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牛是我從小成長的地方,也是我現(xiàn)在回不去的地方。
不是我一個人回不去,是寨子里大部分人都回不去。再次到歸牛,也只是走一走而已。
歸牛是個地名,苗名音譯叫“嗡略”,從歸牛山坡上的古墓碑文和祭祖掃墓的人群分析,歸牛居住人的歷史可以追溯到300多年前,那里居住著苗族、侗族多個姓氏的人群。后來,苗族同胞們?nèi)堪岢鋈チ,侗族同胞們也遷移到一公里以外的山坳上,行政地名改為高看組,侗名音譯叫“鍋看”苗名還依然叫“嗡略”。
改革開放初期,鄰居有個叫橋得青年去了海南島,三年以后,他從海南島回來,穿著花花綠綠的襯衣,剛齊膝蓋的七彩二搖褲,他是村里最靚的崽。記得他第一次從海南島回來,全寨的人都去他家串門,我也去了,他給每個人抓一抓水果糖,他還說不認識我了,我說我是隔壁家老二,滿屋的人看他逗我笑得合不攏嘴。后來又出去打工再回來,每年我們都去他家吃糖。再后來他成家立業(yè)、結(jié)婚生子,輾轉(zhuǎn)廣東浙江福建等地,幾年前在寨子上修建了第一棟最漂亮的磚混結(jié)構(gòu)樓房,然后又舉家外出務(wù)工。像他一樣連續(xù)在外務(wù)工30多年人還有好幾家。
比橋年齡小一點的還有三個美女姐姐,她們?nèi)チ酥楹,在工廠里做工,記得那年她們回來,我們又去她們家吃糖,過年的時候每家每戶還叫她們來家里吃飯,然后她們又帶著一包糖到每家每戶。我經(jīng)常去她們其中一家看她們的照片,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裹腿裙,漏出緊鼓鼓的小腿,小腿的襪子也是白色的,每一張照片都不一樣,但每一張照片都端莊美麗。后來她們不去珠海了,就到中山做繡花,再后來她們嫁出去結(jié)婚生子,就很多年不見她們的身影了。
和我一樣80后的這些人,要么讀到小學就陸陸續(xù)續(xù)跟大哥哥大姐姐們出去打工了,要么讀書上大學參加工作。我們同齡人中,有幾個人習慣了進廠務(wù)工,過年回家來一趟,按照老人的說法,被子的還沒有睡熱又出去打工了,他們說每年初六和初八是廠里的開工時間。還有幾個人,喜歡在建筑工地上做工,無論是烈日還是風霜雨雪都不怕,他們說工地是按每日工作量算的工資,一個月做20天以上的工錢就上萬了。有些人在縣城買了房子送小孩讀書,有些人帶著妻兒老少在務(wù)工的地方生活。春節(jié)的時候,大家回到老家過年,看到很多陌生的新面孔,打個招呼才知道那是誰家誰家的孩子。
人生一晃,我們就過了半生。才知道生活了幾十年,最熟悉的是漂泊,最陌生的是童年成長的地方。
當我們再次審視自己,是否要在老家做什么事業(yè)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故鄉(xiāng)容得下肉身卻給不了想要的生活,到漂泊異鄉(xiāng)的時候找到了生活卻思念成長的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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