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理發(fā)師“小剃頭”兩手抓好一塊藍布兩頭，拉直用力甩了一下，熟練地給顧客頸部圍好，正要拿扎頭刀準備給顧客理發(fā)，門口出現(xiàn)一個胖墩墩兇神惡煞的帶槍日本兵，“小剃頭”心里一驚，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股仇恨的怒火突然生起。

“理哈支，西眼索里。”（日語：理發(fā)，刮胡子），日本兵嘰里呱啦，“小剃頭”聽不懂，但是他牢記師傅教誨：時局動蕩不安，做生意盡量不要惹事。

“小剃頭”強壓怒火硬著頭皮，瞪著大大的眼睛，招呼日本兵：“太君，請稍坐片刻，馬上就好”。師傅不在，他只能小心行事。

日本兵搖搖頭，用手里的槍刺一揮動：“卡來層里魯，哇大西啊牙魯”（日語：他下來我上去）。

“蠻不講理，憑什么讓我下去？”顧客看懂了日本兵的意思，低聲嘟噥著。

“唷西，啊或西泥那沙來”（日語：好，去死吧）。日本兵揮槍，很顯然，他聽到嘀咕聲。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小剃頭”連忙扯了一下顧客，暗示他快走。顧客憤怒地拉掉圍在脖子上的布，轉(zhuǎn)身走了。

理發(fā)師“小剃頭”給日本兵脖子上圍布，日本兵拿著手里的槍不放下，“小剃頭”對日本兵指了指槍，意思他把槍放在邊上，“小剃頭”打著手勢告訴他這樣不方便，日本兵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但還是把槍靠在邊上。

只聽見咔嚓咔嚓的熟練的手扎聲音在頭上推動，本來不是很長的頭發(fā)被扎了一遍。接著洗頭，涂肥皂后用圓木梳把頭皮抓了個透。日本兵舒服地閉上眼睛，任“小剃頭”擺布。

槍！搶？

“小剃頭”瞄了一眼靠在邊上的槍，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被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嚇了一跳。

“小剃頭”本來不是浦東新場鎮(zhèn)人，他的家在航頭鎮(zhèn)。兩年前，那是在1940年初冬，新場鎮(zhèn)閔家灣的姑父被日本兵抓去強行做事，姑父為照顧病妻，竟與日本兵反抗，結(jié)果被日本鬼子亂刀刺死。姑姑本來重病在身，哪禁得起如此刺激，竟是一口鮮血吐出，命懸一線，又無子嗣，無人照顧�！靶√觐^”父母聞訊，讓只有15歲的“小剃頭”帶上糧食照顧姑姑。

自1937年8月13日，日軍侵略軍進攻上海，11月12日，上海淪陷。進攻上海的日軍返回金山衛(wèi)，路過周浦、閘港、下沙、航頭、新場、惠南、黃路等到處大肆奸淫、劫掠、燒殺，無惡不作。日軍經(jīng)常出動飛機到處轟炸、拆毀、焚毀房屋。浦東陷入一片恐慌悲慘境況，猶如一處人間地獄。

沒過幾天，“小剃頭”帶的錢糧用盡，他只能暫別姑姑回家。哪知回到家，家不見了，只剩下一片廢墟。有鄰居告訴他，他的父母和妹妹被日軍飛機轟炸而死，“小剃頭”當場暈厥……

鄉(xiāng)鄰把他弄醒，他總算幽幽緩過一口氣來。想起自己轉(zhuǎn)眼間親人全失，可惡的侵略者讓自己成了孤兒，一顆對日本侵略者仇恨的種子牢牢地播在心里。身材瘦弱的他投靠無門，只能空手回到姑姑家。姑姑聞聽娘家遭受如此厄運，沒過幾天，也氣絕身亡。幸虧師傅心善，收留了他。

“小剃頭”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邊上的槍。他心里盤算著什么，看看身材肥壯的日本兵，怎么弄。忽然想到師傅，又終止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連累師傅。以前好幾次，師傅給他說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有機會找到黑衣隊，拿起槍打鬼子，他就信了師傅的話。他哪里知道，師傅看他17歲才長到1.55米，太瘦小，怕他一心想報仇搞出什么亂子，按按他的心。

給日本鬼洗好頭，“小剃頭”把椅子的后檔把一推，閉著眼的鬼子兵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他看到“小剃頭”拿著肥皂和熱毛巾，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讓他平躺在剃頭椅子上，準備給他修面刮胡子。“小剃頭”用剃刀給日本兵非常小心地修面。他記得有次給一個偽軍修面，不小心破了一點點皮，流了米粒大小一點血，那偽軍就狠狠敲了師傅一筆竹杠。他熟練地給鬼子兵刮胡子，只聽見隨著咕咕咕的響聲，連兩只耳朵皮也修到，日本兵又閉上眼舒適地躺著。

“剃刀？”“小剃頭”眼睛一亮，自己要搶槍又不會開槍，武器就在手里。他輕輕地慢慢地刮到鬼子兵下巴，只聽見“啊……”鬼子兵尖叫一聲，“小剃頭”臉色頓時慘白，渾身不住顫抖，他的腦袋“轟”像要炸開，他看到鬼子兵的喉管被他劃破，直噴鮮血，而自己的手還托著鬼子兵下巴，鬼子兵本能想掙扎，只見“小剃頭”狠狠地舉起剃刀，咬緊牙關(guān)，又一刀插入冒血的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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