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回到家的時候妻已經(jīng)入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疏忽，她連房間的門也沒有關(guān)嚴(yán)實，我輕步走進房間，借著城市放射的幽暗的光線癡迷的看著她，她像個任性的小女孩橫躺在床上，白色的睡衣里露出修長的玉腿，我默然的看著她庸懶的睡姿，為了不影響她的美夢我悄然走出房間。十年前的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擁在一起，那時候她總是喜歡依偎在我的身上，嬌媚地講述當(dāng)天晚上她做的夢，她的夢很多，各式各樣，充滿各種色彩。她說她小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愛做夢了，可她從來沒有向別人說起過她的夢，直到遇到我，她的夢才有了傾訴的對象，她甚至連自己小時候印象深刻的夢都逐一的講給我聽。近幾年來她不再向我講訴她的夢，也許她晚上已經(jīng)不再做夢了，人到中年很多東西都會悄然消去，我出來的時候輕輕的關(guān)好房門。
我坐在客廳打開電視，中央十臺正在播放《探索.發(fā)現(xiàn)》解密神秘的宇宙，宇宙的浩瀚，科學(xué)的無止，不免讓人感嘆，感嘆生命的微乎其微。我關(guān)了電視，走到陽臺，小區(qū)到了這樣深夜的時候只剩下安靜，日日夜夜默默的守候在毗河兩岸的柳枝在夜風(fēng)中擺動，隱約可見。夜均勻的呼吸著，為明天吮吸能量。這些年的努力到現(xiàn)在就壓縮成這套百余平米的空間了，我不知道還有什么理想和奮斗目標(biāo)，青年時的斗志已經(jīng)被歲月消磨得所乘無幾。我想到那首《老男孩》的歌曲：青春如同奔騰的江河，一去不回來不及道別，只剩下麻木的我沒有了當(dāng)年的熱血……第一次聽有到種凄然的感動。天氣很快入秋，暑夏的炎熱已經(jīng)消退得差不多了。我關(guān)好窗，回到客廳，坐在沙發(fā)上，因為口渴我順手拿起妻沒有喝完的水，一種奇怪的味道，夾雜著酒味，我不知到妻什么時候開始調(diào)制這樣的酒水。妻的手機在玻璃茶幾上閃著彩色的光，我本不想看她的手機，這些年來我一向都尊重她的私人空間。手機的彩光一直在閃，我拿起她的手機，看到幾條信息：今晚怎么這么早休息。不在嗎？我以為今晚可以跟你暢所欲言。我沒有再翻看更多的信息，我記住兩個名字和兩個QQ號，雖然我從不上網(wǎng)，但經(jīng)常從小歐的口中聽到上網(wǎng)聊QQ。我把手機放在玻璃茶幾上，我沒有往深處想，也沒有往糟糕的方向想，大約是因為疲憊，我躺在沙發(fā)上很快便入睡。
早上是被妻驚醒的，她一臉驚訝地叫了一聲，我睜開有些疲憊的眼睛，睡眼惺忪的看著她滿布驚訝的臉，原來妻的臉布滿驚訝時并不漂亮，甚至有點駭人。她很快恢復(fù)了平靜，她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也沒提前給我說，還睡沙發(fā)。她的睡衣寬寬松松，乳房亦沒有青春時的挺拔與飽滿。我說可能是太累躺著就睡著了。她站在那里愣了稍許，然后走到沙發(fā)邊，我坐起來靠著沙發(fā)。她說真是辛苦你了，這么勞累居然還睡沙發(fā)。她的關(guān)懷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以往她并沒有這些慰藉的話。我笑笑，我看看時間已經(jīng)近九點，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睡到這么晚才醒，或許真的如妻所言太過辛苦，或許是已經(jīng)開始衰老。 這時茶幾上的手機又閃著彩光，她和我同時把目光盯在手機上，我看著她，她臉上有種不自在的表情，僅僅一瞬間她就恢復(fù)了平常，她拿起手機按了幾個鍵后又把手機放回茶幾上。手機剛放下，電話就響起來了，她又拿起手機看看號碼，沒有接，礙于我在場，電話打了三次，第三次響起的時候她的臉已經(jīng)變色。我起身去洗手間洗漱，我出來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昨晚我喝的那杯水，我沒有問她是什么調(diào)制的。她一邊擦拭玻璃茶幾一邊說，回來也不事先說一聲。我說因為臨時決定回來，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你，回來的時候見你睡著了，不忍叫醒你，她說知道你要回來我就買些菜回來，廚房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這些年她的廚藝有了很大的進步，過去都是我做給她吃，現(xiàn)在有點本末倒置。自從買房后，她就呆在家里沒有再跟我住一起，她說她在家里過得很充實，每天散散步散散心，偶爾做做現(xiàn)在流行的十字繡，晚上還可以到廣場跳跳舞，我不知道她的話是否屬實。
