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茹說，她和Allen戀愛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正做完了一篇英語文章。我點了點頭，換上一本數(shù)學(xué)習(xí)題集。一個月前，這個男人找了個很拙劣的借口，狼狽地從我身邊離開。本以為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有瓜葛，誰知他又鬼魅般地出現(xiàn)，而且是以我好友的男友的身份，這天下的事情可真是好笑！
我對小茹說：“好好過日子吧！”然后繼續(xù)做題。小茹用一種很抱歉的眼神一直看著我，我很心虛地將頭一低再低。是的，小茹不用向我道歉，盡管我還是深深地愛著ALLEN--一個讓我傷透所有心的男子。
我試圖將自己數(shù)學(xué)中沉淪，可是我發(fā)現(xiàn)越來越煩。我把懊喪地罵了句臟話。小茹抬起她那漂亮的臉蛋“莫莫”她說：“我們講講話吧。”我沒有停下筆，只是說：“好吧，隨便聊聊。”我們果然是隨便聊聊，講了許多不著邊際無關(guān)痛癢的話，從杭州到拉斯維加斯，很遠(yuǎn)，很遠(yuǎn)。小茹沒有講她和ALLEN的事，我也沒有。我倆都小心翼翼地避開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我們在擔(dān)心什么。
下午的時候，蕭瑞來找我了，告訴我演講比賽的事。我跟他說我沒心情。蕭瑞笑了，而且笑得特別奸詐：“是不是那個。俊彼f。我懶地理他，管自己往操場上走去。蕭瑞從后面追上來：“莫莫，你別生這么大的氣嘛，我只是開玩笑、開玩笑。”他一面解釋，一面用手按住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不知為什么，我覺得蕭瑞很好笑：他總有辦法先將我弄生氣了然后再逗我開心，而我老是中他的圈套。我其實只有一點點生氣，但一分鐘后就好了，蕭瑞只是讓我開心一點而已。最后，我還是答應(yīng)蕭瑞去參加演講比賽。因為蕭瑞用學(xué)生會主席的名頭壓我，我怕我會死的很難看。
和蕭瑞逗了一番后，我心情好多了？墒切∪阋恢庇媚欠N幽幽的眼神望著我，看得我心里直發(fā)毛。我們一下午沒講話，我也一直沒抬頭，但我感覺得到小茹的視線。臨放學(xué)的時候，我告訴小茹，我一不會哭泣，二不會自殺，三不會放心上，請她放心。小茹重重地噓了口氣，一個燦爛的笑容爬上她的臉。“ bye”她說。我用力地?fù)]揮手說：“再見，祝你好運！--我看到了門外ALLEN熟悉的身影，剎那間，我感到寒冷。
我和ALLEN在一起一年多了，我覺得在這些天里我一直是在天堂里，每天都很幸福。ALLEN是個很干凈的男孩子，清爽的短發(fā)，雪白雪白的棉襪子，以及有好聞香氣的T恤。開心的時候綻放一個干干凈凈的笑容，露出好看的牙齒。盡管他從來沒有給過我任何承諾，可是我還是很愛他。我一直在對自己說，他是愛我的。這是我安慰自己最后的砝碼。直到有一天，夢醒了，我從天堂摔向地獄，更要命的是摔地滿腦門的血--痛得觸目驚心，痛地徹心徹骨。
二
最近，我老是碰到ALLEN，食堂、圖書館、網(wǎng)球場……每次我都揚起我驕傲的下巴，裝出一副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樣子，然后邁著高貴的步伐走過他身邊。我覺得我像《內(nèi)慌》中的瑪麗陀思，驕傲卻自卑，我真的很心虛，所以我不敢看他。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還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真的不敢回頭，一看到那張臉。從前的記憶就像被鼠標(biāo)點擊后一個又一個打開，充斥我的腦海。我不能這樣，因為我高三了，我要留下我足夠的腦子來做數(shù)學(xué)，做英語，做歷史…
蕭瑞說我越來越安靜了，我白了他一眼說：“我又不是天才，所以只能拼命做題，求得高考平安！”
