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老頑終于見到了那美麗女孩。

那女孩就站在湘江河畔的垂柳下。湘江河清澈見底。柳枝上已爬滿了點點新芽。

那女孩紅色的風(fēng)衣迎風(fēng)飄揚，長發(fā)拂動柳枝。

那女孩手里拿著一本書。老頑估計那是一本詩集。那女孩就像一首清純的詩。好清新脫俗的女孩！

老頑拼命向她奔去。嘴里含糊湖的喊著什么。

那女孩長發(fā)飛動，一張姣好的臉轉(zhuǎn)過來，美麗的雙眼含著嬌羞的鼓勵。

可老頑永遠追不著她。老頑狠了狠心，奮力一撲。

撲通。老頑掉進水里，頭腦里還想著那對晶瑩的湖。

哈哈哈……一個蒼老的聲音猛然從樹梢傳來。老頑很驚恐。一個特大的漩渦立刻將老頑吞沒。

啊……

老頑驚醒。原來是南柯一夢。天已大明。

耳邊好像有烏鴉陰一聲陽一聲的叫著。

老頑閉了眼，又把剛才的情景默了一遍，就像當年默課文。老師說，那叫過“電影”。

老頑樂在其中，不想睜開眼睛。烏鴉的聲音越來越急。

老頑睜開眼，原來是主任站在窗外的路上嚎。

上班了，怎么還不起床？主任又嚎。生病了？

沒。電漏多了。就來。老頑回答。

老頑匆匆起床，匆匆在小攤上買了一個包子啃著，朝辦公樓走去。

辦公室靜悄悄的，主任不在。被老頑得罪過的女孩正心不在焉的翻看一本股票知識的書。她最近膀上了一位玩股票的款爺。那款爺是她爸爸初中時的同學(xué)。她爸爸氣得差點吐血。  

她把玩股票當成即將開始的奮斗目標。

主任叫你把材料整理一下。她冷冷地說。她此刻的神情一定叫天下所有年輕男子都對她敬而遠之。不知幺雞怎么這樣沒水平。幺雞的大學(xué)算是讀到牛屁眼里去了。老頑為幺雞感到悲哀。

主任哪里去了？老頑也冷冷地問。

不知道。她仍然面無表情。

其實老頑知道主任辦私事去了。主任在一家小型私營企業(yè)掛了職，領(lǐng)著薪水，難得有幾天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在單位上班，大小事都由老頑代勞�？芍魅谓鼛啄暌恢笔窍冗M。主任上面的上面有人，硬。

整理個卵！老頑撇了一眼桌上的一大疊材料，惡狠狠地想。這幾年老頑盡當憨包，為主任爭來了不少榮譽。

老頑百無聊賴的出了辦公室，到隔壁財務(wù)科去吹牛。

稀客稀客。那幾個女人說。

你吃得這樣節(jié)約，存錢娶媳婦？一少婦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那少婦全身透著成熟女人的氣息。

老頑就想把剩下的一小塊劣質(zhì)包子從窗口丟出去。

那少婦很理解人，老頑就和她吹了一上午，她很慷慨的借了50元錢給老頑。老頑說發(fā)工資后還她。

你用著，她笑了笑。什么時候?qū)捲Ｊ裁磿r候還。別急。

老頑一反常態(tài)地不睡午覺，但精神仍然不錯。

老頑就呆愣愣地盯著窗外的那條路，看那美麗女孩是否再次走過。

那女孩始終沒有走來。難道是那天看花眼了？不可能。老頑的視力是一點五。

老頑就去找幺雞。幺雞不在。寢室里彌漫著雞屎味，濃濃的，令人作嘔�？磥�，他的哥們注定又有一個要折財了。  

不知幺雞又會編出何種理由才能騙到點糊口錢。昨天那50元肯定被他揮霍殆盡。

老頑就可憐幺雞。人落到這一步也出于無奈，盡管幺雞自身有很多致命弱點。

但愿幺雞早點財運亨通，早日搞到事。老頑想。

六

下午老頑到郵局去匯了50元錢到家鄉(xiāng)的中學(xué)。

小妹：祝你順利考上大學(xué)。老頑簡短附言。

老頑自己覺得什么地方在發(fā)生急遽變化。這是老頑始料不及的。老頑一向是一位工作認真負責(zé)的好同志。可老頑覺得今天萬事提不起神。主任叫他整理的材料還絲毫未動。老頑覺得胃口也不太行。

老頑覺得頭腦里盤旋的盡是那美麗女孩的影子。

老頑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吳前和昌永又想玩雙飛。老頑一點也不踴躍。被強拉著打了幾把，也出現(xiàn)了幾次技術(shù)性錯誤，就沒了那種氛圍。就不打了。

一連幾天，老頑都是在這種神思恍惚中度過的。有人看見，老頑這幾天中午時都在他窗外的那條路上徘徊。老頑不睡午覺本身就具有新聞價值。

這一變化終于被吳前發(fā)現(xiàn)。他說他是過來人，這等事怎能瞞過他銳利的眼睛？

他斷定，老頑這顆頑石終于開化了，但不知催化劑是誰。

老頑就不置可否地笑，神思飄得遠遠的。

情到深處人孤獨，外人豈能知曉？

無論你走到天涯還是海角，

我的心，都會緊緊追隨。

老頑又想起幾句雞詩。

又一日，在放《楚留香新傳》的間隙，是本市的新聞聯(lián)播。吳前說，說不定幺雞有一天也能上電視，不管是正面形象還是反面形象。

大家認為有可能。想到幺雞此時可能正在為明日的早餐煞費苦心的編織美麗的謊言，心里不禁惆悵，何況，幺雞還受著單相思的折磨,而且，單位現(xiàn)在不景氣，誰能保證，有朝一日，自己不會落到幺雞這一步呢？

不過，一想到幺雞那硬充好漢的樣子，大家就都認為活該。至于自己，要死卵朝天，不死當過年，到時再說。

正說著話，突然，一則新聞吸引了大家。那是關(guān)于附近某廠女技術(shù)員金蘭協(xié)助警察找到了走失女孩的動人事跡，并打了幾個特寫鏡頭。金蘭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懷里抱著那位小女孩，迷人地說：作為市民，這是應(yīng)該做的。老頑吃驚地發(fā)現(xiàn)，那小女孩，就是他在車上遇到的那位。她的母親，那位少婦，正在旁邊感激涕零……

電視機前鴉雀無聲。每一個人都凝神注視著。

老頑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前急走了幾步，不由自主地。這是老頑從沒有的舉動。

哇，金蘭！老頑大叫一聲。

所有的人都驚住。

第二天，老頑就神秘地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