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攤西施者，虔州余氏也。余氏三姊妹，美艷絕倫，一時為虔州之冠。長曰娉，次曰婷，又次曰婧。嘗以擺地攤為副業(yè)，人曰“地攤西施”。余聞之久矣，遂為文以記之。

初，三姊妹入私塾，研習(xí)詩經(jīng)，至關(guān)雎篇，不覺心動。婧曰:"二姊年長，當(dāng)以何人為婿？"娉曰:"不求家財萬貫，但愿錦衣玉食。"婧曰:"難得有情郎，至死無相忘。"及婷則嘿然長笑默而不語。及稍長，出落玉立大方，精通詩書琴棋，一時艷名遠(yuǎn)播。時虔城多富戶，聞余氏姊妹美艷動人，或遣人聘問，或詩書相投。余氏見富家子弟庸庸碌碌，不以為意�；騿栐�:"虔城富戶動輒家貲千萬，卿復(fù)何求？"娉婷對曰:"富不及三世，余視千萬家貲如草介耳"。一時為士林折服，聲名漸隆。

一日，婧曰:"昔日文君當(dāng)壚，傳為佳話，我姊妹三人才貌不下文君，何不學(xué)之？"娉婷拊掌大笑，曰:"妙哉!"翌日，于城東擺一地攤，為女裝裝飾之屬，一時顧客盈門，擁堵街市，左右為之失色。富家子弟及登徒浪子紛紛往觀焉。有好事者美其名曰:"地攤西施"，余氏姊妹欣然納之，地攤西施之名遂得聞焉。

越二年，娉出閣，虔城富家子弟為之扼腕�；�?yàn)殒弥\，樂此不疲。城南某氏，書香門第，戀婷之落落大方，嘗以詩書相投，大獻(xiàn)殷勤。婷愛其才而惜其勇，遂效文君之故事，然相戀二年有余終不敢逾矩也。士林聞之，愈加嘆服。

太清曰:"紅顏禍水，豈非誣乎？"

示侄書

近聞汝私忿大人，次及余，余五內(nèi)俱焚，念汝幼年孺子，世事頗不甚了，具言以聞。

祖宗之事，近亦少提，汝豈知之？余雖不曾一一經(jīng)歷，然汝祖時語余，故余頗詳知。革鼎中，汝祖方生，時我朝武皇帝以仁義治天下，高祖誓死不從武皇，余家遂遭抄沒，高祖由是郁郁而終。汝祖兄弟三人尚幼，衣食無靠，賴高祖妣一力維持。及稍長，又失學(xué)。汝祖遂學(xué)徒于高門，所得不足為衣食。及議婚，高門均不敢妻汝祖，遂再三蹉跎，幸有陳氏頗識大體，始嫁汝祖，余家血脈遂得繼。汝伯祖考年過而立，奈無人議婚，余大人尚幼。期年，汝大人生，高祖妣與汝祖言我家不絕矣。時國運(yùn)多堅，汝大人失學(xué)，終無一藝在身。年十八，遂議婚焉，時余十三四矣，汝伯祖考舉子少余五歲，是為弟。越二年，汝姊生焉。高祖妣憂心日隆，時宵小與汝祖訟，忿語汝祖曰汝家絕后矣，汝祖忿，臥病月余，越二年，汝次姊生焉，汝大人不敢出一言以對。又二年，汝生焉。時汝祖為當(dāng)?shù)浪�，出為記室。時文帝深患人口之龐，遂制焉。汝祖愧，不敢語。

甲子歲，余生，汝高祖妣臥病數(shù)年，始釋懷。乙丑年春，汝高祖妣歿，恨不得見汝大人舉子。汝大人遂棄汝于鄒氏通家，時時探望。又二年，汝弟生焉。汝祖告高祖妣墓前，欣喜之情，難以言表。余稍長，汝祖日語余祖宗事，強(qiáng)余以祖宗為念，光大家門。余與汝大人稍不敢忘，汝叔父二人亦頗勤苦向?qū)W，始求學(xué)于國監(jiān)，宵小之輩雖屢作難，終不敢言也。

汝祖與大人多艱，少遭巨變，長失學(xué)，然未嘗一日懈怠，宗旐不傳，終為人所非議，“不孝有三，無后無大”是也。余一語汝，汝試思之，果忿大人乎？

【編輯：黃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