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像個潛水的孩子,在夜的水里憋久了,一早就浮出屋后山脊的水線。他先伸直脖子貪婪地吸一口清新空氣,然后笑了。那笑容撒落到院壩,像一鋪金黃的油菜花。
三兒在院壩看螞蟻拖青蟲。
螞蟻拖完青蟲,三兒便聽見外婆在叫她了。
青蟲是三兒在屋角發(fā)現(xiàn)的,她發(fā)現(xiàn)時青蟲一動不動。青蟲身上沒有一點傷痕,看樣子像得了急病,又像被同伙敲了悶棒。于是三兒用兩根小棍兒把它拎起來,放到一條螞蟻必經(jīng)之路。
一會兒,一只黃黃的芝麻大小的螞蟻就出現(xiàn)了。那家伙好像還沒有吃早餐,踱著步子,懶洋洋的。忽然,它聞到了一股要命的香味。那香味像燒烤,又像小蔥炒臘肉。它興奮極了,仰起腦袋,拼命地呼吸著,像要把這香味吸凈。
那家伙邊吸邊尋,一會兒便找到了食物。
找到食物的時候它表現(xiàn)得有些激動,但它還是很有修養(yǎng)地忍了下來,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在食物上來回撫摸。螞蟻聽見自己肚子里咕嚕咕嚕響幾下,接著便滴下了口水?粗銍妵姷氖澄铮嘞牒莺菀卓,但它還是努力地忍住了。它殘酷地鎮(zhèn)壓了蠢蠢欲動的內(nèi)心。
螞蟻放下內(nèi)心一點不光彩的想法,臉一紅,頓一下,便用嘴緊緊揪住青蟲的皮使勁拉,想自己把青蟲拖回去,立個頭等功。
這顯然是可笑的做法。螞蟻有這種想法是可以理解的,但問題是青蟲太大了,它根本就拖不動。
果然,它拖了半天也沒動靜。它喘一口氣,馬上爬到青蟲身上開始測量起來。它從兜里掏出一把皮尺,拉開,一端掛在青蟲牙齒上,一端扯到青蟲屁股,這就量了長度。接著,它又量了青蟲的腰圍。腰圍不太好量,觸地的那部分就量不著,它是估算的,不過估算得很精確。
測量完畢,它收好皮尺,走下來,又掏出一支筆,圍著青蟲畫了一個圈,然后走了。
這個家伙這個時候才把剛才收斂的激動全釋放出來。它拼命地跑,瘋狂地笑,一不留神跌了一跤。不過那家伙好像沒摔痛,因為它完全沒表現(xiàn)出痛苦的樣子,相反還有些得意,單腿跪地,右手握拳狀,向上一個空勾,叫了一聲,耶!
部隊開來了,長長的,密密的,像一絲流動的綿線。剛才那家伙走在前面,它在前面屁顛屁顛地跑,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追?礃幼樱羌一锸穷^一次覓得食物,樂得都不成樣子了。畢竟年輕,什么事都沉不住氣,一遇到點喜事便手舞足蹈,得意忘形。
后面一只螞蟻好像看不下去了,在那家伙屁股上踢了一腳。那家伙太粗心了,居然沒察覺,還故意扭了扭腰肢。另一只螞蟻把牙齒磨得咯咯響,可能也忍了好久,它沖上前,也朝那家伙屁股上踹了一腳。
那家伙這一次好像感覺到疼痛了,它尖叫一聲,啊!然后轉(zhuǎn)過頭憤怒地問,誰?誰?大伙一齊把眼睛斜起來,一聲不吭。那家伙沒辦法,回過頭,嘴里嘟嘟噥噥地罵著。
到了目的地,望著碩大的食物,一只只螞蟻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它們咂吧著嘴,一個勁兒地發(fā)出感嘆,哇!哇!
一只戴著眼鏡的領(lǐng)導(dǎo)模樣的螞蟻拿著筆和本子跑到前面,雙手下壓,說,安靜!安靜!大家別說話了!大家別說話了!
大家都安靜下來,只有一個家伙還在那里咕咕地不知說什么。領(lǐng)導(dǎo)望了它幾眼,它沒察覺,還瞇起眼,捧著手,嘴里咂吧幾下,發(fā)出一聲感嘆,!
一只好管閑事的螞蟻沖上去,給了那家伙一個耳光。
那家伙清醒過來,一聲不吭。
好管閑事的螞蟻用巴結(jié)的眼光望著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理也不理,只是緩緩地說,啊,大家別說話了,現(xiàn)在我們開始分工......
