往后的日子，就只有你獨自住在老院子里。間或，三弟也去看看你，送點吃食什么的，主要靠你自己。聽村人說好像有個女人跟你住過一段時間，但說不準(zhǔn)是不是真的。你也留過一家人家租住，還雇過一個女人，主要是讓人家給你做飯，料理日常家務(wù)，但都因你太挑剔，總不合心思，跟人家吵個沒完，時間不久就復(fù)又成了孤家寡人。這時候我們也成家了，住在縣城里，各忙各的，真的沒時間關(guān)注你。村人常能看到你在村里的小飯鋪簡簡單單吃個面，要不就從供銷社買個餅子對付。你還賣過一段時間甘蔗，不知你能賺幾個，我想，不管怎樣，大概多少能解決你自己的吃飯問題吧。
進入新世紀(jì)的第二年，你忽然摔了一跤，醫(yī)生說是中風(fēng)；謴(fù)后的你只好偏著腦袋趔趄著走路了，言語也不利索起來。但是看著人的眼神卻變了，顯得柔和許多。2008年中秋節(jié)前，我?guī)е嘛炈タ赐愕臅r候，你正坐在自家院門外對過街巷邊的圪楞子上曬太陽？吹轿，你一手扶著拐，一手扶著墻，緩緩?fù)鹫。我急忙上前扶了一把，你才站了起來。你笑模笑樣地看著我，臉龐紅潤潤的，新剃的光頭在太陽里閃亮。我發(fā)現(xiàn)，那個曾經(jīng)說一不二、威風(fēng)凜凜甚至蠻不講理的三伯不見了，眼前的你是一個和善的小老頭！
沒想到這就是我跟你的最后一面，兩個月后，你匆匆走了。事后聽媽說，父親在你臨終前去看過一回。那是父親聽村人說你一頭栽倒在屋門外，半天沒人扶，后來才在村人幫忙下躺回床上后，執(zhí)意去的？吹侥闵蝗缢赖膽K樣，父親回到家來跟媽絮叨著他的三哥，號啕大哭。你過世后，臨送殯前那幾天，我們沒敢讓父親去老院子。當(dāng)我們葬了你回到家時，父親坐在炕上，看著我們，老淚縱橫。媽媽說父親又大哭了一回，勸都勸不住。我明白，這就叫做血脈相連，手足親情。
父親，那些一望無際的記憶
無論什么時候，你在夢里的情形，都給我你還在世上的感覺，一點也沒有你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意味。我看見你自然地做著事情，說著話，笑著，平平靜靜的樣子，一如那曾經(jīng)的時日。
我甚至看到你年輕時候的樣子。一身黑藍(lán)色中山裝，一副不茍言笑的神情，讓我總是不敢直視你。你輕輕的一聲咳嗽，我就老半天無法平靜心情。
直至后來，我才知道，你那是一種習(xí)慣。正如現(xiàn)在的我總給別人嚴(yán)肅有加的印象。其實，你內(nèi)心里的火熱，豐富，細(xì)膩，親切，不比別人缺失分毫。
父親，你辭世將近七年了。兩千五百多個日日夜夜的流逝，并不曾銷蝕你在我們心頭的形象，并不曾消減你在我們心頭的分量。
至今，我還記得一個周末。
那個周末，興沖沖背誦課文的我，一臉微笑地傾聽著的你——那是一幅美好、溫馨的畫面，它永遠(yuǎn)定格于我的心間。你不知道一個八歲孩子的內(nèi)心。其實小孩子的內(nèi)心也不是那么簡單。不是像大人們普遍認(rèn)為的那樣簡單。世間很多事，會在他們心里留下痕跡。或者美好，或者相反。
當(dāng)時，我是跟著媽媽住校念一年級。周末的時候，你從另外一所學(xué)校趕來，看望我們娘兒倆。就在你和我沉浸在愉快的誦讀、傾聽中的時候，媽媽以一聲斷喝，粗暴地打斷了你和我的興致。“麻煩哇！”三個字，清清楚楚，語義明確？諝鈩x那間凝固了。不用懷疑，媽那天的心情肯定不好。我馬上住了口。你抬起頭，略帶詫異地看著媽媽，你的稍凸起的眼球在高度近視鏡片后，十分醒目。究竟我們的生活里發(fā)生了什么？抑或媽媽的工作中發(fā)生了什么？年幼加上粗心，我一點不知道。至今不知道。
是的，我們常常就忽略了爸爸媽媽的內(nèi)心感受。我們從來不去多想爸媽在想什么。爸媽是不是需要安靜，是不是需要寬慰，我們向來不管不問。從來沒有過。我們不懂。我們傻乎乎的，就從來不換個角度替人著想。我們總是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自己的天地就是最大的天地，就是最值得擁有的天地。于是總是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一切，并不為此感到一絲一毫的羞愧。這就是小時候，就是不懂事的小時候。
因此，聽到媽媽的一聲斷喝，我滿心委屈。我怯生生地看看你，再扭臉看看媽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直覺告訴我，自己應(yīng)該聽話，應(yīng)該悄悄的，應(yīng)該不惹爸媽生氣。我跑出去了。我在學(xué)校寬敞的操場上跑來跑去，跑到心里的委屈一點點消失殆盡，直到你喊我回去。
父親，行文至此，我腦海里還清晰地閃現(xiàn)出你當(dāng)時的模樣。你清瘦的臉上，是讓人安心的善良的笑意。你習(xí)慣地摸摸我的腦袋，告訴我說，我們要回家了。
于是，我們就走上了那條熟悉的回家的泥土路。媽媽騎一輛自行車，你騎一輛自行車，前面橫梁上坐著我。你總不忘叮囑我，不要將手指伸入車把和車閘之間。每當(dāng)你這樣叮囑我的時候，我并不答言，但是不答言不等于不理睬你的話。其實，你不知道，我是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復(fù)述你的話的。我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你的話，不要把手指伸入不該伸進去的地方。
我們在土路上行駛，路兩旁是兩列高大的白楊樹。白楊樹再往兩邊，就是田野，一望無際的田野。正是在這次回家途中，你給我講了“一望無際”這個成語。你以無限延展、一直延展到天邊山邊的田野為例，讓我真切地體會到了“一望無際”是什么意思。到后來，當(dāng)老師讓我們用“一望無際”造句時，我信心滿滿地寫下了“我跟爸爸媽媽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田野，心里格外開心！边@樣的句子。老師在這句話的后面，打上了一個鮮紅的對勾，并沖我贊許地點了點頭。
父親，這些記憶是如此清晰。我們一邊趕路，你一邊給我講解“一望無際”的記憶，老師向我微笑著點頭的記憶——都是那么逼真如畫，清新如昨。
此時此刻，記憶的閘門打開，那些往昔呼啦啦涌來，親切地注視著我，就像曾經(jīng)那一望無際的田野上的莊稼，親切地注視著趕路的我們一樣。四十多年的歲月，并沒有磨損什么。父親，這片記憶之海如此博大，浩瀚，用一望無際根本無法形容。父親，我一閉上眼睛，就能夠看到那些記憶，紛繁茁壯，綠意盎然。
面對這些記憶，我無法自抑，信筆寫下以上文字，但愿能夠表達(dá)對你誠摯的感思和不竭的想念，以及遙遙的祝福。
父親安好。
【編輯：與文為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