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在我噤聲之后的鳥鳴，

像鉆出祭壇的芽孢，

細(xì)碎的心聲，紛紛起步于

不再因?yàn)槟贡某林兀?

而下墜的肉身。

那滴鳥鳴為自己掌燈，

掙破殘存的舊時(shí)光，和粘滯在

滄桑的鳥道上的毒血。

——我的心腸歹毒。我的銜起

墳冢的尖喙，像一把雙刃劍。

刺向，致使我顛沛流離的核心，

和我精心，窖藏多年的那瓶紅酒。

鳥鳴蘸著酒，滴著花朵中

洗練出來的血，

清脆得讓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

一滴跟隨著另一滴。  

窺探  

春野允許窺探。包不住的隱私。

沒有出口的夢(mèng)映照得越長(zhǎng)，

狹窄的停頓越稠密。

由近而遠(yuǎn)，由里而外，

遞延著某種醉意，

繁多的掙扎、驚悸、慌亂，

在密謀的街市中，熙熙攘攘。

空間可以再大一些，寬容

錯(cuò)誤的寒冷，和微小的差異。

韌度可以再?gòu)?qiáng)一些，

把瞬間熄滅或枯竭的迷幻，

彈來彈去。

激活更多的顆粒、瑣碎，以及

站在水的邊上、生活的邊上

也窺探不到的場(chǎng)域。

無法把握和闡釋的器皿。

——在回首時(shí)，

聆聽到的春野的秘密嗓音。  

 葉子  

無花無果，我就給自己長(zhǎng)輩分。

托著下一片葉子

在頭頂生長(zhǎng)。這樣一來，  

輩分越高，所處的位置反而越低。

但還不至于成為倒立的金字塔。

不堪承受，掠美之辭的重負(fù)，和

折射進(jìn)根部的陽(yáng)光。  

都是一樣的祖先和養(yǎng)分，

也就不會(huì)，額外地

招徠一些天妒英才之意。  

我一次次地壓低身子，直至

枯黃成泥土的顏色和脾性。

你站在遠(yuǎn)處觀望，一片

接著一片的我，相繼死于人間。  

而你不知不覺，

用我殘存的一抔經(jīng)驗(yàn)，

養(yǎng)育著一方蝶飛蜂舞的園子。 

 暈眩  

春夜的暗礁叢生，

像一群正在或已經(jīng)麋集的陰影

裹挾我。

黑斑繼承我的惡習(xí)，

骨骼，被散落的肌膚無休止地

向下牽引。

夜和暗淡的表情同時(shí)繃緊，

又相互加劇。  

我掙扎于一個(gè)最簡(jiǎn)單的轉(zhuǎn)動(dòng)。

側(cè)過臉，那個(gè)容器就不停地?fù)u晃，

仿佛要把跳出體外的汗珠、

喘著的粗氣，搖勻，

但總找不到準(zhǔn)確的視角和位置。

我聽到，心的監(jiān)獄，

被人拍打著鐵鎖。

反光的聲響在狂奔中快速放大，

擊穿釘在墻上的蒼白的臉。

坐起時(shí)，我舉著疲憊的頭顱，

向春夜祈求寬恕。

【編輯：戢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