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姑婆在解放前嫁到濯水一個大富人家,我的那個五姑公是濯水鄉(xiāng)的鄉(xiāng)長,在解放前算是很有名氣和威望的?上У搅私夥藕,我們那個五姑公被遭到了鎮(zhèn)壓。政策是無法抗拒的,只有聽天由命了。我的五姑公被實行了槍決,于是我五姑婆和兩個女兒也就成了實在可憐的孀妻弱子。
后來不久,臨近回來一個身強力壯的退伍軍人,叫李忠良。據(jù)說,解放前就是的一個孤兒,窮的連褲子都遮不住羞的,只好給一個富人家放牛過日子。那時,被拉兵出去,別人是不幸,對于他來說算是一件幸事。他出去當兵,經(jīng)過幾次戰(zhàn)役都逃脫了性命。當兵回來后無家可歸的,只有東家投西家宿地混日子,只有等到政府給他安頓一個住處。那人生性老實,為人忠厚,又有一身好力氣。經(jīng)人撮合,我的五姑婆便與那個退伍軍人結(jié)了婚。于是,那人就成了我們的又一個五姑公。
五姑公回來后,一貧如洗,田地房屋什么都沒有。不久逢著土改時期,分得在別個村子的地主家的一列一間九架房子。雖然不算寬敞,但也能居住。于是,五公公帶著五姑婆及兩個女兒就到那個叫長嶺崗的村子落了戶。那時落戶由政府說了算,個人無權(quán)干涉。加上五姑公是退伍軍人,還沒有人敢出來為難,只好讓外村的人來落戶。從此,長嶺崗就成了五姑公和五姑婆新的生產(chǎn)隊。那里就是他們長久的落腳之處。
五姑公與五姑婆成為一個家庭,在那時也算是很特別的,男人是退伍軍人,又沒有財產(chǎn)之類的東西,算得上實實在在的貧困農(nóng)民,是政府應(yīng)解救的對象,而五姑婆曾是偽政府鄉(xiāng)長的妻子,應(yīng)是斗爭的對象。這樣一紅一黑的兩夫妻一家,在給家庭劃分路線 、劃分階級的時候,確實不好辦。在那批斗十分殘酷的時期,五姑婆理應(yīng)是要遭受批斗的,但她是退伍軍人的家屬,也讓那些批斗的人勉為其難。的確,五姑婆依靠五姑公,還算很幸運,免遭批斗的厄運。
五姑公雖說是退伍軍人,但從沒有嫌棄過五姑婆是破落的地主婆,又沒有認為兩個女兒帶來了負擔,反而把兩個女兒視為自己親生寶貝一般。家庭過的雖不富足,但十分的溫馨。
后來,五姑公與五姑婆生了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更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子七口,老老小小過著雖然艱苦但是十分開心的日子。五姑公身強力壯,在生產(chǎn)隊能充當只要勞動力,一年掙得的公分不少,分得的口糧也就多。我的五姑婆心靈手巧,很會操持,一年菜園子里各種蔬菜辦得很多,家中得各種咸菜、干菜都儲備得十分充足。所以,在那時五姑公們的家庭還是比較好過。后來,解除集體,土地放下了戶,對于五姑公這樣的勞動力,加之孩子們都長大成人了,日子更是好過。
因為是親戚,我們和五姑公們逢年過節(jié)、有酒有席還經(jīng)常性往來。凡是遇到節(jié)日,我們很喜歡走五姑公家去。喜歡吃五姑婆辦的糯米酒,喜歡吃五姑婆辦的菜,尤其是喜歡聽五姑公擺故事。擺他被拉兵出去的場面,擺他參加過戰(zhàn)役中的激烈場景,擺他從國民黨部隊俘虜過來改造成共產(chǎn)黨部隊,擺他參加修青藏公路艱難的情景。他一擺起他修青藏公路,就要情不自禁地唱《二郎山》的那首歌曲,聽起來,很有氣勢,很有激情的那般韻味,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仿佛看到了軍人修青藏公路不畏艱難的那番景象,油然而生敬意。
正因為五姑公是軍人出生,所以對艱難的日子從來沒有躊躇過,對孩子的成長從來沒有放棄過。在生產(chǎn)生活中從來沒有損失過軍人的氣質(zhì)與形象。隨時臉上布滿著熱情,心中充滿著希望。
孩子漸漸長大,女兒一個一個出嫁,兒子也安頓成家。五姑公和五姑婆應(yīng)安度晚年。不料,五姑婆的壽命不高,六十出頭就去世了。去世時,五姑公傷心地哭了一場。
五姑婆去世后,五姑公猶如大沙漠上的一匹孤獨的駱駝,迷茫而又艱難地奮力前行著。到老來,他更是喜歡擺他經(jīng)歷的故事,感動自己,也感動他人。他擺了又想擺,別人聽了還想聽。聽起來,好像一幕幕精彩的電影鏡頭在腦海里閃現(xiàn)。
五姑公因為是軍人出生,有著那頑強的意志,驚人的毅力,一生對生活不抱怨,對生命不暴棄,活到九十多歲,可謂壽終正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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