蕭瑞將他那張臉湊到我面前，陰兮兮地說；“莫莫，你在說謊。”我送給蕭瑞一個更大的白眼，然后管自己埋頭苦干。蕭瑞走后，我的心一直沒有平靜下來，我努力地深呼吸，可是心中的波浪起來越?jīng)坝俊?/span>
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了小茹和ALLEN正坐在窗口那一排長凳上，陽光照在他倆身上，反射出一道叫作“幸福”的光環(huán)。一剎間，我感到頭很痛，很目眩的樣子。后來我坐在一個很陰暗的角落，匆匆地扒我的飯。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
吃完飯我用紙擦嘴的時候，看到我掌心里的那顆痣、小的時候，奶奶說：痣長在手能握住的地方就表示握住了一輩子的幸福。
我聽后，將手握成拳，痣被我卷入掌心，奶奶見了高興地說，好好，囡囡將幸福握住了！這個甜蜜的片段一直留在我腦海中。直到遇到了ALLEN我以為自己真的將幸福牢牢地握入掌心，可是后來卻可以消逝地那么快。我將手松開，痣露出來，幸福逃逸。
小茹說：ALLEN很愛她。
我無語，繼續(xù)做題。
三
演講比賽那天，我給蕭瑞棒了個一等獎回來，當(dāng)然我也毫不客氣地敲了蕭瑞一頓。
周末的時候，蕭瑞請我去麥當(dāng)勞，我嫌那兒太吵。結(jié)果，我們?nèi)チ藶懡珗@的茶室。那天我打扮的特別花技招展，白色毛衣和粉色紗裙，弄得像公主似的。蕭瑞一見到我，兩只眼睛就直了。其實蕭瑞真的跟孩子似的，簡簡單單，沒有煩惱，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單純得讓人心疼。
后來，蕭端用自行車帶我去兜風(fēng)。在三聯(lián)路口的紅綠燈那兒，我隔著防護(hù)帶看到了坐在出租車內(nèi)的小茹和ALLEN，ALLEN用手擁著小茹，兩個人臉上洋溢著笑容，甜蜜的，幸福的。紅燈持續(xù)了很長時間，我一直看著他們。以前ALLEN總是將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仍在后座，讓我看著他冷漠的后腦勺，然后一言不發(fā)……我的心一下子抽緊了，我將手緊緊地抱住蕭瑞的腰，在他后背無聲地哭泣，蕭瑞似乎覺察到了什么，用一只手握住我冰冷的手掌。
蕭瑞帶我去了水庫，他說：“我知道你很難過，你可以在這里發(fā)泄，哭過就沒事了！蔽以僖部酥撇蛔∽约，眼淚肆無忌憚地流滿臉，我大聲地叫吼著，我真的很恨我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放不下，為什么好幾次下定決心可又心軟了。是的，我還愛著他，愛得痛心徹骨，可是他又在哪里？我的幸福在哪里？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的高三會如此狼狽不堪。
蕭瑞一直安靜地在旁邊看著我，直到我精疲力盡地躺在草坪上，只是流淚。他遞上一包紙巾，然后將我扶起，讓我靠在他肩上：“莫莫，既然決心要忘記，就要忘的徹徹底底；既然要學(xué)會堅強(qiáng)，就要讓自己笑得更燦爛！笔捜鹫f這話的時候一臉嚴(yán)肅，比他競選學(xué)生會主席時還要嚴(yán)肅。我停止抽泣，望者蕭瑞，狠命地點了一下頭。
但是我不知道我這個決心下得是否有用。
四
小茹幾乎每節(jié)上課就到陽臺上和ALLEN講話。和我以前一樣。
而我只是孤獨地坐位置上，用餅干充斥我寂寞空虛的靈魂。我總是用吃來滿足自己，可我的體重一直是呈負(fù)增長狀態(tài)。蕭瑞說我瘦得像難民一樣。是的，我是難民，感情難民。可憐地，無助地，倉皇地徘徊在愛情的門外，等待著別人的憐憫和救贖？墒悄莻人卻和我擦肩而過。
也許，小茹是知道我還是愛著ALLEN的，所以她從來不和我提起他和她感情。也許，她也是在躲避什么吧。
周四下午，學(xué)校開了個高考動員大會。時值初春，寒風(fēng)找了許多空隙鉆入我身體。小茹身上有件外套，我知道那是ALLEN的，上面有我最熟悉的味道。我閉上眼睛，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了。風(fēng)很大，冷得我發(fā)抖。
