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黃標(biāo)
黃標(biāo)(又名黃飆),筆名黃河、海思,男,土家族,湖南龍山縣人。系中國少數(shù)民族作家學(xué)會、中國紀(jì)實文學(xué)研究會、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龍山縣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兼秘書長、龍山縣政協(xié)委員,為《綠城文學(xué)》簽約作家、《中國報告文學(xué)》特約作家、《城鄉(xiāng)建設(shè)》特約記者等。目前發(fā)表作品390余萬字,見于《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湖南日報》《詩刊》《詩林》《詩潮》《散文》《中國報告文學(xué)》《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綠城文學(xué)》《青年文學(xué)》《作家林》《中國文學(xué)》《西部作家》等全國近百家報刊,曾獲“中國當(dāng)代小說獎”、“第五屆沈從文文學(xué)獎”等多項獎,并被收入多種文集。出版有《浮塵》《一扇窗》《將進(jìn)酒》《絕處逢生》《隨心所欲》《黃家大屋》《靈魂倉儲》《燃燒的情感》《凝望那方鄉(xiāng)土》等作品。個人獲“中國文明之星”、“中國改革人物理論創(chuàng)新獎”、“優(yōu)秀政協(xié)委員”等100余項榮譽稱號。先后受到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布赫、萬國權(quán)、胡錦濤等同志接見。
一
禮拜天,珍珍應(yīng)邀到男友家做客,她是計生局職工,在單位里不僅是做文秘工作的好手,還是一個多才多藝善于交際的女孩。她酷愛舞蹈藝術(shù),交誼舞、迪斯科、探戈、華爾茲,甚至連高難度的芭蕾舞也能輕舒柔臂、輾轉(zhuǎn)騰挪,或鶯飛燕舞,或翩若驚鴻,把舞韻發(fā)揮得淋漓盡致,令人折服。這個在大學(xué)校園里就能歌善舞的;,在小小縣城里很快就成了引領(lǐng)舞蹈潮流的翹楚女郎,人稱百合花。一直狂追她的男友德勇,瀟灑俊朗,年輕有為,在建設(shè)局里是個小有名氣的建筑師。兩人在舞會上邂逅,一見鐘情,之后兩人經(jīng)常出雙入對,形影相隨。在撲朔迷離的虹燈幻影里,在纏綿悱惻的舞曲旋律中,這對戀人總是如膠似漆地相擁在一起,翩然起舞,如風(fēng)飛旋……
就在上次舞會落幕的一瞬,德勇把一枚價值不菲的金戒指悄悄戴在了珍珍的無名指上,莊重委婉地向她發(fā)出了求婚邀請。
禮拜天清晨,珍珍洗漱停當(dāng),外罩一襲窄袖卡腰白色風(fēng)衣,儼然白衣天使般。她神采奕奕地蹬上男友送給她的坤車,沿著無量山蜿蜒的公路朝著德勇居住的水曬坪方向飄然而去。
剛到半山腰,一股冷風(fēng)挾裹著清晨的寒氣呼嘯而來,接著傳來嬰兒的哭啼聲。珍珍想,誰這么早帶著孩子進(jìn)山?好奇心驅(qū)使她加快了蹬車速度,嬰兒的哭聲愈來愈近,卻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她源著哭聲尋去,最后在路邊一處斷崖下的石洞里發(fā)現(xiàn)了哭啼不止的嬰兒。她疑惑地抬眼四處脧尋,滿山是嶙峋的山石,見不到一個人影。她不由打了個冷顫,兩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抱起嬰兒,一不小心破棉襖松脫了,露出光溜溜的小身子,喲,是個女嬰,嬰兒薄薄的小嘴唇已凍得發(fā)紫,嘴角、脖頸和破棉襖上沾滿了一層散發(fā)著藥味的嘔吐物,小胳膊小腿都已凍得冰涼。她想,難道是孩子得了什么急癥服藥后假死過去,父母以為孩子夭折把尸體擱在了這石洞里,冷風(fēng)一吹,孩子又醒過來了?要不這嘔吐物里怎會有一股濃濃的藥味呢?她顧不得多想,急忙從坤包里扯出幾片紙巾給嬰兒擦拭干凈,然后扔掉破棉襖,脫下自己的衣服把嬰兒裹緊摟進(jìn)懷里給嬰兒暖著身子。隨后大聲喊:“誰家的孩子?是誰家的孩子呀?……”連喊幾聲都沒人應(yīng)。珍珍癡癡地凝視著小生命發(fā)呆,這時身子變暖的嬰兒停住了哭啼,面色也變得紅潤起來。從女嬰的體征表象看,不像得了急癥的患兒,這讓珍珍愈發(fā)困惑。她想,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怎么會被遺棄在這荒山野嶺中?莫非是個超生的女嬰,父母為逃避罰款丟棄了她?抑或是她父母偷吃了禁果,不得不舍棄自己的骨肉?珍珍看著懷里可憐巴巴的小生命犯了難,扔下不管吧,于心不忍;抱回自己家吧,勢必給體弱多病的父母增添負(fù)擔(dān),況且自己還是個待嫁閨中的閨女,怎么辦呢?珍珍想,不管怎樣都不能冒昧地抱著孩子到男友家去做客,那樣德勇會怎么想?他父母會怎么看?不知底細(xì)的人說不定還會編造出一些流言蜚語來糟蹋人呢!她心里一時亂了方寸,思前想后,最后她只好忍痛把嬰兒放回斷崖下的石洞里扭身離開?僧(dāng)她轉(zhuǎn)身離開時,剛剛得到呵護(hù)的嬰兒又本能地哇哇大哭起來。珍珍聽到嬰兒撕心裂肺的哭啼,不由渾身顫粟起來,她想自己若是一走了之,說不定小生命就會活活地凍死或餓死。想到這,她返身又把嬰兒緊緊抱在懷里,決定還是先救下孩子的性命再另想辦法。
珍珍抱著嬰兒回到公路上,是先到男友家還是先回自己家呢?她一時沒了主意,抱著嬰兒在公路上茫然無措地躑躅徘徊著。這時一個英俊的小伙子飛車而來。走近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珍珍的男友德勇。原來德勇在家等珍珍,左等右等不見她的影子,就迫不及待地蹬上車來接她了。
德勇看著珍珍懷里的嬰兒問道:“這是……”
“我剛在路邊撿的!闭湔渖裆粲舻剜街煺f。
“嘿喲,真是奇了怪了,有撿錢撿物的,還沒聽說過大姑娘撿孩子的!”