領(lǐng)導(dǎo)邊說邊拿筆在本子上畫,畫了一會兒,分配完任務(wù),大家便各就各位忙了起來。
青蟲醒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只聽見青蟲叫了一聲,哎呀!接著便聽見它生氣地問,誰在干什么啊?
它好像生了病,聲音像棉花一樣,軟軟的。
說話的時候青蟲還閉著眼,當(dāng)睜開雙眼的時候它完全嚇壞了,它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布滿了可怕的家伙。于是它努力扭動,想甩掉身上的東西。
螞蟻們正陶醉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大家情緒正高漲,遭遇這突來的變故,一個個慌了。
考驗螞蟻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螞蟻有兩種不同的表現(xiàn),一種貪生怕死,一種英勇果敢;怕死的全從青蟲身上滾下來,跑出去老遠,果敢的死死咬住青蟲,絲毫不松口。
一場生與死的較量開始了;一場征服與反抗的戰(zhàn)斗打響了。
這場戰(zhàn)爭從開始就顯得不公平,到后來螞蟻不斷搬救兵,這就顯得更不公平了。不過不義之戰(zhàn)好像一貫如此,從來都是以強凌弱,勝者為王。
螞蟻源源不斷地來。它們沒攜帶任何武器,卻身懷絕技,一撲,一叼,然后運用內(nèi)力,將青蟲麻醉,動作又穩(wěn)又準,又柔又狠,整個過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青蟲不能動彈,被螞蟻扛進屋的時候,這場戰(zhàn)爭宣告結(jié)束。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馬上就要開慶功大會了。螞蟻的慶功大會其實就是慶功宴,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分享戰(zhàn)利品。
一會兒,屋里傳出陣陣磨刀聲,接著又傳出一陣鍋勺的碰撞聲。
幾只小螞蟻在門口玩,看見三兒,便站到門上,叉開雙腳,雙手扶住門幅,說,走開!走開!
屋里傳來一陣碗筷聲,這時螞蟻媽媽出來了,看見小螞蟻站在門上,大聲說,你們這是干嗎呢?還不趕快下來?!
小螞蟻指著三兒嚷嚷,不給她吃!不給她吃!
螞蟻媽媽這才看見了三兒,它咳了一下,忙笑著說,哦,是三兒啊。
三兒用手指絞著衣角,一聲不吭。
螞蟻媽媽忽然收起笑容,聆聽什么,聽完便驚訝地說,三兒,你媽叫你回家吃飯呢。
三兒咬著嘴唇,小聲說,我媽在廣東呢。
螞蟻媽媽臉紅了,它忙說,哦,我聽錯了,是你爸在叫你呢。
三兒松開衣角,晃著頭說,我爸也在廣東呢。
螞蟻媽媽的臉更紅了,它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啊——啊——那你有——沒有吃飯?
螞蟻媽媽把“沒有”這兩個字說得極輕極快,但三兒還是捕捉到了,她咽了一口唾沫,晃動著身子,說,不了,我昨天晚上吃飽了。
螞蟻媽媽這才把小螞蟻從門上拉下來,它拍了小螞蟻的的屁股,嚷罵道,你看人家三兒,多乖,哪像你們,成天去別家門口守嘴!
螞蟻媽媽朝三兒笑一下,扭著屁股,拉著小螞蟻進屋了。
一會兒,一只螞蟻用一塊門板“轟”地把門關(guān)上了。
就在這時,三兒便聽見外婆在屋里叫她了。
外婆拖著長長的腔調(diào)叫,三——兒,吃——飯——了!
聽到外婆的叫聲,三兒肚子咕咕響了幾下,便空了。她像一只被獵狗追逐的野兔,一跳兩跳便竄進了外婆的屋窩。
桌子捧了兩碗面條,面條上銜著兩雙筷子。
三兒剛要端碗,便被外婆拉住了。外婆把她的手拉到一盆水里,用香皂洗了。三兒的嘴又翹起來了。
外婆一瞧,撇嘴笑了,說,老天爺,像從班房里放出來的!
洗完手,三兒便奔過去端起了碗,外婆一旁拿了一張布帕生氣地喝道,背時的,手還沒有擦呢!
三兒用筷子夾一縷面條,繞幾圈,面條便纏在筷子上。她用嘴吹了幾下,待面條涼了些,便塞進嘴里。外婆放下布帕,走過來,見三兒這副模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兒吃了一半,便飽了,她放下筷子,靜靜地坐著,仔細地瞅著外婆。外婆呼哧呼哧地吸著面條,聲音好聽極了。三兒忍不住夾了一縷面條送到嘴里,又把筷子放下了。
外婆開始收拾東西了。
外婆邊收拾東西邊問三兒,三兒,你剛才在干什么呢?
