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下村走訪,寬敞的鄉(xiāng)村路兩旁長滿了夏枯草,淺紫色的小花鑲嵌在“寶塔”上,思緒一下子把我拉到了上世紀90年代……
“快拉好我,這里有好幾顆夏枯草”,一個六、七小女孩匍匐在小溝邊,另外差不多兩個孩子一個拉住一條腿,匍匐在地的小女孩使勁往下跩,爭取摘下小河溝底的那幾株夏枯草,那個匍匐在地上摘夏枯草的小女孩就是我。
我出生在上個世紀80年代末貴州畢節(jié)的一個小山村里,父母為了要一個弟弟遠走他鄉(xiāng),我和爺爺奶奶生活在黃土墻、毛草屋里,吃著奶奶用石磨磨出的玉米飯。生活雖然辛苦,但爺爺奶奶給了我滿滿的愛,父母也會時常給我一些零花錢,買自己喜歡的東西。為了能夠買更多自喜歡的東西,我和村子里的小伙伴都會在放學的路上摘夏枯草,小溝邊、水塘旁、石山上等,只要是長夏枯草的地方都留下了我們的腳印。晚上回家的時候,把布書包里面的語文、數(shù)學書拿出來,直接把書包倒過來,倒出里面的夏枯草,奶奶會拿出一個竹篩子幫我接住說:“我孫崽不錯,今天摘了有斤吧,曬干了星期天你爺爺幫你拿去賣”,我得到奶奶的夸獎時,正沾沾自喜,結果爺爺在一旁說:“書不好好讀,天天摘夏枯草”。“我是放學路上摘的”我理直氣壯的說。
只要是陽光明媚的日子,奶奶幫我把夏枯草端出去曬干,待到周日,爺爺就會把我的書拿出來,用書包把曬干的夏枯草背到集鎮(zhèn)上去賣,爺爺會到小攤販那里詢問好價錢,然后以所謂的“高價”賣到藥店,大約3元一斤。
相比夏枯草,金銀花和半夏的價格要出許多,但采摘的難度就大得多。家鄉(xiāng)的金銀花長得最好的要數(shù)大堰坡上,但那里荊棘叢生,金銀花會纏繞周圍的灌木及樹枝生長,樹有多高,金銀花藤就會有多高。想要摘到更多的金銀花,你得學會爬樹,手臂、肚子、背、腿上經(jīng)常都被刺刮傷,一條一條的紅血絲,在汗水的“浸泡”應是火辣辣的疼,但為了零花錢,我們未成叫過一聲疼,家中們也沒有時間來幫忙查看“傷情”,兩三天傷口就會愈合,再添新傷,反反復復,直到冬天。
三月里,不管是田埂上、土坎上、或是房前屋后,都開滿了白色、淡黃色的金銀花,兩條花蕊探在外,成雙成對,形影不離,狀如雄雌相伴,又似鴛鴦對舞,煞是吸引眼球,空氣里更是彌漫著淡淡的花香。但仍然不能打消我和小伙伴們采摘的興致,爬樹、找樹叉、做勾子……只要是能摘到金銀花,我們想盡了一切辦法,而且手段極其“殘忍”,多數(shù)時候是把藤蔓從纏繞的樹上扯下來,或是從分叉處折斷。然后和小伙伴們把藤蔓抱到陰涼處,一邊聊天一邊一朵一朵的摘到布兜里。有時候,我們都想不勞而獲,提議玩石頭剪刀布的游戲,輸了的人就抓一把給贏的小伙伴,大家就會盤膝而坐,直到寨子里傳來“吃晚飯咯”的呼喚,我們才會背起布兜打鬧著回到各自的家。
金銀花的單價較高,不只是采摘時的困難,制作工序也甚是麻煩。奶奶會把沒有吃完的包谷飯從甑子里面掏出來,把甑子洗干凈,直接把金銀花倒在甑子里面蒸,待“蒸熟”以后,倒出來涼在篩子里。如果天氣不太好,晚上奶奶就會放在火上炕,天氣好的時候,都是把它們放在太陽底下曬干。奶奶說:“太陽曬的金銀花黃黃的,賣相好”,所以除了下雨天,我們門前的石板上、院墻上、桃樹上都放了曬金銀花的篩子。
不管是夏枯草還是金銀花,曬干以后都是爺爺幫我?guī)У浇稚鲜圪u,所有換來的零錢,爺爺都會全都交給我自己管理,買填紅本、買鉛筆、削筆刀等學習的必須品以外,那時的我們總是喜歡買印有趙微、林心如等當紅明星的賀卡,寫上祝福語送給要好的同學和伙伴,要是不在同一個學校,還會找一個雙方都認識的中間人“帶信”。那時的我們花自己掙來的零花錢,用自己的方式維持這自己的友誼。
現(xiàn)在,奶奶八十多歲了,金銀花開的季節(jié)她總是在腰上系個布兜,拖著佝僂的身子到房前屋后較矮的樹枝上去摘,父母擔心她摔倒,多次勸說不讓她再去采摘,她總是說,她要出來活動,身子骨還要利索一點。但她現(xiàn)在摘花不是為了零花錢,也不是為了添補家用。她現(xiàn)在摘的金銀花不是給父親泡水喝,就是分給我們,夏天的時候熬水給孩子們洗澡,清熱解毒,涼散風熱,身上的熱痱子只要用金銀花熬水洗后,立即消失。
看到路旁盛開的夏枯草,我甚是可惜,摘下幾顆。回到寢室,放在玻璃瓶里,做束最自然的插花。
(編輯:黔州)
相關新聞
版權所有:西南作家網(wǎng)
國家工業(yè)信息化部備案/許可證:黔ICP備18010760號 貴公網(wǎng)安備52010202002708號
合作支持單位:貴州省青年文學研究會 四川省文學藝術發(fā)展促進會 云南省高原文學研究會 重慶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郵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滿)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