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貧攻堅紀實文學(xué)：

丁卯正月，春節(jié)已過。地處貴州省西部的六盤水特區(qū)的盤縣，仍然籠罩在一片皚茫之中。

天剛麻麻亮，一行人走出鋪滿冰雪的紅果火車站出口，為首的是一位中等身材、年齡在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這是貴州省地礦局資料處的高級工程師劉龍材先生。他們是接受貴州省地礦局與盤縣政府簽署的《1987年扶貧項目協(xié)議書》，作為省直機關(guān)第二批扶貧工作隊的省地礦局9名扶貧隊員受命連夜趕至盤縣開展工作的。

從省城貴陽來到這塊地界，便有些不適的感覺�？諝庵袕浡还纱瘫堑牧蚧菤馕�，坐了六個多小時的火車、一夜未曾休息的隊員們，不禁地打了幾下噴嚏。

正是晨霧彌漫之際，車站周圍的一切被晨霧中夾雜著的大小鍋爐以及民舍中排出的黑、黃、白相間的煤煙氣霧所籠罩，如同回到上個世紀中葉的英國霧都倫敦。

六盤水特區(qū)作為全國重點煤炭基地，富有的煤炭資源像是不要錢似的，被廠礦企業(yè)、行政單位、居民百姓們拿來燃燒著、揮霍者。

他們走近一處居民小屋外，去打聽縣政府招待所的所在地。一位近四十歲的少婦回答著，并熱情地為他們指路。

那少婦容貌著實讓人羨慕，白里透紅的臉蛋、有著彝族女人的身材面貌特征和衣著伴飾，讓人感覺到一種特有的風(fēng)情，也印證了人們傳說中的“六盤水姑娘一朵花、畢節(jié)的小伙頂呱呱”的俗諺。

待細看她的牙瓣，卻是那樣的斑黃黢黑，如同生了銹跡的齲齒。

劉龍材輕聲地對隊員們說：“這就是硫氟公害給人們造成的影響，當大氣與水被污染時，極可能引起人的牙齒和骨骼的變酥、變色，其罪魁禍首就是硫和氟。”

走在尚未建滿房舍的縣城小路上，路邊和山澗間偶有溪水、泉水在流淌，未被冰雪覆蓋的垂直巖壁的巖體表面已被浸染成深淺不一的鐵銹色或黑褐色。

走村串戶踏勘忙

來到縣政府招待所，劉龍材一行9人簡單地安頓了下來。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期，縣政府招待所的條件尚屬簡陋，不那么顯得潔白的墻壁、躺下去吱呀有聲的木板床，貴州西部潮濕的環(huán)境使得被褥更覺有如水浸一般的感覺。雖然已是冬季，沒有了蚊蠅的飛舞；被褥里多少有些臭蟲、跳蚤輪番地吸吮著來自省城的新鮮血肉。時不時的停電，也給需要夜間加班的科技工作者們帶來許多不便，只有借助蠟燭的光亮繼續(xù)工作。

隨行的111隊的曹衛(wèi)鋒兼任后勤保障工作，在那個尚需使用飯菜票的年代，他從招待所食堂司務(wù)長處兌換了足夠的飯菜票分發(fā)給大家，至此食宿才算安排妥當。

劉龍材立即進行工作部署，將9人分為兩組，開始了一組現(xiàn)場實地踏勘、另一組則開展走村串戶調(diào)查的工作。

劉龍材所帶現(xiàn)場組五人，根據(jù)區(qū)域地質(zhì)圖幅，跋山涉水、攀壁登巖，按照溪水、泉眼的走向，尋找著有硫、氟存在的蹤跡。鑿取巖石樣品、灌取水樣，用海鷗120相機拍照存檔。踏勘途中，常常遭遇巖土崩塌、落石擊身和絕壁懸崖無路可走的情況。在那個食物不算豐富的年代，僅靠從招待所食堂預(yù)備的干糧充饑、汲取山泉水解渴，已經(jīng)是一種獨有的享受了。

走入一處凹氹的峽谷處，從崖壁上一孔巖洞中傳來滔滔水聲。欲走進踏勘、采取樣品，洞中飛瀑激起的水霧里，一股酸澀的氣味從洞口撲鼻而來。

溶洞的額頭處書寫有古人所題摩崖“水洞”二字，洞外巖壁上高低錯落地以正草隸篆字體所書的“通天一門”“獨立撐天”“碧鎖雲(yún)封”“廊廟江湖人間仙境”等難易所辨的摩崖字跡比比皆是。

“這就是明末地理學(xué)家徐霞客考察過的‘碧云洞’和摩崖，在《徐霞客游記》的‘西南游日記之八篇’里曾有這樣的記載：洞門北向迎溪，前有巨石坊，題‘碧雲(yún)洞天’，始知是洞之名碧雲(yún)也�！眲埐娜缯b真經(jīng)般地向隊員介紹著。

“然而，這被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所贊譽的仙境，為什么變得如此糟糕？！我們一定要查出其原因所在！這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馬上取樣！”他的一番話語堅定了隊友踏勘的決心。

由洞中取水而來，只見樣桶中的水質(zhì)在洞外天光的照射下，顯得渾濁帶黃。浸入PH值測紙，立呈向黃趨紅的區(qū)間范圍。

“這樣的水質(zhì)！已經(jīng)達到極酸的濃度，說明洞內(nèi)已有生活污水、工業(yè)污水和礦體巖層水的侵入，污染程度極其嚴重。必須要作為重點寫出專題報告，向六盤水特區(qū)、市縣及省里、局里提交。如不及時治理，老百姓的生命、牲畜農(nóng)作物的安全、森林的保覆以及水土流失等環(huán)節(jié)的災(zāi)害將嚴重加劇�！彼嵵仄涫碌卣f著。

劉龍材，就是這樣一個人。工作期間，由于水土不服，加之于早年跑野外落下的腿疾，他忍著上吐下瀉和關(guān)節(jié)疼痛，每天帶領(lǐng)隊員爬行三十多公里的山路，攀懸崖、摸夜路，有時還私人花錢請當?shù)剞r(nóng)民帶路。沿著地質(zhì)區(qū)域圖所勾畫的路線，行進在探索治理硫氟的踏勘之路上。

工程師曹衛(wèi)鋒所帶一組四人，肩負起走村入戶調(diào)查的重任。雖然饑渴暫不成問題、行路也不至于如劉龍材他們那樣的艱難，但由于在上世紀的八十年代，村寨里的老百姓懼怕當時的計劃生育政策和尚未開放的意識觀念，見到陌生人的到來，便慌忙閉門鎖戶，或避而不見或逃之夭夭，為調(diào)查工作增添了一定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