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多植物一樣,當(dāng)我在這片土地生根發(fā)芽之時,正值春天嫩黃的油菜扯開了笑臉,花期正興盛著呢。
鄰旁的農(nóng)家剛剛誕生了一個男娃。紅撲撲的臉、呼閃呼閃的大眼珠,這便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當(dāng)時他正撲在父親的懷中對著我嫩綠的芽兒猛吞口水。
父親喚他作“山兒”,而我便也知道了他的名與這片小城鎮(zhèn)同名——蕭山。
我知道從我一出生便注定是要死守這片土這條河這些在沙地上土生土長的人們。枯萎的母親說這是宿命。
是啊,生為樹,便是離不開根,根離不開土,土離不開水。樹注定無法像人一樣闖蕩,只能安生立命在某一處,看著時也更遷,日落月生。一輩子與根與土與水糾纏在一起。
盛夏我又一次看到了蕭山。這年五歲的山兒同爺爺一起在田里耕種。山兒穿著父親寬大的背心,像裙子一樣拖在地上,山兒跌跌撞撞走在田邊傻乎乎望著爺爺翻地。
那是一把布滿了銹鐵的鋤頭,被一雙同樣布滿皺紋的雙手握緊,每翻動一下,鋤頭就“咯吱”一下仿佛下一刻鋤頭便會應(yīng)聲而斷,爺爺流著汗,那張又窮又苦的臉上洋溢著對孫子的溺受:“爺爺老不中用,山兒將來要長出息,莫要再耕地……”
祖孫二人笑著累著在樹蔭下打盹。
山兒八歲,那天他背著書包興沖沖地從我身邊走過,那是父親賣掉蘿卜換來的錢買的新書包,母親用細(xì)細(xì)的紅線繡上了“蕭山”二字在書包上。
一放學(xué),山兒便會跑到我這兒靠在樹干上或背誦或閱讀或是和一大群的孩子在這兒玩躲迷藏,然后父親開著那部全村第一輛摩托車在伙伴們羨慕的目光下載著蕭山回家吃飯。
暮色在萬家燈火中寂靜地沉淀下來……
蕭山剛上初中的這天,河對面來了一群衣著光鮮的人,村子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小孩童們瞪著驚奇的眼睛躲在大人身后,村長恭恭敬敬地與他們交談,原是政府官員,來商議要在河上建橋的事。
于是,我終于知道這條我與早已枯死的母親生生世世要守護(hù)的河竟是如此地寬闊,我原并未真正地打量過它。對面的人稱這條河為——錢塘江。
橋的建造給村里人帶來了新的生活,工廠辦起來了,人流密集了,樓房蓋起來了,學(xué)校也翻新了……
蕭山考上了高中,以縣第二名的身份進(jìn)入那所河對岸的高校。
父親很開心拍著山兒的肩膀偷偷抹淚,母親在燈光下為山兒收拾行裝。
然后山兒在親友的歡送下坐上了開往河對岸的汽車……
之后,我便很少看到山兒,很少聽到山兒笑著對父親說:“爹,您歇會兒”,也很少再有人在樹蔭下背著英文……
不知是多久,我又再一次見到了山兒。其實(shí)我也不知是幾年之后的事兒了。那時的山兒已經(jīng)成年,穿著白襯衫,坐在嶄新的轎車中,手指修長,自如地駕駛著開進(jìn)小弄堂中,父親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就像當(dāng)初送山兒去河對岸上學(xué)一樣……
多年之后,我再也沒有看見過山兒。說山兒一家都搬到了河的對岸。
江,平靜無波;山,沉默地舒展。我,默默地矗立在河岸,在對岸有一位摯友名喚作——蕭山。
(作者系蕭山十中花雨文學(xué)社學(xué)生,推薦:張旺)
【編輯:楊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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