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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 道
信息來源:本站發(fā)布    作者:牡丹花下    閱讀次數(shù):20097    發(fā)布時間:2013-12-12

在都柳江上游的寨蒿河流域?yàn)⒙渲蟠笮⌒∩习賯苗村侗寨,相傳這里的少數(shù)民族為了逃避戰(zhàn)亂,沿著都柳江而上最終在這一帶居住下來。寨蒿起著了承上啟下的作用,往下八十里地就是古代曾被譽(yù)為中國江南八百州之一的古州城,往上應(yīng)接著寨蒿河上游百里苗疆侗土的一山一水。在完全依靠水路的年代,這種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寨蒿鎮(zhèn)形成了寨蒿河流域的樞紐中心,商貿(mào)集市重鎮(zhèn)。

早在明清年間,居住在寨蒿河上游的尚重地區(qū)和劍河縣南部的侗族、苗族人民沿著狹長的河谷及陡峭的崖壁開辟了一條通往寨蒿的沿江商路,路上往來的人馬絡(luò)繹不絕。沿途溝壑縱容,重巒疊嶂,古樹參天;河兩岸古榕倒映,赤壁橫江,苗村、侗寨、隱現(xiàn)于山水間。

民國年間,國民黨在這一地區(qū)實(shí)行了保甲制度加上土匪惡霸的肆意橫行,使這里的人民陷于苦難的深淵。勤勞、善良、勇敢的侗族、苗族人民為了生存,為了活著一次又一次和命運(yùn)抗?fàn)帯T谕ㄍ锏牡缆飞喜恢劳淌闪硕嗌偃说暮顾、血淚和生命。

杉保的村子在尚重地區(qū)的北邊上,是寨蒿河的源頭。一條小溪穿過了村子的心臟,這里是一個侗寨,侗族人民都是那么的喜歡依山傍水而居。在小溪的兩岸每隔幾米就堆放一個或者幾個染布桶,這是村里的婦女染布和少女們浣紗的地方。幾座風(fēng)雨橋橫躺在小溪上,風(fēng)雨橋把小溪兩邊的吊腳樓緊密地勾連在一起。在村里的那座大風(fēng)雨橋不遠(yuǎn)處豎立著一座高高的鼓樓,鼓樓瓦檐上雕塑著山水,花卉、龍鳳、飛鳥;墻壁上彩繪著牛馬、家禽;鼓樓的第二層上放著一面大大的牛皮鼓。夏日,村里男女老少到這里乘涼;寒冬,到此圍火、唱歌、彈琵琶、講故事。鼓樓前面是用鵝卵石鋪成的圓形廣場,逢年過節(jié)村里人就在這里吹蘆笙,彩歌堂,圍篝火。

解放前,這里的侗族人民一直過著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生活。家家戶戶的掉腳樓上晾著長長的染布,“吱吱”的織布機(jī)轉(zhuǎn)動聲伴著炊煙飄蕩在村子的上空。但并沒有與外界完全脫離,食鹽,鐵器,就得沿河而下到寨蒿城購買或交換。杉保還是個小孩的時候經(jīng)常去鼓樓里聽挑夫松郎從寨蒿帶來的故事。松郎那時候人已過中年,還是個單身漢,因?yàn)楦改杆赖迷,家里極其困難,除了那股牛力氣外就沒別的了。嗜酒如命,已過四十了還沒娶上媳婦,最主要的是因?yàn)樗麤]有表姐妹。在舊社會這里的侗族人民流傳著一個不合理的規(guī)定就是“養(yǎng)女從舅”,女孩子生出來就是舅舅的兒媳婦。所以命運(yùn)就這樣注定了松郎是個光棍了。松郎耕種他爹留下來那巴掌大的一塊地,平時悠閑的時候就常在鼓樓里擺龍門陣。擺龍門陣、唱戲他真有兩下子。畢竟是個老挑鹽夫了,自然就比窩在寨里的一些人知道得多一點(diǎn),用他的話說就是“除了閻王老子他什么沒見過?”

