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聽松
聽松，本命李磊，70后，云南紅河人。喜歡文學純屬偶然，堅持寫作只是想把內(nèi)心的情感用文字真實地記錄下來。有百余篇散文、詩歌作品被《中外文藝》《中國文學》《散文選刊》《散文時代》等近三十種刊物采用，也收獲一些文學征文獎項。
看著日歷隨時光的流逝一頁頁被撕去，枝頭的碩果也似被施了魔法般退卻了一身的墨綠，如七彩寶石般掙脫了綠葉的覆蓋與隱藏，一顆顆，一串串驕傲地突顯出來。那不斷隨風飄散、含有絲絲甜蜜的果香也將一片秋意渲染得分外地濃郁。
一彎新月從山后慢慢探出頭來，爬上枝頭，攜群星一起閃耀在茫茫的宇宙蒼穹，裝點著沒有了陽光沐浴的暗夜天空。它好似也嗅到了秋天收獲的氣息，盡情吸吮著被金色染過的山川大地上結(jié)出的豐碩，從而使自己也一天天鼓漲起來，一天天變得豐滿、圓潤起來。那圓圓的臉龐也似我裝滿思念的心兒一般不再有一丁點空隙，那圓滿的身軀也似我懷想親人的思緒一般再無一點空間可以滲透。一個中秋月圓之夜又將這樣匆匆地來到我們身邊，一個萬家團圓的幸福時刻又將再次溫暖奔波勞碌的千萬個你我。而在那被賦予了太多情感寄托的節(jié)日里，不管你身在何方，沒有任何理由，都應該不遠萬里回到親人的身邊一起共度那美好的時刻......
一個人在外艱難討生活的日日夜夜里，心里總會涌起濃濃的鄉(xiāng)愁，總會想起媽媽甜甜的笑臉，溫暖的懷抱，甘甜的溪水，裊裊的炊煙，還有那餐桌上溢滿了親情的家鄉(xiāng)味道。而在那心潮久久無法平息的夜晚，我總會去搜尋月光的蹤跡，因為柔柔的月光像極了媽媽的眼神。倘佯在這樣的月光下，感覺又回到了家鄉(xiāng)，又依偎在媽媽的懷抱一般，如此安詳，如此溫馨，如此甜蜜，令你忘卻了一切煩擾，拋離了一切感傷的情思，仿佛給心靈以溫暖的撫慰，給傷口涂上了最為有效的良藥。
小時候，白天總有太多數(shù)不完的農(nóng)活等著媽媽去打理，想要與她親近親近，向她撤撤嬌，總得等到夕陽西下，豬雞入圈，月上枝頭，媽媽才會拖著疲憊的身子，坐在屋檐下，舒緩一下勞累了一天的筋骨。吃過晚飯，洗漱一番，媽媽才能帶著我來到村頭的攀枝花樹下，與鄰里鄉(xiāng)親們享受一天中難得的空閑時光。她們也會暫時忘掉生活的艱辛，一天的勞碌，聊著莊稼的長勢，期待秋后的收成，聊著天氣的變化，期待風調(diào)雨順的年景。她們也會談些家里的境況，生活的感悟，情感的困惑什么的。總之，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有訴不完的情，這就是鄰里鄉(xiāng)親親密無間的最好寫照吧！而我們一群小孩也總會玩著捉迷藏，丟手絹，打死救活等游戲。只到累得不行，才一個個跑到媽媽的懷抱，纏著她們講那一個個不知聽了多少遍的諸如嫦娥奔月，孫悟空大鬧天宮，哪吒鬧海，三打白骨精，沉香救母等神話故事。并在那些熟悉的故事情節(jié)中慢慢進入了夢鄉(xiāng)，有時甚至都不知道媽媽是什么時候把我們背回家的。母親對我們的呵護永遠是無微不至的，體現(xiàn)在這樣一個又一個的細節(jié)之中。生怕我們的夢被吵醒，生怕我們的睡意受到驚擾，所以一改勞作中風風火火的秉性，變得如此溫情，如此輕柔。
異鄉(xiāng)獨自尋夢的日子里，每當想起媽媽，我都會走出宿舍，一個人來到村旁流淌的小溪邊。坐在堤岸柔軟的小草身上，聽著溪水嘩嘩的吟唱聲，凝望著月亮如一張?zhí)鹛鸬男δ槪郎仙筋^，爬上樹梢，照亮了一片松林，照亮了一片田野，照亮了身旁散發(fā)著清馨氣息的菜地，也照亮了我想家的思緒。那感覺就像媽媽輕輕的腳步，無聲無息地，悄悄走近我的身邊，憐愛地將我擁入溫暖的懷抱，安撫我疲倦、思鄉(xiāng)而又無奈、困惑的心。
