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小盤頭修剪成披肩發(fā)型，小編衣?lián)Q成連衣裙，繡花鞋換成高跟鞋……不管她模仿照城里時髦妹子打扮包裝，卻始終擺脫不了大山二十五年養(yǎng)成的那種扭捏、羞澀和拘謹(jǐn)。

她忐忑不安打聽著來到律師事務(wù)所門前，卻不敢進去。她把肩上的挎包帶往頸項推了推，拍拍胸口，之后一甩長發(fā)，還是跨進門去。

請坐！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事務(wù)咨詢處一窈窕女人站起來，熱情地迎了上去。

我——離婚！她怯怯地說，側(cè)身座在長椅邊角。

王律師！你的客戶！窈窕女人朝內(nèi)屋喊。

帶客人進來嘛！一個沙啞的聲音。

窈窕女人把她帶進內(nèi)屋。她一看，一個偌大的大廳，像蜂巢一樣隔成隔斷；每個隔斷一臺電腦一個人，男女都有，只是相互看不見而已。

這位是王律師，你對他說吧！窈窕女人把一杯礦泉水放在她面前，又回到咨詢處。

離婚，是吧？你先把你的結(jié)婚經(jīng)過，矛盾原因，家庭情況等詳細對我陳述一下，我看如何幫你，好嗎？王律師沙啞著聲音說。

嗯！我……她我字才出來，眼淚便掉下來。

……

水打龍那一片窩屎不生蛆的的水草壩，是大集體時五個生產(chǎn)隊寫“送”字送給小寨生產(chǎn)隊的，大約有一千多畝。

小寨之所以窮，就是因為地處偏僻，交通不便，土地貧瘠。土地下放后，三十五戶村民，最少的人家土地存包冊上就有五十畝，最多的人家有百余畝。

土地再不出種，但由于多，加上村民勤勞，小寨人家就以糧食多著稱。但隨著打工熱的興起，糧食收入與越來越高的物質(zhì)生活水平不成正比，于是年輕人蜂擁外出打工，致使大片田地荒蕪。

也許是小寨人做夢窩屎砸了鼻梁骨，真的是時來運轉(zhuǎn)了！今年，一個很有來頭的老板，不知道看上了水打龍這片地的什么價值（意圖一直是保密的），請政府出面按晴興高速公路征地價格，征用這一片土地。三萬六千八百元一畝，��！一股銀水瞬間讓小寨人富裕起來，家家都是百萬甚至幾百萬元戶！

他家就是小寨組的。他有八個姐姐，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尾巴尖尖上添子，父親就給他取名尾巴。姐姐們?nèi)砍黾�，集體所分土地就全部歸尾巴一人；合計一百一十一畝，這次老板給的補償費就是四百余萬呢！什么費用都沒有，凈巴巴的。

她母親和尾巴的母親是表姊妹。她家住在石頭寨，交通相對方便些；他家住在小寨，交通閉塞。她和他從小定了娃娃親，不過就一道手信而已（一只公雞，一壇米酒，兩段布匹，一甑花米飯）。她從知事起就不喜歡這門親事，但手信沒退還人家，名譽上也還是人家媳婦。

這石頭寨村是盤江鎮(zhèn)最偏遠的村落，一色的喀斯特地貌，山形雜亂無章，或長或扁，或尖或圓；山與山的間隙很小，因此能耕種的地不多。山民房屋大多擇土而居。那些山與山之間的山窩窩，這里有兩家，那里有三家；房前屋后一般都是楠竹、棕樹。在這石頭村，如果遠觀，一般看不到房屋；只要你認(rèn)準(zhǔn)楠竹，那里就是人家無疑；或者，哪里出現(xiàn)炊煙或有狗吠，也是人家的象征。