松郎每次從寨蒿城回來,總是不亦樂乎地在鼓樓里給大伙熱鬧一翻,總會或多或少地給村里帶來點(diǎn)新事物,是真是假,眾說紛紜。就像他說,他送木炭去的那戶人家,有個啞巴女兒,比劃著要跟他回來?墒敲看味颊f下一次帶回來。不知道多少個“下一次”后,一晃好幾載就這樣過去了,也沒見個人影。

一天早上,天還是灰蒙蒙的。鼓樓上傳來的鼓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和祥和,村民迅速地聚集在鼓樓下。杉保聽到大鼓的聲音,心里有一種不祥的征兆,恐慌地跟在他爹的身后。寨老在向大家喊話,松郎就站在一邊,平時頭上裹著的頭巾沒了,腳上的草鞋沒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曾經(jīng)站在鼓樓下的豪氣與得意蕩然無存。寨老告訴大家,幾個月前從廣西來的紅軍和駐守在古州城的國民黨部隊(duì)干了一仗。國民黨部隊(duì)潰敗后,殘余的勢力逃進(jìn)了寨蒿河兩邊的深山里,想必沒過多久土匪們要進(jìn)村抓人充軍,收刮糧食了。松郎就是在從寨蒿回來的路上被土匪劫了,能剩條命回來就已是萬幸。大家看著松郎的樣子就知道是連夜逃命的,受到驚嚇已經(jīng)變了另一個人。寨老叮囑大家備好防寨的家伙,夜里輪流守寨,敬告大伙睡覺睡淺一點(diǎn),留一只耳朵聽聽寨里的動靜,如果聽到自家木板墻壁上被手指甲刮的聲音(逃跑的暗號),就自個往后山跑。杉保突然間覺得寨里凝結(jié)一股緊張和恐懼的氣氛。

不管土匪有沒有來,生活環(huán)境有多動蕩但總得活下去。也就是在幾年后,村里幾個壯丁去寨蒿挑鹽巴再也沒有回來過。傳說有幾個版本,一是回來到五榕山的時候遇到了土匪,二是在五珠坳遇到了土匪;又有一說是他們還沒到寨蒿城就被國民黨部隊(duì)抓去充軍了。但是說的無不有道理,共同點(diǎn)就是真的沒有一個回來。驚慌的不僅僅是這個寨子的里的人,附近的村寨也有有去無回的。當(dāng)然,也有幸運(yùn)的安然無恙滿載而歸的。

杉保家已經(jīng)斷鹽一年多了,其實(shí),侗族人家做的菜一般都是不放鹽的,唯一放鹽的就是一碗燒辣椒水。長時間的缺鹽使得人變得有氣無力,渾渾噩噩的。更難受的是杉保打了頭野豬回來,無鹽的野味也變的平淡無味。催著這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萌生了去寨蒿挑鹽的念頭。杉保找到了松郎談及他的想法,叫他一起去寨蒿城。

松郎聽了后受寵若驚:“你不要嚇我啊!嘿!你去寨蒿?你知道路途的艱辛和艱險嗎?我都好幾年沒去了,那條路恐怕沒下次咯!

杉保就開始給他做思想工作了:“我知道,這一去九死一生,就是回不來也要去。你想想你都快50了上無老下無小,你就那么怕死?你又不是沒去過,去寨蒿扛個幾斤鹽回來,那不是可以換你一年的酒?你去后山燒炭燒幾年都不夠你換半年的酒。

杉保算來算去,去一次寨蒿真的比自己燒碳強(qiáng)多了,松郎就是不會這樣去算,他沉默了許久:“那條路我走爛,路上那里有個石頭,那里有個坑我都清楚,過幾天給你答復(fù)!

