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層深處,巷道盡頭,危險如幽靈蟄伏
——題記
危險有多遠?有時遠在天邊,有時近在眼前。
當代著名短篇小說大師劉慶邦曾經(jīng)寫一個中篇小說《啞炮》,但那是小說,從人物登場到情節(jié)布置都是作者虛擬的,想象的,也許就沒有真實發(fā)生過這么一回事情。
這里說的啞炮,卻是一個駭人聽聞的真實事件,從煤礦安全管理的角度講,更是一個人為造成的、且十分嚴重的煤礦安全隱患,所幸的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那樣的一個早晨,是否有一絲一厘的不祥征兆,煤管站的幾個弟兄們沒有明顯的感覺到。如果有,他們一定會改變?nèi)粘贪才,就算到了煤礦也不一定下井。
這不是迷信,這是經(jīng)常下煤礦人的規(guī)矩,有的人會在頭一天晚上做了一個鮮血淋淋的夢,場面十分地恐怖。第二天,這個人起床后心里總有一股陰影,如蜘蛛網(wǎng)一樣,揮之不去。
在下不下煤礦這個問題上,這個人心里比較糾結(jié),他在躊躇半天后還是決定不下了。至于理由,他可以尋找的借口很多。
煤管站我的那幾個弟兄們沒有誰做到這樣的夢,心中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感覺。他們決定,按照原定計劃到一個煤礦的井下去開展安全檢查。
吃過早餐,他們登上站里的那一臺老吉普車,往煤礦進發(fā)。殊不知,他們這一去是兇多吉少!
這是黔西北晚秋的一個早晨,天空中下著綿綿的秋雨,有些涼意了。大家都披了一件外衣,有的還把鈕扣線緊緊地扣上了。老吉普猶如一個酒醉的老者,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顛簸著、跳躍著,一陣一陣的冷風(fēng),從破舊的窗口灌進來,讓人直打哆嗦。
在更早的時候,那些挖煤的漢子,一個個從村莊里悄無聲息地走出來,打著電筒,扛著斧子、鐵鍬,三五一群坐著面包車,往他們干活的煤礦上趕去。
到了煤礦,他們會根據(jù)礦長的分工,三五個一組到井下去干活。有的到掘進頭打眼放炮、有的在采面搞支護、有的推車、有的清理井巷里的矸石。這些都是例行公事,在煤礦上是一個十分正常不過的行為。問題就出在打眼放炮的安排上,按照正常情況,打眼放炮的人要相對固定,操作且要十分熟練。
讓礦長抓腦殼的是,熟練的那一幫人昨天下午就收拾家伙走人了,他們嫌工資低不愿意干,找老板談判了多次沒有結(jié)果。幾個家伙黑著臉罵罵咧咧地走了。
今天早上,礦長為這事正尋思著如何安排。一個叫朱老六的家伙拍著胸脯說:多大點球事,你讓我干,保證把你干好!礦長猶豫了一下,思來想去也沒有其他合適的人,掘進頭的工又不能停下,就勉強地答應(yīng)了。出于工作上的敏感反應(yīng),他反復(fù)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按照規(guī)程操作!
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礦長大人!朱老六得令,去炸藥庫領(lǐng)了炸藥、雷管,帶領(lǐng)他的弟兄們下井去了。
按照煤礦工人的說法,這個朱老六純屬一個草包,膽大、野蠻、狡詐!礦長的這一決定,給煤礦埋下了一個天大的隱患。
就在朱老六那一幫人彎著腰在漆黑的巷道里忙著打眼裝藥的時候,煤管站的老吉普也穩(wěn)當當?shù)赝T诹嗣旱V的辦公樓前,這個老家伙的屁眼里冒著黑煙,發(fā)動機的聲音大得嚇人。
煤管站的人才下車,礦長王二抬腳就準備往外走,他要急著去鄉(xiāng)里給煤礦辦點事。商量的結(jié)果,由當班瓦檢員陪同檢查。一群人換了工作服、水鞋、領(lǐng)了礦燈,徑直往井下走去。
檢查的路線一般是這樣走:從主井進去,檢查井底車場、水倉、工作面、掘進頭、回風(fēng)巷、風(fēng)井出來。一切都十分順利,邊檢查邊給瓦檢員交待,哪個地方應(yīng)該如何處理。一路走到掘進頭,奇怪的是,掘進頭居然沒有人!
往前走五步,走到了盡頭。
快跑,要放炮了!瓦檢員嚇得聲音都變了,三魂丟了兩魂,拉著煤管站的老瞿就往外面沖!
大家看到,在掘進頭里,已裝滿了炸藥、連上了雷管。只要放炮員一按起爆器的按鈕,隨時有爆炸的可能。如果在他們剛好到達掘進頭的時候爆炸,后果讓人不寒而栗!
五個人的心咚咚直跳,拼了老命往大巷里跑。才到大巷就遇到了朱老六,一臉的驚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沒、沒、沒有響吧!
“響你個狗娘養(yǎng)的,差點我們幾個讓你給害死球了!”瓦檢員憤怒地一腳把朱老六踢翻地,還不解恨,又跳上去跺了一卻。痛得朱老六在地上打滾,哎喲哎喲直叫喚。
現(xiàn)場了解的結(jié)果是:這幫冒失鬼在放炮的時候,居然沒有安排人負責(zé)警戒!但無比巧合的是,這一炮居然是啞炮!
也就是說,放炮員在檢查組人到達掘進頭的時候,也同時按下了起爆器的按鈕,但他沒有聽到巷道盡頭的那一聲悶響。
如果響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我在查閱許多煤礦事故檔案時,很多一次死亡幾十人的特大瓦斯爆炸事故,就是因為一兩個操作工人冒險蠻干造成的。如果嚴格按照操作規(guī)程去做,這些事故是可以避免的。無知者無畏。他們的無知讓許多的工人兄弟家破人亡、妻離子離。
無知者有罪!
煤管站的弟兄們在煤礦井下摸爬滾打十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危險場面,一個個嚇得面如死灰,牙齒響得當當當?shù)摹?/span>
本次檢查至此驚險結(jié)束,瓦檢員咆哮著當場叫停井下的一切作業(yè),所有人員全部撒到地面,等待老板回來罵娘和排險,把啞炮排除。
老站長阻沉著臉開著老吉普,把驚魂未定的四個弟兄送回到煤管站。
據(jù)說,從這以后,他們足足有一個月不敢下井,且天天晚上做噩夢。
時至今日,提起這件事情,他們還心有余悸,后背發(fā)涼。
但是,比起那些因操作失誤引發(fā)的爆炸事故中遇難的弟兄們,他們算是幸運的了。
據(jù)資料記載:
在九十年代末的本縣關(guān)井壓產(chǎn)行動中,一個煤管站的人去炸一個無證煤窯。兩個人到井下裝炸藥,其他人在地面負責(zé)引爆。那兩個裝藥的同志還沒有走出井口,地面上的人就按響了起爆器的按鈕。炮響之后,站長一數(shù)地面上的同志少了兩個,當場嚇哭了!
兩位站里的同志,在深深的巷道里被炸身亡!
然而,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悲劇又再一次上演:
2011年8月,畢節(jié)地區(qū)一個鄉(xiāng)在“打非”工作組在對該鄉(xiāng)的非法小煤窯進行炸封過程中,因違規(guī)操作,導(dǎo)致兩名工作人員不幸慘死。
行文至此,我的鼻子酸酸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靜。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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