那天晚上，我還是感冒了，而且伴有發(fā)燒和耳鳴。都說春天是個適合想念的季節(jié)，那么春天的感冒就是一種傷感的病。第二天一天我都無法上課，只是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我記得那個時候，ALLEN感冒了，我跑上跑下地送藥端水，F(xiàn)在我感冒了，卻誰也不理我。后來蕭瑞真的看不下去了，給我倒來一杯熱水，并給我一盒“白加黑”。熱氣薰糊了我的鏡片，我有種想哭的沖動。
五
我感冒了足足半個月才好。由于前些日子“非典”的原因，為了保證同學(xué)的安全，這些日子我都在家隔離。其實在家的日子除了看看書，聽聽音樂外，我還給蕭瑞打打電話，上上網(wǎng)，日子過得很充實。我將所有與ALLEN有關(guān)的東西裝進(jìn)一個大箱子，我并不扔掉。因為如果，我是指如果我和ALLEN還會有下次的話，扔掉這些東西，我就會后悔。我總是這樣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奇怪的是，在家這幾天，我并不是很想他，只是偶爾的，一小點。
回校前兩天，蕭瑞來我家，將這些天來講義給我，我真的很感謝蕭瑞。他說：“你要是真的是“非典”，我以后就沒機(jī)會來看你了，趁你還健在，來看看你！边@蕭瑞，總是這么貧嘴貧舌。
小茹也打電話過來。她說她最近比較忙，所以沒空打電話。我連忙打著哈哈說，是啊是啊，你有兩件事要做嘛。小茹總是那么地溫柔，這也許是我和她最大的不同吧。她說她很想我，我只是沉默著回應(yīng)她。一剎間，我覺得我和小茹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陌生了。結(jié)束電話后，我坐在沙發(fā)上修指甲，我又看到了我掌心里的痣，我摩挲著它，試圖觸摸我幸福的痕跡。
六
其實高三一開始的一段時間里，大家都明顯地感到了競爭的氣息。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了，我在全校77位，小茹和我差不多，蕭瑞還是穩(wěn)坐全校第一。我退了30多位，原因是數(shù)學(xué)沒及格。--又是那該死的數(shù)學(xué)！蕭瑞說，我要是像愛那個男子一樣愛數(shù)學(xué)，第一名將會易主。我笑了，是的，每次數(shù)學(xué)課我都會走神。
媽媽對我的數(shù)學(xué)成績很擔(dān)心，但她也沒辦法，我告訴她，我會好起來的。記得當(dāng)時媽媽笑了，眼角有隱隱的皺紋。
晚上的時候，我去了Balloon Fun 。我在許愿樹下尋找我們當(dāng)年的筆跡。我是指我和ALLEN。邊看邊心痛。是的，當(dāng)愛離開，連整個靈魂都被出賣了。我一幕一幕地回憶以前的點點滴滴，然后淚流滿面。
我從不承認(rèn)自己是個脆弱的人，可是在現(xiàn)實面前，我卻會顯的那么無助，那么蒼白。我努力地牽起嘴角，想讓自己笑一個，卻擺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嘴臉。我很難過，難過得心痛。
我給蕭瑞打個電話，想讓他來陪陪我。夜晚的街道寒風(fēng)漸起，我一個孤獨地站在梧桐樹下，任風(fēng)吹透我單薄的青春，無力的靈魂。我總是會無緣無故的傷感，在處春的寒風(fēng)中哭泣。
蕭瑞很快就到了，我跳上他自行車后座。“去哪兒？”他問我！半S便”。蕭瑞并沒有騎車，只是將他那件漂亮的“耐克”披在我身上。“莫莫”，蕭瑞用手擦去留在我臉上的淚珠：“你又哭了！蔽覍㈩^深深埋下，不敢面對蕭瑞。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的軟弱。
“莫莫，你明知道以后不會在一起，為什么還會那么愛著他，為什么會這么放不下他？你為什么不能讓自己活得開心一點？莫莫，你能不能回答我？”蕭瑞甩給我一連串問號，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我沉默了好久，最后告訴他：“蕭瑞，你永遠(yuǎn)不會懂的。”
蕭瑞沒有說話，只是將車騎得飛快。
七