松郎思考了半響,找了寨里“神算指”數(shù)手指頭擇良辰吉日。

幾天后,松郎告訴杉保下個月的二十三出發(fā),也就是中華民國二十八年十月二十三日(公元1939年)。十月已是深冬天,路上蛇蟲已經(jīng)入土,又是霜期夜里氣溫低,后半夜有月亮方便走路,是土匪活動較少的時期,也就是去寨蒿最好的時機(jī)。但還得找兩個人,路上有個伴。杉保娘聽說兒子要去寨蒿哭得死去活來,怎么勸說都沒用,就是把表妹請過來他還是要去。杉保老爹發(fā)話了:“要去就去吧,幾個兄弟都窩在家里,總該有個去見見世面長長見識!

杉保在煎熬了一個月后終于等到了要出發(fā)的這一天,如人所愿這一天無雨無雪晴空萬里。他和松郎還有同寨的井福、井祿兄弟倆。他們各準(zhǔn)備了一捆松梗(松樹腐朽后剩下的根或枝,舊時這一地區(qū)的人們用來取火和照明)、柴刀、一包米飯,幾個燒焦的干辣椒,一竹筒米酒;每人還得挑上幾十斤上等木碳,這樣可以多換點(diǎn)食鹽,主要的是掩人耳目,萬一碰到土匪就說出城來燒碳的,可以減少些麻煩。“神算指”說最好是時出發(fā),時是黃道吉時。這條路不但路途艱險,而且常有土匪設(shè)卡打劫,在十里長嶺還有老虎出沒。出發(fā)前杉保娘叫他到寨頭去拜祭他的“樹媽”,杉保的“樹媽”是寨頭古樹群里的一棵古杉(侗族是一個崇拜自然的民族,有的地區(qū)的侗族小孩出生后就拜古樹,巨石、古井等自然物為“樹媽”或“石媽”來庇護(hù)孩子健康成長,許多孩子也根據(jù)自然物名稱取名字)。杉保娘在古杉下放了個雞蛋,燒上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詞讓“樹媽”賜福,保佑杉保平安歸來。

太陽離西邊山頭還有幾米高的時候,他們各挑著兩捆用樹皮包好的木碳出發(fā)了,杉寶還跨上了他那心愛土獵槍,松郎吼他“這不是去打獵啊!”杉保才是依依不舍的取下來。松郎是老挑鹽夫了走在最前面,擔(dān)子上還插上一把火種(用干杉樹皮包著木炭灰并用繩子綁緊,這樣可以長時間保留著火種),因?yàn)橐吆荛L一段時間的夜路,在路上要用火把照明,火種飄起的白煙就像一條龍?jiān)谇懊骘w舞。各自的家人和幾個鄉(xiāng)鄰送到了村口,好像就是要生離死別一樣,杉保娘那是以淚洗面,所謂兒行百里母擔(dān)憂!都離寨里一里路了,表妹還一直跟在杉保后面,叫她回去她一句話也不回應(yīng),依依不舍地傻傻的在后面跟著。

杉保說:“我又不是去打仗,會回來的,就算回不來了,我不是還有哥兄老弟嘛,隨便嫁一個不就得了。”

表妹:“我,我媽說我就是你的!

杉保:“好,好,你是我的,回去吧,他們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明天我會回來的!鄙急0褤(dān)子舉上了肩頭,頭也不回急忙地往前趕,只聽到扁擔(dān)和繩子摩擦出的“吱吱。。。。。。”和腳踩在落葉上“嘩啦。。。。。!钡捻懧暋

杉保沒走多遠(yuǎn)就聽到了前面松郎他們歌唱:

妹妹喲,哥哥同你青梅竹馬同長大,十七八花朵你是我的心上人喲,

哥哥想你,想和你在樹林里說悄悄話,想和你在田埂上唱情歌。

妹妹喲,青梅竹馬同長大,十八開花你是我的戀人啊,

一心一意和你同耕田地,共火坑。一同織布,彩歌堂。。。。。。

杉保也接著唱起來,歌聲響片了山野,回蕩在山谷間。

四人來到了神仙壩,這里是南下寨蒿的第一站。此時,夜幕逐漸黑了下來四周灰蒙蒙的。傳說明代末期一個姓朱的人,被清兵追殺南逃路過此地,他趕的一頭豬到這里停了一天還不肯走,追兵迫近不得不丟下豬和一些物品往清水江方向逃去。他希望有一天能回到此處取回物品,就把一棵楓樹倒過來栽下作為標(biāo)記。這顆楓樹竟然神奇地活了下來,后人就把這個地方叫做“神仙灘”,河邊上的小丘叫“豬丘”。四人到了楓樹下放下了擔(dān)子小歇。松郎叫他們卸下頭巾先拜祭下神樹,并跟他們講了神仙灘的來由。他說:這樹是神樹,先前有人說樹下有黃金把樹根都挖空了依然還活著,后來有人把挖空的地方填上了泥土,在邊上栽上了樹,所以在河道邊上就有了這片大楓樹林。對面就是神山“豬丘”,傳說以前這里經(jīng)常犯水災(zāi),后來那頭豬停下來不走后就變?yōu)榱诉@座山丘,擋住了洶涌的河水。豬丘上面的河道落差大,水流急,當(dāng)洶涌的河水撞到豬丘后,河道轉(zhuǎn)了個大灣擋住了兇猛的河水,保護(hù)了豬丘后面的稻田。有了這個傳說后,當(dāng)?shù)氐娜藗兙透訄?jiān)信豬丘為神山了。

杉保看著四面都是黑洞洞的,北風(fēng)吹來他直打抖,偶爾傳來幾聲“咕咕”貓頭鷹的叫聲,使得更加的可怕。松郎把火種解開了兩道繩子,然后甩了幾下,點(diǎn)然了一把松梗火苗照亮了一片,松郎拿著火把到前面去看探路,說有根獨(dú)木橋可以過去,以前沒有橋的時候得繞道翻過后面山坳那得遠(yuǎn)幾里路。1934年的冬天紅軍長征路過尚重地區(qū)時大部隊(duì)在山坳上被鄉(xiāng)里的保長帶隊(duì)偷襲后,紅軍繞過了山坳另辟蹊徑,在河道狹窄處修建了簡易的木橋過河。他們各自點(diǎn)燃了火把挑上擔(dān)子準(zhǔn)備過河,河邊上只剩下了根獨(dú)木橋,別說還要挑擔(dān)子,手拿火把。就空手過去都困難,杉保走了兩步就摔了下去,擔(dān)子還掛在橋上,人卻到就到橋下去了幸運(yùn)的是,不是在橋的中間摔下去的。爬上來是時候額頭撞了個大包,手臂上掉了一大塊皮,害得松郎像猴子似的從橋的那端跳過來,擔(dān)子是挑不過去了,只能慢慢地爬過去。

