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利維
李利維，男，又名李成為，筆名虎歌，貴州仁懷人。系四川省小小說學會、山東省青年作家協(xié)會、貴州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國際網(wǎng)絡作家協(xié)會常務理事，仁懷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茅臺文藝》執(zhí)行主編，魯迅文學院第三屆西南作家班學員。著有《李利維文集》《李利維詩選》《管得落花無》《生死局》《虎歌三迭》(《早晨的詩•晚上的酒》《中國酒都•天下茅臺》《谷家母兒》)等。
犟牛把天捅破了，十頭牛也拉不回頭。犟牛是人，不是牛。
地方臺這樣報道：本臺消息，記者某某，高原市有一個不通公路不通水不通電的村，海拔2000米，是云貴高原典型的山地地貌，呈狹長地帶，山多地少，土多田少，林多人少，如今變成了小康村。是什么人改變了這里，用什么法寶舊貌換新顏，一個字和，兩個字誠信。請看本臺記者詳細報道。
山風怒號，碧水東流。風從頭頂上過，水從腳底下流。祖輩們沉重的腳步?jīng)]有改變自然，乃至山旮旯壘起的石頭村。
方天村長是外來人口，倒插門的女婿，他就是這頭犟牛。
那年，他在東莞打工，認識了山明，春草，夏禾。方天是北方人，人高馬大，幾拳頭擊向幾個地痞，硬生生從人群中救走山民，春草、夏禾嚇呆了，蹲在地上哭，被扯碎的衣服遮不住殷紅的肚兜，就是村姑穿在巴身的內(nèi)衣，紅布做的小棉衫，摟住動動彈彈的奶子，這也是山村最時髦最前衛(wèi)的穿著打扮，令飛來飛去的鳥雀們羨慕不已，常在山塘中染色自己，也弄出一個紅頭斑來。結(jié)識了方天，一個頗有個性的南方漢子，命中注定一次完美的南北結(jié)合。
坐上火車，這頭是城市的喧囂，那頭是家鄉(xiāng)的凄涼。石頭村回來了幾個潮人。第一次看見穿西裝打領帶的山伢子，摸摸山民叔的領帶，發(fā)癡了幾天；第一次看見裙子穿得那么短，露出白花花的大腿的小丫頭，撩起自己的褲腿，黑黑的肌膚好像幾年沒有洗澡；更驚奇的是，夏禾去看望年邁的外婆，她嚇得差點沒有喘過氣來，這個金發(fā)女郎是不是先民們傳說中的金絲妖怪……石頭村有了各種說法。
回到鄉(xiāng)村，耕讀為本。山民爹死得早，與老娘相依為命。土坯被雨水沖壞，青瓦苔拉開了時空距離，籬笆遠去了相思，山民便有了鄉(xiāng)愁。山民娘兩鬢蒼白，枇杷襟布衫，腰間系一圍布，稱圍腰，是做家務時帶上用的，圍腰上的小口袋里裝著南瓜籽，一見面，山民哭了，山民娘抓出一把南瓜籽，這是娘倆最親近的禮物。還有一雙糙得皮厚的手，指甲遮住了血色，仿佛山民離家后一直沒有洗過似的，這是中國農(nóng)村的娘，面容斑駁，蓋去了女人應有的矜持。山民走進老屋，一切都沒變，又好似一切都變了，沒變的是家什擺設和他的心，變了的是歲月履痕和他的視眼。娘用袖口擦了擦布滿灰塵的木橙，讓山民坐下，端詳了很久，眼里始終飽含著淚花。
方天送春草翻過山峁，小道崎嶇，荊棘叢生，這是他平生見過的荒野，緊握著春草的手，怕她被野蠻吞噬。北方的草原一望無垠，風長天藍，牛羊牧草，南方的山村卻是層巒疊嶂，鴉雀打鳴，寸步難行。象春草這樣的姑娘，生在這荒郊野嶺，沾了一點城市的味道，鳳凰般雀立。找了一段土屯，長滿茅草，坐下去十分柔和，春草內(nèi)急，三尺外便嗽嗽撒尿，方天看見他白亮亮的屁股，頓生暖意，恨不得一口吞下。春草迎上來，第一次摟緊他，茅草便隨兩人的翻滾倒下一片。春草說，我把珍貴的東西都給了你，回到家，見著我爹娘，你該知道怎么叫。方天不語，一條黃狗在他的胯前嗅嗅，春草撲哧一笑，黃狗挨了上來，嚇得方天面如土色，握緊的拳頭直冒汗。這是春草家的狗，狗鼻子真靈，大老遠的跑來迎接春草。虛驚使方天愜意，這人與狗的和諧，超出了人與人之間的拘泥。見過春草爹娘，哥嫂，嫂子忙開了，幾聲雞的咯咯聲走近菜肴，春草爹拿出本地產(chǎn)的苞谷燒，一只粗碗滿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轉(zhuǎn)轉(zhuǎn)酒，轉(zhuǎn)到春草娘，她吮一口后用手掌抹了抹碗的邊緣，左看右看，遞給了方天。這個北方漢子不懂南方禮儀，這是對客人的尊重，他一口喝個精光，將空碗放在桌上，扯一塊雞肉咀嚼，愣頭愣腦，春草嫂了笑得痛快，一家樂呵呵情融融，小屋里充滿歡樂。
