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道邊,一輛銀灰色別克轎車停在那兒。
車內(nèi),劉老板不停地打著電話,他撥通一位老板的電話,剛說出借錢的事,對方立刻關(guān)掉手機。劉老板又撥通一位朋友的電話,說出借錢的事,對方說自己回農(nóng)村老家了,在醫(yī)院照顧生病的母親,自己沒有錢,劉老板只有關(guān)了手機。金錢就是一面照妖鏡,很多人會在它面前現(xiàn)出原形。他看看身旁的女人笑著喊她的名字:“你借給我一些錢吧?”劉老板說。
一直沉默無言的女人聽到劉老板的話,突然發(fā)飆:“劉XX,你還腆著臉跟我借錢?你兒子上大學找我拿錢,你老娘住院找我拿錢……可是到現(xiàn)在,你兒子長啥模樣我都不知道,你TM就是一騙子,你就是一騙子……”女人喋喋不休地罵著劉老板,罵了半天輕輕地哭了。劉老板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卻無法反駁。那女人越說越氣,她猛地伸出左手,奪走劉老板的手機,打開車門,把手機摔在地下。
劉老板急忙跳下車,繞過車頭走到右邊撿起摔壞的手機,重新組裝好返回車內(nèi)。他打開車窗,望著遠方的夕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坐在后排座位上尷尬萬分!是勸勸好還是聽之任之呢?人家是一家人鬧亂子,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咋勸她!咱總不能傻呼呼地說老板娘別生氣,我那幾萬塊錢不要啦……。既然無話可說,我只有閉目養(yǎng)神。
“有事好商量,你摔手機干嘛!我是男人,你好歹給留點面子!”劉老板臉色鐵青自言自語地說,又像在勸說他的女人。他拿起另一部手機走下車,我也隨著下了車。
劉老板又撥通一位朋友的電話,開門見山說出借錢的事。
“行!你用多少?”朋友問。
“叁十萬!”劉老板說。
“行!跨行轉(zhuǎn)賬要拿手續(xù)費,現(xiàn)在銀行也下班了,你明天來我這里拿吧?”朋友說。
“好的,我明天去!”劉老板掛斷電話。他身材高大結(jié)實,為人豪放、爽直。終于借到了錢,多日不見的笑聲出現(xiàn)了,他笑呵呵地喊我上車。
等我鉆入車內(nèi),劉老板發(fā)動引擎,轎車緩慢地前行。在一家賓館門口,劉老板停了車喊我下車。我拿著背包下了車,跟著他走進賓館。賓館前臺,一位女服務員微笑著向我們問好。“小陳,把身份證給她登記”劉老板說。
我從口袋掏出身份證交給服務員,她接過身份證問:“你手機號碼多少?”
我把手機號碼告訴服務員,劉老板掏出二百塊錢交給我說:“小陳,住宿費我剛才交了,你在這里住一夜吧!外邊有飯店隨便吃點,明天早晨我來接你去拿錢。”
我只有說行,劉老板轉(zhuǎn)身離開了賓館。服務員用雙手把身份證遞來。我接了身份證放回口袋,然后指指服務員身后的貨架說:“拿瓶孔府家酒,再拿包花生米、兩根火腿腸!”