我說沒事，我們出去吃，那樣也方便，不用你為我忙乎大半天。她抬起頭來看著我說，今天什么日子，要請我出去吃飯。我借機說，很久沒跟你好好出去吃飯了，你也不上成都來，每次都是我回來。她說你回來不也是一樣，店子有小歐看著。我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xù)說下去，有些事情會越說越糟糕，尤其是感情。我重新坐回沙發(fā)上，她收拾好說，我進去換衣服。她一身睡衣的在房間里走動，看上去確有幾分不雅。我打開電視，聽著某位歌星吐字不清的歌聲。不多時她就出來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修飾著她嬌柔的身軀。她說真出去吃飯，一副不信任我的樣子。我說你要是不嫌麻煩就自己做，你做的菜一樣可口，我說了句有點帶恭維的話。她走過來坐在我的右手邊，我已經(jīng)沒有了擁抱她的激情。她說現(xiàn)在出去吃午飯還太早，還是我出去買來自己做吧！我說那就再等會兒出去。我看她有些不情愿出去吃，于是說那你去買吧，簡單點，別做太多，多了吃不完，下頓吃不新鮮也不營養(yǎng)。她很高興的擁抱了一下我的身體，我看著她像模特兒一樣扭著步子走出去。不知何故，她竟然不再愿意出去吃飯，過去她喜歡跟我出去吃，她說外面吃方便，而且什么都能吃到，自買房以后的這幾年她才習(xí)慣于在家里吃飯。我感到困倦還在繼續(xù)，于是關(guān)了電視，進房間躺在她還沒有整理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我被妻叫醒后睜開眼睛，她身上還系著做飯的圍裙。她坐在床上身子半彎的看著我說，很累是嗎？昨晚在沙發(fā)上沒有睡好吧！我看著她黑色衣服里隱約透現(xiàn)的紅色紋胸，回到十年前，這樣的時刻我一定一把抱住她，那時正值年輕，身體充沛，有源源不斷的精力。我們樂此不倦，像一杯醇香的醬酒，我們陶醉其中。我看著妻彎腰的那副樣子然后伸手抱著她，她把身體靠下來，身上還有廚房的油煙味。她又說昨晚睡沙發(fā)，一定沒睡好吧！我說飯做好了嗎？她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我們喝了點酒，已經(jīng)很久沒喝酒了，幾乎要忘記酒的味道了。她說什么時候回成都，我說下午，她說那么急，這么久才回來一次，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女人，她突然問起久不關(guān)注的事情。我說你怎么這么說，這么多年你還不相信我？她說店鋪有小歐看著，你忙著回去做什么，回來也不好好陪我，是不是……我說你若不信就上成都跟我一起住。她說你天天跟小歐在一起，難免會產(chǎn)生非分之想，小歐身材又那么好，你會不動心？我沒有繼續(xù)說，我知道這樣繼續(xù)說下去只會愈發(fā)的糟糕，我低頭喝著冬瓜排骨湯。
對于小歐，我的確沒有非分之想之想。小歐是位湘西姑娘，小姑在成都，本是打算來投奔小姑，無意中看到我招工的信息就進了我的店。當(dāng)初用小歐是看中她口齒伶俐，適合做服裝銷售，絕非妻所說的因為她那薄得精致的凹凸身材。因為賣的女時裝，所以需要一個女人，最初打算讓妻來守店，多年的閑置讓妻養(yǎng)成了慵懶的壞習(xí)，我沒有理由讓她一時間改掉多年養(yǎng)成的慵懶，在征得妻同意的情況下才決定找個女子幫忙打點。生活里突然多了一個朝夕相處的女人，妻自然放心不過，隔三差五的跑來突襲，有時早上，有時下午，有時晚上，誰也猜不透她的行蹤。幾次突襲未果后，她終于相信我不是一個因為性而胡作非為的男人。小歐來店里已近三年，一切相安勿事，在我的心里小歐只是一個小妹，近十歲的年齡差距把我們分隔成兩個時代的人。
小歐的身體很薄，薄得很精致，薄得好像一折便會斷一般，讓人心生憐愛。再加上高高挺起的胸脯，在這個時下追求身材的時代，無疑會給男人致命的誘惑。一張性感的小嘴，薄薄的紅唇讓人有親吻的沖動，如果不是她臉上散落著斑點，她也是位十分可人的女子。
湯的味道很可口，冬瓜的清香浸透著排骨的氣息。妻見我低頭喝湯也沒有再說下去，她知道我不是一個喜歡爭吵的人。我說轉(zhuǎn)季了我可能會去一躺廣州，聽說那邊的衣服不錯，我想去進些新款的秋冬裝，妻點頭同意。在生意這一方面，妻從來都不摻和，她的生活每天就是去美容院美容，或者牽著那條白色的狗像個貴婦一般在街上轉(zhuǎn)悠，或者是坐在電腦前跟某男聊天，偶有興致做做十字繡，這幾年她衣著不再像過去那樣頻繁更替了。我看著妻，她慢嚼著菜，如同嚼蠟一般，沒滋沒味。我說你跟我上成都去住幾天吧，你都大半年沒去成都了，成都總比金堂熱鬧。她說這段時間我在做美容，產(chǎn)品做完再來吧，我不明白她已經(jīng)這么漂亮了為何還去做美容。我說你每天一個人呆在家里也會悶，來成都還有小歐，你們可以說說話，小歐時常問我你為何周姐不上成都去。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跟妻已經(jīng)沒有了多少共同的語言，似乎阻隔起來一般，每次回來總安不下心來，總急著要上成都去；而妻卻跟我相反，每次來成都覺得左右都不順，甚至心煩氣躁，呆不上三兩天就急不可耐的要回金堂。
吃完飯她有午睡的習(xí)慣，我收拾好碗筷進房間的時候妻已經(jīng)睡著。我默默的看了她許久，身體滋生出久已干涸的青春。
2
