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鋼筋焊接的防盜窗欄，萌萌看到窗外是用一人多高圍墻圍成的一個小院壩，從這里能夠看到圍墻外高低不一的房屋。不知是誰在院壩里挨墻的地方栽的冬青樹，已經(jīng)有萌萌母親那樣高了。萌萌不知道這是什么樹，在他眼里，這顆長著密密樹葉的樹木，比農(nóng)村老家屋后的那顆梨樹矮小多了，簡直沒法比，也沒有門前的那兩顆桃樹和李子樹高。他不知道這種樹開不開花，也不知道它結(jié)不結(jié)果。
每天吃過午飯后，媽媽在出門前，吩咐萌萌要聽話，然后把他一個人鎖在家里，媽媽要在煮晚飯的時候才回來。爸爸在一家工廠打工，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午飯也不回來吃。媽媽剛從農(nóng)村來時在一家鞋廠上班，萌萌被送到一個外來人員開辦的、條件很差的幼兒園。后來萌萌聽媽媽說，鞋廠停產(chǎn)了。媽媽沒有了工作，家里少了一份收入，萌萌也因此沒有去幼兒園。媽媽對爸爸說，為了節(jié)約開支，她自己在家照看萌萌。
萌萌媽媽從農(nóng)村來到這個城市不久，沒有啥熟人朋友，自然沒有什么地方可去，每天和萌萌呆在家里。這個臨時的家只有八九個平方米，吃飯睡覺都在一間屋子里。冬天火爐燒在屋里，熱天把火爐放在外面。媽媽和萌萌兩個人在家時，媽媽不像在老家時那樣，有空時給他講故事。如果她纏著媽媽講故事，媽媽會不高興，因此小屁股上沒有少挨媽媽的巴掌。剛開始萌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來他才懵懵懂懂知道，媽媽沒有找到工作心情不好，在家無聊悶得慌，看什么都不順眼。萌萌雖然還沒有滿五歲，但他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孩子。每當看到媽媽不高興時，萌萌特別乖巧聽話。他希望媽媽快快找到工作，媽媽上班了，自己又可以到幼兒園和小朋友們一起玩耍了。
但萌萌的希望落空了，媽媽一直沒有找到工作，這讓萌萌為媽媽不高興。不過也有讓他開心的地方，那就是每天從早到晚能和媽媽在一起。在隔壁居住的打工叔叔們中午下班回來，高興時逗萌萌玩玩，有時給他一點好吃的東西，這讓萌萌也很開心。
不過這樣的生活不久就結(jié)束了。有一天萌萌媽媽閑著無事，帶著萌萌在不遠處的一家茶館看別人打麻將。一來二去，和茶館老板那些人熟悉了，媽媽就經(jīng)常帶著萌萌去打牌。茶館里通風(fēng)條件差，熱天里汗味煙味讓人難受。萌萌以自己的方式表示對媽媽的不滿，有時哭鬧，有時躲在暗處很久地不出來，媽媽見不到萌萌就會找他。萌萌的頑皮讓媽媽很不高興，以后去打麻將不再帶他去，把他一個人鎖在家里。萌萌感到媽媽的心情比先前好多了，也不在有事無事拿他出氣。媽媽有了玩耍開心的地方，萌萌卻因此沒有以前那么自由自在了。
家里沒有電視，有幾件萌萌不知媽媽從哪里弄來的玩具，F(xiàn)在每天萌萌幾乎做著同樣的事，媽媽出門后，萌萌就自己擺弄他那些玩具，或是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景色發(fā)呆。他真不該和媽媽到這里來，要是在農(nóng)村老家多自在。他可以和村里的小伙伴漫山遍野地去玩耍，捉迷藏，捉蟲鳥，和貓狗戲耍，玩的可多了。不像在這里，整天被媽媽關(guān)在屋里，連個小伙伴也沒有。他現(xiàn)在很懊悔，當初相信了姑姑的話。姑姑說城里有高樓大廈，許多漂亮的汽車，有供兒童玩耍的公園，以及動物園等好多好玩的？墒且驗榘职止ぷ髅，媽媽對城里不熟悉，萌萌最想去的動物園至今也沒有去。媽媽開始不想帶萌萌一塊來的，萌萌一是舍不得離開媽媽，二是聽姑姑說城里那么好，想和媽媽一起來玩玩。他哭著要媽媽帶他來，爸爸也支持他，說城里條件好，要媽媽帶萌萌到城里來，對萌萌今后的學(xué)習(xí)有好處，萌萌因此得以和媽媽來到這個城市。
