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為夢，夢為醒
――題記
這次肯定是真的了，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跌跌撞撞的出了門，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盲無目的地看著身邊那南來北往的人，他們于我很近，卻猶如在千里之外。而那個與自己有關(guān)系的人呢，卻永遠的背棄了自己。想起輝那刺人心痛的話語，想象著他們在一起的旖旎風光，我感覺自己悲憤的恨不得將輝千刀萬剮。突然，我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很輕，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之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正激動地給醫(yī)生說：她醒了，她終于醒過來了！“他是誰？我為什么躺在這里？”一系列的問題纏繞在我的心頭，突然，我覺得頭很痛，但是卻想不起任何有關(guān)的事情。在從他們的對話中，我知道男人叫鏡軒，而且自己已經(jīng)“睡”了很長時間，現(xiàn)在能夠清醒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經(jīng)過一番檢查后，醫(yī)生用很肯定的口吻對我和鏡軒說：現(xiàn)在清醒了，也就沒有什么大礙了，可以回家了。“家”，這個字眼很熟悉，但為什么一聽到就感覺很心痛呢？
辦理好出院手續(xù)，在鏡軒的陪同下，我出院了。
“你認識我嗎，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嗎？”
“你婚后曾經(jīng)說過你住在X市，我不知道你家的具體地址。”
“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是的。”
“那，現(xiàn)在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Y市！
“我怎么會在這里？你是在什么地方發(fā)現(xiàn)我的？”
“不知道。我看見你，是在自由路和解放路交叉的十字路口，當時你昏了過去。我?guī)闳チ酸t(yī)院，然后又轉(zhuǎn)院。醫(yī)生說你好像受了重大的刺激。”
“哦，”此刻的我現(xiàn)在明白了自己某種程度上可能失憶了，而且失憶的原因肯定與家庭有關(guān)系，不過，失憶也好，不好的事情可以永遠不再想起。我又繼續(xù)問到：“那，我能暫時住在你家嗎？”
“這個……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不過，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情！闭f著，鏡軒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我：“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有事情就打電話！
“謝謝！麻煩你了！”
在鏡軒的幫助下，我有了一份文秘工作，和一般的上班族沒有什么兩樣，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到下班的時候，看到單位附近的幼兒園門前擠滿接孩子的家長的時候，我的心總是隱隱作痛，好像被什么東西揪著一樣。晚上睡覺，也總是夢見一個孩子的哭聲。終于，一個禮拜天，我下定了決心，就給鏡軒打電話，得到的回應(yīng)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我推測鏡軒可能在家里。于是，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鏡軒的家。當我按門鈴的時候，家里沒人，只好就在門口等。等了很長時間，看見鏡軒和一個女的提著大包小包，一前一后的走了過來。這個女人很眼熟，可我就是想不起她是誰。
當他們準備開門的時候，我急忙走過去打招呼：“鏡軒，你們好！”
“這不是李荷嗎？好啊，鏡軒，你竟然背著我和這個女人交往！”鏡軒的妻子小麗氣得渾身發(fā)抖，幾乎有些歇斯底里。
“不是你想的那樣！”鏡軒很生氣的對小麗說。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問一些與我有關(guān)的事情！”我很尷尬，急忙解釋道。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好，你給我回去！有什么事情我和她說！”小麗沖著鏡軒喊到。
鏡軒看了我一眼，無奈地走上樓去。
“說吧，你要問什么？”小麗很不屑地對李荷說。
“我是不是有孩子？”我小心翼翼地問到。
“哈哈，這不是很好笑嗎？都已經(jīng)離家出走了還關(guān)心孩子？”小麗看著我，像是見到一個滿口胡言亂語的傻子，有些樂不可支。
“那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嗎？”
“你大腦受損啦？你家不就在X市平安路幸福苑一號嗎？”小麗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剛一說完，我來不及說聲謝謝，就急匆匆地奔往車站。