朋友開車?yán)胰ブ貞c酉陽玩了幾天，我沒有跟朋友一起回成都。我從酉陽趕車到長沙，在長沙坐上了去廣州的高鐵，只為感受一下這個時代發(fā)展的速度，我并非想以此速度拉近我跟李莉的距離。李莉是我的一個網(wǎng)友，短短一個半月時間還不足以讓自己發(fā)展成李莉的藍(lán)顏，至于情人就更是遙遠(yuǎn)，不過是偶爾通通電話的普通網(wǎng)絡(luò)朋友。上次從金堂回到成都，我讓小歐教會了我怎樣在網(wǎng)上聊天，我加了妻的QQ，妻并不知道那是我，我為自己取了一個帶著傷感和憂郁的名字：揮灑的淚。李莉是第一個與我談得來的網(wǎng)友。多年看小說的心得讓我明白：男人有時候需要扮演一點柔弱和痛苦，以博取女人的同情、憐憫和感情，女人會在這樣的時候彰顯出母愛的本性。在李莉面前，我顯得是那么的多愁多感，以致于好幾次她都為我落淚同情。我打通了李莉的電話，我告訴她我正坐在到廣州的火車上，她半信半疑，她不相信我會從遙遠(yuǎn)的四川坐車去深圳看她，她當(dāng)然不知道我到廣州去是為了批發(fā)衣服，看她只是順便。她說你不會是騙我吧，真從四川坐車來看我？她的話里透出許多疑惑。我說你不信可以聽聽火車行駛的聲音，她說你不是騙我開心吧，我說再過幾個小時就到廣州，火車剛過長沙，她說你什么時候到，我看看時間說，大約下午二點，到了廣州我再坐車來深圳。她說你真來看我？她想確認(rèn)我真是去深圳看她。我說到深圳就不是騙你了。她在電話里沉默著，想說什么又沒說出口。我說你要是不愿意見面我就當(dāng)是來深圳旅游，然后又坐車回四川便是。她說不是，你那么遠(yuǎn)來看我，我怎么會不見你呢，你到了打電話給我。掛了電話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來廣州批發(fā)衣服的初衷已經(jīng)慢慢的被另外一種東西所替代。
九月底的廣州依舊還沉浸在暑熱中，巨大的人流和炎熱的空氣讓我有點暈眩。走出火車站問清了汽車站的方位，在省汽車站我買了去深圳的票。上車后我給李莉發(fā)了條信息：坐上到深圳的班車了，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心情也越來越緊張。我不知道自己幾時也學(xué)會發(fā)這種煽情的信息。
到深圳時我是被司機叫醒的，整個車程我都在睡覺，連沿路的風(fēng)景都沒有看，大約是在火車上看累了，火車速度太快，看到的都是模糊的物體不斷的往后移。車到深圳的時候已近五點，走出車站我聞到空氣里充滿著金錢氣息。在一處人少的地方我打通了李莉的電話，我說我到深圳了，她說你在深圳哪里，我說我在東部華僑城。我并不知道東部華僑城在深圳哪里，曾經(jīng)在中央電視臺《走遍中國》里看到一期介紹深圳東部華僑城的欄目，說有位法國人每天早上在華僑城用薩克斯吹奏著深圳的時代旋律，于是我給李莉說了這個我還沒忘記的地名。我知道李莉在鹽田區(qū)，我不想去鹽田找她，所以決定在華僑城等她。
見到李莉的時候我有點望，比我想象的樣子要糟糕，她穿一件紅色的短袖衫，下面是黑色的短裙。她小腿上的肉有點多，身體略顯豐腴，皮膚顯黃，化妝品沒有完全掩飾住她臉上的毛孔；圓臉，眼睛大而黑，嘴唇有點厚。她見到我就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她說的粵語，我沒聽懂她說的什么。最后她用帶著粵韻的普通話又說了一遍。她的聲音也沒有通電話時聽起來那么清脆。我跟她并排的走著，她說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那么遠(yuǎn)。我說也許是感情使然見你心切吧！她扭頭看著我，眼神里充滿喜悅，她說你來看我真的讓我很感動。我們的身體靠得很近，時不時有身體的碰觸。我看看到處林立的高樓說，深圳真是發(fā)達(dá)，樓都快上天了。她笑笑，我注意到她笑的時候有兩個不完美的酒窩。吃飯的時候她的目光總落在我的臉上，看得我竟有幾分羞愧，她說你真靚仔，這么靚仔是我的話會愛死你的，怎么你們的感情還不好呢？她的話說得毫無顧忌，直接了當(dāng)。我笑笑，我不知道自己跟妻的感情是否真如李莉所言出了問題，至少我是以我們感情除出了糾結(jié)來博取李莉的同情和關(guān)懷。我舉起酒杯與她碰了一下，這頓飯吃下來已近十點。
一切都是那么順利，進了賓館，李莉很大方的坐在床上，她借看電視來掩飾內(nèi)心的緊張與激動。不知道在哪篇小說上看到過這樣的記述：一男與一女網(wǎng)友相約見面，最后也順理成章的同睡到一張床上，男人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是正人君子，整整一個晚上抱著女人沒亂動一下，早上女人甩了男人一耳光，摔門而出……原來我們這個時代不需要守身如玉的好男人。我不想步入他的后塵。我挨著李莉坐在床上，認(rèn)真看著她，她一直盯著電視，她知道我一直看著她，她突然回頭來看著我，目光毫不避諱。我的手在某種力量支配下落到了她的身上，她順勢躺在床上，似乎早就在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她閉著眼睛和嘴唇，等待著后面的程序上演，我關(guān)了燈，第一次跟一個陌生的女人上床，我不想在燈光里赤裸相見。
