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渴望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打轉，我愧對于這雙眼睛，更愧對眼睛的主人。

     外婆家離我家只有5分鐘的車程，花兩塊錢搭個面包車，或者坐個摩托車看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村莊就可以看到外婆家熟悉的院落。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就養(yǎng)成的習慣，一到放假就會到外婆家住上幾天。只有這個暑假，我沒有到外婆家住，甚至連飯也沒能陪她吃一頓，心里覺得愧疚，但是也只能是這樣了。

     暑假回家的時候外婆還在福建的三姨家里，所以一放假就去外婆家看她的習慣被打破了。后來外婆回家后每天又被家里的瑣事困住了。和母親說了幾次自己想去看外婆，也說好了要等父親回家的時候三個人到外婆家吃一次飯�？墒鞘罴俚臅r間一天天過去了，父母還是依然在為自己的事情忙碌，中元節(jié)的時候去外婆家拿雞，路上碰到表姐，我說：“我這個假期還沒有看到外婆的�！彼f：“你都回家這么多天了你也好意思說�！笔前�，我一直在寄希望于等待母親計劃中去外婆的那天。直到8月30號，我回武漢的前一天我想起了逝去兩年的外公，想起了那句“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我就強烈的想去見外婆一面。那個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母親說：“算了，反正你上次去拿雞也見了�！笨墒俏覉猿诌�要去和外婆見一面，以去看她的名義，而不是順便。

     到外婆家的時候已經三點半了，家里沒有人，院子里的雞到處跑。我走上去地里的路找她。表妹說：“有煙的地方就是外婆在燒地里的枯草。”我對著遠處的煙呼喊著外婆。她轉身向我的方向望了幾眼。應了一聲后就開始收拾東西蹣跚的走下來。我走上去迎她，她只說：“別上來了，都是草，很難走，我馬上下來了�！蔽疫�是堅持走到了她所在的地方，然后跟在她的身后回家，就像小時候一樣。只是小時候看到的那個外婆腳沒有跛，頭發(fā)也是黑的比白的多，還有她的身軀可是比現(xiàn)在挺拔很多……

     以前去外婆家都是圍著電視機看或者上網，等著外婆送來各色的吃的。可是這一次我是堅持要和外婆聊天的，一直聊到回家。她很少說到我熟悉的人，可是我也隨她那么說著，我認真的聽著，吃著她從田里撿回來的西瓜和在冰箱里放了很久的棗。她一個人的生活，可以多么拮據(jù)，就會有多么拮據(jù)。雖然小農經濟已經瓦解，但是外婆依然習慣那種自給自足的生活。

      臨走的時候隨口說了句要她去我們家吃飯，也是我第一次在邀請她的時候獲得了肯定的回答。母親說要是往年肯定不會答應，只是現(xiàn)在外公不在了，表妹、表弟也去縣城讀書后她一個人在家太寂寞了。

     吃飯的時候和母親說到要給學長帶楊梅酒，外婆連忙讓我去她家里拿，說她釀的楊梅酒如何的好喝。說好了31號早上去她家里拿酒要她在家里等我，也說好了我沒有時間吃早飯，拿了就得回家�？墒侨サ臅r候外婆又不在家里，還得去地里找她。她說估計我不會去那么早就先去地里整整土。她幫我舀好了酒后一直留我吃飯。我注視著她的眼睛里面全是渴望，我不知道我當時怎么那么狠心的拒絕了她，當時的我只想著今天母親去山上了我得趕緊回家洗衣服�？墒俏乙怀鲈鹤拥拈T，想起外婆眼睛里的渴望我就后悔了，但是我的心依然是那么狠，就算是不舍到流淚，我還是沒有回去陪她吃早飯。我只是在用眼淚來讓自己好受些，用眼淚來證明我愛她，也用她晚上要去舅舅店里吃飯所以她今天不會寂寞這件事來安慰自己……

       從家里到靖州，從靖州到懷化，再從懷化到武漢，整個車程，那雙渴望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腦海里面打轉。她只是渴望我陪她吃一頓飯，一頓可長可短的飯，5分鐘,10分鐘，30分鐘，60分鐘，都可以，可是我卻拒絕了，拒絕了那個從小到大答應了我無數(shù)個要求的外婆，那個愛我，也最值得我愛的空巢老人。

     【編輯：高畢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