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很靜,出奇的靜。
村子里一棟棟新建的民居,向人們展示著農民富了,農村變了,只是少了一些聲音,少了人的喧鬧,偶爾幾聲狗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務工收入是村里的主要經濟來源,前幾年,年輕人外出務工成風,留在村里的只有婦女、小孩和老人,人們俗稱“386199”部隊,這幾年,或跟誰外出務工,或進城送孩子讀書,留在村里的“386199”部隊也越來越少。麻幺和杏草是留在村子的青壯年代表。
六月的山村很熱,火辣辣的熱,男人都光著膀子,只穿一條沒膝的短褲勞作在山野間,既自在又涼爽;女人穿一件單薄的襯衣,穿梭在田間地頭,一般不穿城里人那些胸罩呀什么的,在地里勞動時才放得開。
杏草家的母豬下崽了,村里的人都會在母豬下崽后掛一瓶水在豬圈門上面,說那樣豬崽才會有吃不完的奶水,才會平安長大。
杏草站在凳子上向豬圈門上掛水瓶時,麻幺去薅秧路過。豬圈門上方的釘子定得很高,杏草一連幾次都沒有掛得著,看到麻幺路過,就說:“孩子他叔,幫個忙,幫我掛上去要得不?”男人不在家,女人需要幫忙的地方多。
麻幺走過來,杏草還站在凳子上向上掛水瓶,麻幺在地上,杏草比麻幺要高出許多,這一高不要緊,可是杏草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麻幺看到了杏草潔白的肚皮,再向上看,就看到了杏草肚皮上方的兩個“葫蘆”在左右擺動。麻幺的女人打工兩年多了,好久沒有見過活靈活現的那東西了,全身火燎燎的,生命之根發(fā)怒似的挺了起來。
麻幺讓杏草下來,他站在凳子上掛水瓶,杏草一眼就看到了麻幺褲襠處突起的小山坡,就知道麻幺剛才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的奶子,一下子羞紅了臉,自己的男人外出務工好幾年了,還是兩年前回來過,雖然每月都給她寄錢回來,不斷滿足她的物質需求,可那事兩年多沒有解決過了,頓時充滿向往。
麻幺掛好水瓶,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杏草此刻也忘記了說聲謝謝。
山村的最后一縷陽光不見了,夜規(guī)律性地到來。杏草家的電話響了,是男人打來的,杏草拿起電話微笑著說:“你又打來干什么嗎,一天一個電話,不要電話費呀�!�
男人在電話里說:“工友們出去了,我怕花錢,在工棚睡覺,無聊�!�
杏草笑著說:“不要怕花錢,趁年輕多出去逛逛,也去見識一下城里的花花世界,不然老了不得行喲�!边@是杏草經常愛給老公說的話,一來借電話調哈情,二來提醒丈夫自己的存在,別去偷腥。
男人咯咯地笑了幾聲,說:“那事我都戒兩年了,不想。”
他們的談話很快就回到了主題上來,男人說:“馬上寬寬就九年級畢業(yè)了,考上高中要花錢,趁還年輕多存點,萬一孩子能考上大學不吃力。”
杏草說:“退耕還林的補助款,我領來了,全部存在銀行的�!�
男人說:“要是差錢就取來用,吃好點,穿好點。少干點農活,女人不經老�!�
杏草說:“我知道,你要注意身體�!�
男人說:“我想你�!�
杏草說:“你還好意思說,出去兩年都不回來一次�!�
男人說他給她買了一件衣服,想給她寄回來。
杏草說:“買衣服干啥,我有衣服穿�!�
男人說:“你想要什么?我給你寄來�!�
杏草放低聲音說:“要是能把你那東西寄來就好了�!蹦腥嗽俅慰┛┑匦�,說杏草不正經。還讓杏草管好自己的褲子,他做好記號才出來的。杏草也笑,笑得很寂寞。