躺在床上我想到她的丈夫，同時也想到了自己的妻子。 她的丈夫是不是也像我一樣睡在另外一個女人的床上，妻呢？妻也是像李莉一樣的女人嗎？李莉側(cè)著身緊緊的挨著我，她說沒想到你會從四川來看我，我真的很感動，從網(wǎng)上到現(xiàn)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雖然我曾經(jīng)很多次想象過跟你在一起的情景，但總覺得一切遙遠(yuǎn)得不切實際，你說你坐上了到廣州的火車，我還是不敢相信，直到看到你，我才相信你真的從四川來看我了。你知道嗎？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這么開心過了，整天就是上班，下班，做飯吃飯，然后睡覺，生活真的太枯燥了。作為女人，雖然……她沒有再說下去，她突然說，你怎么不說話。城市輝煌的燈光透過窗簾，但我依舊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她用手推推我說，你怎么不說話，我說我聽你說，我語拙舌笨不善言語，她說你別這樣謙虛。我想問問她丈夫有沒有跟她住在一起，我知道此時她最忌諱的就是談?wù)撍恼煞。我又想到了妻，假如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也像李莉這樣。誰能保證妻沒有這樣的想法，想到這里我突然覺得心被割了一下，有種難以言說的疼痛。
早上我們醒得很早，作為紀(jì)念，李莉請我為她穿上衣服，我第一次為一個女人穿衣著裝。早餐也沒來得及吃我們就匆匆分別，分開的時候李莉很大方的擁抱了我，并且還在我嘴唇上碰了一下，她說了句很好聽的話：你是我一生最美的回憶。我看著她上了92路公交車，我看看時間還不到七點，早起忙碌的人穿梭在如流水般的車流里。我打通朱學(xué)的電話，朱學(xué)是我初中的同學(xué)，現(xiàn)在深圳一家電子公司做生產(chǎn)經(jīng)理。他接了，他說你小子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呢？還這么早。我說我在深圳東部華僑城。他說，你小子什么時候來深圳了！唉呀，今天真是不巧，我不在深圳，正出差在外地，你看，我們這么多年沒見，你難得大老遠(yuǎn)從老家來深圳，偏偏又趕上出差，要不你在深圳多呆兩天，我辦完事就回來，回來咱倆老同學(xué)好好喝酒，好好的敘敘舊，不容易啊，一別就是二十幾年。我有點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曾信誓旦旦的男人多次叫我上深圳游玩，說深圳樓如何如何高，車如何如何多，錢如何如何好掙，說我只要到深圳非要陪我三天五夜……我掛了電話，時隔多年，當(dāng)年同窗時的那點薄情早已煙消云散，我想到一個劉姓的女同學(xué)，看看號碼，我笑了笑，仿佛空氣被凝凍了一般，我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回到成都，天正下著小雨，有點微冷了。
3
我跟小歐關(guān)系的深化是在我回成都的第二天。從廣州回成都我直接回了住處，帶著長途乘車的疲憊，我連澡都沒洗就睡覺。次日我醒得還不算遲，看看時間，估計小歐還沒起床，我買好早餐帶上我在廣州給妻買的一件淺紅色的束腰衣服就去了店里。為了不影響小歐睡覺，我開門的時候動作很輕。大約是因為天氣變冷的原因，店里的生意特別的好，年輕的女人絡(luò)繹不絕，小歐一見到我就滔滔不絕。
小歐喝著牛奶吃著包子說，昨天可把我忙壞了，都晚上十點了還有人買衣服，我說真是謝謝你，今天一大早我就給你把早餐買好了，小歐很真誠的笑笑，她說好幾天沒吃早餐了，今天胃口還不錯，小歐說的時候把小小的包子拿在手上，說完后張開她那張小嘴樂滋滋的吃著，這Y頭這幾天居然連早餐都懶得去買。平時大都是我為小歐買早餐，做飯也是我份內(nèi)任務(wù)，仿佛我只是一個幫她打雜的傭人。有時我炒菜，她就站在旁邊看，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我炒菜，吃完飯洗碗也是我的事，偶爾叫她洗碗，她總是伸出她那雙白嫩的小手，說你怎么都不會憐香惜玉呢，我才不想我的手沾上油膩。她只是幫我賣衣服，做飯炒菜的事不在她的職責(zé)范圍之內(nèi)。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把店里的生意經(jīng)營得很好，她熱情的服務(wù)贏得不少的回頭客，每有人來買衣服，她都是熱情的叫姐稱妹，小歐的熱情是來自內(nèi)心的真誠，而不是虛假的奉承。我在店里的時間大多數(shù)是坐在柜臺上看看小說。年輕時我曾經(jīng)把自己偽裝成很有知識的樣子，還自命清高，到了現(xiàn)在，曾經(jīng)的清高已經(jīng)蛻變成墮落。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別人虛構(gòu)的故事里沉迷，喪志，甚至頹廢。我一直以為在那些有靈異的文字里可以找到生命的另一個出口，但多年的事實證明它只是成了我了解這個社會的另一種途徑。
