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音樂起!卑殡S著這一號令,薩克斯、架子鼓、貝斯……樂手各司其職。這不是某個大型音樂會,而是黔西南州安龍縣灑雨鎮(zhèn)一個叫竜堡村的演出。這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愛音樂,大部分人都能吹拉彈唱,是當(dāng)?shù)匾粋人人皆知的“音樂村”。
當(dāng)?shù)亓餍小盁o師自通”
“嗨!韋老,來露兩手!
“嗩吶弄不動了,來個牛骨胡吧!”話音剛落,82歲的韋亨堯掄起手邊一個下面是牛骨頭,上面有琴弦的胡開始拉了起來,跟隨他的音樂節(jié)奏,旁邊的各種樂器立刻拉動,相互配合,一首美輪美奐的樂曲響起。
韋老是地地道道的竜堡人,學(xué)習(xí)音樂和樂器是在自己祖父影響下開始。在他的口中,祖父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不僅吹拉彈唱都會,舞獅、花燈、木工等也都不在話下。
韋老的父親在祖父的影響下,在音樂上也有很深的造詣。在無師自通的情況下,韋老也學(xué)會了人生的第一個樂器——嗩吶。
無師自通,也是竜堡這個村子中的一大特色。村民從小開始就自己聽調(diào)子,聽著聽著就會了。頂多,有時長輩或懂行人指點一二,但樂器彈奏的好壞,全憑個人。
那時候,村子里每年過年后,從初一或初二開始,就會到周邊的村子、寨子中進行演奏,一直持續(xù)到正月十五。十多歲的韋老剛開始只能做伴奏,然后慢慢能帶著嗩吶跟著走進各村寨。
后來,韋老越發(fā)喜愛樂器,又學(xué)會了胡琴、月琴、笛子、竹鼓、釵等十余種樂器。
“太喜歡了!表f老說,那時候能夠購買到的樂器都會嘗試買來練習(xí),不能買到的就自己制作!氨热缰竦眩约嚎硜,修整好就用以前捅火的鐵棍,燒紅來烙洞!表f老說,一不小心燙到手,立刻就出現(xiàn)一個水泡,但依舊齜牙咧嘴的做好,開心地立刻嘗試吹奏。
“吹”出來的老婆
提到已經(jīng)去世的老伴,韋亨堯回憶稱,老伴是自己“吹”出來的。
“那時候常去趕場。”韋老說,每次大家都會帶著自己的樂器出去,閑暇時開始表演。當(dāng)時,自己最喜歡帶出去的就是直簫。
在一次吹簫的過程中,就有女子感覺好奇,上前搭話。搭話中,韋老吹起了當(dāng)?shù)氐摹昂懊酶琛,誰知那女子并不害怕,還相互“浪哨”(布依族對歌,借歌傳情的一種叫法)。漸漸地,韋老就開始與這女子接觸起來。
“每次約會前,到她家門外我就開始吹簫。”韋老說,當(dāng)時沒有電話這樣的東西,都是在外面用直簫吹出想說的話。比如“隔壁的老周,你在不在?如果你在,我們出去幽一幽!
聽到這樂調(diào),女子用木葉吹兩下作為回應(yīng),便隨即跑出來與他相會。這樣一來二往,兩人就成為了一家人。
老伴為韋老養(yǎng)育了六個孩子,四個男孩兩個女兒。
在韋老和竜堡這個村子的影響下,韋老家中女兒、兒子及兒媳現(xiàn)在有8個人喜歡樂器,并經(jīng)常上臺表演。三世同堂,時常聚在一起,合奏各種樂器,這不僅是一家子的交流方式,更是溫馨的一幕。
人人都是樂器手
簡光倫,竜堡村村支書。從1987年就開始擔(dān)任村支書至今,他見證了這個村子的變遷。
“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們村子里的人都喜歡吹拉彈唱。”簡光倫說,大部分人會的是八音坐唱的樂器。但近年來,雖然沒人教,不少村民也學(xué)會了架子鼓、貝斯、薩克斯這樣的西洋樂器,表演起來也一板一眼的。
傍晚,村子中開始寧靜下來。晚飯吃罷,村子中漸漸地傳來各種音樂聲,田邊、陽臺上、客廳等等,處處能聽見各種樂器演奏的聲音,或是細膩流暢,或是低沉安詳。簡光倫告訴貴州都市報記者,閑暇時吹拉彈唱,已經(jīng)成為大家的一種習(xí)慣。
“你家豬掉到廁所里面了,還不去!”幾年前,韋家剛買了一頭小豬,但是買回來僅幾天,天上就下著大雨,才到新豬圈的小豬不熟悉而掉到了一旁的廁所坑中。鄰居趕緊叫他,但正在與旁人合奏八音坐唱的韋家卻稱:“等一哈,等我把這個調(diào)吹完!
調(diào)吹完后,豬卻沒能救出來。但是樂觀的韋家卻說:“沒關(guān)系,這個調(diào)子算是合出來了!
