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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共舞
信息來源:    作者:本站發(fā)布 作者:黃先兵    閱讀次數:34318    發(fā)布時間:2013-08-19

六月,燦爛、迷人、抒情,我的心情卻糟糕透頂。小肚雞腸的小領導給我的工作上的壓抑,長期不在身邊的愛人對我的不理解……一切都跟這個季節(jié)的美好大相徑庭。孤獨和寂寞如一張巨大的網,我是生活在網中的一只可憐蟲,越是掙扎,越是痛苦。我不知道愛情的毒蜘蛛,何時會啃噬盡我脆弱的靈魂。
  就在我心境灰暗的時候,我卻接到了一個到北?疾煺{研一個星期的通知。說是考察調研,其實只不過是借機出去旅游而已。為此,我激動得一夜失眠。失眠的夜晚,一個人靜靜地守在電腦前,和能與我靈魂共舞的網友——浙江的若許聊天。當我將要到北海考察一個星期的喜訊告訴若許時,她似乎比我還興奮,并問了我的詳細行程。若許有什么值得興奮的呢?不過,也許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應該很好吧!
  早晨8點,我準時踏上了開往北海的列車,一個人。一個人,很好。窗外的陽光格外燦爛,窗外的清風涼爽愜意,窗外的風景新鮮迷人。一天的興奮,一天的喜悅,晚上8點準時抵達北海。說實在的,剛到車站的時候我感覺有些疲倦,畢竟坐了一天的車,但疲倦的感覺一閃而過。因為,當我下車的時候,我的眼睛被一位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的漂亮女人深深地吸引。這,這不就是常在網上和我靈魂共舞、夜深人靜時與我兩心纏綿的若許嗎?
  若許見我驚愕不定,首先主動打破沉默:“怎么,連個真實的擁抱都吝嗇嗎?”
  若許的聲音甜脆欲滴,若許的笑容爛漫煽情。待我從意外的驚喜之中回過神來,若許婀娜的身體已經牢牢地粘在了我的懷里。我感覺到若許的淚水兇猛地瀉落在我的肩頭,溫熱、冰涼。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切竟如此突然、如此陌生、如此熟悉。若許,你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若許,這個女人有著一顆什么樣的的心靈?若許,你究竟經歷了什么樣的人生……在我們忘情地緊緊地擁抱的那一刻,我的腦海里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疑問。但一向有賊心沒賊膽的我,此刻卻勇敢了一回,緊緊地摟著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無比真實的“若妹妹”。也許是因為我們的擁抱太過分地長久和熱烈,竟然招來許多人圍著我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如此意外的擁抱,如此熱烈的擁抱,如此純粹的擁抱,我這個結了婚的男人,倒還從未體驗過呢!尤其是若許,我感覺得出,她完全忘記了一切。在大多數人精神嚴重缺氧的當今社會生活空間里,幸好還有網絡這個傳遞情感的媒體。網絡戀情,一般情況下只不過是落寞者的自娛自慰,只不過是破壞美好家庭的罪魁禍首。但我和若許,尤其是若許,竟然將其想得那么單純和美好。不是嗎?此刻的若許,簡直就像是和我曾經愛海誓山盟,如膠似漆。作為大男人的我,和若許相比,倒是顯得有些拘謹。美人在抱,很是飄飄然,但嘰咕的肚子卻鬧得厲害,很不知趣。
  “好了,總不能老這樣抱著吧?我有些,有些餓了!
  “啊,差點忘了!走,我已經為你訂好了賓館!
  在我們身子分開的瞬間,若許給了我一個飛速的吻。我的身子不禁為之一顫,我麻木的靈魂一如沐浴在復蘇的春天。若許牽著我,鉆進了一輛豪華的白色奔馳。
  北海的夜晚,海風悠悠,霓虹閃爍。北海,光與影的世界。若許的車技一流,她對北海夜晚的街道似乎很是熟悉,不一會兒便到了她為我訂好的賓館。
  “到了,滿意嗎?”
  乍一看,哇,好豪華的“依依賓館”。我趕忙說:“滿意,滿意!