大約九點鐘的樣子突然吹起了冷風(fēng)，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變冷。閑時小歐就坐在電腦前，我則習(xí)慣于看小說，我拿出一本今年訂閱的一期《十月》。翻開卷首語，有篇歌頌愛情的短篇小說，一口氣將它讀完，有種久違的感動，真是一個偉大得悲壯的女人，為一個男人守候了整整一生。我想到了妻，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回金堂看妻了。這段時間上網(wǎng)，除了跟李莉聯(lián)系外，其余的時間都給了妻，妻當(dāng)然不知道那是她的丈夫。妻在網(wǎng)上稱贊我是一個好男人，體貼又溫柔，妻曾多次問我為何我的空間沒有照片，我只能找些虛無的理由來搪塞她。妻說有時候上網(wǎng)成了一種等待。我不知道妻在等待什么？等待生命的一個過客？等待人生中的一次際遇還是等待另一個男人的登場？妻每天在金堂獨守空房，難免會有臆想，這也是人之常情。妻完全可以來成都跟我住一起，我也可以隔三差五的回去看看妻，但我們各守一地，中間的距離猶似兩軍對壘的禁地。每天的電話都濃縮成一句簡單的問候，沒有多余的話。想到妻李莉的影子也會浮現(xiàn)出來，李莉向我陳述了很多分別后思念的話，她說說不定哪天她會突然來成都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進來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婦女，略顯肥胖，戴一副眼鏡，手提一個紅色的皮包，走路時豐腴的臀部扭動得很有活力。小歐立即從電腦前走到女人身邊說，姐買衣服是吧，這邊都是我們剛到的新款，小歐說的時候把女人的目光引在我剛從廣州進的那些服裝上面，小歐開始為女人推薦什么樣式的衣服適合她，我像一個旁觀者，看著小歐和那個女人，把她們截取成電影中的一個鏡頭，可能是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在心里想。女人似乎有點嫌厭小歐的熱情介紹，小歐懂得察言觀色，懂得揣摩顧客的心里，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小歐才參進自己的意見。小歐給她挑選的那件綠色的衣服的確比較適合女人的身材，既能遮住女人腰間的那一圈多余的贅肉，也不會使衣服看起來寬寬松松，女人在鏡子前左看右看，又轉(zhuǎn)身側(cè)看，最后覺得還算滿意。小歐開好票，女人付了錢，小歐包裝好衣服遞給女人說，姐慢走？腿岁懤m(xù)的進店，有走馬觀花的，也有順路看熱鬧的，當(dāng)然買衣服的顧客也不少，人多的時候我也幫著小歐找不同尺碼的衣服，直到中午我連做飯的時間都被占據(jù)了，打電話叫了兩份快餐，小歐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粗β档男W，心里真有些過意不去，從早上到天黑，小歐幾乎沒有坐過凳子。
沒那么忙碌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小歐又坐在電腦前，她回復(fù)著網(wǎng)友的信息：今天生意特別好，人都累暈了？粗W的回復(fù)網(wǎng)友的信息，我說小歐今晚我們八點就關(guān)門，今天那么辛苦，晚上我們出去吃火鍋。這天氣吃火鍋也合適，我也省得做飯，但我還是把下班時間定在八點，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跟其他做生意的人一樣，以賺錢為目的，這樣辛勞的時候本該天黑就叫小歐出去吃飯，可我并沒有那樣做。小歐很高興地說，好啊，好久沒吃火鍋了，忙了幾天也該犒勞犒勞我，這兩天錢也賺了不少，也該你破費請吃飯。小歐是個爽朗的女孩，說話直接，從不拐彎抹角。我看著她立即又給網(wǎng)友回信說：今晚吃火鍋，老板請。這Y頭也從不介意我看她跟別人聊天，好像在我面前不需要隱私，有時候她也跟我說說網(wǎng)絡(luò)上的事。有一回她很認(rèn)真的問我網(wǎng)絡(luò)里有沒有真誠的感情，不知道這Y頭是不是網(wǎng)戀，我告訴她說網(wǎng)絡(luò)里的感情取決于彼此之間的信任程度吧，她又說那跟網(wǎng)友見面是不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說最好不見，網(wǎng)絡(luò)與現(xiàn)實有著距離，網(wǎng)上沒有少見女孩子跟網(wǎng)友見面被騙財騙色的。
天竟然飄起小雨來，看樣子沒有人來買衣服了，我對小歐說，我們早點去吃吧！今天忙了一天，肚子還有點餓了。小歐說，好，我也餓了。我說作為犒勞等會兒你想吃什么你自己點，吃完飯還送你一件禮物，小歐說是真的嗎？我說我何時騙過你？她說什么禮物，我說吃完飯就知道了。小歐故作生氣說，那么小氣，就不能先說？我說走吧，吃火鍋去。出了門，我說喜歡吃什么火鍋，小歐說吃魚吧，都說吃魚能益智，我之所以現(xiàn)在不聰明可能就是小時候魚吃得少，現(xiàn)在得補補，沒想到小歐會說這么有趣的話，我說，那今晚就好好吃，多吃點，把以前的都補上，明早你一起來就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了。小歐說今晚做個那樣的好夢，我覺得我在夢里可是很厲害的。我走在小歐的左邊，我說有多厲害呢？她說要多厲害就有多厲害。
