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興遠
曹興遠,男,60后,貴州遵義人。大學數學專業(yè)畢業(yè),還上過兩年的研究生課程,一半是計算機,一半是企業(yè)管理,業(yè)余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九六年開始寫《珠江晨霧》,寫到一半,才發(fā)覺缺少一些東西,可謂書到用時方恨少,立即停下。其間也寫詩歌、散文、雜文、管理論文、文藝論文、短篇和中篇,已發(fā)表作品51篇。有散文集《海邊思索》,管理文集《西湖流光》,詩集《風云際會》!吨榻快F》是第一部長篇小說。2000年底獲得廣州市的“引進精英獎”,2002年底成了《中國消費者報》和五糧液的“消費之星”。
上午,柴董把柳風叫了去,商談關于老馬的問題。
柳風回來后,坐在辦公室的一個角落上,談開了事情的經過,不時就圍上了一群人,津津有味地聽柳風傳達。由于不是正式決定,只能算是小道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來。
柳風說老馬現在華立有三條路,看他自己選擇了。
我覺得老馬現在只有一條路,離開華立。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繼續(xù)做自己的事情,只見柳風講的眉飛色舞,聲音不時傳到耳朵里。
老馬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們辦公室以前的頭。自從高升發(fā)達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的面。他的高升,是以我作墊腳石,以我的犧牲為代價的,卸磨殺驢,上樓掀梯,把我丟在一邊。這還不算,為了達到他指定柳風作接班人的目的,把我作為敲打對象,往死里整。
聽到老馬的消息,應該高興才對,但我無論如何高興不起來。不是對他還存在什么幻想,還有什么惺惺相惜的事情。
我與老馬相處的時間較長,關于他的前途,我替他擔憂。我多次警醒過他,多次把他從尷尬境地、危險地帶救出來。對錚錚良言,在未得勢的時候,多少還能聽一些,發(fā)達之后,老馬早把我的話放到耳朵背后去。起初表面上敷衍得體,心底里老大不樂意。哼!你算什么東西,能夠給我說這些話。后來干脆不見面,見了面也是非常勉強地打一聲招呼。我道沒什么,仍舊心平氣和,瞧他那副模樣,趾高氣揚,洋洋得意,別提有多高興。我感到老馬會栽,但沒有想到會有這么快?磥砦覀円呀涍M入了信息社會,發(fā)得快,栽得也快,就象這變化多端的信息技術一樣。
老馬原來是我們辦公室的主任,后來因工作做的不賴,升為部長,把他的位置讓給了柳風,本不該柳風的。
柳風談起老馬的事情來,事不關己,大有幸災樂禍之感,聽的人都為老馬感到惋惜,可惜了一遍大好前程。
老馬,本名馬寶山。對于這個有些俗氣的名字,人們早就忘記了,都喜歡叫他老馬。他也自稱老馬,其實嫩著呢。由于他常把MRP掛在嘴邊,不知是哪個捉狹鬼順便給了他一個“馬爾皮”的綽號。這樣流傳開去,都叫他馬爾皮,反而本名沒人叫了,我仍叫老馬。
老馬其實也不老,看起來四十三四的樣子,這個年齡在IT界,是名副其實的老馬了。至于老馬的真實年齡,一直是個謎。我不關心,自然不知道,那些關心的人,也弄不清老馬到底有多大年紀。他有三個身份證,每個的年齡籍貫還不一樣。這樣東西南北的人都能和老馬交上老鄉(xiāng),不信就拿出他的身份證,使你不得不相信。至于年齡,他自己對外公布的是三十八歲,因他的話水分太多,和那一張臉,感到不可信。按柳風的說法只有通過骨髓鑒定,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一個非常關心老馬年齡的人,從老馬在公司先進事跡報告會的經歷推算出老馬不低于四十五歲。年齡這東西,說重要就非常重要,說不重要就沒什么價值。況且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老馬的生日是在年末,幾乎都是每年的最后一天,或是十二月三十一號,或是十二月三十號。在那一天,我們請他,或他請我們在酒樓里鬧些洋相。
老馬中等身材,胖墩墩的,一看就是非常有實力的樣子。慈眉善目,見人一副笑臉,顯得和藹可親,給人許多的好感。他那一部分先富起來的地方,使他看起來有些象彌勒佛。
