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泜水清且淺，沙礫明可數(shù)。漾漾浮輕波，悠悠匯遠浦。千山倒空青，亂石兀崖堵。我來恣游泳，浩歌懷往古……”讀鄭板橋的《泜水》，詩中描繪的山綠水清極其誘人，尤其恰逢“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的夏天，令人不由得生出想游泳的沖動。
說起游泳，那句“淹死的都是會游泳的”老話總在耳邊縈繞。《淮南子·原道訓》也說：“夫善游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為禍！币鉃樽允阉L反而會給自己帶來災禍。然而，不會游泳的話，當遇到“緊急情況”時，或許會少一個“生”的機會。據(jù)說某國發(fā)生地震，總共死亡3人，他們一個從樓上跳下去摔死，一個從屋里跑出來被汽車撞死，一個“震”到水里不會游泳淹死？梢姡斡驹凇瓣P鍵時刻”的作用之大。
學游泳要趁早。學游泳“抓早抓小”有一個“好處”，即年少者容易教，再輔以“自由發(fā)揮”，很快就能“出師”。曾有位屆不惑之年才學游泳者告訴我，她在年輕時沒學游泳，“老”了才學，動作僵硬，每一“招”、每一“式”都來自教練的傳授，雖然學會了，但在“實戰(zhàn)”時常受“招式”左右，不能自然發(fā)揮。
還不會游泳那會兒，為安全起見，祖父、父親不允許我和哥哥下河，并許諾說“有時間”會帶我們到水淺的地方學游泳。在我13歲那年，祖父去世，兌現(xiàn)承諾的“接力棒”傳到父親手里，不過，父親始終沒有“兌現(xiàn)”過承諾，他把安危放在了第一位。其實，祖父、父親并不知道我們早已經(jīng)“背著”他們偷偷學會了游泳，成功摘掉“旱鴨子”的帽子。
在學游泳之前，我與一個小伙伴先學會了潛水。我們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挑選了一個只齊腰深的小水塘，先捏兩個紙團堵住雙耳，再用一只手捏住鼻子，做擤鼻子狀，同時閉嘴、閉眼，然后緩緩下蹲，只見水慢慢從腰部淹到肩部，再到口部、耳部，最后沒過頭頂。第一次潛水有些緊張、恐懼，經(jīng)過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無數(shù)次的“下蹲”、“起立”，直至無須閉眼、捏鼻，能夠“收放自如”，我們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展示”。
潛水算是“自學成才”，但游泳卻做不到“無師自通”，我與小伙伴嘗試了很多次，均以失敗告終。我倆曾因不會游泳遇到過危險，當時水漫頭頂，情況危急，幸好有人在場及時“拉”了我們一把，不然哪里還有“機會”在這里“絮絮叨叨”。慶幸的是，哥哥率先學會了游泳，身邊有個“免費”老師，我興奮異常，央求他教我。哥哥沒有手把手的教，而是將雙手托舉在我的肚皮處，任我自由拍打，先讓我嘗點“甜頭”……突然，哥哥“撤”走雙手，再不管我，自顧自游向了別處，我頓時失去了“依靠”，身體急速下沉，差點兒嗆水，情急之下拼命蹬腿、亂抓……我在這樣“手舞足蹈”中學會了游泳！
“欺山不欺水”，這是父輩們常掛在嘴邊的告誡，而且一邊告誡一邊列舉很多溺亡的例子。祖父、父親知道我們學會了游泳，但仍然不準我們下河，他們的態(tài)度是一貫的，明確的。正應了心理學上的“逆反心理”:越不讓干啥越想要干啥。我們把“去游泳”醞釀在心里，落實到行動上，當然，“去”的動作只能如做賊一般偷偷摸摸，等泡夠、游夠，才“揣”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家，俗稱“抖起等”。有一年中元節(jié)，我和哥哥將父親“不準下河”的“禁令”拋之腦后，偷偷跑到寨子門前的河塘，為謹慎起見，下河前我們仔細觀察四周，確定沒別人，然后才熟練地“縱身一躍”，暢游起來。當我們滿心歡喜回家，還是沒能躲過一“劫”，原來，姑媽恰好路過，她沒有“打草驚蛇”，我們得以“享受”了一回“竹筍炒肉”。
雖然挨了打，但我們依然迷戀跳進水里感受仰泳、蛙泳、狗刨的感覺，想咋整就咋整，怎么舒服怎么來。因為游泳，發(fā)生了一些趣事。炎炎夏日，每個人的背上都像背著一盆火，一個小伙伴燥熱難耐，匆匆忙忙在頭上抹上“洗發(fā)水”就奔向河塘，只見他三下五除二脫掉衣褲，不等“預熱”，立馬跳進水里，邊游邊揉搓頭發(fā)，揉了幾下，不見泡泡，開始起疑，又揉幾下，竟有點粘手，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頭上抹了厚厚一層豬油。小學時，課程不多，全天只有五節(jié)課，一節(jié)課40分鐘，每天下午三點半放學鈴聲準時響起。因時間寬裕，同寨的幾個小伙伴便約好回家時改道“路過”村前那條小河！奥愤^”是假，游泳才是真。一次，當我們到達目的地時，只見熟悉的河塘已被五六個高年級女生捷足先登“霸占”，我們不好意思“混游”，只好“集思廣益”苦思良策，最后想出一條“妙計”——到上游扔稀泥把河水攪渾。此“計”果然湊效，渾水流到河塘，不一會兒，便見女生們穿衣上岸。待女生們走遠，河塘已澄澈，緊接著響起陣陣“撲通撲通”的跳水聲。
多年以后，我為人父，想起小時候家里的游泳“禁令”，以及后來聽到的諸多溺亡例子，我深深理解祖父、父親當初的矛盾心情，他們既希望我們學會游泳擁有一門“技藝”，又擔心我們游時遇到危險。如今，“接力棒”傳到我手里，我正扮演著當年祖父、父親的角色，等孩子們長大一點，我教他們游泳。不能再開“空頭支票”，不然孩子們可能會像我小時候一樣“偷偷學會”！
（編輯：黔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