男人說讓二兒子敞敞接電話,杏草幺兒幺兒地喊,可沒有聽到回答,就對男人說敞敞在書房做作業(yè),喊不答應,改天打來。
杏草家兩個兒子,大兒子寬寬,讀九年級,住在學校,成績不錯,老師說考高中沒有問題,二兒子敞敞讀五年級。由于夫妻兩都沒有多少文化,夫妻倆對孩子寄予了很高的希望,還專門為孩子修了一間書房,這是農村孩子很難享受的待遇。
杏草掛了電話,來到書房,門開著,敞敞爬在桌子上睡著了,還掉下了長長的夢口水。杏草剛才和男人聊天的那份喜悅和溫柔早也不見了,走過去揪了揪敞敞耳朵,敞敞抬起頭,作業(yè)本上一個字也沒有寫,對與錯杏草看不懂,但沒有做她是能看懂的。
敞敞看著母親在生氣,調皮地做了一個鬼臉,杏草愈發(fā)生氣了,抄起敞敞書桌上的尺子就準備打他,敞敞看到情況不對,撒腿就往門外跑。杏草丟下尺子換了掃帚就追,追了一段,她擔心天黑敞敞看不見路摔倒,就在后面喊:“敞敞,你別跑,你回來做完作業(yè),我不打你�!背ǔㄟ吪苓呎f:“我不信你的鬼話,就是要跑,跑出去不回來了,等你一個人在家心慌�!彼莱ǔㄒ话愣紩艿铰殓奂胰ズ吐殓鄣膬鹤颖谋耐�,她跺了跺腳,不再理會,放下掃帚開始整理家務。
該睡覺了,敞敞還沒有回來,杏草來麻幺家找,麻幺正在看電視,敞敞和蹦蹦正在玩,看到母親來,怕杏草打他就跑到麻幺的身后,讓麻幺保他,杏草本來要生氣的,可在麻幺家不好發(fā)作,她說:“他叔,你看看這孩子,整天和你家蹦蹦在一起胡鬧,他倆是班上成績最差的,你要多管管啊�!甭殓壅浑娨暲锏溺R頭吸引住了,杏草和她說話,他也沒有聽見。杏草只有強拉敞敞回家,敞敞在麻幺的身后對母親白了白眼說:“你回去不打我,我就回去,要不然我就在這里和蹦蹦一起睡�!毙硬菡f回去我不打你,敞敞又要她保證,說要是打他,以后他就不回家了,杏草很無奈,又保證了。
杏草睡在床上還是想了一會兒和男人的那事,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杏草夢見男人了,夢見自己和男人都光著身子睡在一起,男人好像比原來瘦了許多,可下身那東西很大,男人用手輕輕揉搓她的雙乳,用舌頭添她的嘴唇,杏草感覺全身正在舒展,感覺體內有一股熱火正需要點燃,壓抑的身體欲望在不斷外溢,全身骨頭正在酥軟,感覺有千萬只螞蟻在體內窸窸窣窣,她渴望男人趕快給她撓癢,她催促男人快點進入她的身體。男人猛烈地撞擊她的肉體,她發(fā)出微微的呻吟,那久違的感覺使她飄飄欲仙、醉生夢死,直至四肢散架。男人沒有做完就走了,杏草醒了,才知道剛才的事是在夢中,不過很滿足。她發(fā)覺自己的雙手正按著自己的乳房,額上的汗珠不停地冒,內褲濕漉漉的。她翻了個身,嘴里說了句:該死的,怎么這么不正經。這一夜,杏草再也沒有睡著了。
麻幺正準備燒火做下午飯時,老馬爺流著淚找到他,憑麻幺的直覺,老馬爺肯定遇到了什么難處。
老馬爺70多歲,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外出打工嫁到了外省,很少回家。兒子和兒媳常年在外打工,剛開始把孫子交給他們帶,由于年紀大,手腳不方便把孫子的腿給摔斷了,兒子兒媳一直都說他們故意的,后來就把孩子帶走了,好幾年沒有信,也沒有電話。
老馬爺和老伴相依為命,日子很艱難,家里唯一的家產就是兩只母雞和一頭公羊,除了政府的低保金,母雞囊括了老馬爺家的日常支出,母雞不下蛋,鹽巴就成問題。公羊是政府一工作人員一對一幫扶他家時給他買的,說他們喂大后換點零用錢,現在公羊有100多斤了,老馬爺說那羊通人性,不舍得賣。