月圓月缺，時光流逝，每次看到皓月當空，如水的柔光灑落在大地時，我都會想起媽媽。覺得明亮的月光就是媽媽寄來的濃濃思念，那灑在身上的光線就似媽媽溫柔的雙手給予我的輕撫。在那如詩的月光下，我總能摒棄世事的紛擾，在如媽媽眼神般的光華撫慰下喚回心靈的靜謐，找回平和的思緒，搜尋真實的自我。這樣的時刻，我亦仿佛看到月光下的媽媽正站在村頭的攀枝花樹下，一聲聲呼喚著我的乳名，盡訴念兒的千般愁緒……
每年的中秋，不管離家有多遠，我都會回到那魂牽夢縈的農(nóng)家小院，與家人一起渡過那萬家團圓的月圓之夜，感謝不能與家人團聚的時候，月光為我與家人捎去的問候與祝福，捎去的思念與長長的牽掛，并在那熟悉的月光下與家人訴說著重逢的喜悅與藏在心底的深深情意。我多想現(xiàn)在就出發(fā)，在那月圓時節(jié)來臨之時，與家人團聚，在那朗朗的月光下共訴人間的真情！
冬雨
冬雨被寒風揉得細細碎碎的，那么細密，那么均勻。她悄無聲息地漫過山崗，柔柔地飄過原野，如煙似霧地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將每座山、每棵樹、每條河、每個景、每個人都緊緊地籠罩在一片寒意之中，就像將要上演一段朦朧的童話劇一般，令人期待，讓人浮想聯(lián)翩。
今年的冬天來得比往年早，人們早早就換上了沉重的外衣，不得不給自己的身上加上層層束縛，與此來抵御寒冷的侵襲，借此來尋求一點點溫暖的感覺。此時，對春、夏、秋三季的懷念是如此地強烈，桃花飄飛、杜鵑滿山、原野翠綠、稻花飄香、碩果壓枝這一幕幕景象是如此的美，驗證了“失去才覺得可貴”的俗語？刹还苣闳绾螒涯睿绾蔚夭簧，冬天還是如期而至，并未因你的不愿意而放慢一點腳步，并未因你的不喜歡而不再呈現(xiàn)于你的面前。把那一幅幅金黃的秋景變得蕭瑟，變得冷清，變得孤寂，收起了一派豐收的喜悅畫卷，換上了凄清的冷雨蕭瑟。
作為一個南方人，說心理話，一點都不喜歡被寒風侵蝕的冬季，對寒冷的耐受亦如晨起的炊煙，被微風輕輕一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曾問過北方的朋友，冬季較之我們這里低了一、二十度的氣溫他們感覺如何，也不曾問過他們是如何應對這寒徹心底的凍意的，反正我對冬天的冷是沒有一丁點的好感。這樣的時節(jié)，不僅要穿上厚重的外衣而無法享受輕松的感覺，而且也極怕那冰涼的感覺通過水將寒意傳至骨頭里的感覺。每天外出溜達的習慣也因寒風的吹蕩而無處可去，只能匆匆走上一小段路，帶著些許遺憾不得不歸。
在這被稱為“冬無嚴寒，夏無酷暑”的地方，雖然較之其它地方，這里不知要暖和了多少。但也正因如此，我們不能感受暖氣驅(qū)走寒意的感覺，我們亦不能體會空調(diào)營造的溫暖空間帶來的快意。舉目四顧，常綠的樹種還有些不懼寒風的花朵依然綻放如霞，少了北國這個季節(jié)呈現(xiàn)的那種蕭瑟與凄涼之感。在這視覺上沒有變化與審美疲勞的錯覺中，陣陣冷風吹來，我們不太厚實的冬衣還是會透進絲絲寒氣，令我們不免打上一個冷顫。
