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家貧,常眼巴巴地奢想有朝一日能吃上一小碗香噴噴的紅燒肉和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飯,除此之外,深藏在心底的一個最大的夢就是什么時候有錢了讓我到鎮(zhèn)里的新華書店好好挑上幾大捧書,躺在床上美美地一飽眼福。
有一年,父親帶我到鎮(zhèn)上拉豆腐渣,一轉(zhuǎn)眼卻不見了我的人影,父親急出一身汗,他沒注意到我在距豆制品廠不遠(yuǎn)的新華書店玻璃櫥柜前,正貪婪地看得起勁呢!那里面花花綠綠的圖書煞是誘人!有《少年文藝》等雜志,有《陳真》、《霍元甲》等“小人書”(連環(huán)畫),當(dāng)時連學(xué)費(fèi)都要去求老師減免,父親哪有錢給我買這些!我眼淚汪汪、萬分不舍地跟著父親回了家!霸俑F不能沒知識,再苦不能苦孩子”在那時能有多少人有底氣講這樣一句話!
從那以后,我便暗暗地下定決心:長大后一定要買許許多多的圖書看個夠!
高中畢業(yè)后到城里打工,拿到工錢從沒想到買點(diǎn)大魚大肉改善伙食或是挑幾件有模有樣的衣服提升一下自己矮小的農(nóng)民形象,而是直奔新華書店,坐在一大幫神情專注的孩子中間,捧著一本精美的圖書如饑似渴地啃起來,《紅樓夢》、《水滸傳》等經(jīng)典名著,直到進(jìn)城打工,才有機(jī)會一遍遍看下來,看后不過癮,便買了這些名著的縮微本帶回宿舍,一有空就拿出來沉浸之中,兒時的讀書夢直到今天得以實(shí)現(xiàn),個中酸澀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工余不少人都在談房子、談車子、談票子,那些離我似乎太遙遠(yuǎn),還是手邊一本本飄著墨香的新書更能滋潤我的心田。讀書使人睿智,讀書使人愉悅,讀書使人遠(yuǎn)離庸俗與無知,“腹有詩書氣自華”,我擠出全部的工余時間讀書、看報(bào)、“爬格子”。
沈從文、余秋雨、劉心武等眾多文壇大家的文章,我曾一一瀏覽過,夏俊山、季修甫、劉伯毅等本市作家的作品,我更是偏愛有加。鳳凰古城、揚(yáng)州小巷、煙雨江南一幅幅優(yōu)美的圖畫那么令人心馳神往,而一旦讀到那些反映舊社會百姓悲慘境地的佳作,我的心情也會變得很沉重。眾所周知的那篇《河豚子》里講述道,一家人無法活下去,父親想用河豚子結(jié)束全家性命,他不忍心見到家人慘死之狀,獨(dú)自借口有事外出,小孩久未吃魚,歡呼雀躍直嚷要吃,患難與共的妻子心疼丈夫,一定要等他回來一起吃,哪知河豚子煮的時間太長,沒了毒性,全家無恙,最后一句:真的連求死也不得么?!具有怎樣震撼人心的力量!不讀過這樣的好文章,豈不抱憾終生!
