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一縷陽光射進窗里，外面時不時傳來了車輛的嘈雜聲，我伸了個懶腰，探頭望向窗外，又是個晴天。進城打拼多年，現(xiàn)在生意是淡季，常日里，總是到樓下的茶園去喝喝茶，瞅瞅那“麻師”、“牌哥”消譴，無聊之余今天就回鄉(xiāng)下看看喲。
開著車從城里到鄉(xiāng)下。柏油路兩旁都是一些高大的桉樹、法國梧桐遮天蔽日。沿路上的花式洋房、樓房花園、高樓大廈、別墅......看著就精神!不知不覺就到了分支公路，路面狹窄，彎彎曲曲就沒有那么好走了，一路顛簸著前行......
烈日當空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下車遠望是一個荒涼的小村莊，三面環(huán)山，像一個龍椅形。幾戶人家，疏疏點點，像零落的晨星。低矮錯落的小房屋，都是用小青瓦蓋著的，房頂上戴著厚厚的落葉。村頭上站著幾株老榆樹，光禿禿的殘枝吐露著些許綠葉，連一只麻雀都不肯棲息，卻有幾只知了在竟相爭鳴，悠揚聲劃破了蔚藍天空的寧靜。村中唯有一座更矮的小泥屋，四壁泥土墻，房頂上是用稻草蓋著，不時還依稀看到長出的鮮草來，兩旁及后面都是一些竹子遮蔽著。前面是一盤露天石磨，年深日久，磨盤上堆著厚厚的塵土和敗葉，也長著些許雜草，顯得臃腫而孤獨，地壩是一塊平整的雜草園，右側(cè)前方就是一個石谷子長嶺崗，嶺崗盡頭就是一片長滿雜草的墳地，村莊的不遠處，那是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流水的低吟細語，也仿佛隱約可聞！
闊別多年的小村莊，曲曲折折的毛狗路，兩邊長滿了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雜草，半人多高，看來是很少有人走了，撥開草叢，尋路前行，再慢慢地踏上小橋，走過嶺崗......
我老家的房屋就在半山腰，距毛草屋約有二、三十層的土階。前面是阡陌螺旋的雜草地。旁邊有多年未種稻子的水坑田，落葉鋪滿的荒山竹林。后面是荒僻的榛莽未除的三盤式坳黑山坡。
老家的房屋都是用石條子做柱子，孤零零的砌起幾排石柱子，上面蓋上一個木架子，看上去瘦骨嶙嶙，單薄得可憐。但是頂上鋪了瓦，四面用石板圍著，石板上面編了竹篦墻，墻上敷了白泥灰，遠遠看過去，沒有人能說不像是座房子。只因多年未住人，年深日久失修，看上去陳舊不堪，偏偏斜斜的。
“吱-嘎-”通過毛草地壩，拾級而上推開木門，只覺涼風習習，走熱的身子甚感舒暢。從門、窗、瓦縫射進的光線，照在屋里是明暗參差，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籍，屋內(nèi)到處都是蜘蛛網(wǎng)，一不留神就網(wǎng)到臉上了，桌子板凳依然還在屋中央凳著，只是上面布滿了灰塵。鋤頭、扁擔、鏵口、耙子、拌斗、籮筐、鴛兜仍在屋后角橫七豎八地躺著，灶臺已經(jīng)垮塌，大鐵鍋已經(jīng)銹得不知去向，鐵鼎鍋還在灶案邊懸掛著，完好的風箱還緊靠灶旁，灶門前還有一些散亂的麥草，干干的枝椏。雞圈周圍的雞屎干涸著，豬圈、牛圈里空空如也，有的是箱子、柜子上面多出的鼠洞，看!鼠子自由行動了，到處亂竄，過處發(fā)出木板碰擊的“唭哧咵叱”聲。更多的是山野的長腳蚊盛行，“嗡嗡嗡”滿屋里磕頭碰腦的全是蚊子，又黑又大，骨骼都像是硬的，“聚蚊成雷”真有其事！一會兒，兩腿、手臂、面部傷處累累隆起玉蜀黍。床上的黑蚊帳一角掉落，棉絮胡亂的翻卷著......