近些年，通過一事一議工程幫助，加上全村群眾齊心協(xié)力，從村外勉強溝通了一條二米五左右寬的水泥路，但都是戳懸崖啃峭壁勉強修通的，彎、陡、險、急具備，行車非常危險，況且，只能跑三輪車！已經(jīng)不容易了，上了年紀(jì)的老年人終于知道什么叫做車了！近些年，全國興起的打工熱，調(diào)走了村里所有的年輕人，村里就只剩下老弱病殘和留守兒童，山村更是靜悄悄。

他和她也在外出打工之列；但她和他從不聯(lián)系。他有一次從別人處問到她的電話號碼，通過一次電話之后，她就把他的電話號碼列成了黑名單。他也冷心了。他知道那娃娃親也就只是一個擺設(shè)了，漸漸也就沒放在心上。

一天，他接到父親電話，說是母親病危。她心情沉重地給領(lǐng)導(dǎo)請了假，從上海直接買機票飛興義。她回到家里，見母親精神抖擻，沒有一點病態(tài)。她正想發(fā)作，母親神秘地把她拉進里屋。

姑娘，你的福氣來了。母親說。

什么福氣？她問。

尾巴家這次土地賠償四百多萬呢！

關(guān)我什么事？

當(dāng)然關(guān)你的事了，你不還是尾巴的未婚妻嗎？人家可是有手信在先的！

我退他不就得了？

傻姑娘，你跟錢過不去嗎？尾巴今非昔比了，你一嫁過去，那錢不是歸你管了嗎？你打工干嘛？還不是為了賺錢！這回錢來到你面前，就看你要不要了。

可，可這是婚姻大事呢，媽！她遲疑一下說，何況那尾巴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他；人丑人賴那到?jīng)]關(guān)系，主要是死賭濫賭，還有就是經(jīng)常擠眉弄眼，講話肩膀都會跟著抖，看上去就一副二沖寶德行，我看不慣呢！

那些你以后可以調(diào)教的。老輩人都說“枕邊教妻”，你可以枕邊教夫嘛！

還有，就是小寨那鬼都能打死人的窮地方，我能嫁過去嗎？

我說傻姑娘呢，這尾巴不是有錢了嗎？你嫁過去之后可以搬到城里去住嘛！更何況現(xiàn)在政府正在動員易地扶貧搬遷呢……

母女倆的這一場對話，她的顧慮全被母親巧舌如簧地征服了。她很擔(dān)心這沒有愛的婚姻將來會是什么樣子……

這天，母親把長長的青頭帕纏了圓盤，穿上嶄新的天藍色繡花小編衣，光鮮地出了門；她到水果店買了些水果，然后順著那高低不平的古驛道，直奔后山四山夾裹的小寨組而去。

尾巴家是小寨組進寨第一家。十一個頭的房子還蓋著山草；年頭長了，草房上已經(jīng)有了青苔，一些地方生出了狗尾草。

母親順手在房角的柵欄上抽了一根竹棍，到了院子邊就喊，大姨爹！大姨爹在家嗎？隨著喊聲，一條大黃狗狂吠著從屋里沖出來。

豹子嚼的！母親揚起竹棍，大黃狗后退一步，又狂吠著準(zhǔn)備繞到母親身后進行攻擊。

大黃！大黃！是親戚呢！聽話！一個顫顫的聲音從屋里飄出來，接著，一個骨瘦如柴包著青紗頭帕的老頭出來。大黃狗見主人發(fā)話，知來人非敵乃友，于是把狂吠變成輕哼，從攻擊狀態(tài)馬上改為搖尾歡迎狀態(tài)。

他（替小一輩稱呼）幺姨媽坐在磨盤——想轉(zhuǎn)了？是哪陣風(fēng)把你吹到我家來了？快進屋！快進屋！你看你看，親戚里道的，來就來了，還帶著東西來！見外了不是？這老頭就是尾巴他爹，他笑容可掬地從母親手里接過東西，把她讓進屋。