夏禾獨自一個人回家，象丟了魂兒。家中就奶奶一個空巢老人，可能在地里忙活，開門的鑰匙放在老地方，這是她一家人定下的秘密，誰先到家方便進門。果然奶奶不在家，冷火破壁，頗具凄愴。夏禾扔下包袱，去夜幕中尋找奶奶。
石頭村信貸員王莽來到夏禾家，門半掩著，他推門進去，沒有燈光，拿出打火機，點亮了窗臺上的煤油燈。夏禾遠遠看見家中燈亮，高喊著奶奶，進門一看，是同村的小學同學王莽，大吃一驚，異口同聲說：奶奶呢？仿佛兩個親孫子一樣。奶奶背著背篼回來，看看王莽，看看夏禾，花白的頭發(fā)在兩鬢抖動。奶奶拿出蓋在鍋中的洋芋，這是他們的主食，邊吃邊責備夏禾，一陣嘮叨，猛烈地咳嗽起來。夏禾給奶奶捶背，淚水滴到了奶奶的臉上。奶奶說，這些日子，感謝小莽子的照看，又是送種子肥料，又是送鹽巴醬油的，還給我買了幾段布料做衣服，比你這個親孫女好。王莽接過話頭，奶奶就是親奶奶，你認我做孫子吧，我愿意伺候你。夏禾不安。怎么又多了一個孫子？
山民伺候老娘洗腳入睡后，急匆匆去找夏禾，正巧碰見王莽。
方天與春草的結(jié)婚儀式還在舉行……
石頭村即將召開村民代表大會，補選副村長。包村干部尚大叔是本地的一個老同志，對石頭村村情民情十分了解，前幾任村支兩委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頑固，且沒有什么文化，上面?zhèn)鬟_什么，他就干什么，至今水電路都不通，村民們罵罵咧咧，都說政府是吃干飯的，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年輕有文化的都出去打工了，在家的除了老弱病殘就是婦女兒童，村班子需要年輕有為的人領頭。老村長看出了尚大叔的念想，自己明年就屆滿了，一個老頭子還能干什么，猶豫再三，推薦侄女婿方天出山，他雖然是外地人，但有文化有正義敢擔當，是個能干事的人。一拍即合，副村長候選人浮出了水面。
山民正舉杯與方天碰杯，尚大叔拉著山民的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補選方天為副村長。村民們一陣鼓掌，嗩吶齊鳴，雙喜臨門更增添了婚禮的氣氛。
夏日的太陽早早地探出頭，一群人忙活著。農(nóng)網(wǎng)改造工程浩大，石頭村祖祖輩輩都沒有用上電，干勁十足。春草翹著大肚子，送來了一壺茶，拿出毛巾為方天擦汗。方村長指揮著村民拉電線，衣服上汗液斑駁，象一頭牛兀立在那里，似乎是光明使者下凡。
群眾會在方天家院壩里召開，路燈明亮，如同白晝。大家踴躍發(fā)言，建言獻策，有了電的喜悅溢于言表，告別了電筒這一唯一的家用電器時代。修路是今冬明春的頭等大事。老村長抽著旱煙，費力地吐出一口濃痰，高聲說，便嚷嚷了，路怎么修？勞力怎么出？土地怎么調(diào)整？炸材從哪里來？都沒有人說在點子上，如果修路都像吃飯喝酒和女人睡覺那么簡單，我早就修通了。群眾會沒有討論出結(jié)果，方天找到尚大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修完公路不過年。
王莽去到方天家，本來是打聽夏禾外出打工期間的情況，她對夏禾心儀已久。正是吃早飯的時間，方天見到王莽，靈光一閃，喜上眉梢，一陣耳語，方天面顯難色，還是頻頻點頭，炸材款有了著落。春草心知肚明，王莽曾經(jīng)托人到夏禾家提親，老奶奶知道小莽子是公家人，二話不說就應允了。那時春草鐘意于山民，兩人商議，帶著夏禾，外出打工，躲開了王莽，山民對春草只當妹妹看，卻對夏禾癡情，才有了方天的插足。
