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當我第一次領(lǐng)女人進我的單身宿舍,在鐵床的床腿突然斷裂的那一刻,我全身癱軟的像根面條,才真正見識了色字頭上的這把刀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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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女媧娘娘為什么要造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夜晚寂靜的小院里,我仰著小臉好奇地問道。
她和藹地笑了笑說道,
“因為要做個伴兒,要繁衍后代啊。”
“那什么又是繁衍后代呢?”
“咸池呀,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月光村的路,一經(jīng)我和小伙伴們奔跑而過便塵土飛揚,我們就像一群脫了韁的小野馬,馳騁在快樂的時光里。當我把散落在小旅店周圍草叢里的避孕套揀起來,當氣球吹起來帶回家的時候,我母親只說了一句“臟死啦,趕緊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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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街,望著家家戶戶陽臺上盛開的紅紅的玫瑰,我回憶起故鄉(xiāng)白月光村那條開滿犬薔薇的小路上,一個前突后翹的迷人曲線從我身旁走過之后,幾乎讓我失眠了一年。直到她懸梁自盡的那天夜里,當她蒼白僵硬的身體被蓋上白布的那一刻,我的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的那個占有欲才徹底破滅了。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直到有一天我回宿舍在小巷里遇到了她,一個帶著孩子風韻猶存的“夜鳥”,我的那個占有欲又一次從心底復蘇了。我再也沒讓別的男人碰過她,她說我攪了她的生意,我說:
“我來養(yǎng)活你,還你的那個小不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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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一落地,當我走進燕子路那幢低矮臟亂的老樓,昏暗的樓道中,一陣野貓的凄慘的叫聲,讓我感到有點毛骨悚然。我心里想:
“這個鬼地方,明天就讓她們搬出去吧。”
我還在奇怪這么晚了門為什么沒有鎖,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通過從臨街的窗戶折進來的斑駁的光線,我看到地上滿是針管和帶血的棉簽,孩子瑟縮地躲在墻角里,丁梅則奄奄一息地仰臥在床上,用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那雙已深陷的斟滿愧疚和悔恨的眼睛,在她說了一句“我對不起你和孩子……”便永遠地合上了。毒品奪走了我心愛的人,也徹徹底底的顛覆了我的那個占有欲——我不可能永遠地占有一個人的身體和靈魂,但我能占有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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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池,從生辰八字來看,你的一生會遇到三個女人,一個占有了你的靈魂,一個占有了你的身體,最后一個會占有你全部的愛。”
我想起了月光村的黃麻老婆子對我說的那句話。那是我施舍了她一個張烙餅之后。她還給了我三顆玫瑰花的種子,在一個溫暖的清晨三顆種子同時長出三朵紅紅的玫瑰。如今兩朵已經(jīng)枯萎了,只有一朵還在有些倔強地綻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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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黃昏,還未從陰霾中走出來的我,又回到了燕子路那幢老樓里,我看到丁梅就站在昏暗的樓道里,穿了高跟鞋和短裙,披散著長發(fā),從香肩的包包里拿出了一本小仲馬的《茶花女》。
“給……你也看看吧,我在沒有生意的時候都要翻上幾頁的。”
我伸手去接,手所觸及的只不是內(nèi)心的傷痕。我回憶起那個下著蒙蒙細雨的黑色星期五,我把那本書放在她的骨灰盒上一起埋掉了。此刻我知道她已經(jīng)收到了并且每一天都在閱讀。我想那天堂無憂的花園將褪去她苦妓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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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瀟瑟的秋風,搖下了枝頭最后一片葉子。當思念再一次讓我拿出了丁梅的相片,一個穿著風衣留著長發(fā)從我的窗前走過的年輕女子,仿佛就是從我手里的相片剛走出來的似的。我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走上了穿過街心公園的小路,我再也無法抑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我想攔住她,她一個反手把我撩倒在地,把我摔了個嘴啃泥。當我近距離觀察她時,我搖了搖頭心里想“只是有幾分相像而已。”她執(zhí)意要把送回去,于是我就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在他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你的身手夠敏捷的,我的肋骨……”
她用半是開玩笑半是告戒的口吻說道:
“我在警校練過幾年擒拿,今天算是拿你試試手了。以后可別再這么魯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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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可嵐,是光明社區(qū)的的一名片警,轄區(qū)的居民,有個大事小情都愿找她,我也不離外,有了初次見面,我就想把丁梅的事向她和盤托出。
“你是說半年間,你的未婚妻突然染上了毒癮出的事吧?”
“是……”
她那銳利的眼神我?guī)缀醵疾桓姨ь^看,我就像一個供敘犯人的犯人了。夜晚,我和她假扮成情侶在一家KTV的練歌房里,找到了綽號眼睛蛇的毒販。我們說是替丁梅還錢來的。
“我看你像警察!”
他瞪圓了小眼打量著可嵐。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我掏出了丁梅的相片,才使的劍拔弩張的勢態(tài)緩和下來。
“老板,手里還有糖嗎?”
可嵐老練地說道。
“有麻果。”
眼睛蛇的小眼睛一亮說道。
“麻果,也行。”
“要多少?”
“一筒。”
“什么時間一起吃飯?”
可嵐的一系列的暗語讓眼睛蛇對于這次交易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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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到了甜頭的眼鏡蛇把我們當成他的財神爺和朋友了。
“我們這個販毒集團在整個東南亞來說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你們就不怕掉腦袋嗎?”
我問道。
“掉腦袋,但凡是上了這趟車的人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
眼鏡蛇冷笑了一聲接著說道。
“再說了有毒王保佑準保萬無一失。”
“毒王?”
可嵐接過話頭問道。
“就是經(jīng)過幾代老大,用毒品喂養(yǎng)起來的人,據(jù)說他在死的那天,成群的烏鴉把上百畝的罌粟都啄食待盡了。”
“對你們來說,這個損失可不小?”
“損失,總比一網(wǎng)打盡的好。”
“最近,我們老大還準備斥巨資從國外引進一艘小型的潛水艇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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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得好“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是你的手段再高明,只要碰了底線,也會一擊即沉的。在這伙犯罪分子落網(wǎng)的那天,可嵐銳利的眼神突然變的柔和了。
“今晚,我請你吃飯哈”
當我們二目相對的時候,丁梅的影子仿佛就懸浮在晴朗的天空中,她露出欣慰的笑容之后,隨著天邊的那朵云飄散而去。
(編輯: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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