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梁曉聲講了一個故事：一位畫家朋友，畫功深厚，收入不菲。畫家在北京城郊置了別墅，挖了池塘，養(yǎng)起了鴛鴦、天鵝和其他鳥禽。閑暇之時，畫家常常邀請梁曉聲和朋友們來到別墅，大家一邊聊天，一邊欣賞池塘里的鳥禽。

忽然有一天，畫家打電話告訴梁曉聲，他的鳥禽遭到了浩劫：一只餓急的鷹向池塘里的鴛鴦發(fā)起了進攻，雌鴛鴦危在旦夕。憤怒的雄鴛鴦挺身而出，拼命擋住了鷹的利爪。見此情形，平時一副高貴氣質(zhì)的那對天鵝帶頭增援，其他鳥禽一擁而上，居然將硬生生將鷹趕跑。而舍命保護妻子的雄鴛鴦則付出了慘重代價，兩只眼睛都被鷹抓瞎，連在池塘上游走都無法辦到。令人驚奇的是，從此之后，雌鴛鴦每天都用自己的一邊翅膀搭著雄鴛鴦，在池塘上像以前一樣散步。而那對率先支援的天鵝，每次見到鴛鴦夫妻，都會退開一旁，以優(yōu)雅的姿態(tài)向鴛鴦致意。

如果這個故事就此結(jié)束，那么，世上將多了一個溫馨的傳說。

但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

畫家出了車禍，再也無法畫出美妙的作品。畫家漂亮年輕的續(xù)弦于是要求離婚，并在離婚后拿走了幾乎所有財產(chǎn)，只剩下了那棟別墅和不多的存款留給畫家。梁曉聲問畫家，那池塘里的鴛鴦、天鵝還有其他飛禽呢？畫家說，沒有人喂食，都飛走了。

梁曉聲先生在講述這個故事時，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筆調(diào)極其冷靜。但這冷靜，卻讓讀的人冷的毛骨悚然。我從文章里，讀出了八個字：人情冷暖，人不如禽。

人們在說某人人品低下時，往往說沒此人有人性禽獸不如。事實上人不過是動物的一種，在延續(xù)血緣、強大種族、保護親族方面，人性獸性并沒有區(qū)別。如果說有區(qū)別，無非是人類在手段上更強大更有效罷了。比如為了搶占地盤，禽獸最多不過是幾十上百打群架，而人類動輒就是幾十上百萬大軍，火力鋪天蓋地，雙方根本不在一個級別。至于造成的傷亡，那就更無法相提并論。在感情上，人類則更只有羨慕禽獸的份，至少禽獸對感情上往往更執(zhí)著，在面對危險需要保護親族時，禽獸也更堅強更敢于付出。就象池塘里的雄鴛鴦，可以毫不猶豫地去柔弱的身體去擋住鷹的利爪，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伴侶的安全；就象那對天鵝，可以見義勇為，可以為了同類的高貴舉動而優(yōu)雅致意。如果和當今人類社會的風氣相比，男人可以在危險面前拋棄女人先行逃離，老人倒地因為害怕被訛而路人只能卻不敢伸出援手，誰能說人不如禽不是實話？

至于畫家那位續(xù)弦，所作所為更令人齒冷。據(jù)梁曉聲先生的文章，那位續(xù)弦年輕漂亮，與畫家的年紀懸殊較大。從畫家遭遇車禍后續(xù)弦的表現(xiàn)看，人們幾乎可以斷定，這位續(xù)弦當初就是抱著“想方設(shè)法少奮斗二十年”的想法嫁給畫家的。人都有好逸惡勞的天性，這位續(xù)弦想用盡可能少的付出得到盡可能多的回報，這無可厚非；與畫家成婚也是兩廂情愿，旁人無可指責。但在畫家遭遇飛來橫禍之后的表現(xiàn)，卻實實在在令人齒冷。只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性，誰又能說人性高于獸性，誰又能說人不如禽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

那對鴛鴦，那對天鵝，在面臨生死時是并肩而戰(zhàn)；當因為無人喂食而被迫離開時，也是并肩而行！

它們沒有“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編輯：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