書是良師,是益友,是“人類進(jìn)步的階梯”,每一位有機(jī)會有條件讀書的人倘能做到“像饑餓的人撲在面包上”,一樣去讀書該有多好!遺憾的是現(xiàn)在不少人似乎越來越不屑于讀書,家里的裝修極盡奢華,就是沒有一絲書卷氣,下館子、洗桑拿,動輒成百上千,就是舍不得買區(qū)區(qū)幾十元錢的書籍,給自己的精神荒漠增添一點(diǎn)點(diǎn)綠色,滾滾紅塵里,越來越多的人真是窮得只剩下錢了。
苦過才知道珍惜,如今床頭柜里、寫字臺上到處是我未看完、未看夠的書,人到中年,許多方面都有了變化,唯一不變的是每次拿了工錢,我都喜歡去新華書店——我永遠(yuǎn)的精神家園,逛上一大圈、坐上大半天,挑幾本喜愛的書帶回家。那里清靜,墨香清幽,遠(yuǎn)離塵世的暄囂與功利,能有機(jī)會一補(bǔ)兒時無書讀的缺憾,真是莫大的幸福,我要一直讀下去,一直讀到讀不動為止。
露天電影
露天電影,平淡艱苦歲月中一道最迷人的風(fēng)景線,兒時最為神往的開心事。
兒時家貧,自己沒有令人羨慕的“小人書”(連環(huán)畫),家中沒有電視機(jī),想看“小人書”,只能低眉順眼地向家境好地孩子借;看電視,拉著妹妹烏燈黑火的走上兩里多路,去鄰村一戶人家看,那時的電視多有看頭啊!《再向虎山行》中的“鎖喉槍,槍中王,槍中鎖喉最難防”,一度令我癡迷不已,再后來放《霍元甲》自己曾偷著練過幾回迷蹤拳,幻想著有朝一日也能成為一名懲奸除惡的大俠。
想不到在那年頭,竟然還有比電視更好看、更能吸引人的。有一天傍晚放學(xué)后我正在溝邊替隊(duì)里放羊,我得一位好伙伴,滿頭大汗地找到我,滿臉驚喜地說今天晚上有電影。我一聽趕緊拉了羊就往回跑,到家搬張小凳子,抓起兩只玉米餅就和他向喇叭響地地方使勁奔。
泥場上已有不少地小孩在大呼小叫的,我的天,這個屏幕可真夠大啊!兩旁用毛竹載在地上,一只大喇叭熱火朝天震得人說話都聽不見。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泥場上早已擠滿了人,后來的人擠不進(jìn)去,有的攀桑樹,有的爬草垛,忙得不亦樂乎。
那是一部經(jīng)典戰(zhàn)爭片《地道戰(zhàn)》,狂妄兇殘得日本鬼子被游擊隊(duì)炸得一大群孩子開心大笑,平生第一次看戰(zhàn)爭題材得影片,可真過癮啊!我興奮了好幾天,才平靜下來。
從那以后我特別留意向別人打聽,哪兒有電影看,一聽說有電影,渾身就有使不完得勁。最遠(yuǎn)的一次竟然跟在大人后面跑到十幾里路之外的地方去看。
那一次看的是《閃閃的紅星》,機(jī)智勇敢的潘冬仔一夜之間就成了我們這一幫孩子心中的偶像,擁有一顆紅五星成了我日思夜想的頭等大事。還好,退伍回來的伯伯幫我圓了這個夢,他送了我一枚塑料紅五星,我當(dāng)寶貝般天天帶在身邊,晚上睡覺就把它藏在枕頭下面。
不管是酷暑盛夏還是三九寒冬,露天電影營造的氣候石斛都是“反季節(jié)”的:夏天沒有了地面上蒸騰的熱氣,有的是清涼;冬天沒有手腳凍得發(fā)麻的寒氣,有的是溫暖,大人們聚攏在一起,坐著自帶的板凳,以平日少有的好心情互道家常。最快活的莫過于各家?guī)淼男『⒆,捉迷藏、扔泥彈,泥鰍般在人群中鉆來鉆去,大人們不時直著嗓子,把自家孩子的小名喊得山響。
那時得電影大多是黑白得,放映質(zhì)量也不高,一架十六毫米的手提放映機(jī),不時發(fā)出“卡卡”的喘息,一陣風(fēng)吹來,畫面的人物、背景馬上拉長或變扁,盡管如此,可我依然不覺得有什么欠缺,銀幕上是黑白的,可在我眼里卻是五彩繽紛的,銀幕上的英雄東搖西晃,而我感到的卻是堅(jiān)定昂揚(yáng)的!兜乩讘(zhàn)》、《戰(zhàn)上!芬恢钡健队啦幌诺碾姴ā、《野火春風(fēng)斗古城》,循著電影的引導(dǎo)線,我也在不斷地尋找著自己的人生軌跡,我的孩童心靈也在簡單的對“好人”“壞人”的判斷和愛憎中,懂得了許多朦朧但卻終身受益的道理。從最初的黑白電影到后后來的彩色寬銀幕立體聲電影,我深深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一路看過來,露天電影,那段讓人質(zhì)樸、讓人真誠、讓人魂?duì)繅衾@的歲月,我竟然陪她走了三十多各春秋。
前不久,從鄉(xiāng)下家里回城,天已黑透,路過一新村,正好碰到一場露天電影,我趕緊停車,找處空地,坐在一大幫神情專注的孩子中間,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別提有多幸福了。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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