開工啦——
轟隆一聲，上百人手拿鋤頭、鐵鍬、撮箕……寒冬便在改變中露出了公路的雛形。鞭炮聲響，大年三十，方天喝個酩酊大醉。
石頭村都有祈年的習慣，在過年這天晚上相互道賀過些熱鬧年，受賀者回答年在你們那邊熱鬧，以圖吉利平安。初一是春節(jié)，吃了湯圓，先去給祖宗拜墳，再走親訪友。山民來到方天家，夏禾正巧也來了，共同祝福新年。
一陣孩子啼哭，春草生產(chǎn)了。真是春天的小草正在發(fā)芽，趕上了過年這個好節(jié)氣，一個白白胖胖的女伢子，像春草，更像方天。夏禾如是說。
方天笑了。女兒呀，有電了，又通路了，你來了，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方天娘抱出孫女，要拜山民為干爹。按照地方上的風俗習慣，闖到別人家生孩子，是福氣，叫“闖拜”，認這個人為干爹？墒莵淼郊抑械耐瑫r有兩個人，一男一女，認誰做干爹？認兩個做干爹嗎？這難倒了方天。那天王莽答應給辦貸款，弦外之音就是央求春草給他介紹夏禾，這又該怎么辦？山民與夏禾早就好上了，我不能出賣朋友。這杯打干親家的酒喝得難咽，山民祝賀的詞兒早忘了，喃喃自語，我又多了一個閨女，是春草的崽，是方大哥的娃，是乖女兒……方天看著山民的國字臉，并不難看，只是不怎么逗女人喜歡。
炸材款是按照村實有人口人均20元從信用社貸的款，并不是村民一事一議定的，而是方天一廂情愿貸的，老村長知道此事，尚大叔知道此事，但村民們蒙在鼓里。幾萬元的一年貸款轉(zhuǎn)眼就到期，東拼西湊還差幾千元，春草建議把年豬賣了，方天不悅。山民把打工的積蓄送來，這是他娶媳婦的錢，他知道貸款是方天一人所為，群眾只是出力，所有的炸材款都是方天想的辦法，自己也應該為方天分憂。從王莽那里辦貸款，方天還把老宅做了抵押。這個北方漢子，就是膽大，就是犟，為了群眾利益，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注。方天去到鎮(zhèn)上，找到春草開店鋪的親戚，以2分的利息借了高利貸，湊齊了貸款，在年底準時還到了信用社。
這一年，春草家是在集市上買了幾斤豬肉過年。
天旱使農(nóng)田嚴重減產(chǎn)，人畜飲水更成了困難。老村長旱煙冒著火，蹲在大青石上，望著清泉從山的向背上白白流走，他把煙斗在鞋底抖了抖，毅然去找方天。飲泉入村是多年前的想法，管道和溝渠必須通過懸崖峭壁的飆水巖，那里不說是人去，就是猿猴也無法攀爬。一公里多的巖壁阻斷了人們的想法，望水興嘆已經(jīng)是幾代人的夢想。
春草又懷孕了，春草娘病入膏肓，春草哥分家了。方天是這個家的主心骨，工作的壓力，家庭的壓力，一股腦兒壓在肩上。
旱情就是命令，枯萎的莊稼悲天憫人。方天又找到了王莽。作為一個信貸員，收款和放貸是兩大任務，一般情況下，收為主，放為輔，放款收不回來，自己是要承擔責任的。王莽起初沒有答應。尚大叔走過來，拍了拍王莽的肩。你爸和我是同事，讓你頂替進了信用社，你該為家鄉(xiāng)做點事，支持三農(nóng)發(fā)展是信用社一以貫之的責任。修路貸款的事怎么樣？全部還清了。是誰還的？方天。誠信度高嗎？高。那飲水修溝的事，我參一股，用工資抵押，行不？尚大叔開什么玩笑。王莽紅著臉。
老村長組織群眾開會，大家一致通過，出錢出力，但集資太多也一時拿不出，不足部分先從信用社貸款。老村長把修路貸款的事也一并說了，是方村長替大家出的，現(xiàn)在方村長家禍不單行，我們該怎么辦？群眾覺悟是高的，有幾個群眾帶頭開始把修路貸款的錢補上。
夏禾找到王莽，自愿嫁給他，條件就是答應貸款給方天修溝渠。王莽并沒有感到驚喜，因為山民找過王莽，誰要娶到夏禾，就得看他對石頭村的付出有多少，這是夏禾的許諾。山民與王莽是她的賭局。