珍珍聽了滿臉不高興:“大姑娘生孩子是怪事,難道大姑娘撿個孩子也值得大驚小怪嗎?”
德勇碰了一鼻子灰,忙知趣地說:“大姑娘撿孩子是仁愛之舉,很值得贊賞?烧嫫婀郑鯐腥税炎约旱暮⒆舆z棄在這深山里呢?”
珍珍憤憤地:“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沒心沒肺的父母,真是罪該萬死!”
“你打算怎辦?”德勇問。
“我想先抱養(yǎng)著,等著她父母來認(rèn)領(lǐng)吧。”
“如果是棄嬰,恐怕就沒人來認(rèn)領(lǐng)了!
“那我就到民政局辦個手續(xù)當(dāng)自己的孩子養(yǎng)著了!闭湔淇烊丝煺Z。
德勇搔搔頭皮,苦笑著:“那……那不是自討苦吃么?沒結(jié)婚就先抱養(yǎng)個孩子,也有點匪夷所思了吧?這事再仔細(xì)考慮考慮行嗎?”
“你回家仔細(xì)考慮吧,我先把孩子抱回我家去!”珍珍扭頭要走。
“今天不是說好到我家去做客嗎?怎么了你?”
“到你家做客以后再說吧,我要先救孩子一命!”
德勇急了:“珍珍你聽我說,今天七大姑八大姨、表兄姨弟、村里本族的主事人都要來我家,他們想看看我的漂亮媳婦呢!”
“媳婦?就憑一枚戒指我就成你媳婦了?”珍珍抱著孩子昂首離去。
“珍珍,你要不去我家,我這面子可丟大啦!”
“我今天算看透你了,原來你是個冷血動物,沒有憐憫之心。我看我倆的關(guān)系到此為止吧!”
德勇見好事要砸鍋,急得滿頭大汗,忙追上去扯住珍珍的衣擺央求:“珍珍你消消氣,抱養(yǎng)孩子的事我們再商量商量好嗎?”
“沒什么好商量的,抱養(yǎng)孩子我愿意!”
德勇像泄了氣的皮球,忙說道:“珍珍,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這么說,抱養(yǎng)孩子你同意啦?”珍珍兩眼盯住玉杰追問。
“我,我同意,真的!哄你是小狗!”德勇指天發(fā)誓,臉都紅了。
珍珍的心軟了下來,她想得饒人處且饒人吧,要是再耍性子鬧下去,真的把婚事吹了,自己也于心不忍,于是她把緊繃的臉放松開來。德勇從珍珍懷里接過女嬰攬在臂彎里,兩人推著車并肩向前。
德勇面帶尷尬地說:“珍珍你真善良,我自愧不如啊……”
珍珍彎著指頭刮了一下德勇的鼻子:“你知道我最喜歡男人什么樣的品德嗎?告訴你,我最喜歡男人頂天立地,有仁愛之心!”
德勇騰地紅了臉:“我原本也是個寧折不彎的漢子,在你面前不知怎的就矮了一截……”
有情人敞開了心扉,一路說笑著朝水曬坪方向而去。
禮拜一清晨,德勇和珍珍來到無量山珍珍的家,拜見了未來的岳父母。珍珍的母親見珍珍懷里抱著個孩子,風(fēng)趣地說道:“喲,珍珍丫頭去男友家呆了一天就抱回個娃,莫不是像孫猴子那樣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一家人大笑。
珍珍紅著臉說:“就媽愛開玩笑,要真都像孫猴子那樣,計劃生育可就難控制了!”
接著,珍珍把昨天在路上撿到女嬰以及兩人想抱養(yǎng)孩子的事說出來征詢老人的意見,父母欣然允諾。珍珍欣喜地?fù)ё∧赣H的脖子撒嬌說:“知女莫若母!你就把這孩子當(dāng)成自己的外孫女吧!
母親愛撫地摸挲著女兒的披肩長發(fā):“媽早就盼著抱外孫啦,可媽只抱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還不知足,還想要一個女兒親生的呢!”
珍珍的臉一下子紅得像抹了胭脂,嗲聲叫起來:“媽——,瞧你說些啥呀?”她轉(zhuǎn)身從布兜里拿出德勇買的奶瓶和奶粉,沖了一瓶遞給母親:“現(xiàn)在……只說現(xiàn)在,這會兒您就好好享受享受外孫女給您帶來的天倫之樂吧!”
母親見女兒又羞又窘,知道自己當(dāng)著未婚女婿的面說這樣的話有點不合時宜,一邊接過奶瓶一邊改口:“這娃挺乖的,媽喜歡!有媽照看著,你倆就放心上班吧!
