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搜集整理遵義方言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不少方言提供者說起方言來頭頭是道,寫起來卻多為別字,有的甚至是文盲或半文盲。寫得起字的初高中生為什么寫的多是別字呢?主要是想當(dāng)然的緣故造成的。比如,遵義方言的“蹄髈”“髈髈兒”他們卻把它寫成“蹄膀”“膀膀兒”。他們寫的這個“膀”字錯在哪里呢?原來“膀”與“髈”都有讀bǎng 的音,都指肩膀、讀兒化音指鳥類等的翅膀,卻沒有注意它們讀pang這個聲韻時,“膀”讀pāng指浮腫,讀páng指“膀胱”的“膀”字,而“髈”讀“pǎng”指大腿,如蹄髈。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人喜歡自以為是地說“貴州人生得尖——認(rèn)字認(rèn)半邊,寫字也寫半邊”。這與國家倡導(dǎo)的語言規(guī)范化是背道而馳的,我們應(yīng)該讓民族語言更純潔,更精確,更富有表現(xiàn)力。
世界上有許多種文字,歸納起來不外乎兩大類:一類是以表音為主的,另一類是以表意為主的。漢字是表意為主的文字。在漢字里純表意的是所謂的象形字、指事字和會意字,純表音的是假借字,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是既表意又表音的形聲字。那為什么說它是表意為主的呢?這是因為形聲字的表音成分,并非是真正的表音,只是大概地譬況一下;而且它的表音成分又往往還兼表意。假借字雖是表音的,但并無固定的表音符號,而且這種字為數(shù)有限。所以從主要傾向看,漢字是表意為主的文字。
形聲字并不象某些人吹噓的那么美妙。它的長處確實是有“見字知類之妙”,而缺陷也是明顯的,不只字形變化繁多,構(gòu)形方式復(fù)雜,形與聲的符號位置不固定,更要緊的是缺乏“見形知音之便”。試看“花、草、荷、菊”,一看便知是植物,或與植物有關(guān);“柏、松、棵、株”,一看便知是樹木,或與樹木有關(guān)。但是這聲符,卻極不可靠,試看,“殲、懺、纖”等字的讀音并不相同,可是聲符都是“千”;“甫、博、脯、鋪、敷、縛、膊、博、簿”等字都從“甫”得聲,讀音也不一樣。如果你迷信形聲字,依例類推,必然讀錯。也許,俗話嘲笑秀才說的話“秀才識字讀半邊”,就是“貴州人生得尖——認(rèn)字認(rèn)半邊”的翻版吧。
漢字為什么是今天這個樣子呢?這與它的形成和演變是分不開的。世界上的文字大概都是來源于圖畫的。在原始物件上記事,用符號記事之后,人類便開始了圖形文字和文字畫。原始的字形就是圖畫。那么無形可象的呢?它是無法畫圖的。這時,老祖先們又用指事的方法來造字了,如“上、下、二、三、亦、寸、本、末、刃等就是指事。“亦”原是肘腋的“腋”字,先畫一個正面的人形,然后在左右兩肘下各加一短劃,表示“就是這里”的意思。木字表示樹木,上邊加一劃表示樹梢,就是“末”字,下邊加一劃便是根本的“本”字。
但是,表示更為抽象的概念,指事也不行了。怎么辦呢?老祖先采用了會意的方法,如“步、莫、走、奔、益、寒、休、戒、舀、臽”等都是。“步”由正反兩個“止”字構(gòu)成,“止”是腳,正好表示兩只腳走路,也就是邁步的意思。“莫”是日落草叢中,正是薄暮的時候。“走”字上邊是個抬起臂膀的人形,下邊是兩只腳,所以是“跑”的意思。比“走”跑得更快更急的怎么辦?再加上一只腳,便是“奔”字了。“益”上是水,下是器皿,水滿了要從器皿里流出來,后來寫作“溢”。
會意字是用兩個和兩個以上的形體加在一起表示一個意思。由于字形有限,意義無窮,用象形、指事、會意所造的字,不可能表示無窮的意義,而且有些意義是用象形、指事、會意都表示不了的。比如“事有難易”的“易”,“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的“莫”,都是無法表示的。這就只有去乞靈于同音字來代替了,這就是假借字。比如“朋、然、易、亦、莫、烏、何“等字。
“朋”字原是大鵬鳥的“鵬”,或者“鳳”字(該繁寫體字打不出來),原是一個象形字。由于古代輕唇重唇無別,所以“朋”、“鳳”同音,就用“朋”字表示朋友的意思,這就是假借。“然”本是燃燒的“燃”,用以表表示“然而”、“雖然”的“然”,也是假借。“烏”本是“烏鴉”,烏鴉身上是全黑的,看不見黑眼珠,所以鳥字有點兒,烏字沒有點兒。當(dāng)做“烏有子虛”的“烏”,也是假借。“何”字本是以肩扛的意思,假借為“如何”、“誰何”的“何”。這些假借字,純屬是用表音的方法來造字的。不過漢字產(chǎn)生了假借字以后,為什么沒有產(chǎn)生表音的字母呢?不但沒有表示音素的字母,而且也沒有產(chǎn)生表示音節(jié)的字母呢。本來在這時可以向表音文字發(fā)展,為什么沒有呢?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假借字以后,大量地產(chǎn)生了形聲字。形聲字開辟了無限產(chǎn)生新字的途徑,直到今天,我們還在大量制造新的形聲字。比如化學(xué)元素“金”字邊的,“氣”字頭的,不是越出越多嗎?
形聲字還有一個用處,就是區(qū)別字義。“莫”字本作“暮”講,假借為“莫須有”的“莫”了,就另造一個“暮”字。“然”本有“燃”的意思,假借為“雖然”的“然”了,就另造一個“燃”字。蜴與易,腋與亦,荷與何,箕與其,也都是這樣的。
形聲字的優(yōu)點是“有見字知類之妙”,其缺點是“缺見形知音之便”,F(xiàn)在我們來談一談形聲字結(jié)構(gòu)上的問題。形聲字的形符與聲符(表音)的位置不固定,比如“左形右聲”的有:江、河、松、柏、腋、蜴等;“左聲右形”的有:期、胡、頭、覩、刬、鳩等;“上形下聲”的有:箕、花、憲、露等;“上聲下形”的有:基、辜、盲、婆、魔、暫等;內(nèi)聲外形的有:國、固、裹、闊等;“內(nèi)形外聲”的有:問、辯、聞、莽等。此外,還有更為復(fù)雜的情況。如“歳”字從步從戌聲,“賴”字從貝從刺聲,“穎”字從禾從頃聲,就更加難以臆測了。所以一個形聲字,只有認(rèn)識了這個字以后,才有可能了解到它的結(jié)構(gòu)。如果不認(rèn)識,是沒有方法從分析字形來正確掌握它的意義的。
漢字演變到今天,似乎越來越難學(xué)、難寫、難用了,而且還易讀錯、易寫錯、易用錯的一種文字,這是由它的造字法導(dǎo)致的必然結(jié)果。
有老師說,防止錯別字的根本措施有兩條,一條是首先從思想上重視這個問題,堅持認(rèn)字不能認(rèn)半邊,寫錯別字是自我毀容。一條是勤查字典勤問人,我搜集整理的1500多條方言就是勤問勤查的結(jié)果,還笨到翻著《中華大字典》一頁一頁去讀,希望找到我想找的東西。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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