過了橋后杉保跟在松郎后面,井福和井祿走在后面。杉保第一次走這么遠(yuǎn)的夜路,看著兩邊黑乎乎的。感到得莫名的恐慌,越是害怕就更留心觀察路邊的動靜,路上跳出只老鼠都能把他嚇出身汗來。走出了神仙壩便進(jìn)入山路,杉保耳邊一直縈繞著一種恐怖的“哼哼。。。。。!毕癫∪嗽诖瓪獾穆曇,有時候又感覺到路邊的草木在搖動。杉保突然叫起來“有野豬!”大伙下了一跳,井福和井祿兩人急忙放下?lián),拔出柴刀,把火把舉得高高的。松郎說:“那來的野豬!有也不會再這里等著,那家伙怕火光,見到火光早就跑了”,這樣說幾個才安心下來趕路。走了一段路后,杉保在一次不經(jīng)意間的抬頭,看到不遠(yuǎn)處有個黑影,他舉起火把看到兩個圓溜溜的眼睛在看著他,在火光的照耀下那雙眼睛閃亮閃亮的。杉保大叫“有鬼!”他們立即停下了腳步,這一停下來就聽到了“哼。。。。。!钡钠鄾龅慕新。四人都嚇了一跳,同時拔出了柴刀,擺出了一副準(zhǔn)備戰(zhàn)斗的架勢,松郎放下?lián)痈吲e著火把,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那家伙靠近。原來是只大鳥,灰黑色的羽毛,差不多一米高,兩只眼睛在閃閃發(fā)亮。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鳥,四人驚慌失措頭皮發(fā)涼。當(dāng)松郎離它大概三四米的時候突然飛了起來,從他們的頭上掠過。張開的翅膀比人的雙臂還長,把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松郎說:“這種鳥叫鬼鷹,只聽說過,幾年前我在這條路上也聽到過這樣的叫聲,沒有見過,鬼鷹和貓頭鷹差不多只是比貓頭鷹大了許多,喜歡生活在大山深處,是一種神秘有靈性的常在夜間活動的鳥,很少有人看到,應(yīng)該是看到火光后一路跟來的,此行想必是兇多吉少!”然后,松郎隨手折了一根干草并打了個結(jié)插在向著鬼鷹飛走的方向,吐了幾下口水,嘴里嘰里咕嚕說了一堆消災(zāi)辟邪的話,希望一路能逢兇化吉。

行至長嶺坡的時候已是午夜,峰回路轉(zhuǎn),突聞松濤陣陣既像水聲又像風(fēng)聲。密林里陰森恐懼大樹參天,連天上的星星幾乎都看不到。忽然傳來的幾聲貓頭鷹“咕咕”的叫聲,能把人的雙腿嚇軟。長嶺坡不是一般的小山小丘,有十幾里地,是長時間的奔走加上肩上的擔(dān)子,杉保雙腳開始不聽使喚了,是真的有點(diǎn)累了。拼了老命的趕才跟到了松郎的后面,說要他找個地方小歇一會。這地方那能小歇,就是站一會都不能,都恨不得能飛過長嶺坡去。好幾年前沒這么亂,一般都是白天路過長嶺坡,有一年松郎和挑夫們在前面的山坳上看到被吃剩下的牛骨架,有時候還聽到對面的山谷里傳“嗷嗷。。。。。!钡暮拷;又有一年秋天他們還長嶺坡上打死了條大蛇,具體大到什么樣子無從描述,就是夠他們幾個挑夫烤了當(dāng)做午餐吃了。雖然這大冬天里沒有什么大蛇,但是大半夜的不得不留心豺狼老虎這些野獸。天氣極冷看著后面的三人放慢了腳步,松郎干脆叫大家放下?lián)雍瓤诿拙婆碜,提神壯膽好趕路。

四人磕磕絆絆地通過長嶺坡,走了幾公里下坡路后來到了洋洞寨。洋洞寨是個大侗族村寨依水而居,但因土匪的作亂,大半夜的不能從寨子里走,只能繞行。要是早些年,大白天里松郎總是會在洋洞寨歇歇,到寨里的鼓樓里擺一會兒龍門陣再走。

洋洞寨五里外的洋洞坳是南行的必經(jīng)之路,此處一直是土匪和劣紳設(shè)卡打劫的地方,山勢險峻山坳成“V”字形,兩面是高大古樹和崖壁,狹窄的小路在密林里就像一條陰深恐怖的壕溝。在山坳邊上有建有一個小亭子,供路人歇息和避雨。其實(shí),在這一帶侗族苗族居住的地方這樣的亭子不計(jì)其數(shù)。這個亭子的特別之處就是修建在山坳的邊上一個山溝里,遠(yuǎn)距離是看不到的,轉(zhuǎn)了一個彎后,它就立在了眼前,相傳很多人就是在這里被劫的。如果來的不是時辰碰到幾個土匪在亭子里,別說逃了,轉(zhuǎn)身的機(jī)會都沒。