老姨爹呀，自從她姨媽走了以后，三十年的親戚四十年沒走往了，怪生疏呢！于是就想著來看看你和尾巴了！

虧幺姨媽還想得起我們父子！我還說你姐不在了人死橋也斷了呢，你和他姨爹也真是好多年沒來過我家了！尾巴爹和母親一邊拉著家常，一邊把倒好的茶端到母親面前。

哪會？哪會？踩不斷的鐵板橋呢！忙嘛！起多少次念頭就是動不了身��！她姨爹呢，我這次來呢，就是想把這鐵板橋再補充一下。你看尾巴和秀，從小就定的娃娃親，現(xiàn)在都老大不小了，我們做爹媽的應(yīng)該給他們操操心了！就看老姨爹是啷吱想法了？

他姨媽呢，你不說我都不好意思說，蒙你和幺姨爹不嫌棄，家庭條件懸殊我也不說了。你說秀這姑娘，從來對尾巴都沒有好感；不過也是我們尾巴這死伢子不爭氣，一天不學(xué)好，好吃懶做，死賭賴賭，說心里話，我也怕害了秀呢！

尾巴爹其實心里明鏡似的。要不是他家這次有了土地賠償款，這精明的幺姨媽哪里會來關(guān)心尾巴和秀的婚事，不扯幺蛾子算是燒高香了。他說的這些雖然是實情，但話語里難免也有些敲打的成分。

他姨媽呢，雖說尾巴和秀定過娃娃親，但我們老親老面的，也沒多少東西，倆娃娃如果真沒緣分，就送給秀做留念，我們也沒啷吱說的呢！

母親哪會聽不出弦外之音，但轉(zhuǎn)念一想到那四百萬的數(shù)字，本想發(fā)火的臉上又堆出笑來。

那你想想，他姨爹，秀已經(jīng)打工回來了，聽說尾巴也回來了。如果你和尾巴沒意見，我們做父母的就給他們拿個火鉗把，早早把事情辦了，免得夜長夢多——我就不坐了，家里一大攤子事等著我。母親把該說的話說了，就起身回家了。

這年頭，雖然不興媒婆了，但明理人還是要請一個的。尾巴父親還知道，不是那塊合適的石頭，是壓不住那蓬特殊的草的。于是尾巴家就請了村主任去幫忙說合這件事。

這樁婚姻，沒費什么周折就說成了，因為兩家的利益都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女方家的要求:尾巴必須做“倒插門”女婿，尾巴父親必須隨兒子到女方家居��；理由是因為秀是獨生女，再者說小寨這地方國家正在動員整組搬遷。因為“倒插門”，婚事便由女方籌辦，到時女方家找?guī)灼ヱR把男方接過去，連同尾巴父親和糧食以及小東小西。高架草房不值幾個錢，撤下來只能當(dāng)柴火燒，干脆讓其自生自滅。

女方家這要求，主任看來也不過份，因為動員搬遷本來也是他的份內(nèi)工作。再者說他也考慮雙方家庭結(jié)構(gòu)問題，這樣小兩口負(fù)責(zé)三個老人，彼此也不覺得孤單了；因此他帶著女方家的愿望，回到小寨說服了男方家。

石頭寨村除了小寨組屬于整組搬遷，其它組也是屬于自愿搬遷。有需要搬遷的，就自愿到村長那里報名；只動員，不強迫。

秀母親是個精明能干的人，她掐指一算，尾巴一“嫁”過來，連同他父親，就是五個人口了，按照相關(guān)政策，在興義就能買到一百多平米的住房，最多花兩萬元左右，再花個五萬元左右，就裝修出來了。

要達到這一目的，就只有讓秀和尾巴趕緊結(jié)婚。她不敢去找陰陽先生，因為倘若看出來年月不利，這婚就結(jié)不成了。她心頭發(fā)脈，隨拿黃歷便找個雙日子就定了，于是敲定本月二十六日。