我決定要好好做數(shù)學(xué)了。專心致志地做題，我可忘掉一切。我不停地問蕭瑞題目，不讓自己有空閑的時間，甚至我都不和小茹講話了，盡管她也沒時間。
我覺得自己好累，抽空了一般。
蕭瑞告訴我，要我別太賣命了。我只是淺淺的笑著，繼續(xù)折磨著我的腦子。
班主任找我談話，她用很贊賞的口吻說：“莫莫，你步上正軌了。”我還是淺淺地笑著，沒有任何言語。誰也不明白我的心，誰也不能體會不能忘掉一個自己深愛著的人的痛苦。
這就是我最大的失。
我總是在虐待自己的靈魂，虐待自己的心。
八
我終于到了年級前十位，在第二次月考的時候。小茹Allen的愛情也在極度飛升。我看著小茹那張揚溢著光彩的臉，看著Allen每天送來的玫瑰，看著自己蒼白的靈魂，我無力地哭了。我使勁地掐著自己的掌心。將手?jǐn)傞_，看著本應(yīng)屬于我的幸福展露于天地間，映襯著別人的愛情。
我感覺自己像個妒婦，但我只是在爭取自己的幸福。雖然我什么都沒做，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心，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蕭瑞說，他想帶我去放放風(fēng)，他告訴我，其實外面的世界可以很美麗的。我坐在他自行車上，任任他帶我去穿越這個城市。我抬頭望
著藍(lán)天，去朵在飄，陽光有些刺眼，回憶開始慢慢模糊。
我是不是在學(xué)著開始忘記？
九
我告訴蕭瑞我掌心里的故事，他聽了很感動。蕭瑞說，他想信我會握住幸福的，我看著蕭瑞干凈的眼神，告訴他，其實，握住了幸福，也是握住了寂寞。蕭瑞將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莫莫，有愛便不會有寂寞！蔽倚α，蕭瑞真的只是一個孩子，他單純地認(rèn)為愛可以改變一切的？墒撬恢溃瑦垡部赡軒頍o窮無盡的寂寞。我不忍打碎蕭瑞孩子似的想法，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我真的很像蕭瑞一樣單純地看著愛情沉浮？墒俏以缫研牧︺敬。
十
小茹和Allen愛得很快樂，我想，也許我和Allen可能真的是走錯了的棋子吧。這是三個月來，我第一次這么開心地想過。
我坐在陽臺上，享受著暖洋洋的陽光，我覺得心里很舒服。我起身想給自己倒杯水，陽光曬的我口很渴。但是很不幸，我失手打碎了一只杯子，我慌忙去撿，一不小心，玻璃劃破了我的手掌，登時間，血肉模糊。我并沒有感到疼痛，安靜地看著紅色的血滴到玻璃上，幻化出一朵一朵的花朵,像我可憐的愛情,疼痛的青春,美麗著,飛舞著,凄涼著,孤獨著……
當(dāng)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的手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五個手指頭孤獨地露在外面，呈現(xiàn)著透明的顏色。
我告訴媽媽，我不是自殺。媽媽寬慰地笑了，撫摸著我的頭。我甜甜的睡去。在夢中，我在自由自在的飛翔，我的心，干凈的如同空氣。
十一
我的手掌中，橫亙著一條粉紅色的傷疤，穿越我的痣而過。蕭瑞說，我的掌心一半是愛情，一半是寂寞。
十二
我馬上就要高考了，我還是那么賣命的做題，我對自己說，不要害怕，一個深呼吸，什么都過去了。我開始開心地面對小茹和Allen，并真心祝福他們。
偶爾的，我會走神，撫摸著掌心里的疤痕，回憶昨天的故事。
蕭瑞說，高考考好后，他打算保管我所有的愛情。我只是看著他，想起那個在水庫邊聽我鬧，在風(fēng)中沖我吼，在傷心時安慰我，老是拿惡作劇逗我的孩子似的蕭瑞，無可奈何地，幸福地閉上我的眼睛。
后記：同桌看完這篇文章后，問我：“你是不是打算讓莫莫和蕭瑞真的走在一起？”我說：“莫莫和蕭瑞是兩種人，兩個人不可能會有愛情！逼鋵嵞仓皇且粋孩子，固執(zhí)的孩子，一味地愛著那個男子。蕭瑞和莫莫只能算朋友，什么都談的朋友。同桌說：“莫莫有點像你！蔽覜]理她，只是埋頭看書。人在高三，愛情只是小小的意外。
（作者系蕭山十中花雨文學(xué)社學(xué)生;指導(dǎo)老師：張旺）
【編輯：黃先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