四人到洋洞寨頭的河灘上停了下來并把火把的火焰滅掉以免打草驚蛇,漆黑的夜里一小點(diǎn)火光可以照亮一片。松郎叫他們找個背風(fēng)的地方休息下,到這里是真不能走了,繞過洋洞寨和往洋洞坳走不能照火光,怕招來不測,必須等后半夜的月光。休息片刻后,杉保感覺冷得出奇,濕透的衣服感覺像是結(jié)了冰塊,寒風(fēng)刮得手指和耳朵失去了知覺,手臂上的傷口辣乎乎的,頭上鼓起的包脹痛難忍。杉保解開竹筒的塞子,喝了幾口米酒抗寒氣,噴一點(diǎn)在手掌上擦擦頭上鼓起的包,感覺輕松了許多。其他三人在一口一口的吐著旱煙,享受著長途奔走的片刻歇息時光。

西邊的山頂上開始出現(xiàn)了白點(diǎn),天空的星星逐漸散去漆黑的夜開始變得朦朧起來,十月二十幾的月亮總是千呼萬喚才出來。松郎囑咐大家把扁擔(dān)泡一下水,以免在走路的時候扁擔(dān)和繩子摩擦出響聲;路上不能說話,咳嗽、跺腳。他們幾人摸爬著繞過了洋洞寨,隱約地能看到樓房的瓦片上鋪上白霜。路面上的落葉經(jīng)過一夜的霜侵后,踩著軟綿綿的一點(diǎn)聲音也沒有。到了洋洞坳的山下,松郎示意大伙停下來,他先到前面去探路。要是大白天從山坳的邊的崖壁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從兩邊盤旋到山坳上的山路。松郎兩眼注視著山上,麻利輕快地往山坳上跑,看不出來他已是快五十的人,到了山坳下他突然停了下來,站了一會,觀察風(fēng)向,風(fēng)是從山坳吹過來的,他申長了脖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漂過來的氣息,是來自自然的泥土和樹木的芳香。此時他的內(nèi)心是喜悅的,他悄無聲息地慢慢的向山坳的亭子靠近,亭子空蕩蕩的,然后再環(huán)視周圍一圈,四周一片寂靜,只聽到風(fēng)刮著樹葉發(fā)出的嘩啦嘩啦的響聲,他在亭子邊上站立了良久,然后迅速的返回通知大伙。什么時候通過了洋洞坳杉保全然不知,因?yàn)樵诿芰掷锏教幰黄岷,剛好能看到路面是白色的,直到松郎放慢腳步后才知道他們已經(jīng)安全通過了洋洞坳。杉保好奇地問松郎是怎么知道這里沒有土匪的,松郎是這條道上的老江湖了這點(diǎn)他還是胸有成竹的。這么冷的天氣,要是真有人在這里,不烤火誰能蹲一個晚上呢。從山坳吹下去的風(fēng)清新氣爽,無煙味,無炭火味和異味就預(yù)示著山坳上無人,何況他還近距離的巡視過。

后半夜的天空逐漸灰亮,月亮已經(jīng)完全懸掛在東邊的天空上,可以看到河邊上面漂浮著一縷縷晨霧。松郎走在最前面而且與他們拉出了一段距離,萬一遇到土匪這樣后面的人還有逃的機(jī)會。借著皎潔的月光杉?粗矍澳芸吹降牡胤接兄鵁o限的感嘆,一路上走過陡峭的石壁,穿過筆直的山崖,路過搖搖欲墜懸崖峭壁,稍有不慎就會有墜落深淵的危險。杉保一邊跟著前面的腳步一邊回憶著剛剛走過的路,心里余悸猶存。

突然,聽到了“啪啦啪啦。。。。。!奔贝俚哪_步聲,他想拔腿就往后跑,一看是松郎跑回來了“快!快!快躲起來,前面有人過來了!”

四人驚慌但并不混亂地往后向著路邊的山溝上跑,一小會后,就看到幾背著黑包的幾個人影從眼前小跑而過,原來只是虛驚一場,松郎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同路人!”

