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居室的后窗,從上到下,一簾厚重的綠色,懸垂于天幕的底端,流蘇一樣。
我在綠色的空氣里伏案寫作,竭力揣測這綠所賦予的真實含義。有時,思想即是痛苦,而痛苦又是最快樂的肉體享受。
后窗在自我的眼里特別地闊大,臺上是不起眼的泥陶花缽,挨挨擠擠的;ɡ徤厦婢褪菂⒉畹木G。細數(shù)起來,那綠不外乎是常見的植物的遷徙:鐵樹綠得硬朗,榕樹綠得厚實,玉樹綠得豐盈,蘆薈綠得透明,吊蘭綠得纖弱,太陽花謝絕了紅的誘惑,村姑似的,輕擁了自然的純樸,于綠色的縫隙間,多少帶點羞慚,戀戀地向外圍張望。
年老的母親似乎過分懶散,有時三五日也忘記給它們澆水,但它們依舊綠出自我的本真。
我所擁有的綠很有層次,雖然距離近乎幾厘米甚至幾毫米,也很惹眼:遠處是黛綠,稍近略顯蒼灰,再近就是玻璃的心地。
書桌上玻璃的下面,壓著或大或小的書簽,張揚著不敢回味的生活歷程,但都借助了窗臺上的綠,把生命的底蘊搖曳成繽紛的夢,展現(xiàn)出別人難以識透的自我。
綠給人的感覺不分季節(jié),上端的葉片稍有些許倦怠,底下的綠意竟一撥兒一撥兒前呼后擁,直把周邊的空氣膨脹到極致,也把我的心靈純凈到極致。
鄰居是一些學會安于享受的人,任隨再鮮亮的天光,也難于排遣解他們知足的清夢,就在我的“綠”的照料下和諧地睡著,醒了,也不想煩惱的事!
而我和綠,經常作一種心靈的交談,許多時候,人一靜思,心一飄蕩,就感覺墻根下有人走過,急時如萬馬奮蹄,疏時是飛燕舞袖,偶爾是成對的青年走過,臉含春意話語溫軟。如是的聲音襲來,盡皆隱含執(zhí)著的理念和溫馨,待得風的素手一搖,生活的七巧板就在“綠”的慫恿下,重新拼合成動人的圖案。
室內的綠就不同,已增加了幾分凝重,不帶半點含糊的亮色,沉甸甸的。玻璃缸內,水是從萬峰湖掬來的。水里,三兩印自然造就的奇石,被歲月呵護著,布滿一層古老的苔痕,像僧人入定。
色即是空,因了這片塵世的綠,心底的苦痛,算不了什么,由是,就懶得去看世事的深刻暗影。
人體有形,免不了情感的浮躁,然則居室里存放了另一種綠。舒伯特的《野玫瑰》,劉天華的《閑居吟》,在我心的天籟里透著薄荷的沁涼,淡成一汪不想碰破的水痕,流到我的文友和我愛她她也愛我的人還未睡醒的心里去。
其實,綠也預告著有陽光和音樂,它的存在,就是苦痛過后的一蓬生命。
生命曾給我無數(shù)次的提示:要收藏淚痕,抬起頭。
及至抬頭,窗臺上什么也沒有。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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