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男人吻女人的樣子。
直到小艾掙脫出來。
我的血液瞬間倒流。腦袋哄哄作響。
我看他們兩個一直把餐用完,相擁走出餐廳。
他們駕車離開。
我只記得一個人喝了一瓶紅酒,十二瓶啤酒,怎么去砸了小艾的門,怎么回到宿舍的,第二天完全不記得。
6
早上八點多,我被電話吵醒。是小艾。
我要回老家一趟,要不要同去。
我沒反應(yīng)過來,大腦一片空白。
去不去?
什么……
昨晚,你問我為什么,手腕差點讓你掰斷。
去。我回了一個字,幾乎本能回答。
好,十點前,汽車站東門見。
好。
我也不知道小艾葫蘆里什么藥,去就去唄,反正除了難過,我也沒什么正事,權(quán)當(dāng)旅行。
我頭暈得很,還是掙扎起來,電話找刁曲直請了假,說有事要回家一趟,刁曲直也沒在意,痛快準(zhǔn)假。
我按時趕到了汽車站東門。遠(yuǎn)遠(yuǎn)看見小艾站在臺階上等我,牛仔褲,運(yùn)動鞋,一件灰色外套,背著雙肩包,像個中學(xué)生的樣子。
小艾看見我,說,真來了啊,我以為你就說說呢。
哪能,我還沒去過四川呢。我看出小艾眼睛紅腫,臉色暗淡,卻努力表現(xiàn)出輕松的樣子。她問我,吃了嗎?
沒。
走,我請你喝碗拉面。
我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干過那些事情,依稀記得找過小艾,說了什么,做了些什么,無論如何想不起來。我怕我做了混蛋事情,但我不敢問,先觀察一下再說。
她吃面的樣子很認(rèn)真,把面的一頭放進(jìn)嘴巴里,用筷子捋著往里吸,嘬著嘴巴,我看著她吃。
她看我盯著她看,說,再有十多分鐘上車了,不趕緊吃,看啥,傻子樣兒。
他這樣說,我放松了些,說,我和你一塊旅行,人家會不會懷疑我拐賣兒童?
她嚶嚶笑,小時候我娘不好好給我飯吃,長得矮咋辦,今天回家找我娘去。
我也笑。我看見她手腕上一片青紫,問她怎么回事。她盯著我看了幾秒,說,沒事。
她的表情有點不對勁,我問她,我昨晚是不是去找你了?
她又看了我?guī)酌,說,是。
我問,我干啥了,我怎么什么也不記得。
她說,沒干啥,我看你喝多了,把你送回宿舍,看你睡下我就回來了。
我說,我一點不記得。
她說,哦,那就好。
很奇怪,不見面的時候,我有十萬個為什么,但見了面,卻覺得什么都不該問,不該提。
上了熙熙攘攘的公共大巴車,靠窗坐下,她似乎很疲憊,就安靜地靠在我的肩上,看著窗外景色。我也安靜看著窗外,我和她似乎早就認(rèn)識了一萬年的老夫老妻,又似乎是一點不了解的陌生人。身后吵鬧的人群似乎對我們而言不存在,這種感覺很奇妙。
坐飛機(jī)不經(jīng)濟(jì),但坐高鐵應(yīng)該會省不少時間,不知道為什么小艾選擇坐公共汽車,又慢又累。但不確定是不是小艾喜歡這樣旅行的樣子,女孩的心思總是很難猜。我也不想去猜,小艾坐在身邊,倚在我肩頭,這就足夠了,隨她把我?guī)У侥睦锶ァ?/span>
我撫摸著她青紫手腕,努力回想著是不是我給弄的,我還做了哪些事,說了哪些話,有沒有傷害到她,但我一點也回憶不起來,那是我二十多年的歲月中,喝得最多的一次,到現(xiàn)在還在懵懂中。
我和所有自以為是的人一樣喜歡下定義,比如,談起山東人,那就是爽快。談起上海人,那就是洋氣,對四川,我能想到的是川妹子與火鍋。我甚至想到了如果小艾請我吃火鍋,我吃不了辣的窘態(tài)。