臨出門前珍珍用指頭輕輕彈了一下孩子粉嫩的臉蛋,親昵地說:“乖妞,跟姥姥玩,阿姨和叔叔上班去嘍!闭f著又甜甜地親了一下孩子的小嘴。孩子似乎聽懂了珍珍的話,翕動著薄薄的小嘴唇,一臉燦爛地“嗯哦,嗯哦”應(yīng)答著,小胳膊小腿像船槳似地前后劃拉著,那樣子十分乖巧可人。
二
珍珍走到單位大門,突然發(fā)現(xiàn)墻上一則尋人啟示:“洛亞鄉(xiāng)毛溝村一個未滿周歲的女嬰于昨日失蹤,有知其下落或有可靠線索者,請速報縣公安局刑偵大隊,重賞!h公安局”
珍珍突然意識到此事很可能與自己昨天撿到的女嬰有關(guān),她立即找到局長把情況講了。局長說最近發(fā)生了一些不法分子拐賣嬰幼兒的惡性案件,全縣已有十多個嬰幼兒失蹤,據(jù)查,這些失蹤的嬰幼兒大都是鄉(xiāng)下的接生婆或私人診所接生后還沒上戶口的計劃外生育子女,公安局沒有掌握任何第一手資料,加上失蹤嬰幼兒的父母懾于計劃外生育的罰款,往往自認(rèn)倒霉不愿向公安局報案。局長接著對珍珍說:“昨天你撿到的女嬰很可能就是一個涉案嬰兒,估計是犯罪分子還沒來得及將嬰兒轉(zhuǎn)移,就被你無意中發(fā)現(xiàn)抱走了。嬰兒處境十分危險,犯罪分子沒能得到她,可能會千方百計地殺人滅口。你和你的家人要提高警惕,要保護(hù)好嬰兒的安全!
少頃,局長又極審慎地對珍珍說,“今天我之所以把這些訊息透露給你,是因為縣領(lǐng)導(dǎo)指示要我局抽調(diào)一名作風(fēng)硬、素質(zhì)高的職員到公安局刑偵大隊協(xié)查此案,這是一項光榮艱巨的任務(wù),事先局黨委開會研究討論過人選問題,考慮到辦案人員要經(jīng)常記錄案情整理卷宗,文字功底要好,你在局里做文秘工作,是最合適的人選了。但考慮到公安工作艱苦復(fù)雜,有一定危險,女同志恐怕吃不消,所以就沒定下來。現(xiàn)在既然女嬰的事情已將你卷入了案件中,我覺得由你擔(dān)任是最好不過了!
珍珍說:“局長,我服從派遣,保證完成協(xié)查辦案任務(wù)!”
珍珍趕到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公室,隊長牛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有力地握住珍珍蔥白似的小手,熱情地說:“珍珍同志,歡迎你到刑偵大隊協(xié)助工作!”
珍珍眉頭緊皺臉色漲紅,她漲紅的小臉上擠出一些笑容,語氣鏗鏘:“珍珍前來報到,請隊長多加指導(dǎo)!”
隊長把珍珍讓進(jìn)屋里,倒了杯熱水遞給她。然后迫不及待地問:“剛才你們局長來電話,說你昨天在無量山公路邊撿了一個女嬰,是嗎?”
珍珍點點頭:“是的,昨天早晨七點多,在無量山斷崖下的一個石洞里撿的!”
隊長立刻來了精神:“這就對了,怪不得昨天我們沒找到呢,原來是你把女嬰抱走了!快說說你是怎樣發(fā)現(xiàn)女嬰的……”
珍珍詳細(xì)地匯報了昨天發(fā)現(xiàn)女嬰的全過程。隊長聽了,兩眼迸發(fā)出異樣的光,原來鐵板一塊的黑面孔一下子舒展開來,他冷不丁地?fù)]動著缽孟般大的拳頭咚地一聲猛擊在桌面上,把珍珍嚇了一跳。隊長劍眉一挑,興奮道:“珍珍啊,你提供的情況太及時太重要啦,這真是上天自有通天路!這案子很快就會有突破性進(jìn)展了!”
珍珍愣了愣神,不解地:“我只不過是在路邊撿了個女嬰,難道?”
隊長鄭重其事地說:“金剛鉆雖小,卻能釘大缸!此前案件偵破工作之所以徘徊不前,最關(guān)鍵的就是我們?nèi)鄙賮G失的嬰兒做物證,所以那幾個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心存僥幸,拒不認(rèn)罪!”