老馬爺來找麻幺,是因為蹦蹦和敞敞殺了他家的雞。蹦蹦和敞敞在一起玩時,敞敞說:“昨天我在電視里看到‘楚留香’在竹林里烤雞吃,看樣子味道很美�!北谋奶嶙h說:“我們也去哪里弄個烤雞吃吃�!眱扇艘慌募春希S即商量到哪里弄雞,敞敞說他不敢弄自己家的,母親回來他會挨打的,蹦蹦也說不敢弄自己家的,他爹更兇。兩人一致達成協議去捉老馬爺家的雞。兩人捉到雞后,跑到敞敞家屋后的竹林里,可憐那只正在下蛋的母雞,還沒有反應過來怎么回事時,就魂丟竹林了。殺了雞,拔掉毛,然后從家里弄來鹽和辣椒,學著在電視里看到的樣子,架起木架開始烤雞,連雞肚子里的東西都沒有挖出來。老馬爺回來時,雞已經熟了,兩人正準備分吃,老馬爺看到地上的雞毛,就知道一定是他家的雞了,那可是他家的固定資產呀,老馬爺當時幾乎暈倒,可他沒有罵孩子,更沒有打孩子,徑直來到麻幺家。
麻幺把兩個孩子喊回來時,敞敞和蹦蹦已經吃完了雞,滿嘴油膩膩的,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麻幺很生氣,大吼一聲“跪下”,蹦蹦嚇得腿直啰嗦,跪倒在地上,可敞敞怎么也不跪,麻幺讓他跪下,他理都沒有理,說麻幺沒有資格管他。杏草來了,她讓敞敞跪下,敞敞卻大聲說:“老師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打死我也不跪�!毙硬菥湍闷鹉景敉ǔㄆü缮鲜箘糯颍ǔ]有哭出聲音,留了幾顆眼淚,咬咬牙,心里很不服氣的樣子,杏草更生氣,打斷了一根又換了一根木棍,老馬爺看著心里又不是滋味,就說:“杏草算了,就當那只雞死了,別打壞了孩子�!背ǔ睦镏览像R爺的心疼,只覺得自己屁股都要開花了,瞥了一眼老馬爺,心里在想:“你告狀又求情,未免太虛偽了,一只雞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后還要收拾你�!�
麻幺也讓杏草別打了,她對老馬爺說:“這樣吧大爺,我家有幾只正在下蛋的母雞,你隨便挑一只抱去。”老馬爺沒有推辭,下蛋母雞是他家的經濟支柱,從麻幺家選了一只下蛋母雞抱走了。
山村離鎮(zhèn)上很遠,村里的人買點農用物資什么的都必須到鎮(zhèn)上,這天麻幺趕場遇到了小妮兒,小妮兒前幾年嫁到了外省,可是嫁過去兩年就離婚了,聽別人說,小妮兒的男人吸毒,還常常打她,變態(tài)性地蹂躪她,她一氣之下就離了婚,離婚的女人在村里總讓人看不起,她就在縣城一家洗腳城做了技師。
正確的稱呼是技師,農村的男人都說是洗腳妹,還有的說成妹兒或小姐,小妮兒做小姐的事是街上牛販子嘎三告訴麻幺的,嘎三因為販牛找了些小錢,卻是老光棍,也是有名的牛皮大王,他說他不喜歡結婚,結婚是累贅,還說他雖然沒有結婚,睡的女人卻可以裝一火車,他告訴麻幺,小妮兒的洗腳城不光是洗腳,還可以在里面玩妹兒,包括玩小妮兒。這幾年他經常找小妮兒洗腳,還找她睡覺,嘎三還說,這年頭有了錢,搞個女人就像買件衣服那么簡單。麻幺不信,嘎三說他馬上就可以把小妮兒叫過來睡覺。還說只要麻幺舍得出錢,也可以和小妮兒睡。麻幺嘴上說不信,可心里泛起一陣陣漣漪,有想試試的沖動。
那天在街上,麻幺看到小妮兒穿得很少,粉紅的低領的T恤,像一汪清水般的乳溝,幾乎透明的雪白的褲子,連內褲的花紋也清晰可見,性感的屁股和大腿輪廓分明,亮得可以做鏡子的高跟皮鞋,有節(jié)奏地邁著小步,風情萬種。
麻幺和小妮兒從小一起放過牛,一起玩過貓貓,還抱過,麻幺比小妮兒要大兩歲,抱小妮兒時不但她是干癟的身體,麻幺也還不懂什么是什么。如今,小妮兒那高聳的胸脯,耀眼的乳溝足以讓麻幺神魂顛倒、喘不過氣來。麻幺和小妮兒打了聲招呼,小妮兒說她也要回趟老家看望父母,要麻幺和她一起回家,給她背點東西。