本來說是桃樹開花后就來的，因為媽媽不小心崴了腳，來城里的時間只能拖后。那段時間萌萌做夢都希望媽媽的腳快快治好，他還跟著奶奶到廟里給觀音菩薩燒過香呢。萌萌現(xiàn)在的想法不一樣了，他希望媽媽的腳又崴傷了。聽爸爸說過城里的醫(yī)藥費高，那時媽媽就會帶他回到農(nóng)村的家，自己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像鳥一樣的被關(guān)在籠子里了。
萌萌不知道媽媽是從那一天關(guān)他在家里的，也不知道那一天可以自由自在地到外面玩耍。他也希望冬天快來，爸爸媽媽冬天一定要回家過年團圓的。他望著窗外的冬青樹，想著它是老家的桃樹和李子樹、或者是梨樹就好了，現(xiàn)在樹上掛著的果子已經(jīng)快成熟了吧。李子的味道有些酸，桃樹的肉厚，萌萌最喜歡梨子甜甜的味道。每當果熟時節(jié)，爺爺奶奶就從樹上摘下清香的果實，萌萌可以隨意吃個夠。姑姑說城里什么水果都有，媽媽為了節(jié)約家里開支，不會輕易買水果給萌萌吃。剛來時買了兩斤香蕉，萌萌是第一次吃這種水果，他喜歡香蕉軟軟的、香甜的味兒。
但是院壩里這顆一身綠衣的樹，不會變成萌萌印象中的果樹。它木訥地、呆呆地立在那里，讓萌萌感到失望。有時麻雀飛來站在濃密的枝葉上，然后又跳到地上覓食。起初萌萌用媽媽扎頭發(fā)用的橡皮筋，再用一根筷子做成的簡易弓箭嚇唬這些快樂的鳥兒。后來不知爸爸從哪里弄來一支舊玩具槍，雖然這支槍有些破損，但裝上電池還能發(fā)出嘩嘩的聲音，萌萌用這支破槍嚇嚇它們，F(xiàn)在萌萌不在嚇唬它們了，每天聽到它們嘰嘰喳喳的聲音，看著它們小巧靈活的身影，他就很開心。在媽媽爸爸不在家的時候，他已把它們當成了自己的玩伴。他扔米飯喂它們，和它們說說話兒。
在窗前站久了，萌萌就躺在床上玩身著白花連衣裙、披著長發(fā)的洋娃娃。他把它當著自己的小姑，和它說心里話。有時又把它看作三貴大叔家的小雪妹妹，和她捉迷藏，用被子把它蓋在下面。他也想把它當著奶奶，但奶奶沒有這樣年輕漂亮。他想要是再有像爺爺奶奶那樣的洋娃娃，一只像家里的小黑狗一樣的玩具狗就好了，他會感到像在農(nóng)村家里一樣不會孤單。在這個簡陋、窄小，如鳥籠般的屋子里，萌萌每天重復(fù)這樣的游戲活動，疲倦了就躺在床上睡，直到媽媽回來做晚飯時把他叫醒。爸爸和隔壁打工的叔叔一樣累，草草地吃過晚飯不久，就早早地睡覺了。媽媽怕影響爸爸休息，也是為了節(jié)省電費，萌萌和媽媽也跟著上床休息。萌萌做著自己的夢，他夢見冬天來了，下著大雪，媽媽摔倒了，摔傷了腳，回不到家了，萌萌傷心地哭了。一位仙女來給媽媽看病，向他和爸爸媽媽的身上灑了一些神水，他們就變成了三只喜鵲，向家鄉(xiāng)飛去。遠遠地看見爺爺奶奶向他們招手，小黑狗也在旁邊親熱地搖著尾巴······
【編輯：文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