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黑

陽光，折疊大海的模樣

讓我想起，那年

洪水

血洗村莊

人們都跑到山上去了……

洪水的光

象剃刀一樣鋒利

把一切突出事物

推理得

平平展展

整個地球泛著水的光......

翻開地表的光，則是

深不見底的

黑暗

我就是

我就是從黑暗里爬出來的孩子啊——

通體透明

象一顆小太陽

我的瞳仁里保留著

對黑暗的記憶

徜徉在光的世界，我常返身

從瞳仁里走進

黑暗的最深處

找尋我

泅出黑暗的途徑

我發(fā)現(xiàn)我脫離黑暗的方法

其實很簡單

就是閉上眼睛，聽落葉在飄

再聽聽

有誰來了

我聽見時間在一點一點地滴落

打在我心上

漸漸地

漸漸地

那顆墨黑的心

亮起來了

我提著燈泡一樣的心

滿世界跑

東西方的山頭都被點著了

所有的道路都被通電了

江河湖海也都被

洗白了......

之后，我像孩子一樣蜷縮在某個角落

把最后一根火柴

擲入水中

黑

那個，從煙囪里爬出來的孩子

又從煙囪里爬了進去

煙囪里的黑色

為孩子的直覺

提供了一種可能

孩子的心在下沉

下沉到很深很深的

海底隧道，然后

又像光一樣

飛散開去

哪些跑出去的心片，是

一個也找不回來了

孩子被迫張大嘴巴

想把黑夜

通通吸進肚里

怎么可能呢

黑色，不僅像空氣一樣

滲透了城市的每一條神經(jīng)

而且，整個把地球包圍了

為了證明孩子的存在

我們有必要

張開夜的翅膀，而且

肯定比眼前的夜

更黑

關(guān)于陽光

記憶中

還沒有一扇窗口

有這般明亮

有窗口的人家

只儲存陽光

陽光被分解成為河流

向四方流淌

陽光被切割成為懸崖

掛在意念之上

陽光被行走，成為路

成為用腳步描繪的

九曲回腸

成為一臺喜劇

在世界各地上演

圍觀的人群用掌聲

拍擊天堂

我終于讀懂了陽光轉(zhuǎn)身的模樣

就這么輕描淡寫的

來時不打招呼

去時不聲不響

從你的倩影中

我看到了荒唐

荒唐到那些彎彎拐拐

根本無法辯認

無法辨認也得認啦

于是

我選擇以窗口的模樣觀察

這一觀察不要緊啊

我立即被陽光

固定在一個層面上

怎么走都是你自己啊

怎么唱也沒逃脫那個音響

我看見一個聲音在追打我

房前屋后都是我躲閃的影像

于是

我再一次警告對方我是誰

我甚至用一張潔白的紙

寫好了起訴狀

只因為那天的一聲驚嚇

只因為你從來

不曾來訪

光的傳說

那條筆直的河流

被光

撕裂后

變得零亂而彎曲

零亂而彎曲

創(chuàng)面小的地方叫

湖——

創(chuàng)面大的地方叫

�！�

湖都海鼓脹著肚皮

向宇宙昭示

生命的

存在

陽光照例伸出

溫暖的手

每一次撫摸

都是一次褻瀆

在大海光溜溜的肚皮下

最龐大的思想在孕育

在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光在孕育

那光

以飛一般的速度膨脹

撐破一切有形之物

穩(wěn)穩(wěn)地把物像抓在手中

所有產(chǎn)生影像的東西

都成為

光的俘虜

在光的驅(qū)趕下

牛羊歸圈

宿鳥歸林

人們躲進房屋——

那是光拉下臉來的時候

光，射擊云的樣子

十分特殊

直接以雨的形式

把意志貫徹到田邊地角

讓萬物催生

普天同賀

有時

光會以火的形式出現(xiàn)

噼噼啪啪的焚燒筋骨

抑或房屋

那是光發(fā)怒的時候

光撕扯河流的樣子

終要被山巒記錄

那些綿延起伏的群山啊

都是抑揚頓挫的文學

有時，我們誤入森林

隨手檢起一根樹枝

很可能它就是

某個文字的架構(gòu)

無處不在的聲音

通常被光驅(qū)趕到

某個角落

以某種方式殺戮

聲音。倒下的時候

是絕對沒有聲音的

只有光穿城而過

閃電一般棲上

某個枝頭

滴血的嘴角，以光的名義

唱夕照之歌

有人聽見了

將柴門緊閉

光，立即破門而入

在我們祖輩棲居的土地上

涂抹春秋

沒有一所房屋能夠幸免

沒有一個人能逃離光的束縛

光，肆無忌憚地

在萬物之上游走

有時

我們試著把光像筷子一樣折斷

有時

我們試著把光像垃圾一樣歸攏

而光

卻以爆炸的方式

千萬次地反彈

一定程度上我們做到了

削弱光的強度

但千年以后煤炭的燃燒

又讓我們感到

光的冥頑

于是

我們不得不自始至終

牽著光的手

從此岸，走向

光影交錯的

彼岸

【編輯：黃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