回家的路上,小妮兒問麻幺為什么不出去打工,麻幺就告訴她,女人在家辦不來莊稼,也管不好孩子,早些年自己出去也沒找到錢,女人在電子廠工資很高,讓女人出去很劃算。小妮兒說男人在家既當爹又當媽不容易。麻幺也想說不容易,想說一個人的被窩很荒涼,想說沒有女人那塊地耕種,鋤頭都要生銹了�?伤麤]有說出口,畢竟那太露骨。他心里一直在揣摩嘎三的話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拿錢就可以睡小妮兒�?伤桓抑苯訂�,只有側面說了些挑逗性的語言,可小妮兒沒有反應。
回家的路要經過一片松林,那松樹是飛播的種子,密密麻麻,地上早也堆積厚厚的松針,踩上去軟綿綿的,常常有許多青年男女在這里約會。小妮兒走累了,讓麻幺也息一會再走,兩人坐在路邊的松針上,麻幺對著小妮兒,隱約可見她紅色的胸罩,堅挺碩大的乳房直勾勾地對著麻幺的眼睛。麻幺感覺全身都著了火,先從生命之根開始,一直蔓延在全身,感覺稍不留神就會點燃地上的松針,這把火燒了他整整八百多個日夜,從女人走后就在不斷地燃大、燃旺,不斷地蔓延。麻幺徹底被體內的大火燒糊涂了,燒瘋了,燒失去理智了。他向小妮兒挨了過去,沒等小妮兒反應過來就雙手按住了小妮兒的乳房,那軟綿綿的乳房在麻幺的腦海里是何等的神奇,何等的美妙,他的生命之根更加堅挺,更加有力,更加憤怒,更加灼熱,他把小妮兒按在松針上,一只手揉搓她的乳房,一只手去脫她的褲子,嘴里不停地喊:“小妮兒,我要,我給錢,我給雙倍的錢�!贝丝痰穆殓弁耆浟四鞘锹愤�,是白天的大路邊,也忘了征求小妮兒的意見。小妮兒給麻幺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得麻幺眼冒金花。他才知道了此刻他在做什么,臉很痛,鉆心的痛,后悔萬分,欲火逐漸減弱,他平時不是這樣的人,他在村里是非常穩(wěn)重的大哥,還是村民組長。
麻幺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還是小妮兒的對面,小妮兒了理了理亂了的頭發(fā),又整了整被麻幺扯錯位的胸罩,麻幺看到小妮兒的乳房在沒有胸罩的約束下更大,更性感,更放肆。可此時的麻幺也沒了沖動,身體的某些部分安分地維持常態(tài),他不敢正眼看小妮兒。小妮兒沒有發(fā)火,只見淚珠不停地滾,麻幺很難過,又不知道說什么,就在那干坐著,還是小妮兒先說話。小妮兒說她不是人們說的小姐,她只是一個技師,正正規(guī)規(guī)的技師,她只是一個遭遇了不幸婚姻的女人,而不是可以為了錢就隨便上男人床的女人。麻幺接連道歉,說都是自己的錯,也是小妮兒穿得太露了,他才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底線,他說他不該相信嘎三的話,還自己打了兩個嘴巴。小妮兒看著麻幺的樣子,她知道他是因為女人出去時間太長的緣故,她說她穿得那樣少,是因為生意,哪個男人不喜歡看到性感的女人,在城里找錢也不容易,只有能跟上時代潮流才可以立足。還說以后麻幺到縣城去,她給麻幺找一個小姐。
麻幺把小妮兒送到了家門口,放下小妮兒的東西,徑直回到了家。看到老婆寄錢回來買的電視、電話,還有那些存款,又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空空的,怪怪的。
