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第二天清晨，天微蒙蒙地亮，姜昕下床來到廚房。這個廚房很小，左邊是燒飯的地方，堆放兩摞高高的煤炭。右邊是一間小小已經(jīng)壞了的廁所，用來洗澡。

她把煤灶燒出火后燒上一鍋水，右腳碰到了昨晚一盆沒洗的碗筷。她端起盆來到天井左下角處，扭開水龍頭沖著盆里的碗筷。

一大早上她把屋里該忙好的忙完，出門買了四份卷粉回屋做早餐。這個時候姜禾忠一家人醒來，看到打理得井井有條都對她忍不住夸贊。

姜昕微微笑點點頭，心里暗自慶幸今天沒搞砸什么活，外人的滿意，暗示她可以融入他們的生活。

她就這樣小心翼翼地觀察身邊的人，對他們的喜好都掌握了，平日里做事得積極主動，麻利，不出錯，神經(jīng)保持清晰不出亂子。

姜禾忠對她甚是滿意，偶爾會多給她五毛錢的零花錢，這五毛錢令她高興，興奮，喜悅。

她都把錢收集折成星星。她想保留，這是，姜禾忠給她的愛。

夜里看見姜禾忠坐在房間里，低頭整理文件，桌前的燈光，耀著他皺紋的臉龐，她呆住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場景。這么成熟穩(wěn)重，文質(zhì)彬彬的男性氣息，令她著迷，神魂顛倒，他該是她的父親，她的爸爸。

春華已逝，夏花驟然，夏蟬正悄悄生長羽翼。

光悄悄轉(zhuǎn)窗格，低斜門。

這時，姜禾忠和潘非一塊吃飯，桌上幾盤小菜，兩人已經(jīng)吃了兩小時，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孩子的學(xué)習(xí)，不約而同煩惱。

潘非是姜禾忠的遠(yuǎn)房親戚，潘非娶了姜禾忠親三爹的女兒。這回潘非進(jìn)城接孩子回家過暑假，順便上門拜訪老舅爺。

潘福是個十來歲的初中生，比姜昕小兩個月。他坐在黑色褪皮的沙發(fā)上，手里剝花生，一旁的姜妮與姜昕目不轉(zhuǎn)睛地看電視。

姜禾忠伸筷子指了指潘福說：“阿福也在外面租房子住嗎？”

潘非說：“他啊，租房子沒人管，哪天認(rèn)識街上混混趕跟著學(xué)壞，想想還是讓他住校，有人管吃喝，還省事。”

一聽這，姜禾忠的眼神突然亮了說：“住校，一個月多少錢呢？”

潘非說：“一個學(xué)期花不少錢呢，學(xué)費(fèi)一年一百塊，住校三百五十塊，然后在給他點零花錢，錢也差不多沒了，沒辦法，小孩子嘴饞�！�

姜禾忠說：“說的也是，不過，要是孩子讀書爭氣，那還好啊�！�

潘非說：“那崽子，語文惱火啊，語文不行，拼音都不會呢，算術(shù)不錯，這回期末考試考了九十九分，班上第一�！�

姜禾忠聽完眼神轉(zhuǎn)向姜妮和姜昕說：“這倆數(shù)學(xué)惱火，語文倒還行�！�

潘非說：“阿昕期末考試考多少啊？”

姜昕聽到立馬回過頭說：“語文考了九十來分，阿伯，老師說回家讓家長簽個字，我爸媽不會寫字，你幫我寫吧�！�

姜禾忠說：“那你快拿卷子過來吧�！�

姜昕起身來到房間，打開書包掏出語文卷子，順手拿起來床邊的數(shù)學(xué)卷子往回走。

她遞給姜禾忠，潘非湊過來看，96兩紅色的數(shù)字跳入眼珠。

潘非說：“阿昕，語文考的真不錯，很厲害啊。”

潘非看了看姓名那一欄兩個字，黑色水性筆寫的：姜昕。他的食指在手掌心上比劃說：“原來阿昕的昕是這

樣寫的��？我都不會寫呢？哈哈哈……”

這下姜昕的耳朵似乎有成千上萬的蚊子嗡嗡響，心跳咚咚咚，耳根在發(fā)燙，看見姜昕兩字眼神燃燒，后背一蓬一蓬地冒汗。

姓名那欄兩字似乎捅破了紙，模糊的黑色墨跡在揉爛的紙里漏了光。

他們說著話說，姜昕什么也聽不見，雙眼發(fā)昏，整個人呆滯了。這時，姜禾忠抽出下面的試卷，68兩數(shù)字將她拉回思緒。

姜禾忠事情：“這不行哦，68太低了，惱火了，數(shù)學(xué)要補(bǔ)起來啊。”

這時，姜妮一把拉走了卷子，生氣地朝房里走。姜禾忠笑著說：“哦，這是阿妮的卷子啊，我以為是阿昕。”

潘非說：“阿妮讀書沒阿昕好啊�！�

姜禾忠跟著附和說：“阿昕啊，天天就喜歡看著書發(fā)呆，沒事就看書，阿妮比較貪玩，哈哈�！�

姜昕聽到他們都夸贊，眼神一下子發(fā)光，身體慢慢地變輕，輕飄飄地飛入云團(tuán)里。

姜禾忠拿起筆在卷子上簽了字，姜昕急忙抽走試卷。