是日，秀家的三親六戚陸續(xù)到齊。幾匹馬掛著紅，吹鼓手吹著過山調(diào)，敲敲打打直奔小寨而去……

婚禮過了三天，母親便催秀和尾巴去辦結(jié)婚證，因為只有辦了結(jié)婚證才可以把尾巴和他爹的戶口上到秀家的戶口薄上。只有上了戶口，才可以寫搬遷申請。

戶口遷移手續(xù)很快搞定，尾巴和父親終于在秀家落戶了。

……

尾巴家首批土地款下來了。不過這次不多，才一畝三分地的份額。村長說因為是分五次測定的地塊，所以補償款也是分五次兌現(xiàn)。當(dāng)時是尾巴按的手印，這次的補償存折也是他的名字。

吃飯的時候，尾巴把存折拿出來，眼睛無憑八故眨了幾下，接著又聳了聳肩膀，說，媽，這是我家小寨的土地第一筆補償款，四萬七千八百四十元，你拿去興義幫補購房吧！

岳母接過存折，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說，這些事，按說是你們年輕的自己去辦，不過你們嫩苔苔也辦不成事，老娘我也只好是這操心的命了！現(xiàn)在所有證件都齊了，吃完飯我就去找人寫申請，明天秀和尾巴跟我一起到興義去看房。

嗯！嗯！秀和尾巴點頭。

一切都很順利。秀和尾巴一家在興義萬峰林搬遷小區(qū)看中了一套房，剛好有100平米。裝修完畢全家就搬了過來。  

老家的房子因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喀斯特濕地公園，強行撤除。因土地國家征用，每畝土地國家每年補償300元。秀一家各種地塊合計有20畝，每年有6000元土地收益。再加上城市低保補助，生活問題算是無憂了！

經(jīng)濟上面，秀的母親是這樣想的:等尾巴家那400多萬土地賠償款下來，她和秀爹就再買一套房子，寬寬敞敞的……到時一家就變成闊綽的城里人了。

事與愿違。聽說那個很有來頭的個體老板因詐騙套取國家資金，被有關(guān)部門逮捕了，他所經(jīng)手的項目全部停辦待查，很多當(dāng)官的牽扯進這件事里。

看到銀子變成水，最傷心的人就是秀的母親。她打電話把秀喊回來嫁給尾巴，實際圖的就是那400多萬的土地補償款。這下這土地款砸鍋了，她心里一萬個劃不來！于是便硬逼秀與尾巴離婚。

秀，跟尾巴離婚吧！母親說。

你說個啥？媽！我們不是剛結(jié)婚嗎？您就要我們離婚？秀問。

趁現(xiàn)在還沒孩子，離吧！四百萬都望黃了；你們的婚姻，他家就投資那四萬七千多元，把你搭進去，還多兩張嘴，不劃算！再者說你看尾巴那死樣，咋個配得過我姑娘？母親口氣很堅定。

這樣不好吧？媽！那娃娃親是你和爹定的；這回結(jié)婚也是你主張的！你把我當(dāng)什么嘛？

我把你當(dāng)什么？這死姑娘！我哪時候不是把你當(dāng)寶貝！老娘當(dāng)初讓你嫁給尾巴，就因為那400萬嘛；有了錢我姑娘就能享福！現(xiàn)在他家沒錢了就成了火坑；我不趕快把我姑娘從火坑里拉出來，我還配當(dāng)娘嗎？母親越說越激動。

其實秀和尾巴結(jié)婚后，尾巴事事讓著她，體貼著她，她也慢慢覺得他不是那么討厭了。

他和她本來穿開襠褲就在一起擺“姨媽媽”。他天生眼角肌肉就會抽搐，肩膀也會抽搐，所以只要一說話，眼睛便要眨幾下，白眼仁翻半圈，肩膀就會不自覺抖動幾下，所以一起玩耍的小孩都叫他“老傲”（即傲角眼）。由于有這點缺陷，年事稍大以后她便漸漸瞧不起他了。加上后來他父親和母親“開玩笑”，給他和她定了娃娃親；她知道娃娃親就是她將來要給他做媳婦，但對媳婦的概念又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后來見到他就不好意思。再后來，母親要去他家，她就不好意思跟著去了。

