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詩經(jīng)》中疊詞和比興的運用

何為疊詞？疊詞是以詞的形狀來判斷,有兩個要素：組成詞的單個字是同一個字；單個字的組成部分也要是同一個字或偏旁.疊詞構成的成語有以下幾種形式：AABB型、AABC型、ABB型、ABAC型、ABCA型、ABCB型等 ，經(jīng)過筆者粗略統(tǒng)計，《詩經(jīng)》中的疊詞主要為AABC型（如《關雎》中關關雎鳩）,ABAC型（如《谷風》中何有何亡）,AABB型（如《卷阿》中雝雝喈喈）,ABAB型（《采薇》中采薇采薇）等幾種形式。何為比興？朱熹認為：”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疊詞和比興的結合具有不同的作用。

一 .疊詞及比興在《詩經(jīng)》中的內(nèi)部作用

（一）描繪意象的形象狀態(tài)

如在《螽斯》中：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這首詩中出現(xiàn)的疊詞有六組：詵詵,振振,薨薨,繩繩,揖揖,蟄蟄,作為單純詞時在描繪事物的形象狀態(tài)上是沒有具體的意義的，但將其重疊在一起，組成合成詞，便具有全新的意思，這六組疊詞都具有形容群聚眾多的意思，這是《詩經(jīng)》中典型的“重疊反復”的表現(xiàn)手法，這樣的反復吟唱，充分表現(xiàn)了人們在生產(chǎn)力不發(fā)達的社會中，以及從事勞動生產(chǎn)渴望多子多孫的愿望。全詩三章，每章四句，前兩句描寫，后兩句頌祝。而疊詞疊句的疊唱形式。是這首詩藝術表現(xiàn)上最鮮明的特色。如果說，“宜爾子孫”的三致其辭，使詩旨顯豁明朗；那么，六組疊詞的巧妙運用，則使全篇韻味無窮�！对娊�(jīng)》運用疊詞頗為尋常，而《螽斯》的獨特魅力在于：六組疊詞，錘煉整齊，隔句聯(lián)用，音韻鏗鏘，造成了節(jié)短韻長的審美效果。同時，詩章結構并列，六詞意有差別，又形成了詩意的層遞：首章側重多子興旺；次章側重世代昌盛；末章側重聚集歡樂。由此看來，方氏的評語似可改為：詩雖平說，平中暗含波折；六字煉得甚新，詩意表達圓足。

此外《詩經(jīng)》渲染物色的手法有色彩詞的重疊以及色彩詞的疊字形容。·[1]色彩詞的重疊如《蒹葭》中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心”,《國風·衛(wèi)·淇奧》中“瞻彼淇奧，綠竹青青”,《小雅·魚藻之什·苕之華》“苕之華，其葉青青”,《小雅·魚藻之什·都人士》中“彼都人士，狐裘黃黃”蒼與蒼的重疊，青與青的重疊，黃與黃的重疊，呈現(xiàn)的色彩就不只是一筆簡單的彩繪，反而一筆一筆地堆棧出旅游陰暗層次的厚實感，描寫的主體也就更聚焦,更顯露了。此外還有不直接采用含有常見顏色的字，進行組合成色彩詞，色彩詞的形容如《小雅·皇皇華者》中“皇皇華者，于彼原隰”，毛傳解釋：“皇皇，猶煌煌也，形容光彩甚盛”，用這句起興，統(tǒng)領全文，《小雅·魚藻之什·白華》中“英英白云，露彼菅茅”以“英英”疊字形容云的白,《小雅·南有嘉魚之什·六月》中“織文鳥章，白斾央央”用“央央”來形容白旆的鮮明的樣子�！恫茱L·蜉蝣》中“蜉蝣之羽，衣裳楚楚”用“楚楚”描繪衣服鮮艷的狀態(tài)，諷刺曹國貴族在國家衰亂、危在旦夕的情況下，仍然奢侈享樂。[2]

(二)描繪事物聲音的確切性

疊字既可以描色，又可以摹聲，達到摹狀的修辭效果，使表達的意象更加確切。如《關雎》中的“關關雎鳩”，“關關”這一疊詞，準確的描繪了雎鳩鳥的發(fā)聲狀態(tài)，《關雎》這首詩主要運用了興的藝術手法。如本詩開頭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它原是詩人借眼前景物發(fā)端的話，但水鳥和鳴，也可以喻男女求偶，或男女間和諧恩愛。和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意義上發(fā)生關聯(lián)。本詩的起興之妙正在于詩人情趣與自然景物渾然一體的契合，也即一直為人們所樂道的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缎⊙�·鹿鳴》中“呦呦鹿鳴，食野之蘋”用“呦呦”形容鹿的叫聲，開頭皆以鹿鳴起興。在空曠的原野上，一群糜鹿悠閑地吃著野草，不時發(fā)出呦呦的鳴聲，此起彼應，十分和諧悅耳。詩以此起興，便營造了一個熱烈而又和諧的氛圍，如果是君臣之間的宴會，那種本已存在的拘謹和緊張的關系，馬上就會寬松下來。故朱熹《詩集傳》認為，君臣之間限于一定的禮數(shù)，等級森嚴，形成思想上的隔閡。通過宴會，可以溝通感情，使君王能夠聽到群臣的心里話。而以鹿鳴起興，則一開始便奠定了和諧愉悅的基調(diào)，給與會嘉賓以強烈的感染。此詩自始至終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它把讀者從“呦呦鹿鳴”的意境帶進“鼓瑟吹笙”的音樂伴奏聲中。另外，除了形象的描摹動物的聲音用以起興之外，也有對自然的景物甚至是人為之物的聲音進行細致的描繪，如風聲，水聲，鼓聲等，《邶風·谷風》中“習習谷風，以陰以雨”《說文》“習，從羽，從白。”釋文為，鳥兒頻頻試飛。[3]引申為人的反復練習、鉆研。“習習”作為雙音詞，在古漢語中有兩個義項：一是鳥飛來飛去。如《詠史》：“習習籠中鳥，舉翮觸四隅。”二是風和舒的樣子�！对�·邶風·谷風》：“習習谷風，以陰以雨。”《楚辭》載王逸《九思·傷時》：“風習習兮和暖，百草萌兮華榮。”這兩個意義都是由“反復地飛”引申而來，有連續(xù)不斷的意思。大凡強烈的風總是一陣陣地發(fā)作，而微風、清風往往是連續(xù)不斷地吹來，而人們總是能夠或愿意持續(xù)地感受它的“愛撫”。形象而生動的形容出了風的聲音。

(三)描繪人物外貌，突出人物形象

《衛(wèi)風·氓》中“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晏晏”意為柔和,快樂的樣子。“旦旦”意思為誠懇的樣子。既寫出來男子婚前對女子的愛慕，為愛言笑溫雅，許下海誓山盟，最終卻反復無常。從側面也反映出了女子的覺悟，一個敢于擺脫世俗禮教的女子躍然紙上�！缎l(wèi)風·碩人》中“碩人敖敖，說于農(nóng)郊”“碩人”指高大白胖的美人，“敖敖”鄭玄箋：“敖敖”，猶頎頎也。指修長高大貌。[4]美，不僅用用“敖敖”來稱贊莊姜的高大，而且還稱她為“碩人”，這也顯現(xiàn)出了為何莊姜由齊到衛(wèi)時，衛(wèi)人驚其美而有儀。當然，這個時期的男子也追求身材高大，而且以此為美。[5]詩經(jīng)》中也多有反映，如《邶風·簡兮》：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zhí)轡如組。

左手執(zhí)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