老馬熱情大方,精于做人。在公眾場合,不管人多人少,識與不識,都會應付得面面俱到,一潭死水也會被他攪起三尺波瀾來。尤其是初次見面的人,三言兩語就能把你那緊閉的話夾子打開,繼而成為莫逆之交。僅此而已,深談下去就是白開水一杯。
老馬善談,講話幾乎是滴水不漏,不是因為內容有嚴密的邏輯性,而是因為那氣勢磅礴的洪亮聲音。老馬講話具有激情和煽動性,這一招非常管用,許多老總就是這樣被老馬唬住的。老總們遇到了這樣那樣的事情和麻煩,老馬和他們聊起來,提綱摯領,幾乎將問題合盤托出,使老總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立馬把老馬奉為上賓,聘為高參。這一招對女孩子也非常管用,馬一太馬二太就是這樣到手的,還有許多的非馬太在或明或暗地無盡的相思呢。
快下班了,老馬打來電話,請我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我沒有料道老馬還會找我,我已不打算去理他那些鳥事。得意的時候沒有想到窮哥們,倒霉的時候記起了兄弟,這是什么人啦。事情也不能這樣想,我極不情愿地去了老馬的辦公室。
我們的辦公室離老馬的部長辦公室不遠,三分鐘就到了。老馬曾經吹噓過,在每個事業(yè)部都有他的辦公室,好象離了老馬真還轉不起來呢。
老馬坐在虎皮交椅上,低著頭,大口大口地吸煙,顯得憔悴和狼狽。整個屋子里烏煙瘴氣,燈光暗淡。老馬本不吸煙,升部長后才開始吸煙,大概吸煙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吧。我走到老馬對面,老馬抬起頭,看見了我,露出一臉的苦笑。
“坐!”算是打招呼。
“有什么好關照!”我笑道,坐到對面的沙發(fā)上。
“我找不著北了!”老馬也笑,這笑太勉強,太復雜,包含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容。
“找不著北,找不著北就找我,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兀自暗想道。
“我找著北了!”老馬又說一句。
一會兒找不著北,一會兒找著了北。不知道老馬又在玩什么高招,沒有了往日的果敢殺伐,倒象那不幸的祥林嫂,不斷地述說她那不幸的故事。
我也找不著北。我的心里是有北的,不知老馬的北在那里。其實北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用什么來和老馬對話,更不知道老馬想從我這得到什么北來著。
沒有什么話了,煙霧彌漫地僵持著,下班的廣播響了,廣播傳來抒情悅耳的流行曲。
流行曲沒有了,老馬部長室外面的燈都關了。
老馬孤零零地高居在部長室,我這個不相干的局外人也干陪著。
“今天我請你吃飯!”老馬覺得該走了,邀請道。
“不用了!”我推卸。吃飯能解決問題嗎,一個人的追求難道就是三餐溫飽嗎,我想我還不至于此吧。
“不行!今天我們哥兒倆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喝過痛快,不醉不罷休!”
“我還有事呢!”
“你有什么鳥事,還不是寫那鳥小說。小說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又有幾個鳥錢呢!”老馬越說越發(fā)揮得遠,還要喋喋不休地嘮叨下去。
“不了,早不寫小說啦!有點別的事。”實不想和老馬在一起,更不想和老馬套近乎,不和你玩啦,離你遠點還不行嗎。
“咦!看到哥們落難啦是不是?就不理就算啦!”老馬越說越激動,還有許多更好的言辭立馬就會從那三寸不爛之舌沖涌而出。
“好嗎,聽你安排!蓖妻o不掉,只能相從。
“去哪家?”
“你是老板,你說哪里就是哪里。”
“高升?北園?不行!那里的菜又貴又不好。我們去四海為家,那是我的飯?zhí),味道不錯!崩像R就在那兒提方案,一個一個地篩選,最后選定四海為家餐館。
“好吧!”
“走吧,搭我的車!”
老馬懨懨地離開那特地為他裝修的豪華的部長辦公室。
四海為家的老板娘和小姐見到老馬,就象見到財神爺一般,拉手推背迎到二樓雅間,我們落座在靠邊的一張小臺。小姐寫單,老馬點菜:麻辣牛肉,紅油皮蛋,鹵水豬耳,涼拌海帶,青拌黃瓜,火爆肥腸。
“夠了,大熱的天,吃不了許多的東西!”
“OK!先來涼拌菜,我們好喝酒。有什么酒?”
“古棉純,孔府家酒,貴州醇,全興大曲,古井貢酒,董酒,湘泉,汾酒。還有啤酒!”
“來支古棉純,兩個杯仔!”
