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牙祭，舊時指每逢月初、月中吃一頓有葷菜的飯，后來泛指偶爾吃一頓豐盛的餐。這個詞語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鰼河民間耳熟能詳。隨著改革開放奔小康的進程不斷加快，人們的生活如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打牙祭的習(xí)俗漸行漸遠了。

其實，“打牙祭”就是吃肉，含義極其簡單，但相關(guān)內(nèi)容及其所折射出來的歷史影子卻是耐人尋味的。

吃肉為什么叫“打牙祭”呢？這得從“祭”字講起。祭，就是祭奠、祭祀。祭祀是人類進步的產(chǎn)物。由于古人缺乏科學(xué)知識，生產(chǎn)力水平低，對許多自然觀象感到神秘和恐怖，認為宇宙間有許多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在主宰萬物，它們既會降災(zāi)，也會降福于人間；他們認為神靈和祖先能夠感如一切。只有對其虔誠，并將人間的美味佳肴獻其享用，神靈和祖先才能施惠于人，庇佑于生者。因此產(chǎn)生了祭祀儀式。過去人們逢年過節(jié)時總要千方百計弄點好吃的東西。那時候，食物匱乏，所謂好吃的，最高境界就是吃點豬肉。有好吃的首光要記住祖先，要先獻給祖先——祭祀。祭祀只是為了追根溯源，不忘自己生命的由來，一個儀式而已，所以只切不大一綹肉，放在神龕面前，點上香燭，燒造紙錢，表示對祖先的追思。祭了祖先這后便將這一小綹肉切細“祭”自己的牙齒，于是便有了“打牙祭”之說。

“打身祭”還有一層意思，切小小坨肉祭祀這種形式，一年之中也就是那么幾回，所以凡有機會吃肉，都被戲稱為“打牙祭”。“打牙祭”過去在黔北方言區(qū)中使用得非常廣泛。它反映的是民間祭祀習(xí)俗。其來源有多種說法，主要的有以下三種：

一說舊時廚師供的祖師爺是易牙（春秋時期一位著名的廚師），每逢初一、十五要用肉向易牙祈禱，稱為“禱牙祭”，后來訛傳為“打牙祭”。

二說舊時祭神、祭祖的第二天，衙門供職人員可以分吃祭肉，故稱祭肉為“牙”（衙祭肉），久而久之稱為“打牙祭”。

三說“牙祭”本是古時軍營中的一種制度。古時主將、主帥所居住的營帳前面，往往有以象牙作為裝飾的大旗，稱為“牙旗”。每逢農(nóng)歷初二、十六日，便要殺牲蓄來祭牙旗，稱為“牙祭”。而祭牙旗的牲畜肉又稱為牙祭肉，不可白白扔掉，往往是將士們分而食之，稱為“吃牙祭肉”。

舊時鰼河民間素有“打牙祭”之俗。“牙祭”一般指是工商業(yè)主規(guī)定對店員、匠師、徒工等以農(nóng)歷每月（二月初二為“頭牙”、臘月十六為“尾牙”）初二、十六各給一次肉食。此俗源于何時，尚難確考；為何稱之為“牙祭”，食文化專家們說法也不一。但至遲明末清初已在中國西南地區(qū)沿襲。清康熙、乾隆間人吳敬梓（清代小說家、漢族，安徽全椒人）所寫《儒林外史》之第十八回，對此已有具體描述：“平時每日就是小菜飯，初二、十六跟著店里吃牙祭肉。”不過，此俗早已不限于城鎮(zhèn)高店，即使鄉(xiāng)村農(nóng)家歷來也普遍如此。