一路上,小艾幾乎沒說話,只是瞇著眼睛睡。下午兩點左右,下了長途大巴車,一個舒服的懶腰沒伸完,小艾拉我急急坐上一輛剛剛啟動的土黃色舊中巴,我甚至沒來得及去一下廁所。小艾卻高興地對我說,幸好趕上了,他們鎮(zhèn)一天只有兩趟公車,這是最后一趟。車內(nèi)很擁擠,車坐靠背印著小廣告的布套黑乎乎的,我和小艾牢牢抓扶著,站在過道隨著車來回?fù)u晃,我不再擔(dān)心飽脹的膀胱會不會突然失控,我只擔(dān)心車拐彎的時候,我能否控制好身體不被摔倒,小艾雙手緊緊抓著一個白頭發(fā)瘦男人座椅靠背,她的頭發(fā)蕩在臉上,粘在嘴角,我很想給她撫下,但終歸沒敢松手。
大約四五十分鐘,車終于停止搖晃,像個疲倦的老人停在了終點。和小艾下了車,著陸的那一刻,我感覺整個大地還在搖晃。我頭晚喝多的一直難受的胃囊終于在下車那一刻支持不住,哇哇吐了。小艾陪我蹲在街角,等我平靜下來,帶我去了街面一個像樣點的餐館,洗了把臉,喝了點熱水,操著我聽不懂的方言的老板端上兩盤黑乎乎的菜,我沒吃,小艾也沒吃。
小鎮(zhèn)有幾家商店,我要買點像樣禮品給小艾爸爸媽媽,小艾堅決拒絕,這時的小艾完全不是原來的妝容精致俏皮的小艾,她眼神憂愁卻堅定,臉色木然,我便隨了她。她去藥店拿了一大包常用的止疼止咳感冒類的藥,割了些排骨,一大塊豬肉,還買上兩條魚,一個烤鴨,六個肉夾饃,還有些點心。我說,你準(zhǔn)備這些好像去野炊。小艾笑笑,說,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買對了。
我和小艾的旅途還沒結(jié)束,夕陽里,我們兩個坐在了一輛三輪車車廂里的馬扎上,小艾把我無處安放的手摁倒金屬車廂邊緣,說,還有七八里山路,很難走,不想摔出去就抓牢。
三輪摩托司機(jī)駕駛熟練,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突突突飛奔,路面上的石塊或泥坑,不斷讓我的屁股從馬扎上跳起來,我只能像個斗牛士不斷調(diào)整姿態(tài)以免被甩下,小艾卻能很好地控制好姿態(tài),還和前面的大叔用我一句也聽不懂方言聊天。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樣的經(jīng)歷等著我,但體育生挑戰(zhàn)心理也讓我做好了準(zhǔn)備。路越走越窄,三輪車也無法再往前,我們便下了車,付給大叔十五塊錢,背上包繼續(xù)沿著羊腸小道往前走,拐過一個山口,看見是十幾戶人家散落在山坳里,小艾指著一個籬笆門說,那是我的家。
我的眼底有一股熱的東西涌了出來。
我從來沒想到,也沒見過有這樣一個家,黑乎乎的屋子里,小艾的爸爸躺在床,形銷骨立,媽媽也是一個矮小的女人,臉浮腫著?粗“丶遥瑑蓚人高興得不得了,媽媽不停地用手擦眼睛,問小艾餓了沒,小艾說,餓了,想吃媽媽做的南瓜飯了。媽媽趕緊說,爐子上就是南瓜粥。其實一到家,小艾就看見天井里爐子上,正在做南瓜粥。小艾媽媽趕緊去爐膛里添木柴。躺在床上的爸爸不能起來,直著脖子喊,小艾媽,你給艾和她朋友煮幾個雞蛋吃。小艾從包里拿出吃食,說,爸爸,看我給你買了啥好吃的,不用煮雞蛋了,我就想喝媽媽做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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