  緊跟著若許乘坐電梯,一直抵達依依賓館的十八樓——頂樓。當若許打開房門的剎那,我被房間里的一切驚呆了。這是一個非常寬敞的套間,客廳被絢麗的燈光籠罩著,兩個美麗的少女吹響古樸的竹笛。一曲《高山流水》讓我精神頓生,接著的《蝶戀花》更是使我有些恍惚迷情。洗罷臉,在一曲曲優(yōu)美動聽、裊裊傳情的笛音中,若許和我共進豐盛的夜餐。
  生活在山城的我,這諸多新奇繽紛的海鮮讓我眼界大開、食欲大增。若許不緊不慢地倒了兩杯滿滿的葡萄酒,舉杯邀我:“來,干?”若許見我遲遲不肯舉杯,便興奮地說道:“獨舞,這可是1788年的,來,干?”玉盤珍饈,美酒佳人,我能不激動嗎?于是,我豪爽地舉杯,鮮艷如血的葡萄美酒,在觥籌交錯里入口香醇……酒足飯飽,兩個少女離去,客廳里只剩下若許和我兩個人。我再也忍不住了,太多的問號在我的大腦里擁擠,急需釋然。
  “若許,昨晚你不是還在浙江嗎?怎么——”
  “不告訴你,嘻嘻!
  “你不是一所貴族學校的高中語文老師嗎?你的車怎么那么昂貴?”
  “不告訴你,嘻嘻!
  “你丈夫真的出國考察了?你8歲的女兒呢?”
  “騙你!
  “那你——”
  “走吧,到房頂看看北海的夜景。”
  “北海的夜景真美,真迷人!”
  “但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光與影的世界!”
  我沉默了,怎么若許的想法和我的如出一澈?這個女人啊,就是這個女人,自從我們在網上相識相知,她總是有許多地方跟我不謀而合。對人生的認識,對愛情的理解,對生活的熱愛,對文學的癡迷……也許正是因為諸多方面的相通,我們才得以在網上“靈魂共舞”而成為茫茫網海中的知己?山裢淼娜粼S,跟我在網上認識的若許有所不同,當然主要是指職業(yè)和家庭。我的潛意識告訴我,若許是一個與眾不同、充滿神秘的女人。
  “哎,你在想什么?”若許一邊用胳膊揣我一邊問。
  “我想的東西太多了,你這個神秘美人又不肯揭下你的面紗,想有什么用呢?”
  “好,我告訴你。我,北海人,女,28歲,單身,完了!
  “完了?”
  “完了。那么你呢,真如網上所說的那樣嗎?”
  “稍有不同。我,貴州人,男,31歲,女兒6歲,完了!
  “完了?”
  “完了。”
  ……
  也許是因為樓頂實在是太高,六月夜里呼呼地吹著的海風,竟然讓人感覺有些清冷。我們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身體已緊緊地靠在了一起。我摟著若許的腰,若許偎依在我的懷里。若許的發(fā)絲在風中飄拂,拂在我的脖頸上,散發(fā)出一陣陣癢癢的香味。若許的身體在玫瑰色的連衣裙里,隱隱約約地婀娜著,勾魂攝魄、楚楚動人。若許的芳唇火熱、奔放、肆意。夜空中沒有月光,無數的星星閃閃爍爍。北海的夜晚,街市滿是高樓林立的繽紛燈影。此時此刻,我們的靈魂在美妙的深處盡情地舞蹈。
  狂熱了許久之后,我和若許回到了房間。我們靜靜靜地坐著,目光在沉默中脈脈含情。我還是比較理智,也許是虛偽的理智。
  “你不回去?”
  若許含笑不語。
  “你,你不走啦?”
  “舞,我就是這房子的主人,你要我到哪里去?”
  若許是這房子的主人?我無語。是啊,我要若許到哪里去?
  “那你總得安排我休息呀!”
  “你看我,一高興和激動,什么都忘記了!
  若許帶我進了房間。這房間的布置,格調高雅,氛圍溫馨。猶如一堂皇的宮殿,華麗之極。彩色的燈光溫柔地閃爍著。這樣的房間,是我從未見過和住過的,怎么看也不象是賓館旅客住宿的房間,尤其是那張寬敞的床——粉紅色的紗帳輕羅,床上的什物隱隱約約。朦朧,是美的一種極限,充滿誘惑!
  “別想了,這是我的臥室,喜歡嗎?”
  天啊,我怎么敢想象一切會是這個樣子,難道有錢的女人都是這樣子的嗎?可我眼前的若許,美麗而不妖艷,迷人而不庸俗。這個女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若許的一切,總是讓我感到陌生卻又無力抗拒!白怨庞⑿垭y過美人關”,更何況我不是英雄,只不過是凡夫俗子一個。一切,只有在浪漫的電影中才能夠偶爾閃現。
  “呆子,還想什么呢?睡吧!