山民帶領幾個年輕人在測繪溝渠的路線。飆水巖這道難題，有兩個解，要么從山上用蘿篼吊人下去開鑿溝渠，要么就是打鐵釘在巖石里用竹竿做水槽引水。
方天獨自來到飆水巖，看到默默支持自己的山民一行，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那年，燈紅酒綠的厚街，已是子夜，仿佛有錢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山民向夏禾耳語，夏禾摸了摸褲包，還有一元貳角，只夠買一瓶金閃牌礦泉水，春草明白了山民哥的意思，也翻找口袋，稍顯富裕一點，還有伍元錢，大大咧咧的方天，猴急無邪，從兩個女人手中搶過紙幣，加上山民僅有的幾毛錢，跑去路邊店買了一瓶水，一包劣質(zhì)的孔雀牌過濾嘴香煙，一瓶用酒精勾兌的無冕牌白酒，兩袋怪味胡豆，還差一毛錢，操著生硬的普通話，好說歹說才讓滿口粵語一毫一毫的店主松了口，讓他拿走所買的東西。四個人在江堤邊找了一塊綠地，椰子樹遮去了半座城市的光芒，留下一點遠離世俗的空間，席地而坐，吃喝起來。春草一向少言寡語，喝了一口水，看著方天與山民相見恨晚的場景，一瓶酒在兩個人的手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少頃便喝去了一大半，煙火忽閃，咀嚼胡豆嚓嚓的聲音是生命的延續(xù)。夏禾舍不得吃，一粒一粒地遞給他們。意猶未盡，怎奈囊中羞澀，四人撮土為誓，準備結(jié)為姊妹。春草不愿，嚶嚶啼哭，這是她追隨山民偷偷跑出來打工的唯一信念，就是要嫁給他。父親利用她嫁給一個患小兒麻痹癥的富家子弟，換取采禮錢給哥哥娶媳婦，為三輩單傳的家族傳宗接代。夏禾心知肚明，山民是她暗戀已久的男人標準，處處體帖有加，兩人之間已生情竇。結(jié)拜成了姊妹，為婚娶設置了障礙，三人各懷心事，讓方天的提議流產(chǎn)。按年齡大小，認方天做了大哥。一把一把的熱風襲來，借助酒勁兒，方天牽了牽春草的手，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山民推開方天，一巴掌打在他的頭顱上。方天罵娘，回敬的拳頭落在了春草肩上，三人亂成一團，打打罵罵。機智的夏禾將手中剩的小半瓶礦泉水潑到方天的臉上，方天一驚，酒性去了大半，看看山民，看看春草，猛向自己摑了一個大耳光，抖抖掛在眉梢的水珠，瘋一般跑了；氐匠鲎馕，山民嘔吐不止。夏禾翻找行李包，找出藏在夾層里的救命錢，買來高升葡萄糖，給山民服下，又泡了一碗方便面，等他停止嘔吐后吃下，這樣才不傷胃。春草用濕毛巾給山民擦嘴，并給他敷在頭上。兩個女人不醒的夢，各自編制夢境，都在夢一般的現(xiàn)實生活中寫意。上班過后，方天提著口袋，出現(xiàn)在后街。找到他們仨打工的塑料廠，和保安攀談，與母親同姓，認保安做表哥，說明自己的情況，索性就在這家廠里打工，央求表哥引薦。那個時段是工廠多工人少，只要有人介紹，找個打工的地方太容易。吃晚飯時，四人各自拿著碗筷，相遇在食堂門口，似乎是冥冥中注定，又像是緣定三生，相互一笑，這一笑，多少情誼多少愛，流淌在不同的血管里，他暗暗發(fā)誓：以和做人，誠信做事。有了點積蓄后，不安分的方天向春草發(fā)起了進攻，一個月后，他們手挽手出現(xiàn)在各種場合。夏禾與山民正式談起戀愛，這還要感謝方天，是他先占有了春草，解開這個局。隨著外資企業(yè)的撤資，后街廠礦蕭條，工人們相繼失業(yè)，各奔東西。山民帶領三人，回到了土生土長的石頭村。
喂，你小子不干活，跑到這里吹涼風，又想哪家姑娘了，小心春草休了你。山民的粗話打斷了方天的回憶，一向喋喋不休的山民，把測繪得出的解告訴了方天。方天說，這個方程還有第三個解，我要炸掉阻擋石頭村發(fā)展的飆—水—巖—。山民指指他，真是捅破天的狠漢。
