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來,你會見我嗎?”他問。
她沒有吭聲。屋子很安靜,屏幕上的字,也很安靜。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人的一句話:我不知該如何讓自己安靜。忍不住就微笑了:到了該安靜的時候,又如何可以做到不安靜呢?不必萬水千山走遍,曾經(jīng)醉心迷眼的那一處看過之后,再目及其它,也都,不過如此而已。
滿目琳瑯,可以一眼就喜歡上的,不過是莽莽然急慌慌撞進眼簾的那一款。一款,足已。
喜歡這樣的黑,滿屋的燈滅了之后,只有屏幕上幽幽的白光。較之月光,更多了一份虛晃晃的蒼白,卻又那么觸手可及,一伸手,可以觸摩的涼,那種無法深入的堅硬的阻隔,有多少柔軟虛無的心事彈不回來呢?
玉。多么溫潤的名字。很多個無邊無際的夜里,她醒著雙眼,想象著這樣一個字,在這樣無法掙扎的黑里,泛出的,是怎樣剔透微寒的光。這樣的人,注定,是有些無法暖熱的心事的吧?這樣的名字,經(jīng)由某個人微唇輕啟的時候,隨之呼出的,是不是也該有些薄熱的思念,帶著一丁點心的溫度?
只是想象。沒有人再在她耳邊輕喚:玉。一轉身, 她把自己的名字也一同仍給了過往。這個字,望久了,是會生出裊裊輕煙的。他說,她信。因了某個人,某些字會生動,會婉轉,會翩翩起舞,也會,黯然嘆息。以前,她只知道有的眼睛望久了會煙霧迷蒙,是他告訴她,有的字,也會。比如她的名字。
萬水千山,只為你。再看這幾個字,仍是會有片刻的怔忪。人走江湖,江湖戲人。不是不信,只是,誰的眼睛,還純凈透徹一如曾經(jīng)?
她記得那些眼淚,那是可以串成風鈴,在她記憶的窗前叮當一輩子的。
有些名字,輕輕一念,往事,便如散落的珠子,滾落一地,顆顆晶瑩,粒粒剔透。那是,誰的眼淚呢?
“如果某一天,我們在某一地不期而遇,我們會心有戚戚的相認嗎?”良久不見她回話,他又問,隱隱的不甘。
她不知道。她早已沒有了揣摩別人的容貌與故事的習慣。文字如夜,那是另一場可以涂抹可以粉飾的夢,再美的夢,有必要拿到太陽底下來做嗎?
即使在夢里,你的眼睛也是醒著的。她不記得是誰說過的話。如果可以有一場不醒的夢,她是不是就可借此說服自己沉淪一次?幸福,原本是需要偶爾假寐的呀。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起習慣了這樣站在一邊看那些熱鬧糾纏。是的,只是熱鬧糾纏,一如煙花與夜空的愛情,愈近,愈燦爛。瞬間美麗,瞬間凋謝,瞬間開始,瞬間結束。抬頭,束束奪目,俯首,滿地狼跡。
愛,只能以傷的姿勢立在彼此的記憶里么?
不如,不如就這樣的淡淡相交,遙遙相望吧。你看,你看河邊那一排一排的垂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以多情的姿勢站成了四季永恒。枝條萬千,柔葉片片,不需枝葉相連,你也知道,哪一條里,藏著牽掛,哪一片里,蘊著問候。你有你植根的土壤,我有我不能挪動的根須。就這樣,迎著同一陣風,沐著同一場雨,不也,該知足了么?
知足常樂。人們?nèi)缡钦f。
世事紛繁,熙來嚷往,真的可以留在心底懷想的人與事,實在不多。很多時候,不過是怕心太空,禁不起那份空蕩,才要,有所惦記,有所想念的吧。她喜歡黑,喜歡黑黑的夜里那一點安靜的白光。是誰的手將夜撕開一道白白的口子的呢?真好,喜歡,但不淪陷,什么時候,都找得著回去的路。
波瀾不驚,是她喜歡的生活方式,心湖偶漾,是,夢還在。被人惦記,有可惦記,每天每天,才會略有不同吧?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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