為何不以初一、十五而以初二、十六作為“牙祭日”，民間有各種說法，比較合符的時實際的解釋是這與舊中國佛、道二教對老百姓的影響有關(guān)。因為每月初一、十五便為供佛敬神之期，舊時不少婦女興吃“花花齋”，必在初一、十五吃素（此俗鳛河民間仍有老人沿襲），故而普通人家也跟著“忌葷”，打牙祭吃肉也就順理推遲了一天。本來，按佛教的經(jīng)典所宣揚的是人一生應(yīng)“苦修”方成“正果”，當(dāng)然要求終生素食。但按照中國士大夫改造后的佛教的“禪宗”一出，提倡“頓悟”，主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而初一、十五供佛之后，初二、十六吃肉并不違“修持”，“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留”，打牙祭也就心安理得了。

舊時，物資匱乏，肉價昂貴。據(jù)有關(guān)資料顯示，抗日戰(zhàn)爭前后我國西南地區(qū)一斤豬肉售價相當(dāng)于4至5斤中熟米價格。所以人的常常視牙祭為難得的改善生活之機會，素來異�？粗�。因而牙祭一俗在舊時西南社會個階層引起過形形色色的諸多反映。

舊時川南黔北人家有以人丁眾多為榮之習(xí)，不少家族長期不分居。幾代人十余口，二三十口同居，當(dāng)家人常為每月的兩次牙祭費盡苦心。如果至?xí)r不見肉食，全家男女老少均必指責(zé)有加，抱怨不休，諷文為“疲垮拉垮，牙舉不打”，示意當(dāng)家人應(yīng)該早自請“辭職”下臺。

城鎮(zhèn)的商店，作坊老板，即使資金十分緊缺，至時必設(shè)法籌措，務(wù)決店員、徒工有肉吃。否則必被視為:“牙祭不打，生意要夸”。

農(nóng)村的長年、丘二（方言，指店伙計或月活幫工）、看牛匠等為打好牙祭，與地主、富農(nóng)展開過曲折的斗爭。“主人”常借口趕場“回家遲”，夏天實回價廉的臭肉，長工們便在煮肉時加入青杠葉或酒谷草以除臭。有的主子故意在肉里多加鹽使肉咸得不能吃，或加糖使肉“悶人”，長工們使自備茴香、海椒、野花椒、芫荽、大蒜，使之諸味調(diào)和，此民諺所云：“你有七算，老子有八算。你整鹽煎肉，老子放茴香。你要吃甜肉，老子放麥醬。”

“打牙祭”曾被寫入川劇戲詞�！斗傧阌洝�“打神”一折里，舊藝人便曾借“神”之口，指斥戲班子老板，唱的是：“初二、十六打牙祭，哪個得你刀頭（豬肉）吃（方言，念喫），好東好西拿出去，骨頭骨節(jié)吾神吃，吾神吃了不爭氣，跑到后門去拉稀。倘若會首知道你，剝你皮來抽你筋。”此雖俚俗但反映了民間藝人對打牙祭一事的種種看法，戲詞對神揶揄嘲諷，對老板痛斥，也表明了舊時各行各業(yè)，三教九流對“打牙祭”一俗的普遍關(guān)注。

新中國成立初期，鳛河人對吃肉仍俗稱“打牙祭”。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改后，生產(chǎn)力得到發(fā)展，人民的生活條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城鄉(xiāng)多數(shù)人家?guī)资痔焯觳浑x肉，早已不再限于每月初二、十六的兩次牙祭，“牙祭日”似已成為過去，但“牙祭”一詞仍沿襲不衰，時移俗易，“牙祭”已被推而廣之，用以比喻為種種適意的美好享受。借代為盡情愜意的滿足。多看幾場電影，便自稱“打了一回電影牙祭”。多看幾個美女，使自稱“打了一回眼睛牙祭”。諸如此類，凡此種種，牙秦也百花齊放，賦予了全新的色彩。

“打牙祭”在我國西南地有有著悠久的文化底蘊，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這個詞語正在從人們生活的中逐漸消失，但它帶給人們的卻是歷史的回味，時代的留痕，社會的寫照，舊俗的反思。

（編輯：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