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地睜開沉重的雙眼,望著這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墻壁,以及一身潔白的姑娘,我疑惑地問:“白衣天使,這是天堂嗎?”
“什么天堂?這是醫(yī)院!惫媚锪嫉关Q,瞬間,又一臉燦爛說,“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你看,和你一起跳懸崖的那位,至今還昏迷不醒呢。”
我不解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左邊病床上,躺著一個20多歲的男青年。
在我茫然之際,姑娘又一臉凝重說:“我就不明白,你小小年紀,怎么會和他這樣?多不值得啊。”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我氣得臉色發(fā)青,全身抖動。
“我是獨自跳下懸崖的,根本沒有和誰一起!”我竭斯底里解釋著,爭辯著,“那是你們弄錯了!”
“小妹,別激動,這樣會加重你的病情,我也是聽到去救援的人說的,他們聞訊趕到出事地點,看到你和他緊挨在一起,兩人渾身是血,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這不是明擺著……”
天啦!想死,沒死成,反而背上和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殉情的污名,我不禁“嗚嗚”大哭起來。
想結(jié)束我這18歲生命的心,由來已久,只是,一直沒有等到我一生的最愛季節(jié)——萬山紅遍的深秋!
那天,走近幾年前深秋時節(jié)游覽過的那里——火紅的楓葉,高聳的山崖,藍天、白云……最美的季節(jié),最美的地方,也就是我生命終結(jié)之地。
我悄無聲息來到楓樹林邊,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就閃進樹林里,拖著沉重的步履,踏著地上的落葉,一步步向懸崖邊走去。
不一會,突然聽到后面?zhèn)鱽砟_步聲,我不敢反臉向后看,若是認識我的人,遭遇其左談右聊,或結(jié)伴而行,就耽誤大事了。于是,我稍加思索,就放快了腳步,想不到,后面的腳步聲也快了。我停,它停;我快,它快;我慢,它慢。可能我此行的目的暴露了,一定有人在跟蹤我!要是這樣,那準備了好久的計劃,就泡湯了。怎么辦呢?我腦子靈光一閃,快速向懸崖邊跑去……
面對病人家屬們的指指點點,悄聲耳語,我羞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真想頭碰墻壁,一死了之。但是,此時,我不能死,要是死了,和這男青年殉情的污名,到了黃泉都得背上。
其實,他們哪里知道,我為什么要死?為什么要結(jié)束這花樣年華?
本來,我是個品學兼優(yōu)的高中生,父母、老師、同學眼中未來的重點大學生,只因交友不慎,誤入歧途,成天迷戀于網(wǎng)吧,沉醉于網(wǎng)絡,成績嚴重下滑,在今年高考中名落孫山。沉重的打擊,內(nèi)心的負疚,使平時極愛面子的我,產(chǎn)生了輕生念頭。
現(xiàn)在,鐵證如山,我縱有千百張嘴,也澄不清事實,雪不了恥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該怎么辦呀!
“孩子,別再傷心,不要哭了,等他醒過來,不就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嗎?”看到我淚流滿面,傷心欲絕,知道真相的母親閃著淚花,附在我耳邊悄聲安慰說。
聽后,我心里似乎要好受些,并默默為這死鬼青年祈求,希望他能及時活過來。
晚上,果真如我所愿,男青年奇跡般蘇醒過來了。
在我的追問下,他說出了實情:他自幼雙目失明,那天,他向過往行人問路,被幾個頑童戲謔,走進楓樹林中迷了路,一籌莫展時,聽到我的腳步聲,就循聲而走,想借助其走出這片寬闊的樹林,不想就誤跟著我掉下懸崖。
原來是這樣,我沒好氣地說:“我走的是絕路,是死亡之路,你知道嗎?”
“我是個瞎子,怎么會知道你走的是什么路?”男青年哭笑不得,一臉無奈地說,“多年來,我出門返家,一路上,或靠問人獨立行走,或靠跟在同路人后面走,從來沒出現(xiàn)任何差錯。想不到那天,別人給我指了錯路,跟著你走上了絕路,差點斷送了性命!
“對不起,我……”我很是愧疚,吞吞吐吐,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好。
“以后,無論是問路,還是跟著別人走路,都要小心啊!否則,輕則迷路,重則摔倒,甚至摔下懸崖。”男青年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特意對我說。
我心里不由一震,雖然自己目光炯炯,其實,也是個瞎子!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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