不喜歡冬天無處不在的冷，但對“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風景卻有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向往。走過生命的三十多年歷程，僅有的兩次與雪的親密接觸竟然成了最難忘記憶中的經(jīng)典。那徜徉于雪花裝點了的潔白世界，欣賞那被雪花渲染過的統(tǒng)一色調(diào)，內(nèi)心的驚喜都凝固成了一個個值得珍藏的瞬間而留于相冊之中。也許這就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一種心理吧！
不喜歡冬天的冷，但假如一夜醒來，天地一片潔白，被雪花悉數(shù)裝點，那樣的冷或許就可以接受，甚至會呈現(xiàn)出欣喜的心情也不可知。因為可以看到雪花輕靈地隨飛飄舞，那該是怎樣的景象，我想，會有太多太多南方和我一般期待雪花飛舞的人會如我一般隨雪花翩翩起舞，迎接那期待了多少年的雪白世界。假如冬雪能悄悄地來，沒有一點先兆，亦沒有絲毫提示，隨略帶寒意的晨曦輕輕飄蕩開來，將原野、山崗、農(nóng)舍、小城都攬入懷中，變成一片潔白的童話世界，那該是怎樣的驚喜呢？假如真能迎接一個雪白的冬天，那少了幾許生氣的季節(jié)我們亦會如渴望春天的來臨一般充滿期待的。
冬雨就這樣飄蕩著，沒有想要停歇下來的一點意思。雖然它是如此輕柔，沒有夾帶一點點淅淅瀝瀝的聲音，地面上更尋不到些許雨點滴落的跡象，可枝頭殘留的枯葉亦有了淡淡的濕意，甚至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濕意之中。極目遠眺，不由得緊了緊衣袖，可目光卻依然貪婪地盡力搜尋，鏡片上漸漸凝聚的冬雨為朦朧的景致又增添了幾許神秘的色彩，更營造出濃濃的詩意在心間。
心理一直都明白，這樣的冷，離冰點的溫度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也明白離雨滴幻化成漫天飛雪還少了催化的太多條件。但我亦會執(zhí)拗地想：“既然都這么冷了，為什么就不下一場雪呢？”看著中央電視臺天氣預報中衛(wèi)星云圖上的那些雪花總是飄來蕩去，但就是與故鄉(xiāng)的上空不曾有過一次親密接觸，我們亦只能將期待化為長長的一聲嘆息……
炊煙裊裊升起，溶進了晨霧，溶進了冬雨，讓你再無法將它們剝離開來。冬雨飄搖的大地是如此沉寂，好似步履匆匆的旅人總要稍作停歇，好似飽受煎熬的心靈總要小憩一般，大地也經(jīng)歷了春天希望的耕作，夏日熱辣的激情，秋日收獲的喜悅之后，顯出了濃濃的疲態(tài)，在冬雨的掩蓋下沉沉地睡去……
當然，冬天也不完全是寒冷的感覺，也擁有這個季節(jié)才特有的溫暖。這樣的時節(jié)，家人一定燃起了一盆紅紅的爐火，爸爸的煙筒肯定又咕嘟做響，媽媽的針線也肯定繡出了美麗的圖案，我仿佛亦回到了爐火邊，烤著粑粑，烤著紅薯，爆著米花，嗅著農(nóng)家散發(fā)出來的特有煙火氣息，將冬日的寒意盡情驅(qū)散，將濕冷的冬雨漸漸阻隔，僅留下內(nèi)心濃濃的暖意在激蕩。
江南的雨
也許是故鄉(xiāng)連續(xù)幾年的干旱，令內(nèi)心的焦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哪怕是看到一個小小的池塘，看到池塘里淺淺的一彎水都會感到極大地滿足。每天都期待著天氣預報中能有好的消息出現(xiàn)，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有時都覺得這樣的關注真是徒勞，反而把心情也搞得并不似窗外的天空般晴朗？吹叫l(wèi)星云圖上其它地方閃爍的云團，有時恨不能將之拽一塊到云南的上空，以便讓這片紅土高原也能擁有哪怕只是片刻的濕意，以緩解內(nèi)心這種焦渴的感覺。對雨的期待，也成了每次仰望天空的必經(jīng)程序，對水的期待，也成了對干涸河道與龜裂湖面的虔誠祭奠。就只差默默地焚香一柱，祈求龍王爺能大發(fā)慈悲，降些救命的甘淋，以拯救飽受炙烤的生靈。
