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談這件事。這事要多尷尬，有多尷尬，要多難堪，有多難堪，要多惡心，有多惡心！猴年馬月的那天，是我和妻子結(jié)婚兩周年紀(jì)念日，我卻忘記了。 妻故意攔在門邊，不讓我去上班。
“今天是什么日子？”妻問。
“上班的日子啊！”我急急忙忙地將拖鞋換成皮鞋，說，“讓開，我快要遲到了，今天忙著開會，沒有時間跟你哆嗦。去遲了又要……”
妻子糾纏著我。
“記清楚到底是啥日子！”妻子拉住我，道，“說不清楚休想走！
“別胡鬧了！蔽乙话淹崎_妻子，說，“我真有急事！
妻子被我推倒在沙發(fā)上。妻子一倒眼淚就流出來了。我沒顧那么多，急急忙忙下樓去了……
我趕到辦公室，見其他同事都到了，正等著我。我坐下，宣布開會。
會議才開十余分鐘，妻子追到辦公室，像潑婦一樣呼喊著我的名字鬼喊吶叫：“你給我出來，我饒不了你！”我被妻子這么一叫，覺得很沒面子，準(zhǔn)備將她推出門外，她一把將門關(guān)上，說，“煩我了吧？想甩掉我，沒門！
妻子有點歇斯底里，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眾人望著她。我臉上有些不悅，便說，“別胡鬧了，快回家去，有什么事晚上再說！
“你為什么這樣對待我！”妻子反到來了精神，大聲叫道，“你對我不再擁抱，不再有親吻，甚至，連進(jìn)門那聲‘親愛的，我回來了’都不再說。我們不過結(jié)婚兩年而已，卻疏離成這種程度，你的婚前那些甜言蜜語真好聽，誰知都是虛情假意。你有了外遇，不愛我了，真叫我心寒……”
我也生了氣。當(dāng)著同事的面，出來這么一個瘋子似的婆娘，不就是因為忘記了今天是我們的結(jié)婚兩周年紀(jì)念日嗎？其實，在來上班的路上我已經(jīng)想起來，準(zhǔn)備下班后給她買新衣服、新裙子和玫瑰花的。同時，我為自己準(zhǔn)備好“男人腎寶”，回去沖動一把，像戀愛時一樣，進(jìn)門就吻她，然后生猛地將她抱到床上，展開戰(zhàn)斗，猶如猛虎下山，餓狼撲食，讓她樂得渾身發(fā)抖，情不自禁，全身屈彎起坐忍不住叫起來……
豈料。她卻像神經(jīng)病人一樣跑來胡鬧，這讓我顯得多尷尬。
“你給我滾回家去！”我大聲嚷道，“別犯神經(jīng)病了，我還要開會！
“告訴你，今天不給老娘個交代，老娘就不走了。”她發(fā)瘋地大聲吼道，“老娘要讓你們單位的所有人都出來，看看你的丑惡嘴臉……你玩膩了我，審美疲勞了，不愛我了，又去找別的女人……”
妻子越說話越多，最后居然罵起臟話來。我忍無可忍，動手打了她。妻子發(fā)瘋似的把我的衣服扣子全扯了下來，還扯破了襯衣，這是我倆從戀愛到結(jié)婚以來最齷齪最丑陋的一幕。
我倆打到崩潰，被人拉開了。她卻坐在地上像傻瓜似地嚎啕大哭，就是不肯回家去。我看著她哭，心軟了。說實話，我哪里是審美疲勞了，不愛她了。本來，生活多么粗糙，愛情卻那么細(xì)膩，再精致的愛情在粗糙的生活面前也會改變的。我是個粗心的男人，知道生活的艱辛和酸楚，但是卻忽略了愛情的細(xì)枝末節(jié)，沒想到她卻用婚前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我。
我感到犯難了。那天我終歸沒有上成班，請了假。說句心里話，雖然她來辦公室胡鬧，可我卻沒有恨她，也沒有怪她。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我忽然心一陣疼痛。暗想，她若是不愛我，又怎么會來鬧呢？女人嘛，要的僅僅是個形式而已。我又有啥理由不滿足她呢？
我默默地跟她回家。一進(jìn)門，我就一下抱住了她。
“從今往后，我日日抱你。”我說，“抱得讓你心煩意亂，我也不饒你！
“你不恨我嗎？”她“撲哧”一聲笑了。
“恨死了！”我答，“可是，愛情原來還有細(xì)枝末節(jié)，平時我忽略了。日后，我一定彌補(bǔ)，不再忽略愛情的細(xì)枝末節(jié)。” 這事已過去多年，我和妻子再也沒吵鬧過，日子過得很幸福。
一天，同事問我：“你的瘋婆娘與你過得很幸福，有啥秘密？”
“我已經(jīng)彌補(bǔ)了愛情的細(xì)枝末節(jié)！蔽译y為情地說。
“啊！愛情還有細(xì)枝末節(jié)？”同事不解地問。
“有啊！蔽艺f。
于是，我和同事講述了我彌補(bǔ)愛情的細(xì)枝末節(jié)……”
“！原來愛情還有細(xì)枝末節(jié)，我怎么沒想到呢！”同事有所醒悟地說，“我也忽略了……難怪妻子經(jīng)常和我吵鬧！
“你也該彌補(bǔ)愛情的細(xì)枝末節(jié)了！蔽倚χ鴮ν抡f。
同事高興地說：“對啊……”
幽 會
“今晚八點，你來望湖樓旁邊的小樹林里，我有要事找你。你千萬要來喲！”這是一個女人打來的電話。
我放下電話，當(dāng)即決定準(zhǔn)時去那兒等著。