原來,上周禮拜六晚11時許,公安局“110”辦公室接到一個鄉(xiāng)下女人的舉報,說是洛亞鄉(xiāng)毛溝村吳劉鑫家一個未滿周歲的女嬰突然失蹤了。舉報人自稱知情,卻又不肯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和身份。舉報人說話急迫,語音壓抑,還伴有瑟瑟發(fā)抖的顫音。雖只三言兩語,卻透出一股焦灼緊張的氣息。公安局長意識到這個女人可能是在境遇極險惡的形勢下報案的,于是他立即撥通刑偵隊長牛奇的電話,命令他帶幾個精干刑警火速趕赴舉報地點布控,解救女嬰。隊長接到命令后迅速帶了4名有豐富經(jīng)驗并具有過硬能力的刑偵隊員驅(qū)車趕到洛亞鄉(xiāng)毛溝村,由村治保主任帶路趁著夜色摸到了吳劉鑫家大門口。李家堂屋的窗子還透著燈光,屋里隱隱約約傳出兩個女人壓低了聲音的吵鬧聲。為避免打草驚蛇,大家分散隱蔽,待機而動。凌晨四點多,兩個女人的爭吵聲還未停下來。這時只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彪形漢子急急地奔向大門,他悄悄推開院門反身上了閂,不久堂屋里傳出低聲吼叫:“吵!吵什么吵?自家的丑事怕外人不知道嗎?真是窩里反了,我一個男人養(yǎng)你們兩個女人,累死累活容易嗎?再吵老子就一刀捅了你們!都給我躺到里屋挺尸去!”兩個女人閉了嘴,乖乖地進(jìn)里屋躺到床上不吭聲了。
彪形漢子隨后走進(jìn)里屋,把隨身攜帶的短刀從腰間抽出壓在枕頭下,然后把肥闊的身子撲騰一聲撂倒在兩個女人中間空出的位置上,邊喘粗氣邊發(fā)牢騷:“老子累得都快散架子了,你們還有閑心斗嘴,吵出事來不光砸了咱們吃飯的營生,老子還得挨槍子兒。你倆給我聽好了,往后都給老子學(xué)乖點兒!”說著他一翻身擁住左邊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就親熱起來……
治保主任把手掌附在隊長耳邊悄悄說:“那個彪形漢子就是吳劉鑫,他與自己的老婆感情不和,兒子在縣城住宿上中學(xué)很少回家。吳劉鑫經(jīng)常帶著年輕的小姨子在外邊鬼混,據(jù)說三年來就在外地偷生了三個丫頭,現(xiàn)在只有吃奶的小丫頭由小姨子帶在身邊和他老婆暫時住在一起,兩個大丫頭從沒露過面!”
隊長一點頭,一個警員開始用短刀撥門閂,撥不開。隊長揮手先飛身上了墻,悄悄跳進(jìn)院里。他幾個箭步?jīng)_到堂門前,哐當(dāng)一聲踹開屋門搶先沖進(jìn)里屋。吳劉鑫感到事情不妙,忙推開身邊的女人,摸出枕下的短刀,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吼道:“誰他媽找死?竟敢闖進(jìn)老子屋里來撒野!”
隊長厲聲喝道:“我們是警察,放下兇器,舉起手來!”
吳劉鑫困獸猶斗:“你們夜闖民宅,也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老子跟你們拼了!”說著舉刀就砍。砰地一聲槍響,短刀當(dāng)啷落地,只見吳劉鑫左手緊握住流血的右手腕,癱在地上哇哇亂叫。大家三下五除二,把吳劉鑫和床上的兩個女人捆了起來。
天已破曉。隊長讓身邊的人給吳劉鑫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就地突審。隊長開門見山:“吳劉鑫,老實交代,你剛才去了哪里?怎么這么晚了才回來?”
吳劉鑫支吾道:“沒……沒干啥呀,找朋友喝……喝了兩盅兒貓尿,喝……喝高了,就回來晚……晚了!
隊長看出吳劉鑫在故意裝蒜,軟中帶硬地:“你小子想頑抗到底是不是?”
吳劉鑫仍裝傻充楞地說:“我哪……哪敢?實話……實說唄!”
隊長呼地一下站起來厲聲喝道:“讓你身邊的女人聞聞,你身上有一點酒氣嗎?我們是掌握了你的動向才有備而來的,事到如今你還裝瘋賣傻,你是想罪加一等是不是?”
吳劉鑫想,看來這次還真遇上個難纏的主兒了!若不吐出點真東西來,恐怕難過關(guān)了。他咂咂嘴,狠狠地罵自己道:“我他媽糊涂,我該死,我不是人……”
吳劉鑫把自己和小姨子偷情生了個女孩、老婆整天為這事鬧得全家不得安寧的事說了一遍。吳劉鑫說:“剛才我進(jìn)家時,兩個女人還在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呢。老天也不遂人愿,女孩經(jīng)常鬧病,又不敢到外邊的診所去看。昨天晚上孩子病情突然惡化,不一會兒就死了。小姨子抱著孩子尋死覓活,我怕鬧騰下去事情敗露,村干部找上門來討要計生罰款。就把孩子從小姨子懷里奪過來,趁夜扔到山里去了!眳莿Ⅵ握f著,兩眼還真的撲嚓撲嚓地落下淚來,凄凄惶惶地:“孩子畢竟是自己親生的,由于天黑,加上傷心過度,回來時我迷失方向走錯了路,一直摸到天快亮了才摸回家來……”
隊長半信半疑,他心里捉摸,舉報電話說洛亞鄉(xiāng)毛溝村吳劉鑫家一個未滿周歲的女嬰突然失蹤,舉報人自稱知情,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很可能是害怕遭到吳劉鑫的報復(fù)?磥砼e報人是熟悉吳劉鑫家里情況的人。為防止被吳劉鑫編造的假象迷惑,隊長對吳劉鑫說:“剛才你說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詞。就算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也得親眼看看孩子的尸體扔在什么地方了!
吳劉鑫有些不耐煩,漲紅著臉說:“一個死孩子扔了就是扔了,還有啥看頭?”
吳劉鑫看到黑大個子隊長不以為然的執(zhí)拗樣子,知道蒙混不過去,只得佯裝滿不在乎地說:“看就看,也許看了你們就放心了!
隊長問:“你把扔孩子的具體地點說清楚,是什么地方?”