這樣說說笑笑便到了三鮮魚莊。在一個僻靜的角落里坐下，我說喜歡吃什么魚，小歐說聽說鮭魚很好吃，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我對站在桌前的服務(wù)員說，有鮭魚嗎？服務(wù)員看我的眼光有些奇怪，她扭頭向柜臺一個女子叫道，小吳還有沒有鮭魚；有，那女子的聲音帶著沙啞。這女人扭過頭來對我說，有鮭魚。我說那給我們來一條兩斤左右的，太大吃不完。這個女人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我，大約是因為看到我跟小歐年齡的差距，再加上小歐說的是普通話。女人的上嘴唇有一顆顯眼的黑痣，毫無修飾的眉毛自然彎曲，卵形的小臉，穿著統(tǒng)一的紅色旗袍，下身卻是黑色短裙，看上去三十六七。她說要喝酒嗎？我看看小歐，小歐說隨便，喝點也可以，我說一瓶啤酒。她迅速說有雪花，青島，燕京，我說隨便，她說那就雪花經(jīng)典吧！她在本子上記好，然后說，你們稍等一小會兒，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小歐坐在對面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我說你笑什么，她說你沒看到那美女一直看著你嗎？我說不知道，她有嗎？小歐說你沒感覺到她的目光？我說她看我做什么？小歐說看你長得帥氣，帥哥誰不想多看兩眼，更何況你們年齡也相近，說不定……小歐故作懸念，沒想到這Y頭還古怪精靈。我說我?guī)浤阍趺床欢嗫磶籽勰，她說你怎么知道我沒看你呢，我說你有嗎？我怎么不知道，小歐說我現(xiàn)在不是在看你嗎？服務(wù)員很快就把魚端出來，薄薄的魚片透著光澤，附送了不少的小菜，一切就緒她打燃了火，這次我卻仔細(xì)打量了這個先前看我的服務(wù)員，她的臀部圓而翹，走路扭動得堪稱性感。小歐看到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眼神說，身材很性感哦，我對她笑笑。我為小歐倒了一杯啤酒，我說你能喝嗎？還從沒見你喝過酒，別到時候喝醉就麻煩了。小歐立即說，我也沒見你喝過酒，你一個大男人喝醉了就更麻煩，說不定你醉了我都沒醉。小歐放了魚片和一些小菜在鍋里，不多時便可以吃了，小歐吃著魚片說味道不錯，就是太辣了一點，好久沒有吃這么辣的東西，希望腸胃不會有問題。我看著她的吃相，有點可愛，我拿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說好吃就多吃點，不夠再叫，喜歡吃下次還來吃。很難想到這Y頭這么苗條的身材竟然敢這樣放開大吃，而且還能吃那么多。
火鍋吃完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我看著臉有些微紅的小歐說，吃飽沒有，她點點頭。因為時間太晚我叫了出租車送她回去，為了方便我讓她住在店里，這樣她晚上下班不用為安全擔(dān)心，我則在外面租房。出租車很快就到店里，我們一同進了店子，我說今天你辛苦了就早點休息。在我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小歐說，對了，鐘哥，你不是說還有犒勞的禮物送給我嗎？她不說我差點要把這事忘了。我轉(zhuǎn)身從柜臺的包里拿出那件買給妻的衣服，小歐的身材跟妻差不多，只是妻的身體沒有小歐薄得那么精致。小歐看到衣服驚訝的叫了一聲，然后拿在手里轉(zhuǎn)了兩圈，她說沒想到你還送給我衣服，但是她馬上停止了高興，很認(rèn)真的看著我說，你這衣服是買給周姐的吧！我沒有解釋，她說你送給周姐的衣服怎么能再送給我呢，還是你從廣州買回來的。小歐先前的歡悅消失得無影無蹤，相反還有幾分不悅，她把衣服退回給我。我說衣服的確是買給周姐的，但在沒有送給周姐之前我也可以送給你，周姐的以后可以再買，她也不知道，這是作為你的獎勵，要不店里的衣服你隨便挑一件吧。小歐的目光依舊還落在我手中的衣服上，我順勢說要不你進去先試穿看看，合適就給你，我把衣服塞在她手里推她進了房間，小歐在里面一定遲疑了一歇才穿，足足一刻鐘她才從房間里出來。我說你在鏡子邊看看吧，還不錯。她在鏡子前反復(fù)的端詳著，我站在一邊說，別看了，很合身。她高興的跳了幾下，同時在她身上跳動的還有她胸前的那對挺拔靈活的乳胸。我看看時間說，時間不早了，今晚又喝了酒你早點休息吧！我剛轉(zhuǎn)身，小歐一把從背后抱著我，我感到巨大的驚訝。我默默的站著沒動，小歐也不出聲，她只是緊緊的抱著我，我用手分開她的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我看到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她的眼里滾動，她終于沒有忍住淚水，淚水流在她的臉面上，仿佛她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一個女子的內(nèi)心感情。我有些尷尬的看著她，她目光直直的，有種無法拒絕和逃脫的感覺。我彎腰抱著身體小巧精致的小歐進了房間，她身上有股好聞的體香，夾雜著因為忙碌一天的汗腺氣息。