晚飯后，我朝湖邊公園的一個角落走去。一個我喜歡的女人要在那里跟我幽會。
這段街面沒有路燈，朦朧的月光下，平時看去灰暗的樓房，像童話中的殿堂似的神秘。
迎面走來一對情侶，我沒有產(chǎn)生往日那種嫉恨，反倒默默地向他們祝福。把自己的幸福感分點給別人享受，哪怕是毫不相干的人。
她是我朋友的妻子，也是我大學(xué)時的同學(xué)。她當(dāng)年是；，高傲得如公主，身后不少狂蜂浪蝶。我來自農(nóng)村，自卑自棄，連正面瞧她都不敢。
她曾陪著老公來過我家兩次。近來只是那位朋友來，她卻不來了。雖然她沒來，她的聰明和美麗，已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誰敢相信她是三十開外的人！她那白凈的面容，尤其是那不經(jīng)意的嫣然一笑，再正經(jīng)的男人也會著迷的。
蒼天在上，我可從來沒有對她產(chǎn)生過友誼之外的念頭，四十歲的人了，早過了怦然心動的年齡。何況我讀書時連正眼看她都不敢？墒撬騺黼娫挘s我去湖邊公園的一個角落相見。我怎能推辭，又怎能不產(chǎn)生一連串美妙的遐想？
我不能不承認(rèn)，她的安排是有道理的。因為這畢竟不是尋常的約會。
近段日子，我和妻子經(jīng)常鬧矛盾，已分居多日。妻子前幾天已回娘家去了，不知何時回來。真是天賜良機(jī)。
我來到湖邊公園。公園里仍有三三兩兩的游客，大都是年輕的情侶。還有一刻鐘，我決定繞湖轉(zhuǎn)半圈，從石橋上過去，這樣就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月光灑在湖面上，那碎銀似的光斑，多像她那明亮的眼睛；那彎彎的波紋，多像她那甜甜的一笑。
常聽人說，赴情人約會的心情，像胸前揣個小兔子，這次我是體會到了。
前面就是望湖樓。月光灑在琉璃瓦上，反射出鱗鱗的白光。對面的小樹林里，越發(fā)顯得幽靜而神秘。
她出現(xiàn)了。大學(xué)時代我曾視她為美神，陷入單相思，夢中與她歡愉嬉戲，夢醒唏噓流淚。
她坐在林中的一片草地上，優(yōu)雅地啜了一口飲料。
“你過得好嗎？”她問我。
“還……好……”我囁嚅道。
“好個屁！”她狡黠地笑著，說，“你老婆根本不愛你！”
“你聽誰瞎說？”我木訥地，說，“告訴我！
“誰也沒瞎說！”他撲哧一笑，說，“是我看出來的！
“你會看麻衣相？”我問。
“我根本不會！”她答。
“那你怎么看出我老婆不愛我？”我狐疑地問。
“等一會兒到我家去！彼幾H地眨眨眼，說，“你就知道了……”
我臉紅了。暗想：我好久沒和妻子親熱了，難道性饑餓能浮現(xiàn)在臉上？除非她能看得出來？
我想入非非地跟她走，想起妻子不僅沒有一點歉疚之意，反生報復(fù)之快感。
她把我?guī)У剿遥形铱烀撘路?/span>
我暗想，可能是干柴遇烈火吧！等我脫成半裸，她在臥室里磨蹭片刻后跑出來，驚呼：“你……你想干啥？”
“你不是叫……叫我……脫……脫衣服嗎？”我尷尬地呆站著，窘紫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才脫……脫衣服的……！”
她哈哈大笑一陣，揚(yáng)起手中的針線和紐扣，說，“我叫你脫下外衣，你外衣上的裝飾扣子掉了兩顆，我?guī)湍憔Y上……，沒想到你卻想歪了！想到那去了……”
我狼狽得恨不得抱頭逃竄。
豈料此時，她情不自禁地?fù)渖蟻，摟抱住半裸的我?/span>
“我早就偷偷愛上你了！彼龎艋冒隳剜，說，“你發(fā)表的每一首抒情詩我都讀了，很喜歡。不過，今天我真的不是有意勾引你，我不是那種放蕩女人。既然你想要我，我就給你……”
我很幸福，她也很幸！
時間過得真快，我覺得太晚了不好。我說：“我該回去了，怕你老公回來……”
“他不會回來了！彼每隙ǖ目谖钦f。
“為啥？”我不解地問。
“這個嘛！”她停了一下，沉思片刻，說，“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怕你……”
“怕我什么？”我追問。
“怕你承受不了！”她答。
“快告訴我！蔽以俅巫穯枺f，“是不是出事了？”
“我老公勾引你老婆離開這座城市了！彼怕暣罂蓿f，“途中出車禍，他倆都死了。這就是我約你，想告訴你的話……但我見到你卻無法啟齒……”
我“啊”的一聲，癱軟了。
“今晚算是我對你的補(bǔ)償吧！”她止住哭聲，說，“對不起！”
“我需要的是賠償！蔽矣袣鉄o力地說，“不僅僅是補(bǔ)償！
“需要賠償多少錢？”她說，“只要我有賠償能力，我會盡力的！
“多少錢我都不要。”我說，“我要人。”
“人死不能復(fù)生！”她說，“我那有人呢！”
“如果你愿意的話！蔽彝Ａ艘幌，說，“就用你來賠償吧！”
“看來，也只有這樣了！彼了计蹋^續(xù)說，“如果你不嫌棄我，那好吧！”
我倆相互抱緊了對方。
夜，愈加靜謐。
【編輯：黃先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