  若許邊說邊解下衣裙,若許脫下衣裙后便只剩最后的那些了。六月的空氣里,柔和的燈光下,若許的身材曲線分明,凹凸玲瓏,散發(fā)出醉人的芳香。若許,你簡直就是一個人間仙子!我怔怔地站著,欣賞著,完完全全沉浸在上帝完美的杰作。若許就在床沿上坐著,讓我看個夠,一句話也不說。時間,在柔和的燈光下駐足;美,在醉人的芳香里停頓;我,在若許清澈的目光中不知所措。若許就只是脈脈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但我漸漸感覺到若許的目光漸漸地發(fā)亮,若許的臉頰漸漸地紅潤,若許的呼吸漸漸地沉重。我也漸漸地感覺到我體內的血液在漸漸地沸騰,我的目光在漸漸地燃燒,我在漸漸地把持不住自己。若許就只是脈脈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我也就只是脈脈地看著若許,一句話也不說。沉默,沉默也是一種美的極限,靈魂可以穿過靈魂。刷,柔和的燈一下子被若許關掉了,房間里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們彼此看不清對方的身體,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我們聽得到對方的心跳在瘋狂地加速,聽得到對方的呼吸在沉重地喘息。一切在慢慢地凝固,一切又都在凝固中慢慢地鮮活。時間,在黑暗中沉默不語。靈魂,在黑暗中瘋狂地舞蹈。
  “傻子,還不,還不……?”若許近乎哭泣地輕喚我,近乎化作精靈一樣地催促我。我情不自禁地迅速脫下衣褲,迅速鉆進黑暗中粉紅色的被窩里。
  若許的胴體纏綿,若許的芳唇火熱……
  我感覺到若許的呻吟夾雜著痛苦,痛苦里夾雜著歡愉。我們,抵達了愛的狂風暴雨。我們,靈魂在純凈的天堂里飛升。夢,在這個夜晚沒了蹤影,我們的靈魂就是最美妙的夢境的主人。
  天亮了,我首先醒來,我發(fā)現潔白的床單上——一片落紅。我呆了,真正地呆了。若許,若許,你,你,你……若許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早醒,緊接著也醒來。當我惶恐不安地看向若許,我看到的是一張依舊潔白潮紅的美麗的臉龐,我看到的是一雙依舊清澈如許的純粹的目光,我看到的是一種非常滿足的幸福表情。若許盡情地伸了一個懶腰,一側身子,潔白無暇的胴體在六月早晨的陽光中盡情伸展、燦爛無限。北海的早晨,肆意跑進房間。若許幸福地收拾落紅一片的床單,幸福地。我可在若許這若無其事的幸福中受寵若驚,茫然慌亂。若許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無所適從,于是,靜靜地偎依在我的懷里,薄薄的粉紅色被窩里,我們的靈魂一絲不掛,我們的心跳得更加厲害。
  “舞,別驚慌,這是我期待已久的奉獻,這是我夢寐已久的幸福!”
  “可我,可我不能給你一輩子的幸福,永遠的幸福!”
  “你傻呀,什么是一輩子的幸福,永遠的幸福?瞬間和永恒有什么區(qū)別?短暫的停泊和永久的港灣有何不同?難道,一份特別的愛情,一份純凈的愛情,一份浪漫的愛情,一份真正的愛情,俗世中有衡量的標準嗎?”
  若許的話似荒誕又似乎充滿真理。是的,真正的愛情怎么能夠說得清呢?
  “許,可我,可我總覺得對不起你。”
  “怎么對不起,我要——”
  早晨,萬物精力旺盛,我和若許更是精力旺盛,我們在生命的神美里,享受人間絕無僅有的性福,幸福!
  在北海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若許儼然一位導游。我們在“天下第一灘”赤腳追逐,我們在“海底公園”觀看靈性的海獸精湛的技藝,我們欣賞了泰國人的“人妖表演”,我們在寬闊的大海上自由自在地航行,我們走遍了北海的大街小巷,我們嘗盡了北海的各種海味,我們度過了一個個六月銷魂的光與影的夜晚。
  在北海的日子,我們拋棄了所有的世俗雜念,我們忘情山水,我們是上天最恩寵的兩個壞孩子,我們破壞著美,我們玩弄著美,我們成就著美!