坐到酒桌邊,老馬一掃沮喪情緒,又活泛起來。老馬能侃且能喝,名聲從酒杯起。白的黑的紅的黃的,一概不論,都可以來個痛快,半斤八兩不在話下,放進肚里就非常痛快。不但自己喝的舒坦,而且還想著法兒逼別人喝酒。老馬的邏輯是:不逼是沒人愿意喝酒,就象不逼不成才一樣。老馬還堅信:只要兩杯酒下肚,天大的問題都解決了。
在酒桌上,老馬是勇于犧牲的,首先脖子一揚,杯子就一干二凈,別人在老馬的帶動和逼迫下,不得不把那黃湯倒下去,不管肚里有什么變化。
老馬只要喝上兩杯,就開始臉泛紅光,搬出他那成家立業(yè)打天下的英勇壯舉來,陳谷子爛芝麻一一抖露出來。雖是連篇廢話,經他一編排渲染,變得活靈活現,酒場的氣氛活躍起來,醉人的酒精飛到九霄云外。老馬將他英雄事跡發(fā)表到精彩處,就此打住,讓你回味無窮。然后伸出那臭拳,哥兩好弟兄發(fā)財地來上兩段。
每次喝酒老馬都是醉倒家門口的,平時不敢說的話這時說出來了,不敢做的事情做出來了。在你攙扶他的時候,老拳砸在你的面門上,使你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柳風吃過鴻門宴,我的臉上還有一塊疤,心里還有一道痕。用馬二太阿蓮的話講:咱們老馬平時沒什么,就是酒后無德。阿蓮知道老馬酒后的路數,因此特別禁止老馬喝酒。老馬在阿蓮面前,言聽計從規(guī)規(guī)矩距,顯得滴酒不沾的樣子,背地里狂吃海喝忘情痛快起來。
真正地講,老馬是不能和德字粘連的,不要說酒后那種非常時期,別的時候又在哪兒有誰看見老馬的德了。用老馬的話說,我是流氓我怕誰。也許做了官的人都有這個特點:官僚作風。酒壯英雄膽,將他那僅有的一點廉恥給抹掉了,可以恣意胡來了。
作為君子道德之人,不管有酒沒酒,有錢沒錢,有權沒權,得寵沒寵,有人沒人都將按照既有的準則行事。這點阿蓮是不知道的,老馬是知道的。每次醒來后老馬都會不停地問我,昨天沒發(fā)生什么事吧,我沒說什么話吧!在他那里怎么會沒事呢。我怕老馬擔心,為了維護老馬的形象。我總是隱瞞事實真相,說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你好好的,怎么會有事情發(fā)生呢。我不知道這是為老馬好,還是害了老馬。
小姐把酒和杯送來,老馬開始沖動,麻利地旋開瓶蓋,將兩個杯子斟得滿當當的。菜還沒來。
“來!咱兄弟先干三杯!”老馬舉杯一飲而盡,我只得陪上。
我也能喝上兩杯,總是有節(jié)制的,飲到八分就可以了。實在過不了關,再把剩下的二分加滿,就只得醉倒,不知是醉倒家門口還是馬路邊。
到廣東之前,在一家小廠里搞過幾天生產管理,由于來自西南的窮鄉(xiāng)僻壤,經過老馬一編篡,我成了酒廠廠長,進而成為茅臺酒廠廠長。如果是茅臺酒廠廠長,我還到外面晃蕩什么,不在家里喝茅臺酒,除非我是大傻瓜一個,或者我真是大傻瓜呢。
每次和老馬一起喝酒,老馬都把我當著茅臺酒廠廠長介紹出去。我說是,心里慚愧,說不是別人也不會相信,老馬說出來的還會有錯,絕對錯不了。既然真話沒人相信,我就只得背著“茅臺酒廠廠長”的皮,和朋友干上幾杯。為此害得我每次回家都得花錢帶回兩瓶茅臺酒,孝敬老馬,老馬感覺不錯。這茅臺酒也沒起什么作用,我覺得非常心疼,不是指望它能帶來啥子好處,可他伴隨我的是無窮無盡的災難。
三杯酒已經下肚,老馬開始感慨。睜著疑惑的雙眼,現出非常復雜的微妙的感覺。這種感覺,圈外人是搞不懂的,也沒法體會。傾來軋去,你死我活的明來暗往的較量,贏了不知道為什么,輸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稀里糊涂混下去。
“老胡!你倒清閑自在,我太累了,太辛苦了,累的找不著北了!