這一帶的小孩，由于窮，沒有幾個能上完中學(xué)的，大部分能讀個小學(xué)畢業(yè)，就算是有文化了。秀讀了個六年級畢業(yè)，便輟學(xué)回家?guī)椭赣H討豬菜；尾巴讀了個三年級，因在學(xué)校打架被開除，因此就回家每天放著兩頭牛。讀書期間，他和她都是在村小學(xué)讀。由于有娃娃親那層窗戶紙，她和他一直是不講話的，更談不上什么感情和感覺。

尾巴家自母親去世后，父親獨立支撐著十口之家，家境一年不如一年。尾巴的八個姐姐，有四個被人販子拐到外省去了，至今下落不明；另外四個姐姐，近些年因外出打工，也都陸續(xù)旅行結(jié)婚嫁到外地去了。

后來尾巴學(xué)會了賭博，因此背了一屁股幾肋巴的賬。父親打了他幾頓，但吃屎的狗離不開廁所邊，依然故我。后來甚至不歸家，整宿在外面賭。父親無法，干脆懶球管了。

在賭債的威逼下，他沒奈何只好外出打工躲債----那名聲臭得連秀都會覺得臉紅----就因為那娃娃親的名分。

家庭到了這份上，尾巴父親也覺得這門親事是不可能的了；尾巴賭博落魄，更是想不起也顧不及這事了。

母親當(dāng)著秀的面也提過幾次，說當(dāng)初不該給他們定娃娃親，說是籌備點東西，找個機會去退了尾巴家的東西。但講是講，就是一直沒有行動。秀跟母親說得更干脆，東西是你和爹收下的，反正我沒動他家的東西，與我無關(guān)，退不退是你和爹的事！

近些年外面打工錢好找，村子里的年輕人像瘋了一樣，接二連三外出到沿海一帶打工。秀也跟風(fēng)，吵著要出去見見世面。父母架不住秀的軟磨硬泡，只好答應(yīng)她跟本組的花到浙江給人家做縫紉。

秀和花開始做學(xué)徒，半年之后就做了裁料師傅，工資也漲到四千多。這是個有十二個工人的小服裝廠，全部是女工，老板平時管得嚴(yán)，所以廠內(nèi)連飛過的蚊子都是母的。工資是差不多，就是生活情趣差了些。所以秀和花兒在服裝廠干了兩年也沒有交到什么男朋友。

自從母親打電話哄她回來，強迫他與尾巴續(xù)訂前緣；因為她心里的那潭感情之水，還很純凈，沒有人激起浪花過，因此這婚也結(jié)得懵懵懂懂的。

秀結(jié)婚后，慢慢消除了對尾巴的討厭；再者說這男女之事，一旦發(fā)生了，也是有吸引力的，何況她和尾巴還處在蜜月當(dāng)中；加上尾巴性欲能力非常強盛，秀很滿足也很快慰！因此母親突然強制讓她和尾巴離婚，她的確接受不了！