三兒坐在凳子上搖著腿,說,跟螞蟻玩。
外婆一聽,樂了,問,你們玩什么呢?
三兒興奮地說,看它們搬東西,還跟它們說話。
外婆忍住笑,又問,它們跟你說些什么呢?
三兒說,它們問我吃飯沒有。
外婆聽了,臉上的皺紋拼了一朵干菊花。
可能三兒的話實在逗著了外婆,外婆的喉嚨里開始拉起了風(fēng)箱。外婆的喉嚨里響起一種異樣的聲音,那聲音先像春雷,由遠及近,接著便像突然發(fā)動的拖拉機,發(fā)動前一點一滴能量在汽缸里攢積,孕育,發(fā)動的瞬間爆發(fā)出驚人的聲音,那聲音急促而響亮。
外婆咳嗽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好久,那聲音才若游絲般慢慢退去。那聲音退得優(yōu)柔寡斷,藕斷絲連,為下一次卷土重來埋下了精心的伏筆。
三兒小心翼翼地問,外婆,你怎么了?
外婆嘆了一口氣,笑著說,外婆快要死了。
三兒怕了,說,外婆不要死,外婆要等三兒爸爸媽媽回來才死啊。
外婆一聽,眼淚都笑出來了。
三兒滿臉認真地說,外婆,我去給你開藥,你吃了藥就會好了。
外婆故意說,好,好,讓三兒給我開藥去!
三兒聽了,走到一邊,對空氣說,開藥!開藥!
空氣的生意一直不好,三兒去開藥的時候它正在打瞌睡。三兒的聲音把它吵醒了,它不耐煩地說,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三兒也不怕,大膽地說,我給外婆開藥!
空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出水一樣的手問,錢呢?
三兒從空中抓一把遞給空氣,空氣接過去,放進口袋里。
三兒看見了,尖叫起來,啊,把錢放到錢箱里!
空氣被鬧個大紅臉,它極不情愿地把錢扔進了錢箱。
三兒把手背起來,在柜臺前走來走去,想了一會兒,說,我要開……
三兒不知道自己要開什么藥,她只記得有一次媽媽生病吃過一種紐扣大小的圓溜溜的黃藥丸,于是她說,黃紐扣。
空氣從空中摸幾粒黃紐扣遞給三兒,三兒便把它遞給了外婆。
三兒說,外婆,藥開來了!
外婆手里什么也沒有,只接到一把流溢的晶瑩的光芒。
外婆全身的細胞前仰后合地笑了。細胞一笑,外婆的喉嚨里又拉起了風(fēng)箱。
外婆要出去干活了。
外婆說,三兒,外婆出去拾柴禾,你在家等我回來啊。
三兒說,外婆,你快點回來哦。
外婆說,哦——
三兒說,外婆,三兒等你回來呢。
外婆說,哦——
外婆的聲音長長的,先降后升,包含著一種寬慰和肯定的語氣。
院壩方方正正的,像一塊平整的海綿,陽光好像金黃的水霧,一點一點洇透進去,整個院壩鼓脹得如同一塊古黃的碧玉。
三兒在院壩里轉(zhuǎn)圈,從院壩這一角出發(fā),走到那一角,轉(zhuǎn)一個彎,又回到這一角。
三兒剛轉(zhuǎn)兩圈便看見小尾了。小尾是三兒舅舅的孩子,自從舅舅去廣東打工以后,這個家伙書也不好好念,經(jīng)常溜上竄下,一會兒拍這個孩子一巴掌,一會兒打那個孩子一耳光。被欺負的孩子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往往會充分利用有限的腦袋,把天真和夸張變化為糧食和酒曲,用思想的方法釀成醉人的美酒,把大人灌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讓他們一起怒氣沖沖找到小尾家討還公道。
這個時候舅媽像拎小雞一樣把小尾拎到屋里昏打,邊打邊吼罵,聲音把屋子震得搖搖欲墜。
小尾經(jīng)常欺負三兒。
小尾欺負三兒的時候,舅媽也打小尾,形式與前者大致相同,只是在內(nèi)容上有了很大的變化。小尾欺負別的孩子,舅媽打小尾是真打?qū)嵈颍姓褂[的味道,也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小尾欺負三兒,舅媽打小尾純屬表演,你看見巴掌確是落下去了,實際上卻未落到實處,這多少有些放縱的意思;舅媽也罵小尾,但罵的對象飄忽不定,有時在罵小尾,有時卻像在罵另外一些人。她的語言像一束光芒,打在小尾粗糙的表面,四處漫射。