老馬說的是實話,在我面前,老馬是不用說假話的。假話唬弄不了我,老馬是清楚的。況且我與老馬不是一個級別的,不是圈里的,不是對手,也不是敵人,用不著來假的,這一點老馬最明白不過啦。
找不著北,這句廣東話,我請教了許多專家,專家們也弄不明白它的深刻含義,只能講出失去生活方向的意思。為什么用“北”來代表方向,用別的方位指明生活方向不行嗎!北是不是代表主流,大方向呢,如果一個人真找不到生活的目的,把握不住大方向,那是多么地可悲可怕啦。
“現在集團內部MRPII搞的差不多了,我們要走出去。董事會已經定了,成立一個電腦公司,軟硬兼顧。在中天廣場買了一百五十平米的房,裝修后作為電腦公司的對外窗口。柴董任總經理,是掛名的,下面三個副總,老劉老朱和我,具體業(yè)務由我負責。我感到壓力很大,事情難辦,把我的想法向馬董匯報。馬董大力支持我的工作,要人給人,要權給權,錢就不用說了!崩像R得意地無奈地說。
“傻瓜蛋,你完啦!需要馬董的支持不假,你的頂頭上司是誰?是柴董!向馬董道苦水,燒香燒錯地方啦。先找柴董,再找馬董也行呀!否則,柴董會怎么看,不把你攆走才怪!”我隨口說說,柴董不見得是這樣想的。
柴董不喜歡老馬,應該是柴董看清楚了老馬本質的東西。柴董是何等樣人,人精中的人精,老馬那兩板斧,還瞞得過柴董。老馬除了神侃而外,沒有什么高深的彎彎拐拐。搞電腦,搞信息,搞MRPII,搞任何事情都是這樣,要吹鼓煽動,更要踏踏實實地干。
“高!高!高!實在高!”老馬舉起那曾使我眼冒金星的大拇指,在眼前直晃蕩,我有些膽寒。
“干!干了!”老馬又要干,我也只得奉陪。
柴董與老馬接觸不多,對MRPII也不甚了解。但柴董畢竟是吃了兩片洋面包的,哈佛的MBA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漂洋過海的人,什么風浪沒見過,是神是鬼還分不清,老馬的那些小聰明我想早就給看穿了。
老馬聰明,老馬以自己的聰明才智自負。對于老馬的聰明,大多數人是認可,有的還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只有我不以為然,這也可能是我倒霉的根源。大多數都說是,就不能說非,大多數都說非,也不能說是。老馬聰明,誰又不聰明呢!說自己聰明的人是聰明的,說自己不聰明的人也肯定是聰明的。老馬的聰明,不識大體,不識人,不會做事,這又算哪門子的聰明呢。
如果真要說老馬聰明,那就是老馬的這種聰明使他得了不少的好處,也是這種聰明害了他,使得老馬既不明智,也不聰明。
老馬的聰明,只因老馬能言善辯,能夠把別人長篇大論歸納成自己的幾句話,從而把掌聲引向自己,這讓老馬在IT界風聲水起。也致于在廣東,在上海,在北京,如果不認識老馬,就算不得搞IT。不知道是老馬的吹噓,還是別人的總結:“北有周玉清,南有馬寶山”。 周玉清是老馬在大學時的老師,老馬從不把老師放在眼里,總覺得在學校里搞不出什么名堂來。老馬以MRP大佬自居,許多人也這樣恭維。我國搞了十多年的MRP,數百家企業(yè)投資幾十億搞MRP,沒有一家搞得有點樣子,問題在哪里,從老馬的論調中我感覺到老馬是不知道的。老馬也不需要知道這些,只要搞MRP能賺到錢,帶來好處,別人搞得好搞不好用不著操心。
搞不好MRP,固然有許多企業(yè)固有的原因,但有太多的老馬這樣的MRP大佬是企業(yè)搞MRP失敗的主要原因。
“老板永遠是對的,老板永遠是變的”。這是老馬的經驗總結,把它作為名言常掛嘴邊,這與“兩個凡是”如出一轍。老馬沒有做過老板,也不想做老板,卻對老板有深刻的體驗和研究,一直都在揣摩老板,做老板的路子,很少花心思做事。
其實老板并不都是對的,對自己的錯誤有的老板坦然承認,有的不那么坦然。
老馬對毛主席佩服得五體投地,就象韶山沖里的農民那樣。老馬聽不得別人對毛主席的批評,若問老馬佩服的是毛主席的思想、為人、斗爭哲學,還是文學才能,老馬自己也說不清。湖南韶山沖的農民崇敬毛主席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湖南的讀書人并不都崇拜,毛主席的弱點就是他們的缺點。就如有的四川人不崇拜鄧小平一樣,他老人家也是,為什么非要跑到海邊去畫個圈,讓我們四川人老遠的跑去給那些沒有文化的廣東人打工,在成都、重慶或四川別的什么地方畫個圈不就行了嗎,免得我們那么辛苦的東奔西跑去看別人的眼色。