稍許,他看看周圍感覺少了一個人,叫了下杉保,從半山上傳來了回音:“我以為是土匪來了呢!”就杉保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一下跑了這么遠(yuǎn),滿地的荊棘挑著擔(dān)子自己是這么爬上去的。下來的時候不是這里掛住就是那里勾住,把杉保給折騰的想把一擔(dān)碳扔在半坡上,正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啊!

行至育洞河,正準(zhǔn)備過河時,隱約地看見河對面上幾人鉆進(jìn)了河灘上的蘆葦里。育洞河景色怡人,河面寬敞,流水寧靜,一棵棵榕樹生長在河邊上,把一根根的根須扎進(jìn)了河里,寬敞的河灘上長著一叢叢的蘆葦,一片片的蘆葦就像是一個個迷宮。四人也迅速地鉆進(jìn)蘆葦里。等了半個時辰了也沒見人過了,也沒見有什么動靜。都擔(dān)心著是不是給土匪圍住了,松郎:“咕咕”的哼了兩聲,沒想到對面也回了及其相似的兩聲。松郎說:“還真對上了,是同路人!鄙急、井福、井祿都在感概著,大半夜的這條路還真有點(diǎn)熱鬧。松郎說現(xiàn)在都是提著腦袋去寨蒿,早些年路上行人不斷,都是光明正大的走路,從來不用偷偷摸摸,前怕狼后怕虎的。領(lǐng)頭的人告訴松郎在五蓉山有土匪蹲點(diǎn)。

五榕山是去寨蒿的咽喉要塞,過了五榕山就是名噪一時的寨蒿城。五榕山并不是什么名川大山,只是一個小山丘處在了葫蘆頸部這樣的位置。以山腳下五株根連著根的上千年的老榕樹而得名,河流圍繞了大半個山丘,使五榕山形成了個不規(guī)則的“幾”字型。天空剛開始明亮起來時,四人磕磕絆絆地來到了五榕山,松郎憑借著獨(dú)有的嗅覺,聞到了火炭的味道,已經(jīng)明白他們已在漸漸的靠近了土匪蹲點(diǎn)的地方,三人緊跟在松郎的后面。山路邊上有個亭子,亭子中間燒著一堆炭火,火堆邊上一人躺著,另一人裹著黑色的侗族棉衣,戴著長腮帽子,只露出兩個眼睛。此人面前插著把大刀,雙手放在刀柄上,頭垂在兩支手上似睡非睡的樣子。松郎看了看,示意三人悄悄的走過去。

四人經(jīng)過亭子時,那人一動不動地眼睛都沒有睜開就拉長著嗓子:“站!干,干什么去的?”

松郎不慌不忙地說:“長官,是回家去,我們是從山上燒炭回來的!

土匪扛著大刀站了起來,杉保,井福和井祿害怕得后退了兩步,唯有松郎站在原地不動。土匪問道:“這么說昨天晚上是你們幾個從對面的山里爬過去的?”

松郎看看了土匪的眼神“沒,沒這回事,”

土匪說:“真沒此事?”話說回來,松郎真是會察言觀色,洞悉對方的心理,立即故意地吞吞吐吐的說:“這,這不是怕打擾兩位官人休息么,”又立即放下?lián)樱瑑芍皇帜Σ林b作很冷的樣子,往土匪的火坑里加了一堆碳,躺著的土匪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又睡過去了,土匪笑了笑,提著大刀圍著他們轉(zhuǎn)了一圈,開始搜他們的身,杉保看著明晃晃的大刀和高大的土匪膽戰(zhàn)心驚,手腳發(fā)抖,唯有松郎鎮(zhèn)定自若。土匪搜了一圈什么也沒撈到,慢吞吞地再圍著杉保轉(zhuǎn)一圈,杉保傻呆呆地看著他像個木頭人似的,土匪看了看,把他手拍在杉保的肩上。突然氛圍變得緊張起來,井福和井祿在旁邊蹦著神經(jīng)專注地看著土匪的下一步動作。土匪提起大刀,抓著杉保掛在腰間的竹酒筒并聞了聞,大刀一晃,杉保害怕得眼睛一閉,過了一小會回過神來,土匪拿著酒筒已在大口地喝酒,土匪右手揮著大刀示意叫他們走。早在準(zhǔn)備過五榕山的時候,松郎就叫他們把錢幣塞在了草鞋里,草鞋是用稻草編織的,鞋底為兩層,看不出來簡單破舊的草鞋還會有奧妙。都不得不佩服松郎的老道。