這后來成為笑談,但也看出了竜堡村人對音樂的喜愛。
村里成立了藝術(shù)團
2014年1月18日,竜堡村成立了黔西南州第一個農(nóng)村文化藝術(shù)團,藝術(shù)團一共有五十多人,分別組建了電子聲樂隊、民族器樂隊、薩克斯管樂隊、八音坐唱隊等,并編排出了布依八音、布依小打音樂、蘆笙舞、板凳舞等節(jié)目。
村子中的韋利逵和韋利勇是兩兄弟,兩人也都是竜堡村藝術(shù)團的成員,擅長管樂。此外,韋利勇還擔(dān)任藝術(shù)團的團長。
說到為何會喜歡音樂并走上這條路時,兩人直言,不知道為什么,但就是喜歡,小時候就聽老人彈奏,雖然沒有人教,但慢慢聽著聽著也就學(xué)會了。
對于成立藝術(shù)團,韋利勇介紹,在竜堡這個村子中,懂音樂的人多,但是外出打工的人也多。成立藝術(shù)團,每年將舉辦“村晚”,這就是吸引在外的人都回家來過年并參與其中。在“村晚”中,暫時忘記賺錢,回家陪陪家人。
因此,每年春節(jié)前夕,村里外出打工的村民們都陸陸續(xù)續(xù)返回老家,一群男女老少聚集在村民家門前,以院壩為舞臺,吹的吹、唱的唱、彈的彈,有的還化了妝,身著民族服飾,緊張而有序地排練。
2015年12月30日,作為一個民間藝人,賀小波平常都是在外打工,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之際,他特地回到了村里,和他的樂隊一起參加演出,用音樂述說家鄉(xiāng)的變遷。
全村自己辦“春晚”
村民賀勇是返鄉(xiāng)務(wù)工青年之一,他好樂器、喜熱鬧,一聽說要辦春晚,積極地參與了好幾個節(jié)目的演出。“這種業(yè)余時間如果用去打麻將,輸了的話辛辛苦苦掙的錢又不在了;如果去喝酒的話,喝得醉醺醺地回去頭還疼。時間用來練習(xí)節(jié)目,我們都開開心心的,把那些所有煩惱的事情都拋九霄云外去!
一臺晚會,至少要有十幾個不同類型的節(jié)目支撐。因此,排演的節(jié)目中,不僅有傳統(tǒng)的布依特色八音,還有苗族的蘆笙舞、板凳舞等,也有年輕人從外帶回的流行歌曲、霹靂舞、街舞、小品等等,一臺經(jīng)典的、原生態(tài)“村晚”全由村民自編自導(dǎo)。
而村里的一些音樂能人及老前輩就組成晚會藝術(shù)組,負責(zé)晚會的籌備與調(diào)度。為達到最佳演出效果,演出前還將進行帶妝彩排。一些稍次的節(jié)目將被淘汰,有看點而有意思的好節(jié)目將不斷被完善。有時一個節(jié)目甚至?xí)蛔鏊奈宕握{(diào)整,但演員們不僅不發(fā)牢騷,而且每次都開心訓(xùn)練。
正式演出開始時,臺下不僅擠滿了聞訊趕來看節(jié)目的村民,沒上臺的演員也成為觀眾,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這個晚會是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電視上看的就沒這感覺,看著他們這么熱鬧,雖然老了,但我都上臺來兩下。70多歲的村民夏錦陽一邊鼓掌叫好,一邊跟著哼哼唱唱。
除了自娛自樂,愛好音樂樂器的竜堡村人還時常外出表演。
2011年11月,安龍縣16人組成一個團隊,代表黔西南州到都勻參加貴州省第十一屆杜鵑曲藝節(jié),這16人中,就有9人來自竜堡;顒又,團隊的布依八音坐唱《龍城荷都“卜嘿檔”》榮獲曲藝大賽一等獎。
此外,他們還代表過貴州省到香港、澳門及意大利等地方參加演出,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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竜堡村,位于安龍縣灑雨鎮(zhèn)中部,全村400余戶,2000余人口,擁有布依、苗、彝等多個民族,其中布依族占總?cè)丝诘陌俜种迨。村民們都稱,村子中就有這樣的氛圍,自然而然喜歡音樂。
“這是一個民族的傳承。”安龍縣史志辦主任楊南明分析,究其原因,其一,竜堡村中大部分是布依族,而布依族是一個擅長并喜歡樂器的民族。此外,在這個村子中的苗族和彝族都有自己獨特的舞蹈。大家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代代相傳,就形成了目前這樣的盛景;其二,少數(shù)民族群體,剛開始就是用聲音(比如樹葉、口哨等)來發(fā)出信號。時間長了,不需要聲音做信號,但各種傳遞信號的聲音就漸漸演變成了現(xiàn)在的音樂;其三,布依族村民喜歡群體活動,人多就需要有交流的東西,樂器、音樂就成為了大家相互交流的媒介。
“在這樣的氛圍下,學(xué)東西更快!睏钅厦髡f,音樂是相通的,就像薩克斯,一個人學(xué)會了,身邊人都會去嘗試,去學(xué)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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