我與老馬相處的時間要算比較長的了,但我對老馬并不了解。老馬也講:“你跟我是最長時間的朋友啦,對你就是喜歡不起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是事實,老馬不知道為什么,并不等于我也不知道。我們不是同一類人,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是的,早就該離開老馬,否則非給活活整死不可。
老馬是我進南洋制衣廠時的考官,我填好資料,和人事主管談了個人的簡歷。人事主管把老馬請過來,對我進行技術考核?纪旰罄像R把我的情況向公司經理申先生匯報,申先生一直在忙,我耐心地等待申先生的召見。
老馬過來和我聊天,我還以為老馬是臺灣人呢。老馬笑一笑:“說來我還是你的老師呢!”“對不起!我怎么想不起來有你這樣一個老師呢!”“我讀研究生時在你們學校上過課!”我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我們學校的遞歸論專家和電子科技大學聯合招了兩個研究生,老馬大概就是其中的一個寶貝了。談起學校的導師和一些舊事來,覺得還有許多的共同語言。我當時感到應聘不成問題,沒想到從此栽在老馬的手里。
南洋制衣公司由于規(guī)模龐大,業(yè)務繁雜,內部外部信息溝通都存在問題,準備搞一個管理信息系統(tǒng)。公司原有一個電腦主管,老馬以電腦網絡專家的身份替公司做事。剛進公司,主管就來聯合我,攆走老馬。我不知道老馬的底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瓜葛,我站在公正的立場以公司的長遠利益考慮,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他們不時制造矛盾,吵到申先生那里,一吵就是幾個小時,害得申先生這個臺灣成功大學的高才生和掌握許多電腦知識的管理專家都不能及時明辨他們的是非曲直。有時候,他們吵完后,申先生把我叫去,將他們爭論的東西交給我,讓我作評判,我把我對電腦化的理解和工廠的實際情況做一些分析,申先生覺得有道理。
試用期后,我請假探親。在我探親的日子里,老馬站不住腳了,被擠出了南洋。我替老馬和主管難過,也替中國人悲哀。老馬走后,電腦主管也離開了電腦部。電腦部陸續(xù)又招了六個電腦工程師,準備進行電腦管理信息系統(tǒng)的開發(fā)。不知什么原因,申先生又把老馬請了回來,難道離開了老馬這球真不轉!
離開了老馬可能這球真不轉,有了老馬這球也轉不好。在與合作伙伴談判的時候,老馬表現出了他的外交才能和談判技巧,如簧之舌和斤斤計較,正適合臺灣人的口味,令申先生也佩服。在系統(tǒng)調研和系統(tǒng)需求設計的時候,就暴露了老馬的弱點,老馬不知道什么是工廠的管理,不知道工廠管理需要什么信息來支撐,對經理和作業(yè)人員的需求心中無數,說出來的東西黃腔黃調,瞎說八道。坐在他面前的哥兒們都不是吃素的,沒有一套也坐不到那個位置去。如果老馬能夠擺平這些哥兒們,事情做起來是蠻清爽的。
老馬搞起了陰謀詭計,首先想到的是排除異己,赤裸裸地或包藏禍心地。年輕的哥兒們沒有過多地去揣摩和防范老馬的心思,以自己的技術和本領滿腔熱誠地去構筑南洋公司未來的管理模式,從不同的方面提出自己的見解。我覺得除了構筑完善的信息系統(tǒng)之外,還應該改變現有的管理理念,樹立“以人為本,講求效率”的觀念,寫成文章《人在現代企業(yè)中的作用》,我把絀文交給老馬,老馬不看,壓在辦公桌上。兩個月后,我將文章直接交給了申先生。
申先生對我談的問題非常感興趣,正為那些問題所困惑,這是南洋公司搞電腦化必須解決的問題,應該由老馬來統(tǒng)籌。老馬對這個問題沒有思考,只想就企業(yè)的信息問題構筑一個單一的系統(tǒng),對公司的管理體制不做任何的變動,可以說是避重就輕。
我談這些問題,老馬認為是越權了,非常惱火,又不敢明顯的表露出來。我的處境不妙,受到老馬的鉗制。