那天晚上,麻幺女人打來電話,說今晚不加班,打電話聊聊。女人問他今年的苞谷怎樣,問他田里的谷子怎樣,田里都裝滿水沒有,不要斷了水,她知道自家的稻田都是水源不好的田,麻幺說讓她放心,不會缺水,女人咯咯地笑,問麻幺想那事不,麻幺就說想得心慌,他田里的水都流了幾次,女人又笑,說別流進別人的田里,那可惜。麻幺很無奈,說他想給她留起,可留不住,他讓女人好好保護她那塊田,他還要耕種幾十年。女人就說她保護得很好,每天都沖涼。本來沒有想那事了,女人又偏偏提起,他想起白天的事,又是一陣懊悔。女人告訴麻幺,下學期他把孩子帶起到她那里,她找人聯系好了學校,他們都可以到廠里上班,比在家里種莊稼掙錢,麻幺說早就有那個想法,沒有女人的家庭不完整,男人缺乏滋潤,孩子缺乏母愛,就連一天三頓飯也沒有規(guī)律,生活質量太低。
天微黑,涼風撲面,寂靜的山村格外清晰。麻幺去找蹦蹦回家的時候,遇到了老馬爺,老馬爺挑著半桶水,佝僂的身子在微風中左右搖擺,弓著背,像一把鐮刀在勞作,老伴在后面拿著水瓢,老馬爺微笑著不停地和老伴說話,走上幾步就喘不過起來,不得不停下來,最后扔一桶在路上,先抬一桶回家,老馬爺拿起扁擔,把自己肩上的那截放得很近,這樣可以減輕老伴身上的重量。麻幺看到了,覺得很奇怪,不是有自來水嗎,干嗎要挑水。老馬爺告訴麻幺,自己家的自來水管子多年了,都斷成了好幾段,前段時間還可以接上用,可這幾天又不來水了,可能是堵了,兩老找了一下午什么地方堵了,沒找到,只好挑了。麻幺給老馬爺把水送回了家,老馬爺說不盡的感激話。
敞敞和蹦蹦正在慌慌張張地跑,被麻幺撞上了,以為他倆又做了什么壞事,大聲叫住了兩孩子詢問,兩人支支吾吾都不說,麻幺就裝著生氣的樣子,敞敞飛似的跑回家了,蹦蹦才告訴麻幺,說敞敞的哥哥寬寬正按住柳丫丫親嘴哩,麻幺心底咯噔一聲。
柳丫丫也是九年級學生,父母生了兩個女兒,一直想生一個兒子,常年在外躲避計劃生育的責罰,留她一人在家,她家周圍沒有其他的住戶,每周周末柳丫丫都回來,常常擔驚受怕地睡一夜,假期也是她一人守著偌大的房子,父母每月都給她寄錢回來,并且還有點多,由于缺乏正確的管教,柳丫丫剛上初中就懂得打扮,整天花枝招展,妖里妖氣,原來成績還可以,現在卻在直線下滑。聽其他學生說,她在學校掀起了一浪一浪的早戀風波,老師提起她就直嘆可惜。
麻幺來到柳丫丫家,門沒有關,寬寬和丫丫坐在地上,寬寬的手正停在柳丫丫的胸前游走,嘴正對著丫丫的嘴,寬寬慌忙站了起來,柳丫丫正準備跑,麻幺拉住了她,本以為柳丫丫會害怕,可她并沒有畏懼,若無其事的樣子,倒是寬寬,臉上露出些許懼色。
杏草也聽敞敞說了,來到丫丫家,寬寬低著頭,他感覺自己做了一件特大的壞事,畢竟在學校自己是老師心中的乖娃娃,成績也可以,談戀愛是他在老師面前不敢想的,可是身體的發(fā)育伴隨著社會的影響,一個中學生難免會犯錯誤,剛才和柳丫丫大膽的舉動,使他全身舒服,讓他感受到了男人身上不具備的某種元素是那樣的不可思議�?伤澜酉聛淼呢熈R是不可避免的,父母的期望和老師的苦口婆心,使他停止了叛離的想法。他準備著時刻接受批評,甚至挨打。
杏草沒有罵他們,讓柳丫丫端來一條凳子,杏草和麻幺坐在凳子上,兩個孩子站在面前,像是在公堂上的欽差和犯人。杏草問什么時候開始的,柳丫丫說不關寬寬的事;是她追的寬寬,她喜歡寬寬。杏草不知道怎樣來回答她的話,麻幺說他讀初中時也談戀愛,還和女孩談得很深,老師說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以至于后來成績下降,自己沒有考上高中,不得不在農村守住那一畝三分地,那戀愛之花自然就沒有結果,如今家庭經濟不寬裕,不得不忍受著失落與孤獨,肩挑農村的多重角色在土里刨食,還時常忍饑挨餓。