既然現(xiàn)在，何必當(dāng)初呢？秀說。

你不離是吧？把娘的話當(dāng)作放屁是吧？母親發(fā)火了！

不離！不離！要離你去離！秀開始犟嘴。

絕母狗，敢跟老娘犟嘴了？母親一巴掌朝秀的臉上搧過去，秀的臉上馬上有了五個紅色指印。秀沒哭，到是母親嗚嗚哭了起來。

嗚嗚！你不離！好！那老娘就死給你看！母親哭著跑進里屋，哐地一聲關(guān)上房門。

爹！快來！我娘要尋死了！秀推不開門，急促地朝外面喊。父親和尾巴從外面跑進來。父親拿眼睛向尾巴示意，于是兩人嗨地吶一聲喊，用肩膀撞開房門。

母親拿著一瓶“草甘寧”，擰開蓋子正要往嘴里倒。父親、秀和尾巴一擁而上，拖手抱人搶瓶子。

放開老娘！放開老娘！讓老娘死！讓老娘死……母親掙扎著，嘴里不干不凈亂罵。父親一把搶下了她手中的毒藥。

老挨刀的，你搶我的毒藥干嘛？嗚嗚！你也不得好死啊……

拿！給你！給你！死婆娘，不作出些禍來你不甘心！父親把瓶子倒立著給母親看。

死娃娃些，你爹喝了毒藥嘍！天！菩薩！天！菩薩，老娘只是想嚇一下你們嘛！這回咋個辦嘍？天……母親這回真的哭天搶地了。

秀和尾巴松開母親，見父親嘴角流著白沫，臉色開始蒼白，于是趕緊上去扶住。

趕緊送醫(yī)院啊！來尾巴，你背上，趕緊送醫(yī)院！母親低低地說。

一行人下得樓來，在小區(qū)門口剛好遇見外出回來的尾巴爹。他問，親家母這是咋啦？這是咋啦？母親卻不回答。秀說，別問了爹！我爹他喝了草甘寧，得馬上送醫(yī)院。

哦！站住！我看看！尾巴爹伸手去探親家公鼻子，已經(jīng)沒氣了。送什么嘛送？人都斷氣了！快！快！背回去處理后事！

居委會聽到消息后來人了。很快，火葬場也來人了……

秀一家只說父親是想不開喝農(nóng)藥死的，其它細節(jié)誰也不說。母親從此變得一言不發(fā)，只是悄悄流眼淚。

這天，秀來到母親房中，對淚流滿面的母親說，媽，都是女兒不好，不該違背你的意志，我今天就去法院起訴和尾巴離婚！好嗎？只要你能高興起來！

母親臉色木吶，依然不說話。

秀聽人家說離婚必須先找律師事務(wù)所寫材料。她打定主意，先去律師事務(wù)所看看。于是就出現(xiàn)了開頭那一幕。

王律師聽完秀的訴說，說，你這婚事是離不成的，關(guān)鍵你和尾巴沒有感情破裂的事實。原因主要在你母親。你也挺不容易的！這樣，這件事我來幫你！王律師和秀制訂了一個計劃……

秀這幾天小心地服伺著母親，她怕母親真想不開又做傻事。她對母親說她已經(jīng)找了律師，這律師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她離婚，叫母親放心！母親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咚咚！門外有人敲門。母親開門，見一拿著公文包的男子站在門外。

男子自我介紹，他是秀離婚案的代理律師，到她家來做一些細節(jié)調(diào)查。

母親熱情地把王律師請進家。秀泡來茶水。

王律師對母親說，你家這個案子，我已經(jīng)到你們村委會作過調(diào)查；你家若非要撤散一樁雙方感情沒有完全破裂的婚姻，那就構(gòu)成了破壞婚姻家庭罪！我作為律師，從法律的角度規(guī)勸你家，這婚就別離了！還有，據(jù)說你家這個事牽涉一樁人命案，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倘若檢查機關(guān)介入此事，后果很嚴(yán)重呢！

母親嚇得臉色煞白，不敢再逼女兒提離婚兩個字了。

......

后來，聽說那個個體老板經(jīng)有關(guān)部門調(diào)查核實，舉報人舉報的材料大部分是虛假的，于是馬上回復(fù)了他的所有手續(xù)。個體老板的項目運作又開始了……

尾巴家的400多萬土地賠償款又如數(shù)兌現(xiàn)了。

通過上次的變故教訓(xùn)，秀和尾巴暗中請人撮合尾巴爹和秀母親成就一段夕陽喜事，多加牢一把家庭“和睦鎖”。

400多萬的現(xiàn)金，使秀母親的態(tài)度有了180度的大轉(zhuǎn)彎，與尾巴爹舉辦了一場百年好合的隆重婚禮。

【編輯：文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