老馬表現得非常隱晦,深藏不露,使我覺察不到。老馬仍表現得對我十分友好,好得就象兩個推心置腹的朋友。有好幾次,老馬公開地或私下地表示,他在天河電腦城有兩個鋪面,希望我去幫他打點,薪水比南洋高三倍。對老馬的信任和好待只得表示感謝,明確表示不想離開南洋。希望把南洋的工程做好,致力于企業(yè)管理革命的艱巨任務。在老馬的再三請求下,我仍不從。為了表示對老馬的信任,表示愿意給他推薦一個可信的人選幫他打理。我也不認識幾個這方面的朋友,最后只得將已失去的戀人的妹妹推介給老馬。雖說是戀人,曾經為她痛苦過,瘋狂過,那也是過去的事,分手后就失去了聯系,好不容易聯系到了她妹妹。小妹妹滿懷希望地從內地辭掉工作,一路顛簸地來到廣州。老馬看了一眼,只說長的不漂亮,令我哭笑不得,只得另想辦法給她安排出路。當時我并沒體會到那是老馬的花招,也不知道老馬的真實意圖。
老馬是主管,有擺布的權利。總是分派我那些雞毛蒜皮的繁重事務,給的工資又是部門內最少的。在申先生面前,老馬很少討論工作的問題,常談電腦部里人的問題,我成為經常暴光的對象。老馬的好話申先生不置可否,不好的話還是有市場的,老馬的謊言還是比較有用的。申先生也看出了老馬的不懷好意和平庸,為了顧全老馬的面子,給他機會,讓他進步,有待提高。
稀泥巴扶不上墻,蹩腳馬上不得戰(zhàn)場。老馬不能如申先生所愿,把事情擺平。為使電腦化更好地開展,申先生從臺灣請來管理咨詢顧問,與老馬一同商討解決電腦化中的問題。老馬不明就里,以為又是來奪權的,遂挑起合作伙伴與顧問的爭斗。只得由申先生出來擺平,申先生只得暗自神傷。
老馬時時不忘擠兌我的心思,終于給他一次非常好的機會。那是我原單位發(fā)來催回的傳真,我正在為去留、現在和將來作思考的時候,我考慮了很久,決定不回去。但還是給老馬看出了矛盾的心理,老馬把我叫一間小屋,訊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老馬設身處地為我著想。我知道回去是沒有好處的,在外面也要作出巨大的犧牲。老馬說:“在外面打一輩子工也不是出路,打工不是長久之計,不能照顧家庭,老來怎么辦呢。不如回去上班,我給你十臺電腦,在內地搞電腦培訓,再求發(fā)展!边@是一幅美妙的圖畫。對老馬的話,并沒有過多地指望,天上不會掉餡餅,一切只能靠自己。有外援更好,沒有外援我也能打開一遍天地來。我覺得有能力和決心,沒有考慮別的問題,也不顧及環(huán)境,多么地幼稚。
申先生回臺灣休假,我沒有了點撥的良師,掉到陷阱里去啦。老馬巧做安排,和我一道去了我家,還見了單位的領導,洽談了投資意向,蠻象那么一回事。
老馬走時,我送到機場,還送了他最喜歡的茅臺酒。老馬再三表示,一回廣州就把電腦寄過來。我也給老馬鼓勵,希望他把南洋的工程搞好,不要丟中國人的臉。
老馬走后,我立即著手聯系培訓事宜:培訓地方、培訓內容、培訓教師都落實好了,招生廣告也打出去了,還每天到火車站查看是否到達。連續(xù)三天,沒有電腦的蹤影,我感到事情不妙。打電話問老馬電腦的事情,老馬還信誓旦旦,說電腦已經發(fā)出,再耐心等待幾天。十天過去了,我知道這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既在意料之中,已出預料之外。我不想責怪老馬的不信不義,本就沒有對老馬抱有幻想。在南洋還有兩個月的工資,請老馬給辦理辭職和領取工資。
我自己干,不再指望老馬,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我回到學院,堂堂一所大學堂早也風雨飄搖。我極力說服學院領導,開展多種形式和內容的技術和職業(yè)培訓,就業(yè)渠道,組織實施都由我來完成,只要學院給與一點支持就行。
學院院長也是朽木之人,以前沒有什么作為,也不想再有什么作為。自己不想有作為,也不許別人有作為。只想平安地度過這最后的任期,不要鬧出什么亂子來。分成可以,出力是不可能的,還不許利用學院的名義和力量。我的努力算是白費了,我只能另辟蹊徑。
我走出去,到院外尋找機會。到職業(yè)中學,到私立中學聯系,對方對培訓非常感興趣。涉及到投資就難了,幾乎是與虎謀皮。都是非常地現實的,說起來夸夸其談,落實到行動上就沒了影。
我感到周圍環(huán)境的文化氛圍與沿海一帶的差異極大,這種惰性的文化將導致我們繼續(xù)落后下去。
學院沒事情可做,三天兩頭打一趟,就可以領到那微薄的工資。許多教師都在外面找事干:擺攤設店,家教帶課,搞得無可奈何。我沒有什么正經事,朋友家里買了電腦,請我去參謀,安裝,培訓。有的電腦公司忙不過來,也請我去幫手,都是無私奉獻,沒什么報酬。
三個月過去了,老馬寄的錢也不見蹤影,看來又落進了老馬那肥大的皮包啦。
