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臭水
就是一池臭水，像花枝招展的異性身上
的刺鼻的乳腥熏得我直想作嘔
我說的是一池臭水
我說的不是冒著大煙囪的工廠排出的
我說的不是荒廢的游泳池
我說的不是被人倒?jié)M垃圾的小河（水里的魚
至今還翻著白肚皮）
我說的是我吐出來的一潭死水
世故，思想，食物和物質(zhì)
其實(shí)我說的不是一池臭水——
我說的是吐出來不容易，再咽下去更難
關(guān)于漠視與同情
清醒橫越了整條街，一個人
跪在那里，面無表情
我感到寒冷，卻不是因?yàn)檫@臘月的氣候
我看到這么多人
路過的目光
從零下五度又降了五度，內(nèi)心的漠視
驅(qū)使著溫暖為冰冷讓路
這一秒他們持著路人的通行證赴宴
下一秒——
還可以熱情的陪笑
我想，跪在那里的人，他的膝蓋一定是
最溫暖的一處，也一定是被上帝忽略的地方
他始終編織自己的春天
始終相信這個世界是美好的
所以還在茍活著
我的手中一張昨日的報紙，頭條上寫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yuǎn)么”
如果不是抬頭就能看到花開
如果不是閉眼就能夢到大海
如果不是回家前，就能看見落日
那么春天的船
幾時能上岸。不是因?yàn)楣膭拥暮Ｋ?/span>
而是陰冷的風(fēng)
精神病人
他們或許在惶恐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
或許把整個世界的溫暖都捐給一只將死的螞蟻
在院子里，一只烏龜
遠(yuǎn)比一群人更能獲得他們的友好
那些一天到晚游泳的魚以及
睡在風(fēng)中的鳥……
在遺失的部落和原始里，那種細(xì)心和善良處處彰顯著
我們的野蠻，欲望和自私
偶爾的神經(jīng)敏感也會聞到鬼怪的氣息或面包在秋天腐爛的酸味令我們作嘔
而我們不得不在被迫的路上行走，或急或緩的
走向各自的墓穴，然后躺下
時常會冒出這樣的念頭，當(dāng)天下之大
已無處容身——
我是不是也走在通往他們的圈子的途中
蛆在體內(nèi)跳舞
它們偷走了我的激情，勤奮和信仰
直覺的認(rèn)為，它們把我
變成了贓物。每逢雨天膝疼，胃疼，偏頭痛
像是約好了齊來與我問候
一種卡夫卡式的孤獨(dú)，就在體內(nèi)成熟了
我說的是數(shù)十年的痛苦，陌生和恐懼
我說的是數(shù)十年的我
而不是別人……
它們在我體內(nèi)舞蹈，這些年
我一看到藝術(shù)，胸口就疼。疼在深處
磨刀的聲音
從那天開始
從那天看到一個屠夫開始
從那天看到一個屠夫磨刀開始
從那天看到一個屠夫磨刀然后將刀刺入羊的喉嚨開始
我就一直在做一個夢……
手握著一柄薄而鋒利的刀，橫跨著各個村子
收集生命和血，本能的嚎叫
和絕望的眼神……
再后來我夢到自己是一只雞
每天早上打鳴，抬頭挺胸的活著
像一個自由主義者
直到某天看到一個屠夫磨刀，我本能的
低下了頭，不反抗，不掙扎
從那天開始，我才知道，那種聲音
足以讓不服屈服
冬去春來
這個冬天過著混的日子，我想不起春天
和花開的樣子
有一陣無一陣的雨，讓我看到麻雀
覓食，都覺得是一件溫暖的事
越發(fā)的覺得自己長成了
一個植物人，一個石頭的心，和一張鐵皮似的表情
后來我去了外省，離家三百公里的地方
那時才覺得春天離我越來越近
在地圖的一個點(diǎn)，無限放大才看得清的小屋
牛毛雨在這里下了一個月
這期間，我像蒼蠅一樣盲目了一個月
千里之外的你不會感受到我的表情
不會看到我的面具下
是冬天還是春天，是先打雷還是先下雨
眼中
一盞燈在我的身旁坐下，它打瞌睡的樣子
最像月亮。它與無數(shù)個夜晚中
站在路旁的同類一樣，都有著一顆
善良的心。它說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
多少個夜晚，我走在影子
鋪成的路上，絲毫都沒有察覺的那些細(xì)節(jié)
每件都令我感動不已。它這樣坐著
懷著許多心事，我猜得出一定有關(guān)于
生活、溫度、室內(nèi)外、以及失眠的書桌
和謎一樣的腳印……
你望著我翻開一本相冊，兩歲外甥女
的眼神懵懂，清澈而明朗。就像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
你的眼中。直到月光暗了下來
失眠
昨晚我醒了一夜，這一夜中
我想了很多，想自己何時才能入睡
想哪天才能不失眠，哪天
才能望著月亮不會想到星星
想哪天才能不再照顧每個人的感受
想哪天才能堅(jiān)持到有生之年
走一條沒有后顧之憂的路
想哪天才能丟掉自己的一切
忍住孤獨(dú)，想哪天
才能不發(fā)這牢騷的文字去接受世故
想哪天一躺下——
就不再想到這些問題
就像哪天我走了就像沒來過一樣
我只是在聽雨
雨在這里已下了兩天。天氣預(yù)報說
局部地區(qū)有雨。這樣說
我已在局部地區(qū)自閉了兩天，兩天內(nèi)
我并沒有看到撐著油紙傘的姑娘
只覺眼前的窗戶
像一個盲目的毛玻璃，我看著它
就覺得上面寫滿了我的過去
和未來。有點(diǎn)模糊
還有點(diǎn)不堪回首……
雨落在窗戶上，就像我已淚流滿面
我聽到外面過分的雨聲
和囂張的喇叭聲，就覺得自己身處一個
敵視的監(jiān)獄。在晴天未來之前
濕冷讓我感覺，我多想越獄一次
四周的雨腥味漸濃漸淡
讓原本熟悉的變得更陌生而遙遠(yuǎn)
我望著雨中逃跑的人
跑成倒影，就好像無處可逃
的我無動于衷
沉默不語
越來越覺得自己像一只貓
好像什么時候我都是
安靜的。安靜的看批評論文，安靜的看政論節(jié)目
安靜的被世故一點(diǎn)點(diǎn)蠶食
只剩得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只剩得
沉默。異于別的沉默
后來我的自閉癥趕走了身邊的所有
像一杯白開水在偌大的黑屋中
慢慢冷卻……
慢慢的才了解自己的溫度
已所剩無幾。那時
我才會想到吶喊，那時我只剩沉默
左邊是墻壁，右邊窗戶
套著更深的窗戶
我看見無限的黑暗中投來各種目光
像是星光
像是深淵中的一個個溺水者
像是壓抑已久的安靜
脫口而出
漂泊書
我有一匹丟了草原的馬
但它和我不一樣
我可以騎著它看出走的風(fēng)景
它只能像我一樣望著太陽
越走越深，風(fēng)聲扯著故鄉(xiāng)的嗓子
暗了起來
作者簡介：向晚，亳州人。青年詩人。作品曾入選《詩歌月刊》《山東文學(xué)》《中國詩歌》《詩中國》《詩歌周刊》《江西工人報》《臺灣好報》等官民刊發(fā)表數(shù)百首（篇）。有詩入選多個年度選本。著有長詩《蟲鳴集》《黑夜從大地上升起》《十一筆記》《四方地》系列。著有長篇小說《混》。正在籌劃出版詩集《邊緣》。
【編輯：卓禮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