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jié)前不平安,父親撒手把人寰。
我清楚的記得三年前圣誕節(jié)前的平安夜父親離開我們的場景,那時候父親是那樣的虛弱,弱得聽不見他的呼吸聲,病魔折磨了父親將近大半年的日子,體重從一百多斤一直下降到幾十斤。父親走的時候帶著微笑,也帶走了對我們愛,我永遠也聽不見他再叫我一聲“兒”,就這樣走了,走得很平靜。父親的離開,他沒有一滴眼淚,沒有一句安慰。也許他知道他要走了,在前一天,他把我叫到床前,我握著父親的手,他對我說,人總是要死的,死亡沒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沒有勇氣去面對,當你能夠正確對待死亡的時候,你就不會在意所謂的離開了。父親走了,帶著一生的疲憊,一生的牽掛。
父親生前是一名普通的小學教師,在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學上課。學校離家有十來公里,父親總是每天早早的就起床,然后拿著鐮刀,跑到山上割草,要割一大背簍才回家,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們還睡得很香,然后他就燒水煮面條做早餐,做好之后才叫我們起床,然后他自己草草的吃一點,就匆匆的走向學校的路。記得有一次,那時候我讀一年級,這也是我記事起記得最清楚的第一件事。父親割草回來晚了點,連早餐也沒有吃,背著我就去學校,路上父親不停的看表,走了大約十來分鐘,爸爸著急了,背著我一路小跑,可是再跑好像也趕不上時間了,于是父親把我一個人放到路邊的一戶人家,說帶著我時間來不及了,他不得不把我放下,然后他自己一路飛奔到學校。下午放學后,爸爸說今天幸好把我放到那戶人家了,否則就遲到了,那里可是有一個班,幾十個學生在等著呢!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父親笑了,也許父親覺得丟下我有點愧疚,于是父親就把我一路背著回了家。(以前總是到了父親規(guī)定的地段才背)
兩年后,妹妹到了上學的年齡,父親不在背我,而是背比我小的妹妹。妹妹在父親肩上,他一只手扶著妹妹,怕妹妹摔下來,一只手牽著我。我們三人每天就這樣走著,日復一日,早去晚歸。“小時候,父親是山”這話寫得真好,孩提時代,父親就是一座大山,給我無盡的力量。受父親影響,那時候的我就學會了做飯、洗衣、掃地、疊被子等家務活,父親背妹妹,我也出奇的沒有哭鬧,而是一樣高高興興的每天上學,放學。在一次上學的途中,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立刻摔出一個大青包,還出了血,父親立刻把妹妹放下,給我不停的揉、搓、扯,一邊安慰我一邊看手表,這時候,我知道是離上課時間很近了,父親一把把我抱起來放到背上,另一只手抱著妹妹,大踏步的就往前走。那時候,我流淚了,留下的不是傷痛的淚,而是幸福的淚。這是父親最后一次背我。我們兄妹一共三人,父親背了我背妹妹,背了妹妹背弟弟,似乎我們就從來沒有離開過父親的肩膀。
在上學放學的途中,父親總會為我們講各種各樣的故事,每個故事都讓我們是哈哈大笑,津津有味。我們還會在路上玩各種“游戲”,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父親為了教育我們養(yǎng)成勤儉節(jié)約的好習慣,他就讓我們三兄妹和他一起撿路上掉的玉米、黃豆等糧食,看看到家了,誰撿的最多,第一名就會有獎勵,獎品是一個雞蛋。我們把撿來的各種糧食分類用不同的袋子來裝,一學期下來,光是我撿來的玉米就有七八斤。
父親很少買衣服,記憶中的他有且只有兩套衣服,雖然樸素卻很干凈。他總是教育我們:“笑臟不笑破!币灾劣谖疑铣踔辛诉是穿著有補丁的衣服,也是全校唯一一個穿著補丁上課的學生,可是我沒有感到自卑,相反我還引以為傲。看見別的同學一下課就往小賣部跑,手中拿著各種零食的時候,我心里想,他們那么亂花錢,一點也不懂得節(jié)約,要是把那些吃零食的錢花在學習用品上該多好。每天節(jié)約一點,時間長了就不是一個小的數(shù)目,買學習用具完全足夠了。
父親喜歡喝酒,每天晚飯總是要倒上一小杯,一邊喝酒,一邊給詢問我們的學習情況,還會和母親商量明天要干的農活。記憶中的父親是忙碌的,下班了連飯也不吃就換上一套臟的衣服(專門用來干活的)走到地里,和母親一起勞作,可以說是起早貪黑。而我和妹妹,弟弟就在家做飯等他們回來吃,農忙時節(jié),他們很晚才會回來,我們不得不把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記憶最清楚的是拔菜籽(油菜),父親總是在晚飯過后趁著月光去拔。他說,白天的時候太陽把菜籽曬脆了,一動菜籽就嘩嘩的掉地上,怪可惜的,晚上菜籽不在脆了,拔起來就不會掉。在說他白天要去學校上課,也沒有時間來拔,于是就晚上行動。我和妹妹弟弟在父親的影響下,好像也懂事了許多,當父親母親晚上去地里拔菜籽的時候,我們就三人就圍著小火爐做作業(yè),一直等到他們回來才睡?粗赣H母親回來時衣衫全都被露水打濕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干的地方,我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雖然沒有言語,但是在我們心中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好好學習,用學習來報答父親母親。
“皇天不負苦心人”,2000年我和妹妹一起考進了黔西師范學校,消息傳來,父親高興得合不攏嘴,可是高昂的學費又讓父親操碎了心,東拼西湊好話說盡,終于湊夠了我們兄妹的學費。為了我們能夠順利讀完書,父親和母親商量,去租種別人家的土地來種烤煙,一租就是三年。這三年的時光,讓父親的頭發(fā)白了一半,皺紋多了幾許,生活的壓力讓父親蒼老了許多,我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三年后,我和妹妹順利畢業(yè),又順利的走上工作崗位,父親才如釋重負,我們也很高興,心想,以后就不會讓父親在那么辛苦了,我們會好好的孝順他們,是時候讓他們享清福的了。可是好景不長,長期的勞累操心讓父親患上了癌癥,當我們帶著父親去省醫(yī)、醫(yī)學院檢查治療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醫(yī)生說最多能活六個月的時間。醫(yī)生的宣判,對我們一家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這個噩耗重重的壓在我們心上。我們沒有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父親,每天都裝著平常的樣子面對他,可是聰明的父親又怎能預想不到,他也陪著我們裝傻,好像他自己真不知道似的,還反過來安慰我們,說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他自己也每天過的樂呵呵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看著父親臉上的笑,我們的臉上也跟著笑,可是心里的那個痛呀!只有自己才清楚那種欲哭不能,心在滴血的滋味。
在父親堅強的意志面前,醫(yī)生的宣判結果硬生生的延長了一年時間。直到彌留之際,父親仍然帶著笑容,從來沒有說過一聲哪里不舒服,哪里疼痛,甚至連呻吟也沒有。父親走了,2010年圣誕節(jié)前一天,永遠的離開了我們。轉眼間,已經過了三年,可是父親那對永遠不知疲憊的肩膀,任何傷痛也會露出的笑容,堅強、樸實、勤勞、節(jié)約的良好品格永遠定格在我們心中。
父親,天堂你可安好,兒想你!!
【編輯:付溶太】
版權所有:西南作家網
國家工業(yè)信息化部備案/許可證:黔ICP備18010760號 貴公網安備52010202002708號
合作支持單位:貴州省青年文學研究會 四川省文學藝術發(fā)展促進會 云南省高原文學研究會 重慶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郵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滿)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