清泉汨汨流淌進田園，家家戶戶都安上了自來水。方天舀了一瓢，奮力地向天潑去，發(fā)出聲嘶力竭的怒吼。這頭犟牛，引頸高歌，脖子上被日曬脫落的皮膚歪歪扭扭，額頭上多了幾道皺紋。
電通了，小型加工業(yè)有了。路通了，機動車運輸有了。水通了，人畜飲水保證了，莊稼旱澇保收了，山民還修了一口魚塘養(yǎng)魚。
住在山脊上的十多戶人家不給集資款，其原因是水、電、路都不到他們村民組，出力已經(jīng)是看在方村長為老百姓辦實事的面子上，大家沒有計較。這是事實，憑什么出錢？方天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承諾只要你們把集資款給了，我就搬遷你們到通水通電通路的地方。
老村長極力反對方天的主張，只聽說過愚公移山，沒有看見過生態(tài)移民，全村象這樣的居住條件有幾十戶，這可是一個浩大的民生工程，沒有政府支持是無法完成的。尚大叔轉(zhuǎn)過頭來說，你這個老頑固，不學習黨的政策，不參加政府開會，就只知道你那一畝三分地，目前就在搞生態(tài)移民，趕快打報告，去政府找領導匯報。
生態(tài)移民新村落成，石頭砌的堡坎美觀大方，黔北穿斗式民居彰顯歷史文化底蘊，美化的人居環(huán)境人見人愛。移民把土地退耕還林，有了固定的生活來源，再做點小工，臨花錢是夠了。在農(nóng)閑時，一天住在新村里沒事干的群眾，卻苦惱了方天。
王莽很理解方天這個外來人，把如何壯大集體經(jīng)濟的金融扶持政策信息透露給了方村長。俗話說吃屎都要搶頭的一口，等靠要不應該是年輕人所為。組織村集體經(jīng)濟合作社，流轉(zhuǎn)土地，因地制宜，農(nóng)村勞動力就地轉(zhuǎn)移，規(guī)劃蔬菜，水果、藥材基地，實施計劃種植，多品銷售，等銷售渠道打開，再擴大規(guī)模。群眾得實惠，村委會收取適當?shù)墓芾碣M，何樂而不為！石頭村不再空殼。
王莽與夏禾就要結(jié)婚了，這是村民們傳得沸沸揚揚的事兒。
山民喝著悶酒，幾天沒有出門了。山民娘是個地道的農(nóng)村婦女，不理解青年人情愛的事，以為山民想偷懶，呆在家里享清福。有仇未必要報，有恩一定要報。人類缺少了信仰，佛便走進人心。山民來到山神廟，拜祭趕山大仙，為夏禾祈禱。王莽為石頭村做的事太多了，是方天的誠信和實干，讓他們成為好兄弟，這是村民之幸，石頭村之福。夏禾沒有看錯人，誰付出得多就嫁給誰，王莽贏了。山民沒有理由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高原市政府授予石頭村小康村稱號。新組建兩年的高原市農(nóng)商行掛牌石頭村農(nóng)村信貸誠信村。老村長退位了，方天以全票通過當選石頭村新一屆村長，山民當選副村長。
夏禾抱著春草的孩子，出現(xiàn)在選舉現(xiàn)場。孩子甜甜地叫山民為干爹，春草指了指夏禾，這個該叫什么？孩子不會撒謊，媽媽教我說叫夏禾阿姨為干媽，那天我還看見山民干爹與夏禾干媽親嘴。方天開心地笑了，拍了一下木訥的山民。王莽樂在其中，他早知道夏禾心中只裝有山民，打賭的事兒無非是為了石頭村的更好更快發(fā)展，調(diào)動大家的積極性，改變一窮二白的山村。王莽調(diào)侃山民說，夏禾還給你了，小心眼的山民，當好副村長。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們，發(fā)展需要貸款就找信用社，是石頭村的業(yè)績讓我升為信用社主任，我要成家了，與同事尚小靜明天訂婚，你們可要來喝一杯。五個人手拉著手，唱起了兒時的歌。
楓葉秋紅，細看石頭村并沒有很多石頭。山民指著方天的鼻子，你這頭犟牛，真講誠信，等還完貸款，我也要結(jié)婚了。
【編輯：與文為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