麻幺說得淋漓盡致、語重心長。寬寬聽著麻幺的話,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他也向往老師口中常常提到的城市生活,都市風情。他很想對杏草和麻幺說什么,可還是沒有開口。柳丫丫卻開口了,好似嘶聲裂肺,她說:“我知道你們平時都不喜歡我,都說我是壞孩子,我承認,可你們知道嗎,我怕孤獨,每個周末,我一個人守著這么大的房子,我讀小學時就必須學會做飯,學會洗衣服,學會怎樣和鄰居相處,學會一個人當家,好像因為我和妹妹都是女孩就是我們的錯,根本就不知道,我還需要父親的關心,需要母親的寵愛,這幾年,我沒有得到過,我只想打扮漂亮一點,從別人的身上換取一縷關懷,換取一絲溫暖,可這卻成為了錯誤,成了眼中的‘壞’。”柳丫丫好久沒有在大人面前這樣傾訴過了,說得很大膽,雖然坐在面前的不是父母,但感覺這口氣都灑在了父母的身上。麻幺和杏草都一時沒有了語言,覺得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孩子是要成熟得早些,只是這種成熟有點讓人害怕。
寬寬被杏草帶回家時,柳丫丫哭了,很傷心的樣子,回家又問寬寬,問他們的事老師知道不,寬寬告訴杏草,他和柳丫丫的關系開始不久,別人談戀愛,他想嘗嘗那種愛的滋味,他確實是同情柳丫丫的孤獨和無助,他想幫助柳丫丫,只是沒有找到更合適的方法,寬寬說得懇切,說得認真。
最后杏草和柳丫丫商量,杏草要柳丫丫叫她干媽媽,她認柳丫丫做干女兒。其實這事是柳丫丫不能做主的,還要她的父母同意,可柳丫丫太需要家庭的溫暖了,杏草也要為兩個孩子的將來著想,就背著柳丫丫的父母決定了,柳丫丫周末到杏草家住,父母寄來的錢杏草按需發(fā)給她,用不完的就存在杏草家。寬寬和柳丫丫的關系一下變成了兄妹,開始還無法轉變角色,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親情的遞增,兩個孩子都聽話了不少,原來那種朦朧的關系不見了,后來柳丫丫也考上了高中。
農歷七月,本該是一個收獲的季節(jié),可是今年一直鬧旱災,玉米樹上的玉米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蜷縮在玉米殼內,羞于見人。不管怎樣,人們還是要把她們收割進來,畢竟這是一年辛苦勞作的結果。
太陽火辣辣地照著大地,也火辣辣地曬著地理勞作的人們,麻幺家的地少,他力氣又大,早早就收完了,只要玉米到了家里就不慌了,人們都擔心天下雨,把玉米爛在了地里,杏草家的地要多些,也離家要遠些,雖然孩子們都是假期,敞敞是不干農活的,那孩子太懶,況且也幫助不了多少,寬寬和柳丫丫在地里掰,杏草一個人背,甩一把汗又一把汗,結實的玉米棒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濕了一張手帕又一張。
杏草想請麻幺幫一天忙,把離家遠的那部分收回來,近的再自己慢慢收。麻幺同意了,他們背著玉米在路上的時候也聊天,杏草說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改變著用人力背玉米的命,把公路修進每一塊土,像外面那些地方一樣用車運,麻幺說那很快,現在國家政策好,中央對老百姓的投入力度很大,不久一定會實現。杏草說那樣大家都不出去打工了,就在家里種莊稼搞養(yǎng)殖。麻幺說今年在家辛苦一年沒意思,因為旱災,比去年減產了三分之二,明年不種了,帶著孩子去媳婦那里打工。杏草也說減產了很多,下學期寬寬要上高中了,明年也不種了,進城送孩子讀書。