“我的媽呀！”當我無意中掀開拱起的床席時，看到一條巨蟒盤踞在床上稻草叢中，露出扁扁的頭，黑黑的，有手臂那么粗，足有千擔那么長，我當時不知所措，眼看著巨蟒口吐長信緩緩地梭向石板壁下的石縫洞中逃走了，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我驚魂已定，早早掩上房門，輾轉(zhuǎn)后山時看到，房側(cè)一棵老榆樹的粗大枝椏折斷橫臥在房瓦上，未脫纖的枝桿并沒有枯死，還長出一簇簇新芽，把瓦溝壓塌下許多。周圍高大的直竹府身向房頂斜傾過來，瓦溝里裝滿老黃竹葉那自不必說了，房頂還蔭了好大一片呢。后面陽溝上面是一片竹林。里面有直竹，斑竹。地面全是落葉覆蓋著，當我走入時，腳下還有些彈力，發(fā)出“唦唦”的聲音，抬頭觀望，偶爾看到幾個麻雀窩窩，卻沒有看到麻雀的影子，可能是大熱天麻雀在午休吧!?從竹林縫隙漏下的那一縷縷金色的陽光，在林蔭下顯得特別的耀眼，陣陣微風吹來甚是涼爽。
再往后山走就是一片樹林了，有幾棵桃子樹特別吸引我的眼球，樹身一人多高，上面結(jié)了稀稀拉拉的桃子，我正好有點口渴，那就吃幾個桃子吧。當我走到樹下一看，樹桿也是被蟲鉆得百孔千瘡，九死一生。成熟一點的桃子都是蟲疤疤的，饑不擇食，順手摘了幾個，用衛(wèi)生紙擦拭就吃喲！還真甜呢。
“喂--”，“是火娃子嗎？”我抬頭順著喊聲望去，看到一架“板板車”“拖”過來了。多年不見，變得越來越蒼老了，背殼也駝了許多，因為老得來背殼駝起走路嘛，所以我就給他取名“板板車”了。
“我是火娃子呀---”沒有細看腳下，在草叢中微笑著緊走兩步向前迎過去，不料右腳踏入低坑，“啪-”的一聲，重重一個咧啃，扔出一米開外，右腿最先著地，右掌迅速擊出撐地，頭向前沖撞到桃樹桿上，“嘩-”振得樹上的桃子和著葉子亂飛，灑落得滿地都是！鞍---喲--”在地上呻吟著......躺了一會兒才慢慢爬起來，頭隱隱作痛，一摸頭上鼓起一個皰，一看手掌和膝蓋都掛傷了皮，浸出了紅紅的血絲。暗嚷道：“唉喲---遇到個鬼了喲！”。
“怎么拽了？荒草多--要小心喲！碑斘艺酒饋淼臅r候，“板板車”就“開”到了面前。呵呵，真是鹽二娃！我說的“板板車”是人稱的“鹽巴客”，因為那些年他人很精明，買鹽巴都講價，他又排行老二，所以就演繹成了“鹽二娃”。
“是二叔呀，我沒有注意就拽了！丙}二娃一頭的銀發(fā)，本來就不白的臉還穿件白襯衫，領口還扣得嚴嚴實實的，下著蘭花條格長褲，手里拿把蒲扇把臉擋著，生怕曬黑了似的。
“拽倒哪里沒有？好久回來的？”還是那么輕言細語的問著。叫他二叔是因為他的子女和我年齡差不多，同一個村的人，其實我與他也沒什么親戚關系。背地里也就叫“鹽二娃”啰。
“呵呵，沒事兒！才到喲，回來看看。”我很熱情的回答著。
“哈哈--我也是才回來，去拿點東西！笨瓷先グ櫚桶偷哪，眼睛卻炯炯有神，我又沒有問他什么，他卻自我解釋著。
“二叔，怎么村里一個人也沒有？”我正自顧納悶村里怎么沒有人，奇怪！
“呵呵---火娃子啊，你還不知道嗎？”鹽二娃把手中的蒲扇使勁搖了搖，興致勃勃地侃侃而談開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到外地打工掙錢去了，有幾個還在外面當了大老板呢，剩下的像我這些老弱病殘都到街道上去帶孫孫上學。老三在街上也買了樓房，我閑來沒事就去麻將館打打小麻將，現(xiàn)在退耕還林，國家也給我們補助一些生活費，哪個還窩到農(nóng)村里喲！買點啥子都不方便-----”看來他懂的東西兒還真多，說得頭頭是道。他大的兩個是女兒，老三是個兒子，老幺也是個女兒。我聽得連連點頭稱是。
“睫毛彎彎...眼眨眨...”鹽二娃褲兜兒的手機響了，得意地掏出手機，放在耳朵上。
“喂---”鹽二娃拿著手機講得正起勁，還時不時露出微笑！我感覺頭還有點暈痛，手腿也在微微的痛。
“嘿嘿，不好意思喲，在催我了，叫我把老泡蘿卜早點拿上街！丙}二娃把手機放入褲兜兒里扭頭對我說。
“拿去煮魚吧！二叔，你去忙喲。”我本想還問點什么的，人家有事也不便再問了。
“火娃子，有空到街上我那來耍哈！”鹽二娃還是用蒲扇遮著臉，不等我回答就慢條斯理地“拖”開了，雜草路上傳來的是一串串的“唦唦唦”聲。
“要得喲----”我嘴上應付著，看他也是沒有誠意的，所以也沒有往心里去！
看著鹽二娃漸漸遠去駝背下的屁股，回想著他說的那些話。嘆！早年是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指引、毛澤東思想武裝頭腦。文化大革命的共產(chǎn)生活，人人平等，改田改土，人定勝天，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對地富反壞右只準踩倒，不準爬起。人們吃不飽，精神卻好著呢。接著就是高舉鄧小平理論偉大旗幟。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勝利召開，鄧小平提出的給那些地富反壞右揭帽子，讓少數(shù)人先富起來，達到小康生活。農(nóng)村的田地分到戶，充分調(diào)動了勞動農(nóng)民的積極性，為爭點田邊地角而勾心斗角，勤勤懇懇，干得熱火朝天，哪有荒山閑田空著？人們吃得飽飯了，喜氣洋洋。后來是江澤民高喊的三個代表，F(xiàn)在胡錦濤又提出的和詣社會。退耕還林，良田拿來種桑樹，山坡地拿來育林，綠化環(huán)境，保持生態(tài)平衡。鱗次櫛比的高樓如雨后春筍般在成片的好地上拔起。樓房是越造越多，越建越高，而房價卻是越漲越高。唉！我真的搞不懂喲！人們生活水平在不斷提高，不但是吃得飽，而且是吃得好，耍得好......
路在雜草叢中延伸......一抹夕陽掛在了村頭老榆樹梢上，余暉把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然后冷冷地鋪在草地上。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腦殼暈暈的，傷口處疼痛，饑腸轆轆，依依不舍地離開鄉(xiāng)下老屋。
世間有許多的精彩，也有很多的無奈！不知何時再回來瞧瞧喲?
【編輯：婁山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