吳劉鑫交代:“我怕孩子的尸體被野狗叼吃了,就扔在無量山斷崖下的石洞里了,不信我現(xiàn)在就帶你們?nèi)タ。?/span>
吳劉鑫的話勾起了小姨子的傷心處,她哭訴道:“我苦命的丫頭哎,沒了你,我怎么活喲……”
隊長命令兩名警察先把兩個女人押回公安局拘留所候?qū),自己帶著兩名警察押著吳劉鑫直奔無量山斷崖而去。
車子沿著公路盤旋而上,很快就來到斷崖附近的公路上。吳劉鑫讓司機停車,一路當(dāng)先來到離公路大約二三十米的斷崖下,撥開沒膝的枯草,發(fā)現(xiàn)他的破棉襖扔在洞口外面,孩子卻不見了。他心里一塊石頭咕咚落了地,不由地長舒一口氣,但他隨即佯裝惶恐的樣子驚呼道:“哎喲,怎么孩子沒了?我可憐的丫頭,一定是讓野狗叼著吃了……”說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隊長一把將吳劉鑫從地上提溜起來,厲聲喝道:“好小子,你敢耍我?”
吳劉鑫捶胸頓足:“你們真是冤枉我了,孩子的尸體我確確實實扔在這石洞里了。你看看,裹孩子的破棉襖還在,孩子卻沒了。我若有半句瞎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隊長盯住吳劉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問:“孩子當(dāng)真放這石洞里了?”
吳劉鑫點點頭,拎著破棉襖信誓旦旦地說:“是真的!”
隊長在一個警察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悄悄話,就把吳劉鑫押到附近一塊巨石后面隱避起來。另一個警察從附近找來一塊長條石頭,用吳劉鑫的破棉襖裹緊,扮作嬰兒樣子重新放回石洞里,爾后也埋伏下來。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一個豬大頭的中年婦女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到斷崖附近的公路上,停下腳步東張西望地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快步來到斷崖下,撥開荒草,彎腰抱起石洞里那個用破棉襖裹著石頭的假嬰兒。還沒等豬大頭醒過神來,就近埋伏的隊長飛身躍起沖上去,把豬大頭女人擒住,咔嚓一聲上了手銬。
豬大頭女人歇斯底里地叫著:“你們憑什么抓我?我要到法院去告你們!”
這時另一個警察押著吳劉鑫從巨石后面走出來,吳劉鑫和豬大頭女人四目相對,素不相識的樣子,各自挺直了脖子,由警察押上了警車。
為盡快從罪犯嘴里得到破案線索,刑偵隊員們回到縣局后立即對吳劉鑫和豬大頭女人進(jìn)行了審訊。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吳劉鑫一口咬定孩子的尸體被野狗叼吃了;豬大頭更是一臉不屑,說自己是走路走累了到崖下小便,發(fā)現(xiàn)了那件破棉襖,就好奇地隨手撿起來……
兩組審訊人員同時碰了“釘子”,為此,公安局刑偵大隊連夜印制尋人啟示張貼到縣鄉(xiāng)街頭。
三
珍珍了解案件的具體情況,方知公安局根據(jù)舉報已將犯罪嫌疑人抓捕,卻因為當(dāng)時沒找到女嬰做證據(jù),才使案件出現(xiàn)了僵局。她心里驀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沖動,想主動請纓介入案件偵破工作,但她清楚自己只是暫時借調(diào)到公安局協(xié)助辦案,沒有警銜,僅憑一己之力是徒勞的,必須找個得力搭檔。搭檔找誰合適呢?最后她鎖定了香芩。
拿定了主意,珍珍就把香芩拉到一邊談了自己的想法,香芩喜出望外地拍拍她的肩頭說:“咱倆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呢,我也正想著和你結(jié)盟哩!”
香芩躊躇滿志地走到隊長面前,自告奮勇地說:“隊長,你和男警們連夜出擊,一舉抓獲了3名犯罪嫌疑人,初戰(zhàn)告捷,我和珍珍自愿擔(dān)任在押犯的審訊工作,請指示!”
隊長聽了,先是愣了愣神,爾后搖搖頭說:“初生之犢不怕虎,你們精神可嘉,但主審人需要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豐富的工作經(jīng)驗和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你們兩個涉世不深的女同志想把幾個狡詐的犯罪嫌疑人擺平,可不是件容易事!你們有足夠的思想準(zhǔn)備嗎?”
珍珍在一旁胸有成竹地敲邊鼓:“有志不在年高,奇跡出在年少,就憑我們兩個小女人心細(xì)入微、明察秋毫的辨別能力,一定能把幾個頑固不化的木頭擺弄得服服帖帖,難道隊長認(rèn)為我們女人的智商比不上你們男人嗎?”
隊長笑笑:“那倒不是,只是,你是我們請來協(xié)助辦案的座上賓,怎好意思讓你披掛上陣而我們卻袖手旁觀呢?”
珍珍立正敬禮,神色莊重地向隊長請命道:“報告隊長,珍珍請戰(zhàn)決心已定,絕對不辱使命,請指示!”
隊長見珍珍一改窈窕淑女的嬌美風(fēng)韻,赫然顯出颯爽英姿、勇往直前的風(fēng)度,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子,于是對身邊的男警們下達(dá)了命令:“巾幗英雄要大顯身手了,我們男警們要密切配合,按兩位女警官的部署,全天候待命!”
男警們齊聲應(yīng)道:“是!”
當(dāng)日下午第一輪審訊開始,吳劉鑫的小姨子被帶進(jìn)審訊室。香芩主審,珍珍作書記員。
登記簡歷:郭芳,現(xiàn)年24歲,香芩,群眾,務(wù)農(nóng)。
案由:涉嫌參與拐賣嬰幼兒案件。
郭芳自述:我沒有參與拐賣嬰幼兒,我女兒被拐賣了,我是受害人啊……
沒等郭芳說完,香芩喝道:“少說廢話,你是吳劉鑫的姘頭、死黨,我奉勸你認(rèn)清形勢,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爭取寬大處理!”