早上，小歐看著床單上那紅紅的血跡說了一聲“他媽的”。我很驚訝，我不知道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粗話，我以為她那張小巧的嘴只是用來接吻的，沒想到也可以說粗話。難道是因為我占有了她的身體她才說那樣的粗話？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謙謙君子，原來我的紳士只是虛有其表。
4
小歐是三天后才回來的，那時我正在看一篇描寫夢幻的小說，小歐回來那天整個人變了一樣，我真希望跟小歐的肉體纏綿只是一個睡醒便會消失的夢。我的小說放在桌子上已經(jīng)很久沒有翻看了，有時候只是呆滯的看著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鉛印文字，我不知道那些文字把我?guī)нM的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我在這個世界里迷失還是在尋找生命的解脫。店里沒有女人來串走，一下子就寂靜起來，這個世界好像就剩下我跟小歐兩個人似的？粗W沒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的心竟也難過起來。為了緩和寂靜的氣氛，我打開電腦，放了一首小歐平時最喜歡的歌曲，這時小歐坐在我平時看書坐的地方，她看著那本書，然后聽到她口中念出幾句小聲的話：走過的路程變得無影無蹤，陌生人的眼睛，自己的表情，像黑暗一樣恐懼，像黑暗一樣含混不清，在路上，才會真正走失，黑夜讓我與自己，行同路人……應(yīng)該念的是某個詩人的詩，看著小歐心不在焉的樣子，真想一把抱在懷里，任她嬌嗔。我不知道自己在小歐心里充當(dāng)著什么角色，那天晚上的肌膚之親也許只是小歐酒后的沖動，我想大多數(shù)正常的男人面對投懷送抱的女人都不會有拒絕的理由。這幾天里我們保持著相當(dāng)?shù)木嚯x，好像那天晚上的肉體纏綿只是一個虛無的夢幻。我不知道小歐在這三天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見小歐那心不在焉的樣子，晚餐我比平時要做得早很多，吃完飯我就走了，我叫小歐早些休息。
晚上我一如既往的跟妻聊天，同時聊天的還有深圳的李莉。也許是因為小歐的原因，我竟然覺得毫無心思，困意也慢慢的襲卷著我。我接到小歐的電話是在十二點半的時候，小歐叫我去看看她，就說了一句話然后她就沉默不語，我掛了電話穿好衣服就出去，說不清是什么原因，有種不由自主的感覺。到服裝店的時候我看到小歐正在喝酒，桌上已經(jīng)有兩個空啤酒瓶。我說你怎么喝酒了，小歐的醉意呈現(xiàn)在緋紅的臉上，她沒有說話，一下子撲到在我懷里哭泣起來，我默默的緊抱著他，看她哭得差不多了，我才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從她口中得知，原來是她在老家約定婚姻的男朋友過兩天要來成都接她。意思是回家結(jié)婚，男的是她姑姑一個遠(yuǎn)房表親，也是姑姑一手撮合。聽完她事情的大概，我說遲早要結(jié)婚，他來接你也并沒有什么不好。小歐聽了我的話突然從我的懷里掙脫，淚眼直直的看著我，像看一個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一般，我意識到她表情的變化，但我不想因為跟她有過一夜肌膚之親而葬送她一生的美好。小歐說沒想到你這么無情無義，聽到小歐這樣說，我心里一陣難過。一個男人最忌諱的就是一個女人說自己薄情寡義，但我清楚自己跟小歐的關(guān)系，我不會選擇跟妻離婚然后選擇小歐，盡管妻現(xiàn)在的思想里有了出墻的苗頭，但這一切歸咎起來，自己也難逃其責(zé)。至于小歐，也許只能用世說的情人或一夜情來定義，一切的使然只是兩顆孤寂的靈魂沒有奈住寂寞的沖動結(jié)果。自己真的不能給小歐什么，逃避或許是明智的選擇。我沒有直視小歐的眼神，更不愿看到她那張淚流滿面的臉龐。小歐說為什么不看我，難道我喜歡的男人是這樣的懦弱，連看我的勇氣都沒有？我感到無地自容，羞愧難當(dāng)，小歐的眼神充滿迷惑，悔恨，還帶著憤怒。我竟然覺得此時的小歐楚楚動人，身體產(chǎn)生一種本能的沖動，我一把抱著小歐，身體一下回歸到青春時的沖動，我有點瘋狂的吻著小歐，吻得小歐幾乎喘不過氣來，有了那天晚上的經(jīng)驗，小歐不但沒有了緊張，反而還努力的配合著，我聽到小歐小聲的呻吟……
激情之后我不知道還剩下什么，小歐依在我的胸脯，亦如當(dāng)年妻依偎的樣子。我握著小歐小巧白嫩的手說，你知道我情況，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小歐說我知道，所以我很矛盾，很糾結(jié)，我想跟你在一起久點，如果回湖南，我們就不能這樣天天見面。我說如果他對你好，應(yīng)該考慮自己的人生。小歐說我知道，但我很愛你，鐘哥，我多希望天天看到你，天天被你抱著，哪怕是只是看到你我也很滿足。我相信小歐的話，小歐接著說，我喜歡你看書時沉默的表情，喜歡你斯文的樣子。也許我的斯文只是一種假象，我在心里想。
