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烘籃兒
母親生病出院,于家靜養(yǎng)。趁著節(jié)日的空檔,憂心的我歸心似箭,飛回了闊別已久的老家。忙碌的父親剛從茶田打藥回來,衣服褲子浸潤著農(nóng)藥的味道。按照慣例,清洗過后,我拎起衣裳信步走到堆滿雜物、通風條件甚好的三樓進行晾曬。路過轉(zhuǎn)角,一個歷經(jīng)滄桑、滿布灰塵的烘籃兒映入我的眼簾---它靜靜地躺著,仿佛無聲的訴說著流逝的歲月,斷線的蛛網(wǎng)散布竹條空隙,迎風搖曳,提籃的把手歷經(jīng)歲月的打磨,失了光澤,底部的小鐵盆失去原始顏色,露出灰白的鐵皮。此刻,有關(guān)烘籃兒的記憶像卸閘的洪水彌漫開來……
小時候,我們在離家7里開外的甘溪小學上學。甘溪小學,坐落在皂角灣村大山腳下,臨近一汪清泉,教學大樓是400來平的瓦房,設(shè)有學前班、1-5個年級等6個教室、1間教師辦公室、1間雜物室,還有1間偏房作教師食堂。彼時,教學設(shè)施條件不好,木質(zhì)窗戶外慣用塑料薄膜覆蓋,一小片泥巴平整的土地就是操場了。通往學校的小路,臨近田埂和溝渠,終年流水潺潺、泉水叮咚。路很狹窄,沒有硬化,石板、泥土、雜草相間。學校沒有接送孩子的校車,沒有營養(yǎng)免費的午餐,沒有降溫取暖的設(shè)施,有的僅是陳舊破爛的長桌長凳。
暖和的時節(jié),我和小伙伴們學習、嬉戲,時間在指縫中悄然流逝,飛短流長。但冬季,確是極難熬的。教室空間大,人數(shù)少,二十來個小伙伴,空嘮嘮坐在高而狹長的條凳上。呼嘯的北風,極具殺傷力的透過塑料薄膜,直搗我們敏感的神經(jīng)。加之沒有午飯的支撐(為節(jié)省糧食我們只早晚各吃一頓飯),熱量不濟,透心的涼意揮之不去。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臉凍麻了,腳凍僵了……唯一助我們抵御嚴寒、繼續(xù)學業(yè)的神器就是這看似簡陋但能量強大的烘籃兒了。烘籃兒,顧名思義,烤火籃,竹制而成,底部墊上小鐵盆,放上幾節(jié)燃好的木炭。提起把手,快速順時針旋轉(zhuǎn),木炭便借著風力迅速燃燒,發(fā)出“茲……茲……”的聲響。我家的烘籃兒,結(jié)實耐用,是母親特意央求堂舅為我們兄妹編制的(堂舅是一個會編制簸箕、筲箕、篩子、背簍、竹籃等竹制品的高手)。每每冬日凌晨,黑色的夜幕還未完全退卻,母親就在此起彼伏的雞鳴聲中起床了,她升起火,炒好飯,煮好豬食,燃起木炭,為我們備好一日所需。吃飽飯,我們兄妹倆就拎上熱烘烘的烘籃兒,挎上母親縫制的布書包,踏著皚皚白雪,直奔遙遠的學校。走路累了,靠在路邊石頭上歇歇,貼在燃有熱量的烘籃兒上烤上一烤。
校園里,多數(shù)同學都會帶來自家的烘籃兒,大小不一、樣式不一,記號不一。上課的45分鐘時間里,烘籃兒靜靜佇立,一字排開,默默散發(fā)熱量,伴我們一道徜徉知識的海洋。下課了,大家不約而同地提起自己的烘籃兒,聚集于教室門外,使勁繞一繞,烘籃兒里的炭迎著流動的風,噼里啪啦燃燒起來,火星、炭灰與空氣沸騰、交融……挑火,加炭、聊天、打趣,一道冬日獨特風景。依稀記得當年冬日的一段小插曲---有一年,我們因打理不善,烘籃兒里的火火種熄滅了。思來想去,只能去有專人管理、極少熄滅的教師辦公室借了。頑皮的我們,趁人不備輪流溜進去,把一盆熊熊燃燒的炭塊瓜分完畢。短短時間,一盆熊熊燃燒的炭火突地消失,管火師傅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泄漏后,我們理所當然地成為老師嚴厲懲戒的對象。被罰守門無地自容的我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不提前告知的取就是偷”---老師恨鐵不成鋼的教導(dǎo)猶然在耳。
后來,由于國家政策的扶持,我們從偏僻漏風的村小搬到了位于集市、嶄新明亮的鎮(zhèn)小。教室,配備了電暖器。而今,曾經(jīng)的電暖器變成了空調(diào)、地暖……取暖設(shè)施更新?lián)Q代,日漸高檔。我們的奢想已然化為現(xiàn)實。
烘籃兒,陪伴我度過了苦難滄桑的歲月?v然使命終結(jié),卻開啟了祖國繁榮富強,我們幸福生活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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