郭芳兩眼發(fā)直,臉色灰白,兩頰的肌肉不住地抽搐,放聲大哭:“冤枉啊,我真的沒有參與犯罪呀!我的女兒真的被人拐賣了呀!我真的是受害人呀!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找不到孩子我也不想活了……”郭芳發(fā)瘋地撕扯著頭發(fā),一個勁地磕頭作揖,接下來狂呼亂叫,最后竟歇斯底里地以頭撞地尋死覓活。情勢急轉(zhuǎn)直下,審訊被迫中斷。香芩從警以來多次參與犯人的審訊工作,但從未碰到過如此棘手的場面,不由得心灰意冷。鑒于被審訊人情緒激動難于控制,香芩只好招呼男警把郭芳送回拘留所看押。
香芩從主審位上走下來,對著珍珍無奈地攤開兩手,沮喪地說:“原本以為這是個很容易突破的薄弱環(huán)節(jié),定會首戰(zhàn)告捷的,沒想到結(jié)果是這樣!”
珍珍初出茅廬,遭此挫折雖郁郁寡歡,但心里卻不服輸,她對香芩說:“這塊骨頭難啃,那就換換吳劉鑫的老婆,怎么樣?”
于是香芩招呼男警把吳劉鑫的老婆從拘留所提出來帶進(jìn)了審訊室。
程序如常進(jìn)行。
登記簡歷:向先英,現(xiàn)年33歲,吳劉鑫之妻,群眾,務(wù)農(nóng)。
案由:涉嫌參與拐賣嬰幼兒案件。
向先英自述:我沒有參與過拐賣孩子,一直在家務(wù)農(nóng),別的事情也不知道。
向先英說完這幾句話后就緘口不言地閉上了眼睛,接下來任憑你問什么、怎么問,她都只是有氣無力地?fù)u搖頭:“不知道!
香芩和珍珍看著這個不死不活打折了棍子也擠不出幾滴血來的蔫巴女人,一臉茫然。審訊再次擱淺,一無所獲。香芩只得吩咐男警把向先英也押回拘留所,來日再審。
香芩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邊打旋一邊發(fā)牢騷:“真是活見鬼了,這姐妹兩人,一個是不要命的神經(jīng)病,一個是八碌碡也碾不出一個屁來的蔫巴佬!硬的啃不動,軟的撕不爛,我這主審人該怎么辦。俊毕丬宿D(zhuǎn)過身來對珍珍說:“哎喲我的大妹子,我們連兩個女犯人都對付不了,更不用說些那又臭又硬的男人了!我們滿腔熱血一時沖動,沒考慮后果就毛遂自薦,沒想到突突了幾下剛剛飛起來就折斷了翅膀,怎么向隊長交差呀?”
珍珍卻是一副任憑風(fēng)浪起、穩(wěn)坐釣魚船的從容神態(tài),面對兩次受挫一籌莫展的尷尬局面,她表現(xiàn)出了與她的年齡和閱歷極不相稱的穩(wěn)重老練,她心平氣和地安慰香芩說:“山高自有攀山路,船到橋頭自會直。只要我們開動腦筋,就一定能找出應(yīng)對之策,能絕處逢生的!”
香芩說:“大妹子,光唱高調(diào)有什么用?如今我們是江郎才盡、黔驢技窮,還能有什么辦法?”
珍珍故意苦中作樂打哈哈說:“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嘛!現(xiàn)在我們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先冷靜一下頭腦,調(diào)整一下思路,謀劃一下尋求突破的策略,我想好辦法會有的!
心灰意冷的香芩目睹比自己小幾歲的珍珍處變不驚、從容不迫的風(fēng)范,有些自慚形穢。在珍珍的感染影響下,她很快穩(wěn)住陣腳,思維也變得清醒起來,陷入了沉思……
這天晚上珍珍和香芩都沒回家,一同宿在值班室。夜靜更深,兩人仍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
翌日清晨,兩人草草用過早餐,便來到刑偵大隊辦公室。兩人臉上雖寫滿了倦意,但仍在冥思苦想著突破困境的破繭之策。突然,一束振奮人心的火花在珍珍腦際一閃,她不失時機地抓住了這個稍縱即逝的閃念,一個很有創(chuàng)意的奇招瞬間了然于胸。她拉住香芩的手神采飛揚地如此這般地細(xì)說了一遍,香芩面露驚喜之色,拍拍珍珍的肩頭,伸出大拇指稱贊:“還是你思路敏捷,技高一籌啊,好辦法,絕頂?shù)暮棉k法!我們立即行動!”