我準備開一家電腦公司,考察市場后,感到不實際。賣電腦硬件的公司已經摩肩接踵,軟件公司也是門前冷落。企業(yè)的資源規(guī)劃更是聞所未聞,政府部門里仍舊是官腔官調。
電腦還是擺設,還是打字工具。雖有無窮的本領,還是用不上。偶爾出現一兩個工程,也是打破頭顱擠斷腿,沒有重重的關系邊都沾不上,又去那里搞來那么復雜的關系呢。
本身資金也不雄厚,銀行貸款是不可能的事情。和朋友合伙,相識的朋友都沒有實力,出力不成問題,出錢就是一個大問題,這成了一個無解方程。
我不甘寂寞,又無處發(fā)揮?嗫嗨妓,到底能做些什么呢?不能就這樣無所事事,混下去了事。
我只得說服妻子,準備再次出山。妻子十分地不愿意,動用了同事朋友來勸說,反而更加堅定下海的決心。
走出廣州火車站,一股暖流撲面而來,太陽熱烘烘地直射大地。車站廣場上人來人往,接人的、介紹住宿的、招工的、賣報的,熙來攘往,擠得寬闊的廣場人滿為患。給我的空間不多,但還是感到非常親切。有的人找一塊小地方席地而坐或臥,的士、公交車穿插搶道,車行如蟻。我擠上一輛到市橋的中巴車,直奔南洋;啬涎笫遣豢赡艿模业男欣钸在南洋。準備先到老馬那兒,拿到剩下的那點錢,帶上行李,再回廣州找工。
老馬仍在南洋,已被擠到西洋公司去。西洋公司是香港南洋集團屬下的一家子公司,在南洋開發(fā)的管理信息系統(tǒng)要推行到其他公司,西洋是第一家。南洋集團在東南亞有二十多家工廠,進行各式服裝的加工,業(yè)務和財務統(tǒng)一由集團控制,西洋和南洋是南洋集團在中國大陸開的兩家公司。
大陸南洋的發(fā)展很快,三年間員工從一千余人猛增到四千多人,成為中國高檔服裝生產的龍頭老大。規(guī)模擴大,業(yè)務劇增,信息溝通和管理成了公司的一個難題,申先生早就向董事會提出了開發(fā)管理信息系統(tǒng)的報告,因電腦硬件價格高昂,代價太大而遲遲未能成行,現在終于可以如愿了。集團董事會高度重視,決定以大陸南洋為樣板,開發(fā)具有南洋特色的信息系統(tǒng),然后逐漸推廣到各工廠。
老馬去西洋公司開展工作已有兩個月,進展緩慢,西洋公司經理劉先生極端不滿意。
我在老馬家里住了一天,準備去廣州找工,順便提到錢的事情。
“沒問題,這個月手緊,剛好買了一輛摩托,下個月一定給你。”老馬顯得大方、豪爽、客氣、熱情和痛快。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話可說,逼也是沒有用的。
“有什么打算?”老馬關切道。
“先去廣州,如果不順利就去東莞。”我談了下一步的打算。
“現在西洋也在搞電腦化,需要一個實施的。不如你先去西洋,待有好的機會,再去!”老馬建議和安排道。
“西洋有你就行了,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我不打算接受老馬的推薦,最好離老馬遠一些,免得別人總認為我跟著老馬的屁股轉。
“西洋條件還是不錯的,工資也不比南洋差。你對制衣廠比較熟悉,有經驗,工作也好開展!崩像R給我一頂高帽,本不喜歡高帽,但此情此景,再不戴上,真就顯得不識抬舉,只得退后一步。
“我考慮一下,再給你答復!”
“可以!”
我考慮了一天,進退兩難,只得先去西洋。
我進了西洋,老馬從陷阱里利索地爬了出來。
老馬在西洋僅搭起了一個平臺,基本的事情還沒有一個頭緒,難怪劉經理不滿意了。我只得重新開始,根據西洋的現狀和需求,結合軟件現有的功能和未來的發(fā)展,制定一個詳盡的工作計劃,一步一步地做下去。環(huán)境是那樣的似曾相識,但確確實實地與過去大不相同,需要創(chuàng)新,需要智慧和突破。
“來!再來一杯!”老馬紅著兩眼,要把我看穿看透似的。
我感到頭暈腦脹,熱烘烘的,一團烈焰在體內沖突,受不了啦,還得干,我只得舉起酒杯,硬碰上去。
老馬好酒量好能耐,什么酒都敢喝,什么話都敢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西洋的工作進展順利,用戶不斷提出新需求,我們逐步地滿足他們的需求。
南洋的電腦化系統(tǒng)告一段落,老馬的日子不好過,他的那些把戲申先生看的清清楚楚,還是給他機會和期望。
老馬做好了溜的準備,四出活動,聯系幾家外國公司駐大陸的辦事處,談的不是非常理想,無奈地去了華立公司。