走進二樓的房間里,我把背包放到電視櫥邊,順手打開了電視和空調(diào),把裝著酒和火腿腸花生米的方便袋放在床邊茶幾上,解開方便袋,取出酒和紙杯倒?jié)M一杯酒,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房門輕輕地推開,服務員提著暖瓶走進屋子,她放下暖瓶轉(zhuǎn)身離開。我又倒?jié)M一杯白酒,拿起一根火腿腸……
劉老板是位重情重義的男人,原來在省武警總隊做教練,轉(zhuǎn)業(yè)后一直在山東、江蘇兩地包工地。他和許多戰(zhàn)友保持著聯(lián)系。老黃就是其中的一位。老黃有個兒子不務正業(yè),吃喝嫖賭全占了。結(jié)婚后他托關(guān)系進公司上班,因為猥褻女人被公司開除,妻子后來跟他離了婚。那小子近期賭博被人下了“套”,一場牌輸了五十多萬。錢都是借的高利貸,那小子就給劉老板打電話說近期在做生意手頭緊張,需要四十萬塊錢周轉(zhuǎn),一星期就還。劉老板沒有多想,直接把一筆工程款打進對方帳戶。
劉老板一星期后打電話問老黃的兒子要錢,對方手機停機了。他預感不妙,急忙向老黃詢問消息,老戰(zhàn)友說兒子從來沒做過生意。劉老板驅(qū)車趕到老戰(zhàn)友家,發(fā)現(xiàn)要債的人好幾伙,都是老黃的親戚朋友。
我又喝干一杯酒,起身的時候感覺有些頭暈,開門下樓,冷冷清清的賓館使人倍感落寞。我對前臺的服務員說:“送兩瓶啤酒。”說完轉(zhuǎn)身回房,很快地,服務員送來兩瓶啤酒離開。
記得工友小魏的父親在老家干建筑,從腳手架摔倒地下,那時我們剛進工地還沒幾天,劉老板拿出兩萬塊錢交給小魏,送他回家探親。我跟劉老板干了三年鋼結(jié)構(gòu),拖薪還是頭一遭。他欠我和老鄉(xiāng)們兩萬多塊錢,四位老鄉(xiāng)都已回家,把討薪的事交給了我。
又倒?jié)M一杯酒,嘆息一聲仰脖子喝干,我脫掉保暖內(nèi)衣,躺在床上睡了……
醉意朦朧中,有雙手輕輕地把我搖醒。我睜開疲憊的眼睛一看,有位一絲不掛的女人站在床前,淫蕩的目光攝人心魄。她的兩只乳房在面前晃來晃去,這是老板的女人。想到她下午罵劉老板的事兒,我感覺特別惡心滾開:“滾走!”我大聲呵斥著。女人的臉忽然一變,竟然是我的妻子。我又驚又喜,忙問你來干嘛?妻子笑瞇瞇地上了床,“今天都大寒啦,你也不給家里打電話,我來看看你!”
“今年沒掙到錢!”我滿懷愧疚地說……。妻子的臉忽然一變,竟然是賓館服務員躺在身邊。“有鬼,有鬼!救命!”我驚懼萬分猛然醒來,原來是一場夢。電視機在放著一部韓國肥皂劇,我跳下床倒了杯水,水燙嘴唇,我打開一瓶啤酒……
凌晨五點,劉老板打電話喊我出發(fā),我急忙穿好衣服拿著手機背著包下樓。賓館門口一輛別克停著,車窗玻璃搖開,劉老板說坐副座吧。我上車關(guān)好車門,轎車像離弦之箭駛向遠方。
“咋樣?睡的好嗎?”劉老板問。
“還湊合,”我說。“今天是大寒,真冷啊,咱今天去哪兒啊?”
“到戰(zhàn)友老王家去。”劉老板說,“每個人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老王轉(zhuǎn)業(yè)后沒有好工作,一直在家閑著。有一次他幫朋友討債,對方有錢不給,老王動手把人家打成重傷,被判了七年。當他出來時身上沒一分錢。他就來找我,我二話沒說給了他十萬,囑咐他找份工作。他帶著錢奔向省城,跟一位親戚做服裝生意……現(xiàn)在混得風生水起,咱們?nèi)ニ依?/span>……”
八點半趕到B市某銀行,老王在哪里已等候多時。劉老板說天冷你在車里吧!我“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劉老板下了車,跟老王寒暄兩句,倆人并肩走進銀行大門。半小時后,劉老板和老王說笑著離開銀行,揮手告別。劉老板走進車內(nèi)關(guān)好車門,拿出現(xiàn)金和筆記本對我說:“小陳,你先在筆記本簽個名吧!”
劉老板的手機響了,他忙拿起手機問:“喂,有啥事?”
打電話者是他的女人。女人說:“我給你預備了五萬,你先把小陳的工資結(jié)清吧!”劉老板說知道。掛了電話,他低下了頭,用右手擦了擦眼角的熱淚。
B市長途汽車站外,我揮手與劉老板道別。
“到家后給我回個電話!”劉老板大聲喊。
“必須的!”我也大聲回答……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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