香芩和珍珍招呼幾個男警幫忙把會客室打掃得窗明幾凈,桌上還特意擺放了待客用的茶水、糖果和瓜子。收拾停當(dāng),香芩對一個男警說:“珍珍要用車出去辦案,請你辛苦一趟好嗎?”男警點點頭,和珍珍一同出了會客室,徑直上了一輛警車,向城外駛?cè)ァ?/span>
珍珍走后,香芩急忙駕車駛向拘留所。過了一會兒,香芩的警車停在了會客室門前,她搶先下車打開后車門,從后車廂里請出了郭芳。這時的郭芳已除去手銬,衣衫整潔,烏黑的頭發(fā)攏在腦后束成一個蓬松的馬尾,與昨天在審訊室里歇斯底里的潑婦模樣簡直判若兩人。郭芳在香芩的引導(dǎo)下走進(jìn)敞亮的會客室,她完全脫去了犯罪嫌疑人齷齪、猥瑣的狼狽相。
早晨上班,珍珍和香芩走進(jìn)刑偵大隊辦公室后,珍珍腦海中突然閃現(xiàn)出了昨天審訊郭芳時她記錄的口述:“我沒有參與拐賣嬰幼兒,我女兒被拐賣了,我是受害人呀……”這幾句話突然像一束閃閃發(fā)光的銀針刺向了珍珍迷茫的神經(jīng),她精神一震,靈竇頓開,第六感覺提醒她這就是突破口,她認(rèn)定郭芳就是上禮拜六夜里那個沒有透露姓名和身份的匿名舉報人。珍珍把自己的想法跟香芩說明之后,香芩恍然意識到是自己的錯誤判斷鑄成了大錯,作繭自縛陷入了困境。于是她積極支持珍珍的策略,整理好會客室后,香芩主動到看守所向郭芳賠禮道歉,并告知她失蹤的女兒已由珍珍解救出來,讓她馬上去會客室與自己女兒見面。
郭芳做夢也沒想到被拐賣的女兒這么快就被解救出來了,看來這些公安干警還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這個喜訊仿佛一下子把她從無底的痛苦深淵里拯救出來,讓她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干警們大智大勇、無私無畏的博大胸懷徹底征服了郭芳的心,也讓她完全消除了對公安干警們的戒懼心理。就在香芩熱情地幫她整理儀表的瞬間,郭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主動向香芩敞開心扉,道出了自己鮮為人知的身世和遭遇,控訴了吳劉鑫令人發(fā)指的罪行——
三年前的夏天,郭芳的姐姐因患子宮瘤做了切除手術(shù)后回家養(yǎng)病,郭芳到姐姐家照顧姐姐的飲食起居。
那年郭芳剛滿22歲,渾身煥發(fā)著青春魅力。她身材苗條,肌膚白皙,面容姣好,加之盛夏薄衣單衫,雙乳豐盈,經(jīng)久不行房事的姐夫吳劉鑫看在眼里,不由得心旌搖動,意馬難拴,一股強烈的占有欲撩撥著他。當(dāng)夜,吳劉鑫就急不可耐地撬開了郭芳入住的房門,惡狼似地?fù)湎蛄怂嵉呐畠荷怼撕髤莿Ⅵ尉拖褙垏L到了腥,脅迫臘梅長期非法同居。短短三年里臘梅就給吳劉鑫產(chǎn)下了三個女孩,可盼子心切的吳劉鑫卻心生厭惡,兇巴巴地訓(xùn)斥她:“你這個賤貨,就會生些黃毛丫頭!就不能給老子生個帶把的小子出來?”
郭芳實在難于忍受,就壯著膽子頂撞道:“我是賤貨?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是你的問題,能怨我嗎?”
吳劉鑫一聽火冒三丈,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是拉不出屎來怨茅廁,怎么你姐能給我生出小子來?要不是你姐做了子宮切除,我才不會在你身上勞心費神呢!”說完拳腳相加,打得郭芳遍體鱗傷,躺了兩個月才勉強下床。
郭芳邊說邊放聲痛哭,少頃,她抹抹眼淚說道:“吳劉鑫為逃避計生罰款,我一懷孕他就帶我到外地去躲藏。前兩個女孩生下后,不經(jīng)我同意他就強行抱走賣給了人販子。大前天春生對我說,反正你也沒本事給我生出兒子,干脆把你送到鴛鴦樓去當(dāng)坐臺小姐得了!
郭芳對香芩解釋說,鴛鴦樓對外謊稱是旅館,其實是吳劉鑫一伙專門用來供男人們借腹生子的地下育嬰堂。鴛鴦樓建筑豪華,走廊兩側(cè)都是寬敞豁亮的上等客房,里面置有雙人紅木床、沙發(fā)、嬰兒搖籃、幼兒玩具以及洗漱化妝用具等等。他們高薪招攬了一批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子或離異的單身少婦,每人入住一間,免費提供食宿,有服務(wù)小姐晝夜提供全方位的服務(wù)。這些女子接待那些缺兒少女的已婚男子留宿過夜,待女方懷孕分娩后,按嬰兒性別分別以女嬰六萬男嬰十萬的贖身費由親生父親領(lǐng)回家中自行撫養(yǎng)。郭芳得知吳劉鑫要送她去鴛鴦樓時,覺得吳劉鑫與她已是恩斷義絕,心里燃起了一股復(fù)仇怒火。那天夜里吳劉鑫不顧郭芳的強烈反對,又強行把小女兒抱出去賣給他的同伙時,一氣之下?lián)艽?10報了案。她沒想到報案時被她姐姐向先英無意間聽到了,姐姐像發(fā)了瘋的母獅一把搶走了她的手機,還瞪著血紅眼睛狠狠地罵道:“你找死呀你,你姐夫要是知道你報了案,你還能活嗎?親不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再怎么著他也是你姐夫呀。三年來他從沒沾過我的身子,一門心思撲在你身上,對你也算是情深意重了。我為了維護(hù)這個家,從沒爭風(fēng)吃醋和你拌過嘴,只是偷偷地把苦水往自己肚里咽……”姐姐不依不饒地跟郭芳吵到后半夜還不肯罷休,直到吳劉鑫從外面回來把她倆臭罵了一頓,兩人才停止了吵鬧……
郭芳心有余悸地說:“幸虧姐姐還念姐妹之情,沒有把我報案的事告訴吳劉鑫,要不他早就把我大卸八塊了……”
這時一輛警車在會客室門外停下,珍珍懷抱著女嬰走下車,后面跟著她頭發(fā)斑白的母親。沒等恩人進(jìn)屋,郭芳就迫不及待地從會客室迎出來,熱淚盈眶地快步跑到珍珍面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一邊磕頭一邊聲淚俱下地連連道謝。珍珍把打扮得白白凈凈的女兒送到她的懷里時,郭芳看著失而復(fù)得的寶貝女兒,泣不成聲。
香芩上前扶起郭芳走進(jìn)會客室。郭芳擦干滿臉的淚水,母牛舔犢似地親吻著女兒水嫩的小臉蛋,揭開衣襟給女兒喂奶……會客時間到了。最后大家商定,郭芳刑拘期間,女嬰仍由珍珍的母親代為撫養(yǎng)。等案件完結(jié),再由郭芳抱回家去。
四
兩天后,香芩和珍珍在審訊室提審犯罪嫌疑人吳劉鑫。一開始,吳劉鑫還一口咬定孩子的尸體被野狗叼吃了,當(dāng)他看到郭芳抱著小女兒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全被掏空了,頓時癱坐在地上。這個頑固不化的犯罪分子,在鐵證面前不得不認(rèn)罪,他交代了自己多次出賣親生女兒的罪行。
香芩吩咐將吳劉鑫暫時押到候?qū)徥掖謬诟雷o(hù)送郭芳母女到會客室歇息等候傳喚。接著把豬大頭押進(jìn)了審訊室。
香芩看了看滿臉橫肉的豬大頭女人,威嚴(yán)地說:“報出你的姓名、籍貫、身份、職業(yè)!