一大清早就來到了寨蒿城里,這個明清就已形成的古鎮(zhèn)。看得杉?吹侥康煽诖籼拍拷Y(jié)舌,只是并非久留之地。只能是悄悄的來,匆匆忙忙地離開。他們把鹽裝在了籠袋(侗族人自己織的布匹編織的可以背又可以夸一種大袋子)里,背在背上急忙出城。在寨蒿河邊上他們坐下來吃早飯,都各自長長地嘆了口氣,感嘆著終于是可以活著回去了。杉保找來一片大葉子折成了圓錐型,放進(jìn)燒好的辣椒,放點(diǎn)鹽灰。折兩根小樹枝當(dāng)做筷子,在里面攪拌一下,然后筷子申到嘴里舔了舔,久違的味道猶如久旱后的一滴甘露滋潤著心田,回味久長久長;杉保抓起從河溝邊采摘回來洗好的野芹菜,沾上了辣椒水,往嘴里塞味美辣足芹香回腸;一邊再抓起一點(diǎn)米飯,拿在手里捏了捏再放進(jìn)了嘴里如狼似虎般啃嚼著,好比是一頓山珍海味瓊漿佳肴。

四人在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圍過來一群荷槍實(shí)彈的人,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著他們并在他們身上搜了個遍,這次是徹底地把他們嚇住了。原來在寨蒿城里就被國民黨隸屬的地方民團(tuán)給盯上了,每人需上交20塊大洋作為軍餉。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哪來的20塊大洋啊,此時四人都傻了眼了,就是回去賣田賣地也沒有這么多。民兵看了看松郎一臉的滄桑,然后看了看杉保一臉的稚氣還是個娃仔,再看看井祿和井福兄弟,井福比井祿年紀(jì)稍大些面黃肌瘦骨瘦如柴,最后就只是帶走人過中年的井祿,叫他們在半個月內(nèi)拿30塊大洋到民團(tuán)大隊(duì)贖人,不然就會送到國民黨前方去。

突然殺出來的民團(tuán),使他們徹底的慌亂了手腳,加上井祿被民團(tuán)抓走了,他們內(nèi)心更加的恐懼和恐慌更加急切的迫切的想回到寨里。松郎決定改變回家的路線,走水路沿河道返回。他們翻巖涉水,一路奔跑把噩耗帶回了時,震驚了整個村莊。人們悲喜交加,悲是井祿被國民黨抓走了,喜是還有三人能活著回來。

松郎因?yàn)殚L途跋涉筋疲力盡加之大冬天里游河渡水一病不起,沒有多久就離開了人世,老挑夫最終還是歸了他跑了半輩子的路上;湊不起贖金最終沒去贖回井祿,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來過。

1950年冬天,中國人民解放軍186師開始“黎榕從合圍”剿匪行動。徹底地殲滅了橫行霸道于在這一帶楊標(biāo)部下的楊再達(dá)匪部。解放后,杉保與尚重地區(qū)生產(chǎn)隊(duì)一起再一次踏上了寨蒿的路途,這一次作為挑夫那已是今非昔比冰火兩重天。一路人來人往,一路上路過的村村寨寨一片朝氣蓬勃欣欣向榮的景象。

杉保站在當(dāng)年井祿被帶走的河灘上良久,多年前的那次寨蒿一行歷歷在目,他情緒低落思緒沉重感概萬千,他一邊又在憧憬著以后的歲月。


【編輯:婁山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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