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蛤蟆,是旮旯村郝老三的外號。
在旮旯村,成年男子一般在二十四五歲就結了婚,即使各方面條件較差的,也拖不到三十歲。在村里,只有他郝老三,人清瘦矮小,還又麻又黑,三十五六歲了,仍老光棍一條,過著一人吃飯,全家不餓的孤苦日子。
是郝老三外貌丑陋,沒有女人肯嫁給他嗎?不是的。郝老三雖長相不受人恭維,但卻有一個好手藝——編竹器,凡是農村用的篩子、簸箕、背籮、篾盆等,他都會編,且手藝精湛,無人能比。他所編的竹器,不用拿上街,剛編好,就有人搶著買走。在農村,這可是個掙錢的門路。晴天,不著太陽曬;雨天,不被雨淋。沖著郝老三這手藝,想嫁給他的姑娘也不少?珊吕先齾s挑精選肥,一個也相不中,還說這些姑娘不理想,達不到他的要求。
郝老三究竟要找什么樣的女人呢?這得從他的大嫂張鳳英說起。
郝老三在情竇初開時,大哥郝老大從鄰村娶來了張鳳英,這張鳳英,柳眉、杏眼、直鼻、櫻桃口、水蛇腰,再加上一頭油黑的長發(fā),一米七的身段,十足一個美人坯子。剛嫁過來那幾天,著實令郝老三神魂顛倒,饞涎欲滴,成天圍著她團團轉。從那時起,郝老三就在心里下了決心,以后我找老婆,就找像張鳳英這模樣的!
隨著歲月的流逝,不覺郝老三已到結婚年齡,不斷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他總是左一個不稱心,右一個不如意,讓做媒之人很是不解,掃興而歸。后來,郝老三干脆就把話向媒人們挑明:沒有像我嫂子張鳳英這般模樣的,免談!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聽后,人們憤憤地罵道。
從此,村里人暗底下叫他癩蛤蟆,當面也在叫他癩蛤蟆,但郝老三不氣不惱,還幽默地說:總有一天,我會吃到天鵝肉的。
漸漸地,郝老三這癩蛤蟆的外號,在村里傳開了,婦孺皆知,無人不曉。人們再也不敢給郝老三介紹對象了,因為,就癩蛤蟆這副尊容,卻提出這么高的條件,哪個姑娘會愿意將鮮花插進牛糞里呢?再說,花配花,柳配柳,撮箕配掃帚。你癩蛤蟆是什么模樣,也不屙泡尿照照。
沒有了牽紅線的,門前多年來很是冷落。但執(zhí)著的癩蛤蟆也不在乎,一狠心,決定自己行動,便拿起工具,以上門編竹器為幌子,走村串寨,穿街過巷,苦苦地尋覓“張鳳英模樣”的姑娘……
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癩蛤蟆仍流串于各個村中、每個街道,不知是他沒有遇到理想中的姑娘,或是遇到人家不干,癩蛤蟆偶爾回家時,人們看到,他還是孤單一人。
村子里的果樹幾經花開花落。一天,出門多年未歸,已近花甲之年的癩蛤蟆,又孤單一人垂頭喪氣地回家了,看到自己那年久失修、梁折墻傾的草房,荒草齊腰的責任地,以及聽到大嫂張鳳英不在人世的消息后,癩蛤蟆禁不住老淚縱橫,泣不成聲。當天就臥病在床,不幾日就撒手歸西了。
癩蛤蟆死后,他的侄男侄女們?yōu)樗謇磉z物時,在他床底下,發(fā)現有一堆撕碎的百元鈔票,大約有一萬多元,但無法粘貼成張,已成廢紙一堆。
平時省吃儉用,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血汗錢,在臨終前,癩蛤蟆竟然將它全部撕毀,人們?yōu)橹械娇上,也覺得費解。
【編輯:黃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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