老馬爺和老伴也在忙著收玉米,雖然種的不多,可他們收得慢,老馬爺彎著身子近似匍匐在地上,背篼里一眼可數的幾個玉米不停地來回蕩秋千,手里的拐棍隨著腳邁動的旋律不停地顫抖。鬢白的頭發(fā)上直流汗水,他老伴一手住著拐杖,衣兜里兜了幾個玉米,蒼白的臉上沒有露出收割的喜悅,而是焦慮和無助,弱不禁風的身子在老馬爺的身后一步一步挪移,麻幺想,“少是夫妻老是伴”,老馬爺和他的老伴恐怕是最好的詮釋吧。
麻幺讓老馬爺只在地里掰,他說他來給他背,麻幺說他背一次,老馬爺也許要背一天,老馬爺說不必了,自己慢慢運回家。麻幺和杏草再三說,老馬爺才放下了背篼,眼角濕濕的,鉆進了玉米林。老馬爺讓麻幺回家看看他家的羊,他們來時拴在了杏草家后面的竹林里,怕羊繩纏著了,麻幺知道那羊是老馬爺的寶貝,也是希望。
麻幺和杏草背回了家,汗水早也沁濕了衣服,杏草打開電風扇說先吹會再去,麻幺脫下上衣,光著膀子吹風扇,杏草說怕吹感冒了;麻幺說都吹習慣了沒事。麻幺讓杏草坐在風扇旁吹,他抽支煙就走,杏草站在風扇旁邊,撩起衣服就檫汗水,平時家里沒有男人,孩子又在學校,杏草也偶爾關著門,光著身子圖涼快,一時忘了麻幺在身旁。麻幺恰恰回過頭看杏草,就又看到了她的那對奶子,眼神剎那間就凝固了,一時無法回過頭來,杏草看到了麻幺的眼神,知道自己大意了,臉刷地紅了,四目對視的瞬間,兩人都波濤洶涌,往往要熬出頭的日子是最難熬的,要不是屋后一聲羊的慘叫,誰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麻幺才想起了老馬爺家的羊還拴在屋后。來到竹林里,看到眼前的一幕,都驚呆了,老馬爺家的羊四肢被捆綁著,牢牢實實地被綁在竹子上,敞敞正有條不紊地在羊身上整理著,蹦蹦在一邊遞針線,麻幺看到敞敞旁邊兩團血淋淋的東西,羊的后腿上泊泊直流的血,麻幺不用看就知道,那血肉模糊的肉團一定是羊睪,敞敞和蹦蹦是在學著騸豬匠的樣子在騸羊,還一本正經地在縫合羊的傷口。蹦蹦看到麻幺來了,嚇得直哆嗦,敞敞因為太專注,還在叫蹦蹦快點,麻幺的心在抽搐,他仿佛又看到了老馬爺絕望的眼神。
敞敞也看到了背后的麻幺,仍舊面無懼色,麻幺舉起了手,重重地落在敞敞和蹦蹦的臉上,這是他第一次打別人家的孩子,也是第一次對自己的孩子發(fā)這么大的火,老馬爺的羊,完全會因為失血更多,或因為感染而隨時喪命,兩個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錯誤的嚴重性,哭著跑開了。
給老馬爺背回了玉米,老馬爺跪在地上,依偎著自家的羊,老淚不停地滾落,麻幺說如果羊死了;他和杏草會照價賠償,老馬爺沒有說什么,他什么也聽不進去,緩緩地站起身,對羊說:“我們回家吧,你一定要活下來,活著就是希望。”那句“活著就是希望”說得很傷心,但很有力。麻幺和杏草看著那羊一拐一跛地在眼前消失,他們的眼睛都模糊了。
山村的夜,為數不多的幾縷燈光,在告訴別人,這個村還存在,這里還有人居住。村里的人都聽見有一只羊在不停地叫,那聲音凄慘,蒼涼。人們都久久不能入睡,在想著什么,渴望著什么。
作者:孟念,筆名續(xù)夢,貴州省遵義市作家協會會員,2002年開始小說創(chuàng)作,已在國內多家雜志發(fā)表小說20余篇。
【編輯:卓禮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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