  美好的時光總是匆匆,好夢多易醒。分別的日子——第七天我不得不離開,永遠地離開。這,若許是清楚的,清楚我是不會丟下我的妻子和女兒的。若許說,這也正是她之所以將完整的自己獻給我的一個原因。在第七天的夜晚,在夜晚的最深處,若許最為虔誠地要我,我最為虔誠地要若許。我們的靈魂自由自在地舞蹈,舞成人世間兩顆最浪漫、最真實、最神圣的文字!
  “我真的就要離開了,許,我也許是真的永遠地離開了!
  “我也希望你永遠地離開!”
  說這話的時候,若許無限真誠,無限憂傷,無限幸福。若許的話里似乎藏有玄機,但分別在即,一時半刻我怎么弄得懂她話里的深意?海風吹拂了一夜的黑暗,吹拂了一夜的浪漫,吹拂了一夜的愛情。在分別的最后一刻的火車站,空氣無比清新,陽光無限燦爛。若許沒有哭,但我知道她的淚水深藏在內心深處,深藏在靈魂深處。我,又何嘗不是呢?人啊,總擺脫不了殘酷的現實!
  永別了,若許。永別了,世俗中的天使。
  回到單位,領導問我要旅游調研報告,我卻交了篇風馬牛不相及答卷。
  回來后的第一個夜晚,我迫切地打開電腦,但若許始終沒有上線。第二個夜晚,若許也始終沒有上線。第三個夜晚,第四個夜晚,第五個夜晚,第六個夜晚,第七個夜晚……若許始終沒有上線,我的內心漸漸地失望起來?墒,一年紀念日的夜晚,若許竟然上線了。我激動、興奮,我終于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良心的理由。若許,依舊美麗迷人,但我們的開場白卻讓我如墜霧里云端。
  “獨舞,近好?我是若許的妹妹若芙,我姐姐她——”
  “她怎么啦?”
  “她——”
  “她究竟怎么啦?”
  “她,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
  “姐姐想見你最后一面!”
  第二天早上8點,我準時踏上開往北海的列車,一個人。一個人,不好。我的心萬分焦急,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馬上飛到若許的身邊。列車上的12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晚上8點,我準時到達北;疖囌,我匆忙下車,我和一個姑娘撞了個滿懷。
  姑娘一楞,問道:“你是靈魂獨舞吧?”
  “啊,你——”
  “我是若芙,若許的胞妹。”
  “難怪如此像,如此像……”
  木然地鉆進若芙的白色奔馳。若芙的車技和若許一樣地嫻熟,很快便到了北海市人民醫(yī)院。我的心跳動不止,若許,我曾經的若許,你……若許靜靜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當我輕輕地走進,輕輕地呼喚“若許,若許……”若許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睛,凄白但依舊美麗的眼睛,緩緩地說道:“舞,我終于還是等到你了。這一年來,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忘記,忘記我們的種種……”
  “許,別說話,乖,休息一會兒!
  “不,不說我怕就沒有機會了,我,我,我就想,想,想問你最后一句——你真的愛過我嗎?”
  “傻瓜,我不是來了嗎?我愛你,許!”
  若許聽到我如此肯定的回答,她笑了,她的笑容如六月的陽光般燦爛,她擁抱著燦爛的笑容離開了我,離開了人世間,永遠!
  我一直陪著若芙料理若許的喪事,當我啟程回來的時候,若芙給了我一個潔白的信封。
  “這,這是姐姐留給你的!
  折開信封,粉紅色的信紙上是一行行娟秀的文字——
  “舞,我的愛!在你準備來北海的前一個星期,我到醫(yī)院查出我的胃癌已接近晚期,但我沒有在人間白走一回。網戀,多是曇花一現,多是空虛心靈的慰藉,但于我它卻是一根真實的紅線……舞,你是我的白馬王子,我的上帝!
  舞,我知道你已有妻室,但我愛你,我不求你拋棄妻子。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日子,只要你也能真正擁有一份不俗的愛情,我便滿足了。我走后,你要好好地愛你的妻子和女兒,我本想在臨走前認識你的妻子和你女兒的,但我最終還是沒有那么做,我怕會給你造成傷害。算了,還是讓我們的愛永遠深藏在光與影的北海!
  舞,我們能在茫茫網海里相識、相知、相愛,是上天的安排。舞,我們的愛不是世俗的縮影,我們的愛是靈魂的共舞!
  舞,我的最愛,今生緣盡,來生再做比翼!
  你的許,絕筆!”。
  讀著,讀著,我已淚流滿面!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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