一路的顛簸，一路的嘔吐，讓我苦不堪言。終于到了X市，下了車，走在平安路上，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隨之，往事一件件浮現(xiàn)在我眼前，我的心又開始痛了起來。猛然抬頭，自己的“家”高高地聳立在林林總總的房子中間。這時，有個女鄰居和我打招呼：“哎呀，你終于回來啦，你家輝整天和一個穿旗袍的女人鬼混，真是太不檢點了！”透過那層半開的窗，我仿佛看到輝正和一些人打牌，旁邊那個穿著旗袍的女子正唱著小曲？磥，輝的日子很是愜意的。
仰望著那高高在上的房子，突然我不知道自己回來到底是為了什么，正當猶豫時，一張紙片從“家”的窗戶上飄了下來，我撿起那張紙，眼淚奪眶而出。那是兒子作業(yè)本上撕掉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媽媽”、“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想你”，還有老師的批語“不要再在作業(yè)本上亂涂亂畫”？吹竭@些，我的心都要碎了，正準備推門的時候，黑暗的走廊里猛地沖出一個人，撞在了我的身上，隨著我“啊”的一聲，一把匕首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臟。刺我的是一個匪徒，剛把鄰居房間里值錢的東西搶劫一空，正往外逃竄，剛好碰上我推門，慌不擇路，把匕首刺到我的身上就跑了。
接著，我“家”的房門開了，一個年輕小伙子跑過來，抱著我，不停地喊“媽媽”。我才意識到，那是我久違的兒子。是的，就是我的兒子，雖然已經(jīng)長大了，也改變了很多，但我還是能認出來的？晌艺娴臎]有力氣了，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任由他拼命地搖著我。在倒下的瞬間，我看到了屋子里的輝，還是和當年一樣鎮(zhèn)靜，對身邊的事情熟視無睹，只關(guān)心自己喜歡關(guān)心的。我也終于看清了他的臉，十年的歲月并沒有給他留下太多的痕跡，只是為什么他的臉是木木的呢？
這時，已白發(fā)蒼蒼的婆婆跑到輝跟前，對他說：“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可輝還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舊撫摸著一張舊了的照片——那是孩子五歲時我們補的結(jié)婚照。
我靜靜地躺在兒子的懷里，只有滾滾的淚水從緊閉的眼角一瀉而下。
心獄
我靠著麗的身體，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將她溫暖的體溫好不吝嗇地一點點地傳遞給我。云很細致地一口一口喂我吃她熬了很長時間的營養(yǎng)粥。突然，我的腦海里閃現(xiàn)出一些事情。
于是，就問她們：“明和倩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吧？他們經(jīng)常在一起學(xué)習(xí)，家里人都以為他們只是很好的同學(xué)，當他們突然提出第二天要結(jié)婚的時候，給父母來了個措手不及。不過明的父母還挺開通，竟然馬上就準備婚禮事宜，F(xiàn)在他們過得還好嗎？”
“還可以！丙惢卮鸬健
“我記得我是咱們同學(xué)里結(jié)婚最早的，為什么我對我老公印象一點也不深刻呢？”
“你剛一進來，他就要求離婚，所以你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噢，我明白了，可能結(jié)婚的時間也不長吧，否則應(yīng)該會有孩子來看我的，不過現(xiàn)在的人都很勢利的。我心里想著。
“嗨！渺，你好！”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老遠和我打招呼。
我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對麗她們說：“你們認識他嗎？”
“不認識！”她們異口同聲回答。
“我也想不起來他是誰，但是感覺他很眼熟！
說著，我無意間摩挲著自己的身體，心突然一驚：我已經(jīng)瘦骨嶙峋了？這里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的容顏。那么，剛才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我的一個熟人，而且年齡和我應(yīng)當不差上下。那么，我已經(jīng)四五十歲了？
“我病了很長時間嗎？”
“是的！
“那誰照顧我呢？”
“你三姑四姑都照顧了你很長時間！
“這里是監(jiān)獄嗎？”
“是的！
“那么從我進入監(jiān)獄的第一天起，應(yīng)該是沒有人愛我娶我了。我沒有了青春，也沒有了自由！
“不是那樣的，鑫為了你，辭去了原來的工作，現(xiàn)在就在監(jiān)獄外面附近的一家單位上班，為了你，一直沒有結(jié)婚！
“我好像不記得有這么一個人。不過，既然他心中有我，為什么沒來看過我呢？”
“他工作很忙，為了你們以后的生活在拼命賺錢呢。”
“肯定是財迷，把錢看得那么重，沒有看過我一次，竟然還說心里有我！”我心里有個聲音輕輕地說。
那么，我得了失憶癥了嗎？為什么記憶中生命的一部分被生生地剝離了呢？
“我為什么進的監(jiān)獄。俊蔽彝蝗粏査齻。
叮鈴鈴，一陣鈴聲響起，探監(jiān)的時間到了，我的問題，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懸掛在天空的一隅，成了永遠的問題。
【編輯：向鵬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