三兒懼怕小尾和舅媽,看見他們便躲得遠遠的。
但這次看見小尾三兒卻沒有躲開,相反,她還叫了一聲哥哥。小尾沒有回答,一手探進包里摸出幾顆可愛的水果糖,捏在手心,伸過去舒開,在三兒眼前晃幾下,又縮回來。
三兒怯生生地說,哥哥,我要吃糖。
小尾腮邊凸凸的,舌頭不停地運動,一會兒左腮凸了,一會兒右腮凸了。
三兒又說,哥哥,我要吃糖。
小尾笑嘻嘻地看著三兒,好一會兒才湊過身來,悄悄地說,你脫褲子讓我摸一摸我就給你吃。
聽說有糖吃,三兒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
小尾給三兒一顆糖,便把她拉到了屋側(cè)……
三兒把那顆糖剝開,放到嘴里,嘴里便甜了開來。她用舌尖吝嗇地頂著那顆糖,那顆糖便開始了艱難的浸化過程。
院壩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越來越近,逼向屋側(cè)。小尾嚇壞了,忙蹲下身,貓一樣溜走了。
那腳步聲轉(zhuǎn)一個彎,朝另一個方向漸漸遠去了……
三兒來到小娟家的時候,那顆糖已經(jīng)含化了,口里只殘留一絲淡淡的甜味。
小娟家正在放電視。電視里一個小女孩正在唱歌。小女孩跟三兒差不多大,穿得很漂亮,扎著兩支小羊角辮,抹了兩個紅臉蛋,背上還背個小背簍。小女孩在臺上唱歌:小背簍,蕩悠悠……她的聲音甜甜的,像三兒剛才含化的那顆糖。小女孩邊唱邊跳,動作自然得體,優(yōu)美極了。
看著看著,三兒就想跟著跳唱,但她什么也不會,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沒有小女孩好看的衣服。
三兒想,等爸爸媽媽從廣東打工回來自己就有好看的衣服了。
她是聽外婆說的。
她淘氣的時候外婆就說 ,三兒乖,別鬧了,爸爸媽媽要回來了,給三兒帶好看的衣服呢。
從那時起,三兒的心就一直蛹動著,像一只即將破繭的小蛾,一次次掙扎,一次次努力,直到?jīng)_破束縛自己等待的外殼。那個時候,她幼小的心像一頁美麗的蝴蝶,在喜悅和自由的空間輕盈而自由地飛舞。
小女孩的歌剛唱完,小娟便把圍在電視機旁邊的小孩全叫到了屋外,要他們跟自己唱《小背簍》。小孩們盯著電視機屏幕,身子懶懶的。
小娟急了,說,誰不出來以后就不許他在我們家看電視!
小娟這么一說,小孩全跟在她身后唱《小背簍》,邊唱邊跳。
一會兒,小娟回過頭來說,小虎,不要亂動!一會兒又回過頭來說,三兒,你跳的姿勢不對!說完,小娟還仔細糾正了三兒的動作。
三兒好象受到了鼓舞,興奮極了,伸出雙臂,緩緩的舞動,身體輕盈地旋轉(zhuǎn)起來。
三兒感覺身上熱熱的,汗水從她頭額密密地沁了出來,于是她幾下便脫了外衣……
下午,外婆回來了。外婆回來的時候,三兒開始發(fā)起了高燒。
三兒躺在床上呼呼地喘著熱氣。外婆在旁邊輕輕地問,三兒,你今天喝涼水沒有?
三兒說,沒有。
外婆又問,出汗的時候脫衣服沒有?
三兒心里一緊,她想了想,說,沒有。
外婆又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那是怎么回事呢?
三兒突然大聲說,小尾摸我尿尿的地方了。
外婆咬緊牙,狠狠地罵了一句,這個狗日的!
外婆替三兒蓋上被子,出去,掩上門,開藥去了。
三兒靜靜的躺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浮在空中,不停的翻轉(zhuǎn)。
一束陽光從窗里篩漏下來,瀉在床邊。三兒看見陽光里漂浮著許許多多的塵埃,它們也學(xué)著電視里的那個小女孩,扭動著身子,快樂地舞動著。
看著看著,三兒感覺自己長出了一雙翅膀,她輕輕揮動雙翼,整個身體便飛升起來。
她緩緩飛升,整個身體融入塵埃之中,跟著它們一齊快樂地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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