豬大頭:“劉麗萍,鄰縣河口鎮(zhèn)人,群眾,無業(yè)!
香芩問:“你來我縣干什么?”
豬大頭:“探親!
香芩把桌子一拍:“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已有知情人揭發(fā)你了,你真名叫吳要弟,鄰縣馬莊鄉(xiāng)人,來我縣是為接送被拐賣的嬰幼兒到益州出手給已聯(lián)系好的買家的,是不是?”
豬大頭還想狡辯,香芩馬上打電話給候?qū)徥遥骸罢埌炎C人吳劉鑫帶上來!”又打電話到會客室:“請郭芳母女倆到審訊室作證!
吳劉鑫進(jìn)屋,神色不安地看了豬大頭一眼。
香芩拿出一件破棉襖問吳劉鑫:“這是你用來裹孩子的破棉襖嗎?”
吳劉鑫回答:“是!
香芩又拎著破棉襖問豬大頭:“這是你在無量山石洞里撿到的那件破棉襖,對不對?”
豬大頭緊繃的橫肉耷拉下來,點了點頭:“對。”
這時郭芳抱著小女兒走進(jìn)審訊室,香芩指指郭芳懷里的孩子說:“這就是吳劉鑫用自己的破棉襖裹著放在石洞里的孩子!苯酉聛,珍珍敘述了自己發(fā)現(xiàn)女嬰的過程,隊長敘述了抓捕豬大頭的經(jīng)過。吳劉鑫聽了陳述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天夜里出行前自己給孩子喂的超劑量安眠藥,不想一路顛簸后孩子竟把安眠藥全都吐了。孩子蘇醒后的哭啼暴露了目標(biāo),毀了自己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發(fā)財夢。人算不如天算,這是上天的報應(yīng)!
香芩厲聲問道:“吳劉鑫,吳要弟,現(xiàn)在人證、物證、當(dāng)事人俱在,你倆還有什么話可說?”
兩人沮喪地對視一眼,心猶不甘地低下了頭。珍珍起身當(dāng)眾宣讀了筆錄,而后由吳劉鑫、吳要弟分別在筆錄上簽字。第二輪審訊圓滿結(jié)束。
翌日,在接下來的第三輪審訊中,豬大頭因記恨吳劉鑫供出了她的犯罪事實,揭露了吳劉鑫一伙開辦鴛鴦樓的全部經(jīng)過。吳劉鑫在鐵桿同伙的指證下,意識到自己大勢已去,覆水難收,心理防線摧枯拉朽般地徹底崩潰,最后他不得不全部交代了其它犯罪同伙的名單和犯罪事實。
公安局迅速出動警力抓捕了其他犯罪嫌疑人,同時查封了鴛鴦樓,當(dāng)場解救出15名女子和27名被拐賣的嬰幼兒。
案件經(jīng)由檢察院提起公訴,法院開庭審理后,吳劉鑫、豬大頭等五名罪大惡極的主犯被判處死刑,其余案犯也都被依法定罪判刑。向先英因犯包庇罪,判刑兩年緩刑三年監(jiān)外執(zhí)行,回家照顧尚未成年的兒子上學(xué)讀書。郭芳因舉報有功,被無罪釋放。
珍珍破案有功,正式調(diào)入縣公安局并晉升警官職稱。郭芳離開拘留所那天,珍珍與郭芳約好在縣汽車站見面,郭芳早早地來到汽車站站臺等候,當(dāng)?shù)掠屡阃湔浔е畫雭淼秸九_時,郭芳再次跪在珍珍面前磕頭謝恩,她百感交集地從珍珍懷里抱過花骨朵似的愛女,不由地喜極而泣淚如雨下:“寶貝女兒,是這位好心阿姨把我們母女救出了苦海!從今往后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以實際行動答謝阿姨,回報社會……”客車啟動,郭芳懷抱嬰兒與恩人依依惜別。
幾天后縣政府召開慶祝破獲特大拐賣嬰幼兒案的表彰大會,縣政府分別向破案有功的單位和個人頒發(fā)了錦旗和獎狀。珍珍剛走下領(lǐng)獎臺,郭芳莊重地迎面上去,她代表全體被解救的嬰幼兒家屬將一面書寫著“天使的百合花”的錦旗送給了珍珍。場上場下,頓時響起了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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