三天后，小歐的姑姑來到我的店里找找小歐，這個身體偏胖的女人開始還好言好語的勸小歐，小歐對姑姑的勸說無動于衷。后來她姑姑竟然對我破口大罵我，說我長一副勾引女人的相，說我把小歐怎么怎么了，說小歐被我……不少路人來圍觀，小歐氣得跑去外面，路人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和那個破口大罵的女人，女人除了用地道的四川話罵我之外還夾雜著她們湖南的土家話。女人似乎鐵了心的要將小歐帶走，罵累之后就坐在我的店子里。直到晚上十點小歐才回來，小歐的姑姑突然又變了個人似的，她對小歐說，你要是不回去我這老臉怎么擱，都是親戚，以后總要見面，當(dāng)初你也是答應(yīng)的，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叫你來成都，一來就幾年不回去，男方家里人急了就找我，你爸也說你到結(jié)婚年齡了，你還在想什么呢？說到后來她又憤恨的看著我，好像一切禍害的根源在于我。小歐出于無奈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箱，她姑姑緊緊的抓著小歐的行李箱，好像抓住了所有的希望。給小歐算清了工資，我多給了小歐八千，作為她這幾年來辛勤幫我的酬謝，小歐的姑姑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小歐手里的錢，我本想請小歐和她姑姑去好好吃一頓飯，礙于那個胖女人白天對我的辱罵我沒有說出口，連最后一個擁抱也沒有，我看著小歐手拿一個黑色的手提包走在她姑姑身后，上身穿的是我送給她的衣服，下身是米白色的牛仔褲，在城市輝煌的燈光里，映出她那薄得精致的身體，蓉城的夜原來充滿迷惑。
我打電話告訴妻小歐回老家的事情，妻沒有半點要來成都的意思，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歐走了的因由，我連上網(wǎng)陪妻都沒了興致。我不知道妻是不是像往常一樣在網(wǎng)上等待著我，我關(guān)了店打算回金堂幾天，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回去看妻，想想實在有些對不起妻，在給妻留下自由空間的同時也給她留下了孤獨、寂寥，同時給別的男人留下了有機可趁的空間。對于我的回去，妻在電話里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歡悅來，好像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可有可無一般，我的心有點凄涼。
我給妻買了她平時喜歡吃的東西，這些年她已經(jīng)不再熱衷于時尚的衣服，也許吃的更實惠。妻的身體在短短幾個月里胖了不少，腰間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多余的脂肪。對于臉的修飾，她亦如往昔毫不含糊。整個人看起來增添了幾分豐腴美。不知是出于彌補還是愧疚，我很主動的為妻做飯。吃飯的時候竟然沒有了一種家的感覺，一種溫馨的氣氛，只覺自己與妻越來越遙遠(yuǎn)，感情筑起的空間距離把我們阻隔起來，如同一個膨脹的氣球越來越大。整整一天里跟妻沒有說上十句話，她大多數(shù)時間是坐在電腦前，癡迷的看韓國青春偶像劇。呆在家里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久不來往的陌生客人，顯得拘束又不自在。有時候有意的走近妻的身邊看看她在做什么，她顯得緊張又謹(jǐn)慎，尤其是聊天的時候，害怕我看到她聊天的內(nèi)容。
晚上我早早的沖洗好后便上了床，我用手機登上QQ，一如既往的跟妻在另一個空間談情說愛，如果我愿意，妻會十分樂意的跟我見面，甚至做愛，我有這樣的自信。假如妻知道自己每天期待的人竟然是自己丈夫時會是怎樣的感受呢？妻一定受不了這種被惡意欺騙的痛苦，在要不要告訴妻這件事情的問題上我很猶豫，但我也不想這樣一直欺騙下去，當(dāng)然，我可以把妻拉黑，讓彼此永遠(yuǎn)消失在對方的世界里，那樣似乎太過殘忍。我也知道作為網(wǎng)友，時間是很容易沖淡那份脆弱的虛擬感情。我沒有像往常那樣跟妻暢所欲言，妻也總是小心翼翼，她告訴我她的丈夫回家了，她很擔(dān)心她的丈夫突然出來看到她聊天的內(nèi)容，她還告訴我說，她跟她丈夫已經(jīng)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像陌生人一樣生疏，她說自己甚至有點不想看到他，每次他回來，她總覺得空間有種被侵犯的感覺，聽到妻真實的內(nèi)心話我的心被刺得生疼。
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小歐提著密碼箱頭也不回的向前走，李莉憤怒地說我卑鄙，妻在旁邊冷漠地看著我，如同看一個陌生人。夢醒后我看到妻穿著睡衣背對著我，均勻的呼吸聲容在安靜的夜里。
【編輯：黃先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