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空似蔚藍(lán)色的華蓋。路邊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搖曳的粉芳輻射在靜美的空間里。每次磨過新面婉兒都要蒸幾個饅頭給她的阿牛哥送去。每當(dāng)坐在山坡上，她托著粉嫩的臉頰望著阿牛哥狼吞虎咽的樣子，眼角總是閃爍著幸福的淚花。等阿牛哥拉煤攢夠了錢，一定會娶我的——她的心里一刻沒有忘記或者應(yīng)該說她一直盼望著這個甜蜜的約定快點(diǎn)實(shí)現(xiàn)。愛情既是甜蜜的又是苦澀的，它既能讓一個人死而復(fù)生，也能讓一個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活著。
水車吱扭扭地轉(zhuǎn)動著日子，那個甜蜜的約定最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礦難給徹底的粉碎了。婉兒的阿牛哥也被埋在了礦井下生死未卜，她哭喊著阿牛哥的名字拼命地扒著掩埋礦井的泥土和石頭，直到扒的手指鮮血淋漓，直到有人慌里慌張的朝施救的人群喊道:日本鬼子快進(jìn)村了！幾個人才好容易駕起婉兒和鄉(xiāng)黨們一起轉(zhuǎn)移到了隱蔽的山洞中。她整天不吃不喝，呆若木雞，人也一天天消瘦下來。聽信了莊上徐半仙的話，她父母就給她訂了一門親事，已為沖沖喜就沒事了。結(jié)果，成親的當(dāng)天，新郎和他家的人就把她給送回來了。
“看看你的女兒干的好事！”
只見新郎的臉也被婉兒抓破了手也被咬了。
“你女兒就是個破爛貨……”
新郎當(dāng)著眾鄉(xiāng)黨的面羞辱起婉兒的父親。事后婉兒的父親給了她一巴掌，攆出了家門。
無家可歸的婉兒聽信了老鴇的甜言蜜語，進(jìn)了艷春樓。起初她死活不從，最后在鴉片的毒害下屈服了。直到有一天她在木桶里洗澡，看見她的阿牛哥站在她的房間里先是用平和的語氣說道:
“婉兒……你知道嗎……”
然后他突然咆哮起來:
“你現(xiàn)在就是個婊!你知道嗎？！”
婉兒抱著頭發(fā)瘋了似的說道:
“阿牛哥……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老鴇聞聲沖進(jìn)了房間，見婉兒抱著頭渾身顫抖著在那兒胡言亂語，還以為婉兒病了，燒的？粗駜好刻殳偘d地抱著這客人喊:阿牛哥……你來了…，然后又惡狠狠地推開那個客人說:滾開了……你不是我的阿牛哥！于是，老鴇就把她趕出了艷春樓。
……
許多年以后，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一個眼窩深陷神情憂傷的老嫗，拄著磨的已黑亮的拐棍，來到了倒塌的礦井前，把幾個發(fā)了霉的甚至是連蒼蠅都不愛光顧的饅頭放在了上面，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什么。然后靠在一棵橡樹旁望著那樹枝上蹦來蹦去的小松鼠，身體慢慢地像石頭一樣僵硬了。通過她的嘴角露出的那絲甜蜜的微笑，可以看出她在臨終時，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個從礦井里走出來的帶著靦腆的笑容，身材魁梧的男人的身影，一切恍如昨日重現(xiàn)。
（編輯：黔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