華立公司是一家迅速發(fā)展中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生產的家用電器市場對路,在國內家電大戰(zhàn)的時候,開拓了國外市場。在殘酷的市場競爭中,不但沒有受到沖擊,反而實力增強。公司老總胡江感到了企業(yè)在發(fā)展中遇到的問題,引入了國外的優(yōu)秀管理軟件MRPII軟件系統(tǒng),而公司內部沒有理解MRPII思想的,老馬以專家的身份贏得了胡江先生的信賴,成了MRPII項目的領頭人。
老馬單槍匹馬到了華立,搞了三個月,沒有進展。象華立這樣的大公司和MRPII這樣的復雜系統(tǒng),老馬一個人是不可能完成的,老馬也深刻感到了這一點。不但要懂電腦技術,網絡技術,還要懂企業(yè)管理,了解企業(yè)需求,掌握系統(tǒng)工程的方法。這樣的人才在當時是不多的,華立沒有,招聘也難。
老馬想到了南洋的鐵桿兄弟,老馬聯絡了三個,進行了辛苦的討價還價,基本落實下來。結果三個都不去了,不是華立的薪水不高,也不是華立的事情難辦,而是信不過老馬,老馬的心思大家最明白不過了。玩不過你,躲你還不行嗎!即使要離開南洋,也不能跟著老馬跑。
老馬又想到了我。
我沒有考慮什么,只有我去救老馬啦。
老馬是做官的料,也有一些能耐。如果好好把握機會,是可以做一番大事。老馬一直是領頭雁,一直在風口浪尖上。走到哪里,威信就到哪里,做到哪里,失望就到哪里。即使這樣,老馬也能撈個步步高升。這就是老馬的命運,也是老馬的福氣。別人遇到老馬這樣的情況,早就下地獄呢。
老馬深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因此不能做良民,也不能做善馬。做了惡事別人不一定能覺察,做了善事別人不一定領情。
還有“劣馬淘汰良馬”,誰還做那倒霉的良馬呢!這是老馬對生活的真實感受。
酒瓶已經空了,老馬還要喝,歪歪扭扭的叫來小姐。小姐知道老馬不行了,還是應承著老馬,就是不挪步。
老馬已經講不出囫圇話,指手畫腳地攤坐椅子上。我掏了錢買單,把老馬扶下樓梯。
摩托是不能騎了,兩人架在一起,穿穿倒倒到了路口,坐進的士里。
架起老馬,扶捉樓梯,爬上老馬的九層高樓。老馬掏出一串鑰匙,一把一把的插到鎖孔里,門就是不開。我接過鑰匙,也打不開門。
“他媽的!我們都沒用,門都打不開。”老馬開始罵起來,把他那重拳擂在大門上。
擂了不知多久,房里亮出了一線光,那是我們的希望。響起了“踏踏”的拖鞋聲和開門聲,門開了,我們得門而入。阿蓮穿著睡袍,挺著大肚,碼著青臉。
“老胡,又把老馬整醉啦!”
“我們沒醉!”我感覺道。
“我們沒有喝酒!”老馬更離譜。
“都象什么樣子呢,還沒有醉,沒有喝酒。”阿蓮火氣越來越大,我只好溜掉。
春天到了,草原上鳥語花香。我成了一只小羊,和小伙伴們在草原上享受生活。我們只要一兜小草就能美美地飽餐一頓,開心舒暢,自由快樂,無悠無慮,憧憬明天,期待未來。突然,一個聲音高叫道:“狼來了!”我們恐慌起來!靶值軅,快逃命吧!”美好的日子失去了,逃命去吧。我跑呀跑,逃呀逃。不想再逃了,準備和狼決一死戰(zhàn)。挺起腰,迎上去!呀!不是狼,是老馬。
“咚咚!”門被敲的山響,一位室友驚醒了,咕噥道:“誰呀?大清八早的就來敲門!
老馬來到床邊,我還在夢里。
老馬搖醒我:“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我醒了。
“我不干啦,我去廣州!崩像R不再象往常那樣得意。
“我送送你!”
一輛小貨車停在老馬的樓梯口,老馬要搬的東西已打包。我和老馬把電視機抬下來,司機也幫拿一些小件。跑上跑下,屋子空了。老馬扶著阿蓮,阿蓮不方便,靚麗的面容開出了幾朵小花。
東西裝好了,我們擠到車里。司機把車開上大道,大道上車輛很多,我們只得慢慢走。
天黑下來,越來越黑。沒有雷聲,大雨傾盆而下。水柱擋住了司機的視線,雨刮反復來回地運動。
我坐在車里,不知老馬要去哪里。
我承認我是失敗的,艱辛的付出并沒得到應有的收獲。
老馬也是失敗的,但老馬卻什么都得到了,而且得到的越來越多。
不要看老馬今天灰溜溜地夾起了尾巴,明天那條尾巴又會翹起來的,而且會越來越高。
【編輯:與文為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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