江南用一場雨迎接我多年夢圓的欣喜，踏上這溫柔的水鄉(xiāng)，我竟似收獲了人生中最大的驚喜，暢游這被雨淋透了的天地，呼吸著由里而外散發(fā)出來的濕意，內(nèi)心的暢快簡直快讓我手舞足蹈起來。我不愿去撐開隨身攜帶的雨傘，而讓那柔性十足且有些清涼的雨絲就這樣親吻著我的面頰。我甚至想要用雙手去捧起這滋潤了雙眼，同時也濕潤了心中焦渴的江南之雨，可它竟輕柔得如撐著雨傘，漫步于橋頭少女嬌羞的眼神，不等你細細品讀，就已從指尖飄向了那片詩意的天地。
走在被雨淋濕了的石板路上，足底似乎讀懂了雨的情思，不由得歡快地打起了節(jié)拍，那輕盈的感覺，竟似騰躍而起的久違舞步，控制不住地想要跳出一段迷人的舞姿一般。兩眼配合著雙腳的暢快，盡力搜尋這雨霧中漸漸暈染開來的水鄉(xiāng)美景，雖然不夠清晰，卻徒增了些許韻味，雖然不夠明亮，卻添加了濃濃的詩意，雖然不及氣勢磅礴的修飾，卻盡顯了嬌美與柔情。眼前是一幅畫嗎？是一幅素雅的水墨畫嗎？還是淡雅的青綠山水？或是貿(mào)然走進了安徒生的童話世界？抑或是世外桃源？還是人間仙境……
江南的雨，輕輕的，柔柔的，就似柳絮飄舞般輕盈，就似故鄉(xiāng)溫暖的炊煙彌漫，就似少女初開的情思蕩漾。那些隨雨盛開的一朵朵七彩雨傘，為這粉墻黛瓦的天地注入了幾多靈性，好似就為裝飾這朦朧的山水畫卷一般。那清涼的雨絲，竟能裹狹水鄉(xiāng)特有的味道，如夏日的清風，如幽幽的稻香，如初戀女友長長發(fā)絲間的暗香，就這么輕輕地佛過我裸露的每一寸肌膚。
江南的雨，淡淡的，簿簿的，就似一襲輕紗，將那天堂般的美景刻意隱藏，為那些想要一睹為快的眼神留下些遐想的空間。江南的雨還似一層淡淡的霧，將美景都籠罩在深情的懷中，不讓你第一時間讀懂它的情思，不讓你第一時間觸摸到它的靈魂。江南的雨，就用這樣別致的手法，將這片充滿靈性的天地貼上了獨特而又迷人的標簽。
親吻著江南的雨，腦海里盡是戴望舒的經(jīng)典名篇《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樣的顏色
丁香一樣的芬芳
丁香一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
當然，心里并未升騰起幾多愁怨，只是愛極了作者筆下的那種意境。
擁抱著江南的雨，眼前還浮現(xiàn)出2007年春晚的舞蹈《小城雨巷》的唯美畫面。仿佛那悠揚的絲竹聲又緩緩飄蕩，仿佛舞臺背景那水幕制造的，濃縮了的江南意境又再呈現(xiàn)，仿佛那些身著潔白與藕荷相間旗袍的舞者，又手執(zhí)一把紙傘，在空靈的旋律中翩翩起舞，這樣優(yōu)美的場景好似就是引領我飛向這江南水鄉(xiāng)思想的源動力。
在這樣的雨中，我領略了江南水墨山水的意境，在這樣的雨中，我聆聽了江南如小調(diào)般的真情傾訴，在這樣的雨中，我沉醉于深深的弄堂的久遠故事，在這樣的雨中，我愿就這樣陶醉其中，永遠不再醒來……
【編輯：與文為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